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抚额头为女儿的名字和以后女儿们的名字默默忧伤。她不信母亲看不出来这名字实在不大气也没有口彩。但再想到这是公公逝去以前的一个梦只能说是一个他盼着的梦宝珠也无话可说。
加寿就加寿吧总比不加的好。
好在寿姐儿这名字倒是中听尚能宽慰宝珠才当母亲的心。其实就是不能宽慰以宝珠性子也会答应的。
但有能宽慰的地方宝珠心情又好过来。寿姐儿让袁夫人抱回她和安老太太房中并不在这里。宝珠睡不着时就遥想袁训他若是知道生下女儿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还有就是他几时回来看看加寿。
宝珠再念一遍这个名字就忍不住嘻嘻。
……
陈留郡王接到张辛让人杀死的消息是宝珠生产的两周后。帐篷是傍晚才扎下来的外面夕阳玫丽还有士兵们在敲实木桩。滚动的汗珠随着他们有力的手臂扬起大锤落下也落下一长串汗珠。
紧绷的肌肤像铁发出黝黑的光泽。持续数十日的交战给他们身上添上或大或小的伤痕但他们浑然不在乎。
远山吹来的夏日之风似乎能抚平他们连日的疲倦让他们鼓起劲头儿往下砸着大锤而且彼此笑骂着:“没吃饱饭吗?这一锤弱的像才睡过你媳妇。”
帐篷中的陈留郡王清秀的容长脸儿上也毫无疲倦。袁训记得清楚姐丈在说扎营的时候还是看得出来他是累的。但下了马一盆热水洗过马上就神采奕奕。
把碗热茶对陈留郡王推过去:“姐丈给。”小袁心疼他。
“嗯!”陈留郡王手按在茶碗上但眼睛没看过来。他的眸子在帐篷里坐着的十几个人面上一一扫过。
这些人分别是辅国公郡王的家将夏直袁训何安田等几位将军余下的全是幕僚。每个人都面无表情知道这件事情不小。
“好算计!”陈留郡王面上闪过一抹赞赏狭长而标致的眼眸里闪动着凡是熟悉他的人都清楚的意味。
幕僚顾玄武老先生微微一笑郡王一向是遇强则强他这是好战的精神上来了。陈留郡王有名将之称名将大多都是好战分子。有仗也打没仗也要找出来打。
他笑着打趣:“别人算计你郡王倒还夸他。我知道了指挥千军万马尚且不在话下何况是官场诡谲?郡王您是闲着反而不自在的人呐。”
帐篷里有了笑声紧绷的面皮也松下许多。
陈留郡王更是笑得畅快说一句他常说的话:“他弄我我弄他。国与国尚且如此人与人也当相同。”
三根手指掂起青瓷刻花茶碗盖见热气蒸腾而出就此停下注目那山岚似的白气微微地笑了:“擅杀将军?他想造反吗?谅他没有这个胆!不过是先想激得我军中哗变哗变不成就杀张辛灭口。”
眸子光动对何安田瞥去一眼慢慢腾腾的道:“何将军我也为你性命担忧啊。”
“末将是个活证人末将知道!不过末将的脑袋虽然不硬却不是一般人能拿走的。”何安田笔直起身昂首回话。
话锋激得人人眼皮跳了几跳独陈留郡王放声大笑:“哈哈想扳倒我他没长眼睛!”
“当!”一口茶没有喝就又把茶碗盖压回碗上。陈留郡王面色沉下来。
夕阳本从外面照进来帘子缝里气窗透下的都有。呈放射状的暗黄光线不仅给帐篷里带来光亮也带来几丝黄昏的神秘和凉爽。
但随着陈留郡王面沉如水本来就点点微微的夕阳就此溜走。如果他们有人出去看看就见到日头隐入地平线上几点早出的星星微白放光。
夜这就算来临。
帐篷里传来唤声:“掌灯!”
两个亲兵进去各拿出十数枝手臂粗的牛油蜡烛把帐篷各处全放置再躬身退出。
“交手十几年这一回让我不解总算让我糊涂一回。不过糊涂的好糊涂再明白就长见识。”
陈留郡王侃侃而谈:“要说嫉妒我名将的名声他应该去找排名第一的东安郡王才解气。要说借这件事把我从战场上拉下来这正打着呢他弄不下来我我弄不下来他有官司也得打完再说。”
“这是顺手的事情。”辅国公沉吟道:“先是想让你的人哗变哗变不成就杀了他。”
陈留郡王摇摇头:“这法子太简单他都用过好几回这一会还用竟然不打算长进长进?再说张辛一直以为拉拢他的是定边郡王我知道他不笨。他要是还活着只会死咬住定边郡王不放!与项城有何关连?他落得坐壁上观。”
一直没有出声的袁训道:“有人不希望张辛攀扯定边郡王!”
“对!可为什么。拉拢的时候打定边郡王的名头就不怕张辛真的拉走一批人那时候再改口说不是定边郡王会疑心的人都不会再过去。再说我认得没错顾老先生”陈留郡王对顾玄武望去。
顾玄武抚须:“郡王好眼力。死的那几个人确定是项城郡王帐下的。他在我们这里有人我们在他帐下也有人。项城郡王两个月前就派出这几个人说是打探敌情面容相貌全都吻合。”
“这是开仗的地方他们不是从军营里出来的又能在哪里落脚?”陈留郡王话声放轻却带着慑人的危险听着帐篷里人都头皮一麻知道他动了杀机。
“我看还得再死几个。我们这里人证可不止一个。”陈留郡王对袁训望去。袁训道:“姐丈放心小沈天天跟着他们。”
“蒋德有种!”陈留郡王淡淡地下了这样一个评语。袁训也语气淡淡:“姐丈你擅杀将军那将军与你不合。我嘛自然也擅杀与我不合的人这个人非蒋德莫属。人人都知道他得罪过我。”
这计策真是呱呱叫袁训想就是我不上当你奈我何。
话到这里帐篷外面一阵奔跑声。有亲兵大声喝止:“沈将军留步!”沈渭的嗓音大叫出来:“我要见袁将军!”
“腾!”
陈留郡王和袁训同时站起往外面喝道:“让他进来!”话音才落沈渭一头撞进来:“小袁不好了蒋德不见了!”
帐篷里人全同时站了起来何安田最为关心。他也是和蒋德一样的人证也是从表面上来看是得罪陈留郡王的人他曾叛变出营早也有谣言起来说陈留郡王留着他慢慢宰。
一干人衣襟扬起帐篷里都似乎震动一下。眼珠子放着寒光尽数打在沈渭的身上。
“一刻钟前他还在校场上当兵的现在见到他就当面背后的骂说他不敬上司嫉妒不容人。蒋德当没听见自己耍了一回刀去帐篷后面解手这就不见了。”
沈渭扬起手是一截子汗巾子:“地上只有这个是挣扎过的。”袁训虎起脸把手对陈留郡王一伸:“姐丈令箭!”
陈留郡王取一根给他。袁训接过带上沈渭就走。等他们走出帐篷陈留郡王哭笑不得:“我是主帅你是主帅?姐丈令箭我怎么就给你了!”
还要接着埋怨外面起来的动静把他嗓音压住。
无数马蹄声脚步声盔甲声奔跑时的兵器声……。风卷云涌般起来。辅国公笑道:“小家伙调兵挺快”下一句他没有说颇有我的家风。
而陈留郡王侧耳听听那脸上很是精彩:“这小子把全营的兵都调动他要不是我小弟我一刀宰了他!”
郡王悻悻然这小子要是来个哗变还真的防不住。
辅国公装没听到他正对着座中的人邀请道:“走走我们去看看热闹。”陈留郡王是最后跟出去的。
扎营的时候会留出空地当校场。平时练兵关键时候点兵。乌压压的士兵全数在校场上袁训在高台上站立中气传遍营中。
“限一百个鼓声以内以小队为建制点点谁缺了人!”
沈渭在下面催促:“快开始数了啊!”
“咚!”第一声鼓敲响。
高台上袁训中气还是提得高高是不把嗓音传到全营不罢休的劲头:“军中出了奸细那没到的人就是奸细!奸细你听仔细你束手就擒饶你不死。你敢继续下手小爷我活剐了你!”
大帐门外陈留郡王对辅国公道:“恭喜岳父您总算把小弟教出来了。”辅国公也对他道:“这也有你的功劳你也没少教他。”
黑夜里校场灯火通明火把中心的身影挺拔如山目光犀利扫视如电像是不管什么都瞒不过他。
顾玄武摇头晃脑:“小袁将军神采让人折服让老夫我神醉。我们今天才到这里扎营能仓促间动手脚的人只能是我们营中的人。这就点兵那奸细无所遁形矣。”
他同时恭喜辅国公和陈留郡王两个人:“这里面既有国公的教导又有郡王的指点才是。国公郡王你们都是欢喜的就不要再互捧了。”
此时报数声一声催一声在校场上响起。
……
“耿云龙将军第一小队人齐!”
“耿将军第二小队人齐!”
龙氏兄弟列队都有一个地方都面有不忿对着高台上那如耿耿星河般照耀全军的身影全气歪鼻子。
龙氏兄弟在这里是五兄弟。
龙二往地上狠啐一口:“最近越来越猖狂!”
“不知收敛!”怒目的是龙三。
龙六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放才好想叉起腰又觉得没有袁训威风他站得高是不是?想抱个手臂又对着袁训手中的令箭眼热六公子一边儿生气一边儿眼红:“那是姐丈给他的吧?这不是乱来吗?”
龙七公子是最胆小的但见兄弟们全有话出来他也得跟上才行。这就紧随六公子有了一句:“这不是助长他吗?”
“姐丈糊涂!”龙怀城最后下了句注脚。
话到这里有一个人奔到龙二身边对着他耳朵根子嘀咕几句。龙二先是一惊再就对着袁训没有好脸色。不明就里的他道:“我倒要看看小弟逞的是什么威风!”
报数声已到这里“龙怀武将军第一小队人齐!”
“龙怀武将军第二小队人齐!”
“龙怀武将军第三小队缺一人!”
“唰!”
高台上袁训把头转过来他转得也不见得像闪电一样但夏风衬托下的他硬是带给人闪电的眼神。
虽然还一个字没有说但眼神如奔雷如疾风如江水泄洪如雪山崩塌不过是两道眸光居然挟刀带剑般疾射而来。
“谁没有到!”袁训沉声。龙氏兄弟正对他有看法难免多心觉得小弟那小面皮上又往下沉了沉。
跟头顶上深邃黑夜快差不多。
龙氏兄弟也是刀剑底下滚出来的打的仗比袁训多出来。但让他这一眼盯的都生出心头发毛之感。
不服气虽然也就上来但怎么也越不过发毛的心头虚虚地存在着但好似跟没有一样。
龙怀武怎么会服!
二公子龙怀武调动不上来心头的不服气索性不要了。用脑子里的不服气主宰往前气汹汹走出去仰面冷笑高台:“是我的贴身家人康才你认得他的!难道他也是奸细!”
袁训眸子闪动把康才想了起来。
康才是龙怀武幼年时还不到三岁就到他的身边。这个人今年总有三十出去跟龙怀武有二十岁要说他是奸细知道的人都不会相信。
但袁训是个相当谨慎的人而且他看着年青在太子府上办案已数年。最不可能的事最有可能发生。最不可能的人到最后发现就是他。
他正眼也不再看龙怀武把手一挥喝命:“传郡王将令”校场外面辅国公又要笑陈留郡王一脸纳闷:“我几时要他传令的”郡王摩拳擦掌:“岳父等下我揍他你可别拦着。”辅国公笑话他:“你就装吧我不拦你把他叫到帐篷里你按一夜揍他。”
“没人拦着那算了。”陈留郡王也不脸红放下手继续听袁训发令。
“全营戒备防御!当值军官派二十支小队二十人一组绕营搜索大叫康才名字把他尽快给我找出来!”
陈留郡王才喃喃:“这小子还有这一手儿。”就见火龙舞动二十支小队手舞火把上马奔出校场以拉网的方式往全营而去。
很快呼声四起。
“康才康才!”
袁训听到这样的呼声心头还不敢放松。他默默地道盼着这法子能震慑住康才让他有所顾忌还能留下蒋德的命才好。
康才是数十年的家人也会是奸细一流?这出乎袁训意料。他眼角往下一瞟又和气得脸通红的龙怀武对上眼电光火石般袁训明白了。
“二表兄”袁训压压怒气还算心平气和当着众人问道:“康才是你家姨娘的娘家奴才吧?”龙怀武咆哮的回他的话:“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拿着个鸡毛当令箭你公报私仇你耍我们玩呢!”
一根令箭伸到袁训眼睛前面他慢慢吞吞地道:“原来我拿的这是鸡毛?”场中气氛紧张起来。
军令从来是不能开玩笑的。无意中失言的龙怀武瞠目结舌此时要解释都晚了要解释又对袁训不屑。他额头上青筋一根根冒出来火把下好似盘上好几条蚯蚓。
正恼着呢有一个声音传到龙怀武耳朵里:“二哥你说什么不好一定要说是鸡毛?”是龙七公子的声音。
龙怀武涨红脸他现在不敢再去寻袁训的事对自己弟弟倒不在话下。转身揪住龙七的盔甲龙怀武咬牙切齿:“老七这没有你插嘴的地方!”
袁训在台上面无表情看着他知道这是龙怀武借故不回答他的话。龙怀武的生母是宫姨娘。宫姨娘来自定边郡王一族康才是她的娘家奴才。
抬眸见银河星迢明后皆是黑暗。袁训心中顿起心疼舅父之感想舅父这一生过的实在不易如这繁星一样表面上是明亮背后全是黑暗。受倾轧受暗气受……台下那堆无能窝囊废表哥的伤心。
他正寻思着沈渭过来低声道:“我全听完了现在少的就只有康才和蒋德。”袁训和龙怀武对嘴余下的报人数没有听完袁训让沈渭继续听完。
这结果已在袁训意料之中他移眸看向最远处的营角在那里“康才康才”地叫声已经在有。“这奴才跑不掉!蒋德若是出了事我亲手剐了他!”袁训咬一咬牙。沈渭吐下舌头表示他对这法子的惧怕但还是疑惑:“蒋德关安竟然是个好的?”
由今天这件事来看蒋德只能是个心系小袁的好人。
袁训目光随着对康才的叫声而挪动他没有回答但表情已经回给沈渭蒋德是个好人。
……。
“康才康才!”
马蹄声中很快叫声往角落里延伸。马棚后面的暗角里一个中年人抬起眼眸他生得一张长脸眼睛在黑暗中闪动着狡诈的光芒。
这正是那康才。
对于越来越近的叫声康才把手中举着的石头恼火的丢弃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看脚下一动不动的一个人虽然月亮但那英挺之气熟悉的人也认得出他是蒋德康才自语道:“像是死了他死了就死无对证没有人能证明是我杀的他。”
就是见到我我也不认帐我就是从这里过一趟。
“康才康才!”外面继续大叫。
也没有威胁的话就这两个字叫得康才心烦意乱。
如果后面加上什么要杀要剐的话估计康才早就畏罪逃走。他潜伏既深胆子就大想到二公子龙怀武个性强悍没有证据不会容人怀疑自己。康才舍不得他呆的二十年岁月他抖抖身上盔甲把佩剑扶正还是往外面走去。
他没有用剑。
因为用剑就将是个证据他就解释不清。他是把蒋德掳到这里打算用石头砸死。没砸几下骑兵们搜寻过来让康才不能再下手。
这也架着小袁将军手脚快跟他射箭一样手脚快脑子转得也快。久办公事的人是不一样。很快就查出缺了康才很快派出巡逻队这才把康才早早的逼出来。
康才想蒋德在他砸到第二下时就不动了估计早就死了。一想到蒋德一死袁家表公子将背个大黑锅——没办法谁叫他太招眼定边郡王看他不顺眼要给他不好解开的难题呢?
蒋德是嫉妒过他半夜里去伺机害过他的人为此挨了郡王一百军棍。蒋德要是死了那矛头直指小袁将军那全营都知道和蒋德不和的人。
这就乱了。
陈留郡王护小袁将军呢他的兵不答应。他不护小袁将军呢那叫不可能。反正是一个乱字不管怎么写都是乱。
往前走就是马棚旁的几个大帐篷。康才格外放慢脚步只要拐过这几个帐篷就是营中的通道谁也不能证明自己往这里来过而蒋德死在这边。
压根儿就没有从这里走过。
眼看这件事办得不错康才的心和步子一起飘起来一步两步……地上多出来一个黑影。原本帐篷的黑影旁边鼓出来一块。
康才紧了紧眼神那是……一个人。是个他认得的人是个他认得而且打不过的人。脑后一紧再回过身康才眼角抽了抽他又看到一个人这也是他认得的他打不过的人。
他在辅国公府日久不会不认得辅国公的四个近身护卫那新近给了小袁将军的四个人周何花彭。
这四个人是老辅国公专门为儿子训练出来的护卫有战场上的功夫也有江湖上的功夫。轻身能高来高去步战能打军中拳。康才就是有十个二十个在这里也不是这四个人的对手。
康才腿软了软心里闪过一句话完了。但是还有侥幸二公子不会不护着我的!二公子不会相信他们的!
……
袁训负手立于高台上周围寂静无声。响彻营地的叫声似撼山岳敲击在人心上。龙怀武的心随着叫声怦然跳动着叫声如果是急促上来二公子的心跳都跟着快几分。又有几声叫得远二公子只顾出神而没有听到的话对他又是一种摧残。
他的耳朵捕捉着远处的叫声叫声什么时候没有他的心都随着不会跳了。
天气已近六月空旷的荒野吹来的风应该是凉爽的。但龙怀武心里急啊又有这大校场上停着数万的兵呼出的气全是热风——陈留郡王手下是有几十万人但打起来全分开他的中军余下的就只有这么些人。也正是人数不算庞大袁训点起兵来很是敏捷。
把校场点缀明亮的火把燃烧出的松烟味儿又带来热气。龙怀武额头上的汗水就如黄豆般大滴滴往下掉落。
他的面容也在火把中由红到紫由紫到绿由绿到青再雪白一片光看着就瘆人。龙氏兄弟们皆在龙二身边早把龙怀武的表情收入眼帘将心比心再推敲出二哥的心情再想到如果小弟发难的这个人是自己——这是小弟发难。
所有人都这样去想包括因为和宝珠打过交道而心思近来有所改变的龙六和龙八龙怀城他们也这样想。
暗夜明松的高台上小弟似于星辰同立盔甲下端的一角是软甲随风摇动似随时若谪仙般离开。
他没有站到月亮上面去龙氏兄弟忽然觉得奇怪。
看你这威风劲儿月亮、银河太虚之处最适合你不过。
“呼呼呼”龙怀城的喘气声更急促起来不管他的心跳加快或缓慢他都出着粗气。让这声音灌满耳朵龙氏兄弟们不由自主的跟着“呼呼呼……。”
夜风带着远山迷蒙、青草幽香、露珠水嫩、星辰璀璨也抚不平他们心头如松火般高涨的怒火。
松火烧起来有松油出来这就烧得更旺更着。有足够的松枝几可以吞噬一切。怒火如加松枝再加松枝时“啪!”
绷紧在龙氏兄弟脑海中的那根弦断了!
他们全第一时间看到康才康才让几个人押解着哭丧着脸往校场里来。他的脸上竭力地表现出委屈而就是他不表现出委屈看在龙怀武眼里也是说不尽的委屈。
龙怀武虎的与袁训视线对上袁训居高临下嘴角噙着鄙夷的冷笑仿佛在说看看吧这就是你的人?
而龙怀武眸子面容都似喷火就像头发梢儿全身各处包括不在前面的耳朵都滚烫的红了也像在喷火。
燃烧到十分的怒气下龙怀武健壮的手臂一抬似带出一缕劲风指住让押过来的康才咆哮声似震撼天地:“小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袁训还没有回话又一个声音大叫出来:“二公子我冤枉我冤枉啊!我这几天没有净手扎下营我说寻个僻静地方无人打扰听到叫我的名字我急忙出来就让拿了我冤枉我……”
?
手指有力的轻点点龙怀武让康才不要再吵吵吵得他混乱的脑子更乱。龙怀武所想的不过是袁训报私仇袁训要收拾自己兄弟。擒贼先擒王龙怀文有信过来说近日回来但现在这里最大的就数龙怀武龙氏兄弟们背后也说过二哥你年长欺负小弟也多几年他头一个应该找你。
这就来了是不是?
龙怀武眸如寒冰心头也一块块如冰般凝住再碎裂开来又重新凝住再碎裂开来。一遍遍的往来复始把旧事夹杂在其中把袁训再回来时的英武能干后面有人也夹在里面。
“我和你拼了!”龙怀武悲愤的迸出话来“呛!”拔出佩剑。
大帐前面包括陈留郡王在内的人纷纷转头看向辅国公。月儿皎洁辅国公的面容在月下清晰得见。
他有一把好胡须平时整理以后好似一匹上好的黑色微有白点的绸缎。他的三根手指头在帐篷里时是不住抚着胡须现在还是若无其事理着他的胡须好似校场上就要发飚的不是他儿子发难的也不是他外甥。
陈留郡王相信袁训有稳重的一面却不相信龙怀武。龙氏兄弟中性子暴躁的当数龙一龙二和龙六。龙二怀武是不发作而已一发作可以跟街头赤膊汉子骂街相比。
郡王见岳父跟没事人一样还在这里等着热闹看就低低的笑:“岳父我跟你赌小弟和怀武谁会赢?”
“军中不许赌钱吃酒瞻载啊这是你定的规矩你倒忘记不成?”辅国公稳如泰山的回陈留郡王。再转向顾玄武笑道:“老先生当时说罚多少银子来着?喏喏喏你快收下来我们回边城后好吃酒。”
大家都对着陈留郡王笑郡王这算是自己踢自己的铁板?
只笑上一笑又去听校场上的动静。
“你要同我拼命作什么?”袁训满面诧异对康才后面的人中有两个是周何看看再对二表兄转转眼角:“难道你没看到有周大叔何大叔你信你奴才的鬼话还是信……。”
“父亲已经给了你!”龙怀武打断他。
另一个人打断他那人上气不接上气像身有重伤:“龙二将军那我的话呢?”校场入口又进来几个人有一个人是让搀扶而来。蒋德头上破个大口子血已凝住几块怪异的血痂在脸上看着活似张天师捉的妖怪。
康才惊恐地大叫出来把龙怀武吓了一跳。让康才侍候二十年的龙怀武这就心凉半截你不心虚你怕的是什么!
“嘿嘿康才!好奴才!贼子!你拿个石头把老子头几乎没打扁。幸好你还不敢用刀剑你要用刀我早完了!”蒋德摸脑袋上伤:“打小儿练的铁头功果然见效。”
沈渭忍不住一笑:“家传的?”
“三两银子跟一耍把式的学的回去让我爹痛揍说三两银子可以请个镖师不应该乱花钱。”蒋德语气渐流利起来听着就没有大碍。
扶着他的是关安。这两个人是跟着袁训从军路上认识的沈渭对他们一直有疑心总认为他们鬼鬼祟祟怕他们对袁训有不轨之心。
可不知怎么的见到蒋德只是外伤精气神还算好沈谓不由得欢欢喜喜对蒋德说的半是笑话半是认真的话小沈将军很捧场的捧腹大笑:“哈哈你们附近镖师三两银子一个?这能保什么镖?”
“你不懂的高人野叟都是给只烤鸡就行不要钱野地里你寻去三两银子还花不完。”蒋德咧开嘴一笑又皱眉:“痛啊。”手又捂住伤口。
袁训看着他也心头温暖眸中有笑意出来对沈渭道:“他才受伤别和他再胡扯送他去军医那里包扎好好养着吧。”
沈渭笑嘻嘻:“他这是显摆给你看他没事儿。我这知情识趣的人儿能不陪着吗?”打马过去:“哎我送你去治伤你威风吧那三两银子一个的功夫教我几个以后好保命。”
蒋德大笑三声:“哈哈哈!”关安扶着他和沈渭嘻嘻哈哈地走了。
要不是他说出这么多话康才还以为这是鬼。他清楚的记得石头光在蒋德脑袋上就砸了好几下天呐这个人真的是铁头功!
康才的面如鬼色龙怀武全看在眼里。他十分笃定这奴才有鬼二将军也完全清楚蒋德不明不白的死去对袁训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可就算他的心全凉透他也不能当着全营人的面丢这个人担上这个名声这可是他的贴身奴才一贴就是二十年的那种。
他可以事后单独和康才算账却不能当众无颜。
狠瞪着袁训龙怀武依然嘴硬:“这又怎么样!就凭一个人胡说八道天黑也许他看错自己撞树上了!小弟你想拿我拿证据出来!”
郡王的大帐前顾玄武笑了:“二将军这就打算硬抗到底。”陈留郡王轻松的调侃:“搞不好他还在想事后再寻奴才的事要杀要剐全凭我别人你管不着。”
辅国公微微一笑还是没有说话。
“那奴才他不认二将军又死扛着小袁将军这一会儿要是拿不下来虽然有蒋德作证可以治康才的罪但二将军这里从此撕破面皮他不认天王老子也拿他没办法。现场又没抓住证据不能算足!这就把奴才押下去的话只怕再起一波刑讯逼供的谣言小袁将军本来就扎人眼睛这就又要沾惹点非议在身上。”
顾玄武微叹以后又有了笑容:“国公郡王你们干看着不成?对国公来说一个是儿子一个是外甥都是国公您手心里的肉才是。对郡王来说可都是舅爷呵呵郡王休想怪老夫多话虽然一个嫡亲一个不亲看老夫跟随郡王几十年知道你心里都是有的。”
辅国公但笑还是不语。
陈留郡王想说什么又咽回去只扬扬下巴让大家继续听着。
他们站的地方看不到袁训神色。就没看到小袁将军面上一闪而过的是狡黠。随即袁训更板起脸装出来怒气冲天:“二表兄你这是死不认帐!”
“你放屁!你随便拉个人出来就说我奴才有罪你当三军眼睛全是瞎的!”龙怀武多带几年兵还是老辣的。
当兵的全要确凿的证据缺一分也不行!
龙怀武原地跳脚大骂:“明天我也弄几个人把一个人打伤说是你打的你袁将军认不认!”他说着说着灵感上来跳到校场中间去骂:“你升官升的昏了头这不是你在京里呆的地方文官们指手划脚也能黑人!这里是汉子们呆的地方你想黑人没门儿!”
袁训心想二表兄挑唆果然有一手你欺负我今天再没有证据了是不是?可惜呀你就没有想想你那奴才他是什么人!
看我一会儿打你的脸!
袁训就更怒了火大的往下一跳。校场上兵没有想到就见到袁将军身披盔甲从近两人高的台子上跳下来。
台子要高才能点兵的时候把四面八方全望到训话嗓音也传得远。
就有低语声起来:“这么高?”
“还带着盔甲呢那也加重量”
“换成我可不成”
对于这些赞赏的话袁训好似没听到。大步走到离龙怀武几步外的地方站定眉沉眼凝好似压住心头万般火气袁训道:“二表兄我有证据不过只能单独对你说!”
龙怀武不示弱地道:“单独就单独!”
袁训一挥手:“散开!各回帐篷不许出来!”
龙怀武也一挥手对他的人道:“散开都回去!”
别人不知道小袁将军闹什么玄虚但听从军令列队离去。出了校场散开以后三三两两的才窃窃私语起来。有的人想找个地方围观一下看看小袁将军还有什么后着但袁训一声令下有当值军官们把他们驱散开。
龙氏兄弟们也没法子停留在附近只能都窝着今天让小弟发难的一肚子气往自己帐篷里走。
偌大校场上除去袁训、龙怀武和康才几乎再没有别人。月儿高悬在校场上当值军官的几匹马空着马鞍在几步外主人撵人去了已走出去几十步。
人离开后袁训客气上来敛去面上怒气对龙怀武道:“二表兄借一步说话我这里有几件机密事你听完以后就知道这奴才…。”
康才支着耳朵也只到这里下面的字再也听不清楚。心急难熬的他自已有数在短短的这一会儿时间里康才回想起他往辅国公府来侍候宫姨娘的那一年。
康才不是定边郡王的家生子儿奴才他的确是宫姨娘家的奴才。但宫姨娘产下二公子以后定边郡王见了他。
那天郡王穿一件绣有龙纹的常服但看在康才眼里已经是龙凤中的龙凤。他跪地后郡王徐徐道:“你的父母都不在这里?”
“是小的是家中发水灾逃难过来的。到这里安了身当奴才的身不由已还没功夫去见父母亲只怕早死了也不一定。”
“我为你接来你的家人你愿意为我效力吗?”定边郡王问他。
康才自然说好随后几天他被送到宫姨娘身边以保护龙怀武的名义留在龙怀武身边国。他拿两份银子一份儿是辅国公府的一份儿是定边郡王处的。
他后来娶妻说是从家乡找的媳妇真真正正是定边郡王的家生子儿奴才。这些事情龙二公子并不知晓。
只这一些康才就要后背冒冷汗。二公子性子急躁他刚才肯护着自己死扛到底是因为他还当自己是贴心下人要是让他知道自己是定边郡王的人?宫姨娘和族妹沙姨娘有定边郡王为后台这是过了明路的。
但康才从来没表露过他听从定边郡王。
龙怀武为人自负他知道康才是定边郡王的人也许不会生气但是受到蒙骗这可比身边多个奸细他更气得狠。
月色均匀的洒下来而校场周围也寂静下来。当兵的都离开的有上百步马匹也闲着拖着长长的缰绳并没有系在栓上无人理会。
校场离营门近为点兵以后就出营门。从这里看过去能看到营门的动静和以前一样的人数不算多也没算少但逃嘛不见得走不了。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康才知道自己要是留下来身份暴露将是迟早的事情。瞄一眼袁训和二公子背着身子正争论些什么一个人面色激昂一个人气愤不已想来不是说保自己的命。
康才一跃而起没两步就上了马马鞭子也不在手里这关系不大回身一掌狠狠的击打在马上那马嘶鸣一声扬蹄奔着营门而去。
袁训没有让人捆他他就走得自如方便。
马蹄声才一响起龙怀城面色铁青骤然回身怒喝道:“你果然是……”你果然是个奸细这话后半句难为情出来。
不是奸细你跑什么!二公子我为了你都不惜死扛到底。
龙怀城一低头把背上弓取在手上手一抬箭就到了弦上。
今天才扎下营饭才吃到嘴袁训就点兵弄得人人以为不是有袭营的就是要去偷袭别人全训练有素往校场来的时候人人扎裹停当龙二将军也不例外弓箭背在身上这就方便他取在手中。
他满怀恨意瞪着那一骑在营门口儿上和人厮杀几下随时能出营去。龙怀武大喝一声:“放他走!”
一堆人厮杀这箭可就没法子放。
袁训也高举令箭雷霆般大喝一声:“令箭在此郡王有令放他离开!”
校场上忽然起了变故陈留郡王等人大将风度只把耳朵再尖了尖还是没有往校场上来看。不看也基本猜到袁训不知用了什么计策让康才自己暴露出来。
但无声无息的康才这就暴露陈留郡王也暗暗点头心想小弟必然有好计谋。正把舅爷夸着呢就听到这一句郡王有令。
一个字也没说的郡王干巴巴笑了两声:“呵呵舅爷越发的能干了这忽悠我令箭满口说胡话的功夫不是我教的也与岳父无关应该是京中风气呵呵京中风气。”
听的人都忍不住窃笑。
陈留郡王在这里说风凉话袁训在校场上说风凉话。小袁将军双手抱臂对着牙咬得格格作响偏头把弓弦一寸一寸拉长像是拉扯他仇恨的龙怀武悠闲地道:“二表兄你会不会射?别射死了啊有灭口的嫌疑。虽然我相信你可别人不信你啊。”
“闭嘴!”龙怀武对他怒目一瞪“唰!”眼神再转回营外。苍茫夜色下那一骑身影随着马势而动。
他的手臂在缰绳上他的大腿在马腹两边。
“嗖!”
一箭破空而行撕裂得空气嘶嘶作响远处那人哎哟一声载倒在地。有当值军官追出去几个去看地上的人几个去追奔马。
“哎死了没有?我表兄的箭法可是指哪儿射哪儿”小袁将军扬声而问。抓住机会袁训又影射龙怀武想要灭口龙怀武忍无可忍一把揪住袁训狰狞面容似要活吃人。他低沉郁郁:“你再胡说我揍你!”
把袁训狠狠再一推龙怀武上马赶到康才身边。他射的箭他有数康才还没有死两箭中在他两边肩膀上让他不能控缰这就摔落马下。
主仆的眸光对上康才胆战心惊畏缩不已。而龙怀武看似没有暴怒却沉沉眼眸底下一片血红。
二将军都急得红了眼。
仿佛只是来验证康才没死龙怀武一抖马缰转回营去。他要是再多看一眼他怕自己跳到康才身上掐死他踹死他拧断他脖子。
那小弟可就美了落他口实:“灭口的吧?”还方便他大报私仇。当众灭口龙怀武担不起这罪名。
袁训在营门口上翘首盼望本来还想再给龙怀武几句风凉话但觑觑二表兄脸色知趣没说。见到人把康才带回来袁训带着他去见陈留郡王。
陈留郡王和辅国公等人已回到大帐里见到袁训兴兴头头的进来都忍不住一笑。袁训先去对辅国公撒了个娇儿:“舅父您看全是这奴才坏事我家表兄是清白的人儿一样。”
辅国公老怀宽慰模样:“好好。”这老怀宽慰没摆一会儿忽然没忍住“扑哧”笑出来。
袁训又去见陈留郡王把令箭恭恭敬敬地双手奉还给他。姿势是无可挑剔的就是说话难听点儿。
“姐丈还您的鸡毛。”
夏直等人要是没有听到校场上的话也许对这话会表示骇然。可他们全听在耳朵里夏直顾玄武就哈哈大笑。
陈留郡王是想瞪眼来着可他也笑出来这脾气就没办法发。只接过令箭后道:“我这是鸡毛!我明天升帐时我让你们好好知道知道这是鸡毛!”
袁训翻个白眼儿:“我累了您要骂人别寻上我。”正要离开陈留郡王带笑又叫住他书案上取出一封信给他:“小子你的家信这信刚刚才快马到来那会儿你正在校场上逞威风呢。你姐姐用八百里加急快马不怕跑死马的送信过来”
“出了事吗!”袁训着急问道。
郡王斜眼他:“出了事只怕是你当爹了!”你小子媳妇生孩子你自己不记日子吗?陈留郡王感叹年青人啊丢三落四的。
三把两把信撕开袁训只看上一眼就手舞足蹈:“哈哈哈哈哈”帐篷里人全对着他笑。沈渭从外面进来吓了腿一软:“小袁你疯了不成?”
他把“将军”也忘记喊伸出手去摸袁训额头自己还犯糊涂:“刚才校场上风大吹病了不成?”
“小沈我当爹了你有女儿吗?对了你没有成亲哈哈哈哈我当爹了”帐篷里只听到小袁将军一个人的笑声。
所有人都对着他看没有一个人陪着他大乐。
袁训偶然看上一眼就大笑道:“你们不为我喜欢吗?”一跳到辅国公面前辅国公才要接信那信一抖又让袁训随笑而抖动的手带开。
“哈哈我当爹了。”
沈渭忍不下去对着袁训肩头用力就是一掌:“是男还是女你倒言一声儿。你让我们怎么恭喜你?”这才把袁训提醒把信双手送到辅国公手上笑道:“是个女儿长得一定像宝珠。”
陈留郡王撇嘴万一像你呢?像你也不错啊。这小子又想老婆了动不动就提宝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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