没一会儿两个人说完教坊司的官员搔脑袋:“多谢兄弟现在就只有一件事情?”
“你说。”袁训眸中含笑。
“你和柳家作对……。”
袁训翻脸打断:“这是什么话!”
那人往自己脸上一巴掌把嗓音再压低笑道:“你小子做事一波三折螺蛳弯也没你多你就直说哥哥我肯帮忙。你明知道柳家的一个熊人是我副手当然了你也知道我厌烦他。这话我早几年就对你就过。所以你告诉我这事那熊人也就知道他往太子府里送人会比我早但你不干糊涂事情你呀必有深意。”
“哥哥哎”袁训拍拍他忽然把小王爷想起来忍俊不禁笑容加深。小王爷说自己小倌儿以后这不是叫谁哥哥就骂他家养小倌?
可惜了这些人哪怕再破落也是世家子。
笑话自己想完袁训微笑:“我呀就是帮你忙看着你有个厌烦的人我哪有不来的。”再把脸一板:“先说好了我可是一片真心为着你。”
“真心你真心”教坊司官员咧着嘴笑。等袁训走开他缩脑袋站在北风底下犯嘀咕:“这是怎么了”看天上:“今天就没出太阳不是?看不清楚西边上不上得来。袁大将军亲自跑来指点我他倒有这么好?”
一揉脑袋不管了。
古人是发髻但脑袋左边右边前边后边还是可以揉。
……
袁训走出教坊司想今天是初六离宝珠生产还有两个月他就心情雀跃。小袁将军还不知道宝珠怀的是男胎小贺医生怕偶然失手有这种事情他就不肯说。这也是民间医生怕担责任对自我的保护。
而中宫呢是想给侄子惊喜和袁夫人说好也不告诉他。
虽不知道宝珠就要生的是男还是女小袁将军也喜欢得想到就要咧嘴。他有足够的自信宝珠能生加寿就能生儿子。而且加寿宝贝那么可爱对着父亲“哇哇哇哇”多有格调。再来个女儿袁训也欢喜而且可以偿了沈家的亲事债。
沈大人夫妻初三齐齐登门直截了当的说明这一胎若是生女沈家不待满月就要下定。沈大人也不是一般的小官员身居要职都有过人的敏锐。
由加寿姑娘在宫中的得意沈大人也是打听过的——又有沈渭又八百里快马来封信沈大人皱眉头看完总得放稳当信别让御史们盯上加急快马打火漆印又是这种催定亲的信——沈家现在很满意这亲事挑明要定。
真是生男生女袁训宝珠都喜欢。
古代过年歇业的多大街上除去无端多出来年画对联花炮摊子大多铺子都关门。但卖小吃潮水般多袁训不用多跑路回去的路上就买下一包子吃的兴冲冲往宫里送。
宝珠回来的消息传开总有女眷上门宝珠要主中馈无法天天去看加寿。好在当父亲的天天都去加寿倒是不闹。
不及晚上袁训回来进门就问:“韩家亲戚们到了?”
“大姐才让人送信说家里有客等过完这个年她再和我好好聚聚她和文章侯夫人都不来只有文章侯和韩三老爷过来。”宝珠在摆开小孩子衣裳。
袁训听过无话在宝珠对面坐下来说见加寿的话给宝珠听。
不过盏茶时分文章侯先过来。见面就笑:“老贤侄听说你请我为我家三弟饯行这不我早早的来了。”
袁训说些宝珠路上得三老爷照顾的话和文章侯去客厅上用茶。往厅外看着文章侯奇怪:“三弟收到你的贴子也是喜欢他倒还没有过来?”
“您来时没约上他?”袁训想你们家就是分开闻说也还是住的隔壁不是。
文章侯道:“我怎不叫上他的?我去叫了三弟妹说他早就出门说往你家里来他要亲手去办几样东西。”
袁训说着客气见天色擦黑北风冷浸浸刮的寒冷往里面让宝珠先送酒菜:“我和侯爷吃着等三老爷去去寒气。再备桌好菜等三老爷到就换上来。”
当下两个人用酒三老爷这一时不到文章侯是他哥哥都不着急。抓住这单独和袁训相处的机会文章侯徐徐问柳家的事情缓缓表明大家是亲戚没有不相帮的道理。
一壶酒喝完才见到三老爷过来。他走到厅上袁训早起身招呼他:“三叔天冷枯坐无趣我们就先喝着等你。还有一桌好席面这就让人送出来。”
文章侯也起身笑:“三弟你好有颜面啊。”
“啊?”
三老爷嗓子眼里咕嘟一声也不知道回的是什么但他此时表情受到惊吓却能看出。
袁训疑心:“三叔你怎么了?”眉头才簇起文章侯也觉得三老爷失态正要提醒他时就见三老爷动了。
他这一动全身的敏锐都似调动。一把握住袁训手袁训略一沉吟就没有甩开。只觉得手腕上那手冰凉刺骨有扎人之感。
像冰雪中冻过才拿出来的。
冰肌似针。
“袁训!将军我有话要回你!”三老爷拖住袁训就往外去。这是袁家往哪里去三老爷也不知道。但袁训猜出他的意思是要单独说话。
匆忙对文章侯回首袁训还是自若的笑笑:“我们去去就来。”文章侯本就不是太精细的人反而松口气回座自语取笑三老爷:“嗐人家这是办起公事来了把我回避了这三弟当差太认真可见他有好进项才这般拼命。”
他自己吃喝起来。
……。
“紧急紧急十分紧急!”袁训和三老爷下厅就成是袁训带路带到别的厅上才说这里放心说话三老爷就迸出这一句。
袁训面不改色他虽年青也见过多少大阵仗微笑以安抚着三老爷忽然上来的紧张嗓音轻柔:“三叔你慢慢地说。”
三老爷定定神袁训又送过一碗热茶。滚烫的茶水把三老爷的舌头烫得麻木激动也随之平抚。
说话恢复条理的他沙哑开口:“是……这样的。”
他午后就从家里出来三太太不乐意:“你初一到家明天初七你就要上路你这是办的什么差事?你有这么要紧?最后半天你不呆在这里又去哪里?就是袁家请客也是晚上。”
“我寄银子给你的时候你怎不说这话?”三老爷回身笑一句话就把三太太打得无言以对。三太太瞅着他那表情写明她舍不得三老爷早走。
“家里事情安排已定我不赶紧去要把世拓一个人劳累不是。看看你还没忘记袁家请我吃饭袁家嘿能升官儿这处人处事功夫就是不一般我明天上路他也肯为我饯行。袁训小子厉害他还给我安排的有船说我来时没骑马回来这走也不必从家中牵马走有漕运的船早早上路他让我搭个便船。我呢得去备几样子东西空手上门不好看。”
回想到这里三老爷低头看自己手他后来遇到的那件事让他直接就来还是个空手。
袁训不计较他空手而来只凝神听着。
“我出家门贤侄你不要笑我我先去见了一个妇人。”
袁训微笑:“必然是个可人意儿的女人?”
三老爷面上一红:“说起来是讨喜的。但身份相关我不能收她。”
“哦?”
“她是柳家的仆妇我认识她的时候她还没成亲后来成亲也不断来往没半年她丈夫死了我虽出京也给她寄过一回银子。”
袁训自己不做这样的事却能理解别的男人。他抚掌大笑:“三叔好情意。”在这个时候袁训会瞧不起三老爷吗?
不。
他知道三老爷接下来的话一定更重要。
冷捕头都叫他不打洞的老鼠京里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冷捕头的消息来源其中不泛家人使女扫地仆妇。
而且这个人是柳家的下人三老爷在这种时候去会他为私情的成分小为袁家的成分大。
果然三老爷道:“她侍候差使的宅子就是这个地址。”报出来给袁训看袁训颔首:“三叔多谢你有心。”
这正是前后几批进京声称有吉瑞的孩子呆的地方。
这地址是三老爷在船上打听来再给宝珠的。他在初听到时就知道是柳家的宅子原因无二就是他有个旧情人在这里是给柳家当差。
“我去见她贤侄你不要笑听我说说她。她年纪不小有三十了当年她一心要跟我我因为身份不般配又忌惮柳家不敢上门去求怕让人笑话。也不敢拐她回家怕柳家追查。”
袁训一本正经我很不笑查案子妓者都接触过这很不可笑。
“本来她也能在上房里侍候但她死了丈夫心神恍惚足有半年上房里又说她克夫命不好就打发到冷清宅子里看守。那宅子如果不是我去看过她压根儿不知道是柳家的。”
袁训点头暗想三老爷这个人虽然风流倒对公事上也有益处。
“我们见到后我就陪她在宅子里走走。她说不能我说为何她说这宅子里今年中了大用住进不少人还有一些人侍候看着说她平时光做饭就累死。”三老爷脑海中回到一个时辰前。
……
他是一心来打探消息不想法子看些东西怎么行。就装着闷闷不乐:“都是我不好当年我不敢接你进家门那时候没分家事事受制约我也怕柳家是真的也不敢带你出去逛逛。我回来以前就说这宅子里没有人陪你走走不想又不能。”
那仆妇大为感动想三老爷回家就呆这几天还来看自己。女人感动上来无药可救。仆妇笑道:“内宅里不能去我们在二门外面走走吧。”
对着三老爷的青衣小帽仆妇掩口笑:“你是有心来看我的才打扮得不似官老爷。走吧。”三老爷想外宅逛逛也行指不定能看到什么也算自己没白来一趟。
出于谨慎又道:“不会有人看到我吧?”
“他们全呆在内宅里不出来二门外面除去我就是两个老头子他们眼神不清就是看到我说你是我娘家亲戚过年来看我的也就是了。”
两人就出门在二门外面走来走去三老爷把看到的全记在心里。
……
“内宅里护卫不多不到十个都没精神应该是皇上新年夜里斩杀小妖人柳家没了底气。能听到孩子们哭有人打骂但骂什么没听清想柳家在这件事上晦霉头对他们也不会客气。”
袁训眸子认真。
“二门外面一溜墙根下面……”说到这里三老爷打个寒噤。
袁训没有追问他知道三老爷一定会说只把眸光微转更微寒。
“是…。”三老爷艰难地道:“火药!”
饶是袁训早有准备也没料到。他往前一探身子紧抿嘴唇那目光仿佛在问是真的?
“我要不是在军需上任职我也不认得。我因为想听清里面为什么打骂我就装着往墙根去撒尿这天全有雪一泡尿浇上去那雪化了露出下面黑黑的跟弹丸似的东西!”
三老爷干咽唾沫:“我认得这个是世拓那天交待我有一队军需一定要放干燥地方不能潮湿还不能近火他说完就走我说什么东西这么金贵金子银子也没有这么麻烦他不对我说我去问押队的人那个人取出来给我看那小子蔫坏他吓唬我说这东西见火就炸炸得人骨头都能没有我就记得清楚。”
“昨天有雪前天无雪大前天有雪这东西在雪下面至少是昨天以前放的。”袁训深吸一口气。
“可这东西湿了不是不能用?”三老爷疑惑。
袁训看看他似在看能不能放心。但三老爷为袁训打听消息袁训也就不肯瞒他。这个消息让袁训坐不住负手踱步慢慢地道:“这东西是兵部才制出来”
“才制出来的柳家怎么会有?”老公事油子一下抓住重点。
袁训赞许地笑着先说刚才的话题:“梁山王爷说打的多是游牧部落但偶然遇到一座城又是石头做的小王爷进石头城铜锤都快砸变形那石门也没打破王爷说在火药上下下功夫能不能制成简单好携带又不怕水。”
扭身对三老爷微笑:“虽说不怕水但路上运送也不许放潮湿。这不怕水是针对一定情况下相对而言。如外皮是蜡做的不容易浸水但长年浸在水里也不好说。所以只要少浸水用的时候外层蜡皮捏碎或取掉里面的火药还是干燥的。”
“我也在想这要是放把火……。”三老爷木讷了还有这种东西?
袁训停下脚步仰面对着梁头淡淡“是啊这要是放把火雪化蜡化柳家那宅子可以炸飞。”顿上一顿蔑视的一笑:“里面的人也活不成。”
“我的那个那个……”三老爷尴尬半天还是没说出来他的好相好怎么办这话舌头一转重回担心袁家:“一堆小妖人死了最喜欢的可是你们家。我想到这里就赶紧的回来。路上走的急脸色不太好看吧?”
用手揉搓面容想回点儿血色。
袁训好笑但安慰他:“三叔你很稳定。”
“是吗那就好。”三老爷张张嘴又是想说什么没说出来。他心里一个劲儿打鼓我是为袁家才去见相好现在说出来保相好的命袁训他能看得起我?
无毒不丈夫!我把相好的接出来她的命是保住但柳家这烧宅陷害袁家的消息他们就知道走漏。这这这这可怎么办?
在三老爷心里已然认定这是柳家的计谋。不然除去柳家谁有能耐洒一堆火药等雪埋还不让人发现。
他纠结不能的时候袁训把他打量几眼。小袁将军由适才的浓眉耸起已变成悠然面容。“三叔”他轻唤三老爷:“你舍不得你相好?”
笑谑意味很浓的话让三老爷涨红脸违心的回答:“能!一个女人有什么舍不得的?”袁训欣然的笑了像是很欣赏他这爷们儿的气势上前把他手臂一挽热情地道:“走走三叔你如此帮忙小侄我得好好敬你明儿你上路下回喝酒不知道哪天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袁大将军的手臂!
这可是生下金贵女儿的袁大将军他的手臂挽上来。
三老爷在心里还为相好命不长久而难过但官场上可以得意喜悦压下难过。文章侯见到他们把臂而来亲密无间更开怀大笑。听袁训说不醉不归文章侯先干一满杯:“听到这话我就乐了”
当晚真的不醉不归至少文章侯兄弟全是醉的甚至不能骑马。
孔青把一堆软泥似的三老爷送回家文章侯有家人跟着他太开心说要冲雪步行而回。
往自家大门走总要经过二老爷、三老爷和四老爷的大门。文章侯放慢脚步有心进去和二弟四弟说几句又想到他们十分冷淡收银子的时候也是一副收债嘴脸文章侯叹气:“你们总说我家媳妇不好我家媳妇哪里不好?我家媳妇要是不好三弟怎么会一直夸好?”
什么媳妇强横什么媳妇不讲理什么跟什么……文章侯心想都不是孩子跟官见上司上司不好你不也忍着。
上司给你前程你忍着。我家媳妇…。不也给前程不是?
文章侯忘记以上那些话他也说过。直到今天文章侯对掌珠的芥蒂的也一扫而空。他盘算着给自己弄个什么差使好他在席面上问过袁训几时回军中袁训说至少要呆到孩子满月这就还有三个月文章侯要早早挑好差使才行。
……
“为什么丁忧要三年?”宝珠对掌珠嘟嘟嘴儿:“你们府上守的不是父母丧是祖母丧和姑母丧事。一年也说得过去。”
掌珠笑道:“都说宝珠聪明才生聪明女儿你这就笨上来。”
宝珠狐疑:“有故事?”
“你想想舅祖父府上南安侯府里我们的表伯父表叔父全守的是三年丧期我公公他们怎么敢不守三年?”掌珠撇嘴:“这么孝敬是挤兑出来的。”
宝珠奇怪:“表伯父表叔父是守嫡母丧自然是守三年以示恭敬这和姐姐家怎么挤兑上的?”宝珠也掩面轻笑:“难道守丧也有个亲戚间的攀比不成?”
“不是攀比是旧仇。”
宝珠溜圆眼睛。
掌珠也嘟起嘴儿:“这呀是以前的旧仇。我特意打听来的只告诉你一个人。”宝珠忙点头。
“早几十年舅祖父才生儿子的时候就是我们表伯父如今的钟大老爷他在舅祖父任上养到进学后回京来念书。我公公……”
掌珠扁起嘴:“我公公带着我们家不成人的三个叔叔在大街上堵住表伯父骂他小娘养的不是舅祖母生出来的上不了台盘”
宝珠屏住气:“后来呢?”
“后来舅祖父又有另外两个儿子也让我家公公带着兄弟们骂过他们背后骂当面骂旧仇结在这里。舅祖母去世反而是她从来没待见过的三个庶子守丧一守三年我家怎么敢不守三年怕翻旧仇不是。”
宝珠呼一口气:“这仇结得可真是远啊。”
“别说这个了你知道我忙我还跑来见你就是想知道四妹夫昨天请客他在席面上许给我公公什么官职?”
宝珠瞪大眼:“他不是京官也不是吏部尚书他能许什么官职?”
“我婆婆也让我问这不她帮我招待今天上门的亲戚放我一个时辰的假我过来。昨天我公公从你们家喝酒回去就欢天喜地好似马上就能放外任醉话我婆婆没听懂只听明白三年丁忧满服你家会帮忙我婆婆喜欢得一大早就起来把我吓一跳她就催着我过来。”
往外面看这是早饭才过去没半个时辰。
宝珠想想:“表凶去送你家三叔并不在家。不过以我来想他就是帮忙也是守规矩的。等他回来我帮你问问。”
掌珠放下心:“那你问出来就打发人告诉我我倒也罢了我不急就是我婆婆急得一刻也不能等立赶着让我来。”
“所以呀我就奇怪。都说了正月里忙怎么还一大早过来看我。原来只是打听事情不是特地来看我。”宝珠说过抿着唇笑。
掌珠拿帕子轻打她:“胡说我是特地来看你的。”自己笑起来:“我有个大疑问得好好问你。”
宝珠挑眉对天:“你看你看我就知道不是只看我来的。”
“是来看你啊太有光彩。怎么我母亲和三婶儿给你当管事的上瘾她们都不肯回京见女儿?”掌珠皱眉:“我的娘竟然不要女儿只要你这侄女儿?”
宝珠挑眉继续对天一个人乐:“啊哈这事儿啊”
“快说不说我可不依你你用什么把我母亲和三婶儿系住的。”
掌珠的这大不满意口吻就让宝珠颇为得意。她正要细细地告诉掌珠红花从外面进来回话:“回奶奶方姨太太和方表姑娘来走亲戚现在大门内客厅上候着。”
宝珠也忙但还是抽出时间请来方氏母女相见。
掌珠一听就嚷出来:“那我走了!”
“大姐你婆婆给你放假你就吃过饭再走她也不会说话。”宝珠埋怨:“真的要出正月才再见面?多呆会儿吧我打发人去对你婆婆说就说我留下你。”
“吓!你让我和姨娘明珠坐一处吃饭?”掌珠一脸的受惊吓:“吓死个人儿那是我的旧仇!”说过风风火火走了旧仇这种事儿坐不到一处。
对着掌珠离开的身影宝珠不以为然的自语:“舅祖父他们的旧仇闹到死两个人才罢休。大姐你这旧仇啊可别闹到那时候。”
眼睛对上厅上新年贴的剪纸宝珠忙道“啊啐过年不能乱说话我说错了。”
……
院子里新种的梅花散着清香这是袁夫人回京后虽然她住宫里但太子殿下也让人来补种许多花树。
宝珠回来后恰赏的好。
见一株嫣红就在面前红得让人心中暖暖如见春花。宝珠手攀住花对红花眨眨眼睛:“红花儿有件为难事情要你解答。”
“奶奶请说。”红花忙走近。
“你是喜欢万掌柜的还是不喜欢万掌柜的呢?”宝珠早就想问这句话但一直不想好怎么说。原以为羞到红花不好但今天对着梅花大放宝珠想明白说亲事红花总会让羞到早问早了。
红花倒没害羞她是眸光阴沉:“奶奶我想打死他!”
问出这么个答案宝珠心想我还是知趣不问吧等红花消消火气再问主仆无言往厅上去。
方姨妈在厅上不住抚头发不停的问方明珠:“明珠我看上去不老吧?”
“还是原来气色不老不老。”方明珠装得若无其事。何止母亲是老的就是方明珠自己也清楚自己和以前相比气色大不相同。
自己的容颜自己总有感觉方姨妈还是担心扯平衣裳又为方明珠弄顺乱发。她正往手心里唾口水当头油时宝珠走进来。
守在厅口的一个家人是安老太太以前丢下的通报道:“奶奶到了。”方姨妈吓得手往后一缩本能的怕让宝珠见到自己动作把母女窘迫尽皆显露。
但不管她再怎么打起笑容她们还是窘迫的表现在宝珠面前。
宝珠并没有后悔以前没照顾这话以前她是照顾过方氏母女的而且出一份儿力就得到一份儿光这话宝珠早就说过。
而今天就请她们来是宝珠决定冲着褚大照顾她们。方氏母女如果知道宝珠心声可以去撞墙。
她们在安家呆上十几年和宝珠等人也相处十几年。人与人之间总有不能相处的地方。但不能相处到正常亲戚的走动也没有如方明珠只愿意去贺袁家喜事玉珠掌珠那里一概不去方氏母女自己也有原因。
而宝珠打定主意要照顾她们还是为着她家的女婿方姨妈当初还不肯答应。
为着褚大宝珠殷勤地走上来以前对着方姨妈宝珠三姐妹是能不行礼就不行礼但此时宝珠笑盈盈的微欠身子随后红花就扶解释道:“奶奶有身子在宫里娘娘都不让行礼快坐下和亲戚说话才是。”
方姨妈的泪水泉涌真是曾经沧海难为水经过苦难方珍惜。她一面抹泪一面哭着劝:“不必行不必行坐下吧。”
如今穷了宝珠倒肯这样对待方姨妈坐下来就泪水止不住。
方明珠也跟着哭但她还能劝着:“呜呜母亲不要哭了咱们是来做客的。”方姨妈哭道:“我也不想哭这不是忍不住吗?”
宝珠使个眼色红花吩咐人打洗脸水取香脂来请方氏母女去洗脸。二位对着脸盆去哭吧痛哭一回也免得把奶奶勾起来心酸。
宝珠才没有心酸她是唏嘘。方姨太太母女也有受到教训的时候在宝珠看来极是难得。应该是褚大的出现中结她们继续犯傻吧?
这样想着宝珠就吩咐备饭。
酒宴不见得要等到饭时才吃随时可喝。宝珠想到褚大为袁训肯私出军营还能带上一帮子人宝珠早就认可褚大现在更想把褚大系在袁训身边。
此人难得。
这边摆酒宴那边方姨妈母女洗脸洗半天。
“明珠你多用些宝珠的洗脸家什全是上好的。”对着菱花方姨妈可劲儿往女儿面上抹香脂。
抹得方明珠眨巴着眼睛:“我脸上已经有一寸厚了”她也对着母亲脸上抹陶醉的嗅上一嗅:“好香的东西。”
方姨妈也醉了这两年里头回笑得极欢畅母女同照镜子方姨妈道:“明珠你今儿可真是美啊。”
方明珠闻言多上心:“再美我也不嫁别人母亲您别再乱打主意宝珠请我们来指不定还是我女婿挣的呢。”
她们并不知道宝珠请客的原因。
方姨妈就笑:“我的闺女你把你娘看得两年苦日子都过来了如今老太太回来袁家正兴盛那个寿姑娘什么寿来着?添寿?多寿?”
“加寿!又不记得了宫里为好养活去灾去难这名字不难打听就是给人叫的。加……寿!”方明珠正捧着个胭脂爱不释手就回得不耐烦。
这么好记的名字也记不住。
方姨妈笑容满面:“加寿是啊叫一遍加一遍寿。”
整妆完毕母女相对这回儿真的心酸。这心酸和刚才的心酸不一样是酸到骨头里酸到不能解开。
镜子照出的人儿容颜光彩——这是有好脂粉。衣着光鲜——红花才送来的。发上首饰也给换过并不奢侈每位几根簪子一个流苏。但模样儿大变由市井巷子妇人变成宅门里衣着无忧。
可见刚才给宝珠看到的还是个寒酸模样。
“唉走吧去见她反正丢人样子也丢在她眼里了”方姨妈叹着气和方明珠出来。红花带路红花不喜欢方氏母女那是以前。当红花听到褚大去救小爷时红花打心里就原谅方氏母女。
别看她们十几年不讨人喜欢却能招个讨人喜欢的家人红花殷勤地过来:“不往客厅上去内宅里摆好酒菜奶奶说身子不便也陪上三杯。”
“哟这得赶快去不能让宝珠候着。”好几年没经历过的排场重新现在面前。方姨妈打鸡血似的来了精神往日的派头也似出来说话那架子姿态全出来从容起来:“红花姑娘得给你赏钱。”
掏衣襟红花早笑起来:“行了您老走吧别让奶奶等着不是。”一阵风儿似的把方氏母女弄走。
红花含笑你给我赏钱?不会吧你家女婿上路我还帮过银子呢。也不知道他记不记得红花姑娘还曾赠送五两。
这一回去的地方正对着梅花装饰也更清雅。宝珠果然候着陪上三杯酒只举杯她并不饮随即就回房命红花招待。
红花想我在这里她们也拘束我还是外面呆着去吧。走出来让人好菜一直的送再一回身就见到万大同走过来。
万大同是经过但见到红花脸色一绷万大同更恼火。直到今天也没有人对万大同说明白孔掌柜的和红花姑娘清白。
宝珠袁训都不知道那天闹起来的原因也无法说开他们。
蒙在鼓里的万大同冷笑不知好歹你相中个色心好头子还是糟的你还使脸色。万掌柜的摆出一脸的悠然自得:“小十八呀”
红花杏眼圆睁:“你说谁!”
“你家老糟”
“老糟?”红花傻住眼直觉这不是好话叉腰就骂:“你才老糟!”
万大同扬着个脸晃晃:“我年青我昨天出去有人让我二十出头。我不是糟老头!”
“那你小糟?”红花明白过来立即给万大同也安个绰号。红花姑娘乐了轻笑:“以后就叫你小糟掌柜哎哎我说小糟掌柜的您这是往哪儿去啊?”
“我去看你家老糟看看你能不能排得上小十八说不准他昨天不怕就此玩完又纳两个妾十七、十八十九喔哟红花姑娘小姑奶奶你可就只排小二十了我说小二十啊”
方氏母女正在吃饭方姨妈把鸡腿塞给女儿:“明珠你吃你多吃点儿。”方明珠正要接外面骤然怒声大作:“万大同!我和你拼了!”
方姨妈手一抖鸡腿掉桌子上。方明珠捡起来:“多好的东西咱们别浪费。”
“宝珠这家怎么还有人敢吵架?”方姨妈往外面寻找。送菜上来的家人还在不当一回事儿的笑道:“吵不到奶奶的他们得往奶奶窗户下面去才能吵到奶奶。再说家里人都习惯了见天儿吵奶奶说热闹您二位吃饭吧不用理会。”
厅外一个灰色人影闪电般掠过快得方姨妈看不清楚。随后那人红花抱着个大扫帚方姨妈看在眼中。
“不得了明珠是红花和人吵闹我们去帮一把吧。”
方明珠茫然:“红花一个人在跑我们去帮什么?”
方姨妈想想也是坐下用饭。
一问一答送菜的家人出厅外就笑得不能自持万掌柜的好功夫别人都看不清楚他但他却还肯给红花不时追上家里的戏又开始了。
……。
下午袁训没有出去说好几天没好好陪宝珠和宝珠在房里对窗外说话。宝珠手中不闲着的又是针线。
袁训略表嫉妒:“这个竟然不是我的?”
掐云绣金的小春衣活计好似春花徐徐绽放。
“昨天做的你的今天就做加寿的明天就得你儿子的可好不好你们呀一人分一天。”宝珠嘟嘴儿人家已经忙不过来。
瞅她肚子袁训喃喃:“我说你身子这么大你要生三个四个的你以后光做针线就可以累到起不来。”
“那你的不做了吧?”宝珠逗他。
“岂有此理啊有了孩子你就不要丈夫。”
宝珠格格一声笑又问他:“你怎么知道我身子叫大是母亲告诉你的?探花郎怎么还懂这个?”
袁训得瑟:“探花郎无所不知。”
宝珠偏要开他玩笑:“我知道了是你中午赶回来敬方姨太太酒听她说的。不然”宝珠忍住笑:“你哪里能听到呢?”
“我懂的是听她说的?”袁训抗议:“呆子小宝你太看不起你家探花。”
宝珠嘻嘻:“今年就出新探花你这旧探花啊”
“旧探花”袁训笑出声:“你要这样的说我也有了一句我说旧探花夫人啊?”
宝珠挑挑眉:“我也跟着旧了?”
“难道你要我说非也?”袁训挤眉弄眼地笑。
宝珠嘀咕:“好吧夫妻一体你好我就好我好呢你也就好。真是的倒不能拿你打趣把你看低不打紧”
“不打紧吗?”袁训坏笑。
对他挑挑最近吃得圆了的下巴宝珠嫣然坏笑:“不打紧的把我跟着低了这才打紧。”对着这调皮的笑容袁训叹气:“好吧你有身子你最大”把下巴端起满意地道:“不过幸好你就要生了我劝你收着些儿好好的讨好你丈夫不然嘿嘿眼看你就要落我手里。”
宝珠冲他扁起嘴儿袁训瞪瞪眼再都没忍住一起笑了起来。
“说真的夫妻同为一体我这就要和方家走动好好的对她们。”宝珠微微地笑。
袁训不但点头称是而且拍手称是:“夫人高见。”
“如果她们再犯糊涂我不许。”
袁训对宝珠总是附合的多。正要再点头宝珠若有所思的笑脸儿扬过来:“你说褚大知道他会不会说我凶?”
“他只会感激你”袁训往沙漏上看看道:“是喝汤的钟点儿今天这汤还没来?”正说着帘子打开红花送进来袁训接过热气腾腾放到宝珠面前亲手把调羹送到宝珠手上。
热气把夫妻两个人眉眼迷得模糊但那暖氛遍布房中角角落落有些不出自汤里出自他们身上。
红花出来又一个人感动上来。让万大同闹腾的红花见天儿想自己的亲事找个人要和小爷这样体贴的气死万小糟!
夫妻感情太好随意的一个动作家常无比也引得小婢无限感慨。对房中夫妻自己来说浑然不放心上。
袁训服侍宝珠不是今天才有宝珠甘之如怡也早习惯。她喝着汤继续和袁训说着话。
“褚大跟着你前程我不担心。”
“小王爷早讹过我好几回说他可以给褚大今年报上军功但前提”袁训倚着宝珠坐守着她喝汤就凑到宝珠耳朵上低声笑道:“你生个女儿赶紧给他。”
宝珠又把嘴儿噘起:“你呀你呀我还没有生孩子呢你就早分给别人。母亲疼你从不说你。可姑母呢我们今年全在京里姑母发脾气可就在眼前。”
“加寿的亲事不是给姑母定下小沈将军……”
宝珠掩住袁训口:“别说了”袁训在她手指上亲一亲宝珠笑着重握调羹慢慢地道:“加寿亲事不能更改我知道你对小沈将军内疚我们呀赶紧生个女儿给他你就不会再提这事情。”
眸光在隆起肚子上滑过。袁训一把握住空拳头似结束住宝珠的眸光袁训笑道:“不许说再生女儿时乱看你这一胎生的是儿子!”
“就是儿子也早让你许人。我就不能定一家亲事吗?”
袁训轻笑:“原来不是为姑母打抱不平是为自己。”
“你自己算算吧我这才怀第二胎你已经又定出来五个孩子。”
袁训眼神无辜:“有吗?”
“你把儿子定给连家定给尚家定给苏先大人你把女儿定给沈家定给小王爷”宝珠叫苦:“我不是猪。”
宝珠这生长在宅门的姑娘山西走一回也知道猪是论窝生的。
袁训哈哈大笑坏心眼的来安慰宝珠:“我也没让你一生一窝不是呆子小宝咱们啊一个一个的生”
宝珠对他黑下脸儿:“我要生到什么时候?才能把你许的债还掉。”停下调羹白眼儿:“难怪俗话说儿女债欠不得。”
“这话是这个意思?”袁训笑得要倒不笑的时候又坏坏的来“安慰”宝珠:“你虽然不是猪但一直生下去生到六十岁从此姑母见你也要叫小宝儿从此母亲见到你……”
“六十岁?”宝珠脑海中出现“一窝”孩子围绕膝下。呃不对是一堆孩子都扑过来:“母亲给我做针线。”
宝珠犹豫不决我是应该打个寒噤呢还是喜欢我能生我变成了猪?
最后她选择的是握起小拳头在袁训身上捶打娇嗔道:“我要是生到六十岁你就是猪父亲。”
扑哧一笑:“加寿会喊苏先大人苏爹爹你呀你是猪爹爹。”自己乐了推开汤笑得寻帕子来掩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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