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回门

小说:侯门纪事 作者:淼仔
    方明珠抱着包袱夹在中间左听是母亲不住骂声右边是丈夫抱头叹气。她还是糊涂她不知道听谁的好?

    以前明珠只有母亲母亲说祖母面前说好话明珠就只学好听的话。别人面前不用不用。母亲说讨好他们没有用。

    母亲说生得漂亮祖母喜欢祖母是京中出身最爱的就是花儿朵儿。明珠你天生就好以后祖母最疼你银子钱全给你。明珠就竭力的美貌但见表姐更加美貌而且有明珠没有的好衣裳首饰明珠就恨姨母就恨表姐就想法子把表姐衣裳划花让你美?

    她年幼她无知她身边最亲近的就是母亲孩子当然是听母亲的。而安老太太也许此时她安居京中日子过得不错偶然想到方明珠在她膝下长大却和三个孙女儿不同而痛心。但安老太太在掌珠姐妹小时候也没有多加照管。只是她过严的家教还有掌珠有邵氏玉珠有张氏宝珠有卫氏三位的陪伴都不是方姨妈那种人才致使方明珠与掌珠三姐妹不同。

    方姨妈会说啊哈我不是安家奶奶她们有嫁妆有产业有老太太这尊神挡风雨她们才安心不像我这般。可像方姨妈一样遭遇的人并不是都像她这样!

    人往下坡走除了家教学习自身领悟力跟不上以外还一点就是你自己不往上走。上和下难道不都是路?

    方姨妈所想造成方明珠今天的纠结。她遇到自己的丈夫虽不顶天立地却规规矩矩做人。方明珠左耳朵灌满母亲的埋怨右眼睛看的是丈夫的为难。

    她也就为难起来。

    遇事就感激的好?

    还是人家有人家帮是应该的人家忍耐我是应该的为对?

    她默然把包袱推到一旁想菜还没有择完晚上可吃什么?就继续收拾菜。褚大不回话方姨妈骂累了时房中就只有火盆里炭在轻响。方明珠在这响声中想心思说实在的她很想去安家拜年。

    她想看看掌珠表姐穿戴的是什么明珠成亲时办了几件好首饰在表姐眼中不能算什么可方明珠就是想炫耀一下。

    还有明珠的嫁衣据禇大说是他看过掌珠的嫁衣——掌珠拜堂他去文章侯府送水为方明珠才去看——而办的。

    大红。

    那红色红得亮透人的内心。方明珠喜滋滋的成亲就是嫁衣的颜色深深打动了她。让她成亲到今天还醉于其中。

    这醉的原因只有那一个表妹的嫁衣比表姐的嫁衣红!

    没心没肺不是一天两天能医好。

    ……

    初二街上铺子依然多半不开珠宝铺子的马掌柜打开门对面歇业的葛老板就吃了一惊。葛老板是出来往岳母家去的但见到马掌柜走出来让伙计搬开一扇板门又是一扇板门葛老板难免要问:“马掌柜的新年好啊您这初二也不歇着?”

    珠宝生意不是小吃铺子关一天门就少一天流水。过年是必要歇几天的。

    马掌柜的就回他:“老主顾要东西不得不开啊。”葛老板就笑寒暄过带着妻子孩子上车往岳家去。车出这街时见到一个半新但抹得干净的马车过来赶车的是个细布衣裳的公子哥儿很是年青又生得明月皎洁般干净。

    他扬着马鞭子对着马掌柜的铺子去。马后面还跟着两乘小轿。小轿也清爽过年又贴了个红花在上面但干净程度上就没有马车的好像是雇来的轿子。

    葛掌柜的就在心里暗夸马掌柜的生意好这年青人一辆车两个轿必然带着三、五位女眷来买珠宝。

    他径直过去他暗猜的那车果然在马掌柜门外停下。马掌柜的迎出来哈腰:“袁大爷你新年加官发财啊。”

    吉祥话在新年里听最好袁训就乐了回他:“掌柜的你也发财我今天就给你送银子来了。”见两个伙计来帮着拢车又有两个去轿前帮着打轿帘。

    轿帘打开露出一老一少两个女眷。

    卫氏端坐怀中抱着大盒子脚旁边又是礼物这是宝珠回门带的东西她一动不动对伙计道:“我不下轿你不用白打帘子。”而红花抱着一个包袱轻飘飘的并不沉重从另一个轿子下来。

    “宝珠下车了。”袁训见红花随着伙计先进去就往车里唤道又伸进去手。宝珠娇声应着扶着他手出来早在车内见到真的是来买金钱宝珠羞答答垂头喜悦下车后又用手扶一扶发上的象牙镶珠簪。

    象牙簪通体透白珠子又粉红圆润这是宝珠昨天初一新得的。

    昨天下午小殿下来搅和宝珠失了金钱在房中不依责怪表凶不疼宝珠。她不是和小殿下别扭虽然这钱是小殿下弄走的。但看得到钱没得到总是要撒娇的。

    袁训即命套车带着宝珠换衣裳往外面来买。还没有出门儿太子殿下到来夫妻只能待客宝珠就得了这根簪子。

    这根簪子又刷新宝珠首饰的成色让宝珠爱不释手之余遂又后悔自己使性子。送走太子后宝珠就不再出去和袁训在房中把玩簪子有客就待无客就催着袁训看书:“可怜你新年里竟没有空闲我算过每天都有年酒吃趁这一会儿还闲还看书去吧宝珠陪你。”

    她的夫君也极听话他的事情也全让宝珠说得清楚。请他吃年酒的人一直排到他二月春闱前请客的人都说不来不行不能推辞。

    大年初一小夫妻玩耍了一回又看了半夜的书携手去眠。

    宝珠早把金钱忘记她又得了宫里的好东西不是吗?这簪子不管怎么看总透着是尊贵味道。宝珠不问出处但宝珠知道。

    因为太子殿下赏的另外有一对宫花现在宝珠乌发上。这件簪子只能又是姑母所出。

    不想回门上车后她的夫君不曾忘记。顺伯留在家中应门袁训自己赶车。卫氏红花带着礼物坐轿袁训就告诉宝珠:“给你买金钱去。”

    宝珠欣然欢喜过又担心大年初二的铺子不开门。说到底珠宝铺子不是吃食铺子不是那卖杨柳青年画的铺子逢年过节的反而开得欢。

    一路担心一路期盼。宝珠都做好准备真的铺子紧闭大门宝珠也不再有得不到金钱的遗憾。

    但这铺子它竟然是开着的。

    宝珠喜滋滋儿下车就又看旁边的铺子。有一座二层的酒楼人家也歇业了上贴着红对联不见大门打开。这一片是高档的铺子古人又重过年回家团聚。铺子上伙计一年到头没有假家近的过年才得回去。

    年假是古代铺子上是相当的重要。

    当然除非那铺子它过年必须开又是例外。

    宝珠就贴近袁训娇滴滴问:“是你让他开的门吧?”袁训才和宝珠胡扯几句陪着进来的马掌柜的道:“袁大爷你昨天要的东西我们赶工做的老手艺师傅在家歇着不好叫出来是常跟他的徒弟做的要是不好你可以不要只别说我不给你好东西就是。”

    宝珠心花怒放看看宝珠一猜就对。而袁训在她手上捏了两下似在招摇表凶我多么的疼你。再才问马掌柜的话:“看你说的我怎么敢说你呢?让你劳动我过意不去还有一件儿东西送你你别嫌弃不好。”

    就叫红花。

    红花的包袱里抽出几个纸卷儿此时大家都在店内袁训说话不避人笑道:“这是我特意挑捡的春闱也许会中的试题但如果不中我又写了几本书在上面让你孙子仔细的看就是。但是不中可别怪我。”

    马掌柜的大喜过望忙用双手接过。他的孙子有一个进学去年秋闱挂了名次今年不求多只再中一个春闱就成。

    袁训上一科中在一甲弄得小二磨刀霍霍对着他别的知道他名声的人如马掌柜的听说袁训新年前请假攻书就托人给他带了个信说自己孙子下春闱问他能不能帮上忙。

    袁训就今天带给他。

    马掌柜的小心收起对袁训谢了又谢伙计们捧出茶水点心又捧出一个大匣子。打开来送到袁训夫妻眼前里面金光映红宝珠面庞。

    满满一匣子的金钱。

    这是新铸的宝珠就认清了。这不是铜裹金这实在就是金子铸就。“昨天的?”宝珠悄声的问。

    昨天便宜小殿下的那袋子钱宝珠头一回见是在三十夜里烛光闪闪的并不清晰。再后来就只看到钱袋没再看金钱竟然没认出是真金还是黄铜。

    但就是黄铜也是一笔银子。

    袁训见问就装腔作势叹气:“唉全是黄金。”宝珠忍不住一笑又为瑞庆殿下沾沾自喜:“殿下真是聪明来了就拐走人钱。”

    夫妻悄声笑着宝珠拿起一枚钱来看。见马掌柜的说得谦虚这是徒弟铸造。可宝珠看来看去都不比昨天的差。

    昨天不知道是金子又早买回在家宝珠收一大袋子不疼惜钱。今天知道全是黄金铸成宝珠就不肯多破费表凶银子下手挑捡着:“我要十个分大姐三个分三姐三个我留四个就好。”

    “那余下的给谁呢?”袁训道:“我让他铸这么多又让人家大年初二早起来开门”就喊红花:“取荷包来。”

    不要怎么好意思呢?

    红花上前来宝珠这才看到她抱着的包袱里是什么。宝珠讶然:“这是几时带出来的?”她抿唇就笑。

    包袱里是五颜六色争奇斗艳的荷包。

    水红娇黄粉绿浅紫……全是宝珠的。

    袁训抬手见宝珠身上是蜜合色绣宝相花的新袄子又是一件葱绿盘金的锦裙就道:“这配个红色的好看”红花笑眯眯把手中包袱抬高些袁训相了相挑了一个水红色绣荷花出水的荷包亲手抓过一把金钱装进去。

    荷包能大多大不过宝珠那小手的手心大小不算手指长度进去。袁训大手一把荷包就满得装不下。袁训装了再装直塞到那荷包里鼓囊囊才罢手。丢下手中余下金钱亲手又把荷包给宝珠佩在腰带上把宝珠原本佩的绣海棠花荷包取下来。端详过再问宝珠:“喜不喜欢?”

    “喜欢。”宝珠笑得眼睛弯弯活似两道新月出来落脸上。

    袁训还不罢休又手拈金钱把宝珠余下的荷包一个一个的装满重新放回包袱里红花暗吸一口气太重了!

    饶是这样的装匣子里还余下一层。袁训掂起半把随手放到包袱上:“红花收着吧。”又握起半把在手上再对马掌柜道:“晚上让人送我家里去随便把钱取走。”马掌柜的眉开眼笑:“放心呗晚上一准儿送去。”

    红花也眼笑眉开的谢过顿觉得那包袱又不是那么的重了。

    宝珠再走出铺子时北风也不寒了雪花也不冷了。她娇痴劲儿上来缠住袁训问:“你还有半把给谁的?”

    她嘻嘻:“难道是留着给王府的姑娘?”

    额头上挨了一记袁训佯怒:“几天没见你提寻思你转性原来还是你没有变。”把手中半把金钱交给宝珠:“去赏奶妈。”宝珠喜欢得双手接过就是她得金钱时也没有这么样的恭敬就在铺子门外端端正正福了三福起身又娇笑:“晚上送来的我串上一串子给母亲再赏忠婆和顺伯和奶妈的一例可好不好?”

    “好我还能说不好吗”袁训说过纳闷:“只是我呢我怎么又没有了?”宝珠吃吃缩头笑:“我背着你备下一份儿东西是你上春闱用的请教过母亲呢保你喜欢。”宝珠垂下手拧着袁训袖子:“宝珠的怎么会没有你的呢?”

    “我想也是”袁训抬抬下巴再一笑收回:“我们得快点儿这一闹就快到中午我们一定是晚去的。”

    宝珠忙应是走去把钱给奶妈又让奶妈不要出轿来谢出来进去的又折腾时间。红花上轿宝珠上车袁训赶着车轿夫们抬起来这才是往安家来。

    ……

    马车驶近大门车上下来赶车人。他半佝偻着腰抬起脸来细白嫩滑虽是个男人但半根胡子也没有。

    顺伯见到他一言不发往院内走。赶车人一动不动站在马车旁低着头。在他的世界里像是除了身边的马车再没有别的事情。

    很快脚步声过来。起车人还是充耳不闻窗外事般但上前一步腰更低下来取下一只红木板凳而车帘子从内往外的拉开一半露出里面两道谨慎的目光。

    这目光的主人隐藏在车里警惕地往两边看也许还警惕地往车外面去听。马车不是诧异的像正常拜年的人。赶车人不是诧异的像正常赶车的人。

    但这车中的目光却锐利的似乎这天地万物都将与她为敌惊风草动她都要担心。

    袁夫人步出大门在心头暗叹。

    一个女官在宫中都警惕到极点那姑奶奶呢?她过的又是什么日子。看似她集荣华于一身又有谁知道她心头的苦?

    下意识回身看一眼自家大院院门深处自己的住宅中有着自己丈夫的牌位。

    她每天所拜的那隐藏佛龛中的不是神佛则是袁训的父亲。

    为了那佛龛中的灵位袁夫人才每年都步入宫中。年初二的这一天中宫或不出来她就去见她。

    哪怕是提心吊胆的见上一面袁夫人也会前往。

    大年初二本就是姑奶奶见娘家人的一天。而袁家的长辈早就都去世。

    立于大门上微作思忖的袁夫人宝珠袁训若在这里都将认不出她。她的满头白发细细的抿得整齐。有数枝钗环压住白发银若明霜。

    她本就面容年青这看上去又年青许多。

    布衣换下去换的是一件浅紫色有风就将随去的锦袍。她和她的儿子都是边城出生边城里长大并不是过于怕冷。这锦袍又料子柔暖总有些春风徐来般在北风卷起又休休了又卷。

    她的人就乘风将去般的高凌起来。

    稍作打扮的袁夫人不仅高贵而且富华。

    奉命接她的女官在车中也赞叹实在是太美了!

    她算是中宫的心腹接来送去的已有好些年。可她还是并不明白为什么要在今天为什么一定要接这位“民妇”。

    袁家无官无职上追三代也追不出一点儿官气出来。在女官眼中袁夫人虽气质高华从身份上也只能算是一个民间妇人。

    马车上自然是无标无识。悄无声息在隐蔽的宫门夹道中停下一乘小轿飞快过来袁夫人屏住气息飞快上去小轿再就飞快地离开。女官跟在轿后也一样是飞快那裙子边因快速而舞得若游鱼水波在地上闪过一道又一道金边银线。

    好看是好看但主人内心的凶险担心也暴露出来。

    淑妃立于宫室中不让一个宫女靠近。等见到几个人夹着袁夫人进来淑妃暗暗放下心。到了!

    由宫门到这宫外面都有让人看到的嫌疑。

    但到了这里也就安全无事。这宫里的人虽然多没有一个人敢乱出去。

    袁夫人悄然滑进宫室般淑妃又伤起心来。大年初二的娘娘还有娘家人可以见见。而自己的家人却往哪里去寻找?

    廊下的冬青正长青而淑妃却想不起自己的家乡父母。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淑妃脑海中一出现那晃动的小船同自己一般哭泣的少女们脸上都沾着泥灰手上都绑着绳索……就头疼起来。

    她按住额角急步回宫她不要想她也不想再想。“娘娘”宫女们发现她的不对忙过来搀扶。

    “我没事我又犯了头晕病让我睡会儿就好。”淑妃有气无力的靠在一个宫女身上闻到女身上那进贡于外疆的脂粉香气再睁开眼看看金粉涂就的宫墙。

    这是在宫里。

    我是淑妃。

    过去那不堪去想的事情已经过去。

    有谁被卖过再卖过还会觉得这种事儿不算不堪呢?

    龙凤纹五屏式坐椅上中宫眸子中微微的几点泪。在淑妃心门紧闭不愿意回首往事时。往事也濡湿她的面颊。

    袁夫人带着一个小食盒进来正在打开觉得不对看了看就微笑:“姑奶奶见娘家人没有不落泪的。”

    “是啊”弟媳宽慰的言语总是能把中宫的悲伤抹去。她往食盒中看带泪而笑:“大年初二的还能见到你也不枉我在这宫中挣扎一场。”

    她只有一个弟弟自然有一双父母。

    她还记得当年离家时母亲抱着她哭了一整夜她至今还记得那颤抖的腔调和落在面上的泪泪水滚烫的曾无数回把她从梦中烫醒。

    “大妞儿不卖你弟弟就不能活。”

    她的弟弟在娘胎里受惊从生下来头一天起就三灾八难的过每一天……。

    中宫拭干泪水对袁夫人打起自然的笑容:“又给我做饼子了。”袁夫人取出的数个小碟子里摆的不是精细点心而是野菜饼子微黄的玉米面饽饽。

    “这是宝珠做的宝珠如今也会做了。”袁夫人取过一个野菜饼子这是去年的野菜剜了来晒干等到初一做好放在蒸笼里才能今天带来。

    野菜饼子看时甚至是好看的。特别是用精细白面蒸成的野菜乌黑白面雪白颜色搭配上先就取悦了眼睛。

    中宫迫不及待伸手去接袁夫人和往年一样放在嘴里先咬了一口再撕去咬过的缺口再送给她。

    中宫就笑:“你呀”

    咬上一口饼子苦涩漫入口中。中宫却喜悦上来细细的品着那苦点头愈发的喜欢:“还是往年的那个味道。”

    这种饼子是她以前在家时常吃的。带着她对家的回忆也带着她对父母的回忆。

    中宫竭力忍住泪一口一口慢慢嚼着。在她于繁华锦闹中挣出头来自然是寻找自己的家人。她曾不止想过一次弟弟羸弱一定早就死去。

    万万没想到老天这般的厚待于她她的父母兄弟虽已不在却留下一双的儿女和那深爱着他甘心为他年青守寡的弟媳。

    中宫就想那双双的儿女想起来。

    “大妞儿去年说回来把我喜欢的不行可后来那使臣跑了她又不回来了真是让我想的慌。”中宫把一个饼子吃完又取过一个玉米面的饽饽。

    姑奶奶回门子最不济的家也得包顿儿饺子。可当年她的家里哪里有最能让中宫有归宁感觉的就是吃野菜饼子和玉米面的饽饽。

    她就爱这个。

    而且这个还是她的小弟在遗下手札中提过的。

    袁夫人容光焕发论起来天下的父母除了狼心狗肺的那种提到自己的儿女应该都是这个表情。

    “她又生一个孩子三个了”

    “是吗?长得像谁?”中宫雀跃地问。

    袁夫人抿唇而笑:“我和娘娘一样我也没见过。”中宫略有歉意。她找到袁训母子以后就强接了来。等接到京里才知道还有一个孩子已经嫁人。

    她嫁的相当好中宫虽一直思念也无法把那位重臣调入京中只能还思念着。

    那位大妞儿生孩子全是在袁夫人进京以后。

    “依我看会长的像父亲。”中宫很有兴致的讨论起这些俗事又道:“阿训就长得像父亲。”袁训母子第一个是她主动找的假的可能性极低。第二个袁训和他的父亲除了体格健壮不像以外五官容颜一模一样中宫见到袁训后就再也没有疑心。

    这一定是她弟弟的儿子不会有错。

    “像父亲也好吧?”袁夫人模棱两可的回答。

    中宫完全能明白她体贴地道:“怎么办呢?大妞儿嫁的是这样人随父亲你要担心一生又要打仗可是也没有办法。”又怪上自己:“要是我早接你们几年大妞儿的亲事就定在京里岂不是好?”

    她眉头微挑袁夫人已知道她的意思。袁夫人和往年一样的骇笑:“哎呀太子已成亲大妞儿都三个孩子您可别再多想。”

    假如大妞儿还没成亲的话那太子妃的位置就有点儿悬。

    姑表成亲虽然血缘过近但在古代也不少见。

    中宫无可奈何:“都怪我全怪我。”

    “怪你什么”袁夫人见她用完小心翼翼从怀中取出绢布包中宫眸子一亮人也坐近了过来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有屏气凝视之感又悄悄的笑好似得了什么好东西一般。

    绢布包打开露出袁夫人常看的书册。

    宝珠曾无意中扫过一眼猜测这是公公的手札让她说中这的确是袁训父亲的手札。

    札上微有暗黄虽经袁夫人时常翻阅也不曾破损可见主人保管得经心。

    中宫见到后就屏住呼吸也是怕呼气儿一大就把这手札吹化了。

    袁夫人熟门熟路掀到两个人要看的地方上面字迹无力但笔划融圆。主人虽精力不足却是习练过的。

    “常忆姐姐在梦中骨肉分离得银渡过难关。我虽保命却痛失手足。当年家中无有银钱惟野菜饼是姐姐最爱。每年初二虽不能见她却饱食野菜干饼以为思念。”

    中宫看到这里泪水扑簌簌落下来。袁夫人忙把手札挪开她和中宫都不认为这叫失礼。袁夫人还轻声埋怨:“落到上面可怎么是好?”

    中宫忙再拭泪道:“往下再翻再翻”

    这一章是袁夫人进京后每年同中宫同过初二必看的一章。再往下就是去年中宫看到的那一章袁夫人细看过中宫面上不会再滴泪水才把手札再凑过去两个人紧紧凑在一起看这一章里写的是什么。

    袁夫人自然是早看过的她完全将就着中宫来看。

    “大妞儿满月不幸之人竟能有子可谓是幸运矣。幸赖婉秀不弃下嫁;幸赖婉秀终朝陪伴;幸赖婉秀身子骨好;幸赖婉秀产下一女。妞儿可爱之极放置枕边咿呀一哭一闹皆动人心。然为何不是儿子?我去之后婉秀就有终身有依”

    这婉秀是袁夫人的闺名。

    中宫深吸一口气看到这里抬起眼眸。她每年只看一小段不是不能多看也不是不能拿几本来自己私下看。

    只是她一个是没空闲一个是这细细的看才能把自己离去的岁月一点一滴的补回来。

    弟弟是幸运的有出身高门的弟媳肯嫁;弟弟也是不幸的他到临终都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孩子。

    阿训是个遗腹子。

    中宫想到这里就要问:“他的那颗宝珠倒还没有信儿?”中宫对宝珠完全是强迫接受她虽厚待宝珠可一想到她没有为侄女儿亲事出上力也没有为侄子亲事上出上力这心里还是别扭。

    “哪有这么快”好在袁夫人颇能劝解于她:“成亲才五个月十四天”中宫嫣然:“你不着急为什么把日子算得这么清爽?”两个人相对大笑。

    ……

    宝珠正在接受姐妹们的目光洗礼。

    她是最后一个到的大家都出来迎她。把眼睛往宝珠身上一放虽然都心中早有预备宝珠必然又出来好首饰好衣裳可还是让宝珠腰间的荷包“震”住。

    宝珠你从头到腰都无可挑剔就是这荷包里装的是什么也太满了吧?

    家里只有玉珠一个姑娘玉珠愈发的无拘无束而且姐妹中也是口快的头一个道:“宝珠你这么大还装蜜饯在荷包里。”

    宝珠那残余的一点儿怕自己又有好东西姐妹们没有说出来算炫耀不说出来又心里喜悦满溢、难免有得瑟之嫌的心情全都让打跑。

    解下荷包再解那上面十字盘扣宝珠在院子里就嚷着:“看我的金钱!”扣子还没有解开有一枚已落下来。

    “叮当”一声在雪地滚着。

    老太太玩心上来手指住也嚷上来:“谁捡到就是谁的?”小丫头们愣上一愣哄然一下子过去争抢。

    梅英凑热闹也跟着下去。见素日恭敬她的小丫头看也不看她把她硬生生挤出来。梅英才跺脚“哎哟”后面玉珠呼痛:“你踩到我。”

    张氏在廊下搭着手笑骂:“该你也去抢什么。”把玉珠提醒玉珠去寻宝珠:“你有一荷包分我几个耍耍”

    掌珠不稀罕这小孩子玩意儿就怄玉珠:“今年你一个人在家得了多少压岁钱也拿出来分分吧”

    宝珠正要给玉珠看荷包觉得有理把荷包收身子后面:“先分三姐的压岁钱再分宝珠的东西。”

    正闹着南安侯从外面进来手中握着一把子请帖见到姐妹们玩笑站住脚也笑:“我来着了这里还真是热闹比别处好。”

    老太太就取笑兄长:“你手中那握的不是贴子怎么不去又来看我们?”三个孙女儿嘻嘻哈哈逗得老太太也玩心大作和自己的胞兄开起玩笑。

    南安侯扬扬贴子:“这些都不请我我去了也没意思。”老太太才问谁家的见南安侯转向袁训:“小袁呐我想到帮你拿贴子你就没有想到我们?”

    袁训就知道是常家的就解释:“这是宝珠弄出来的我本想让宝珠先去看看若是般配再告诉祖母不迟。”

    老太太见有件事儿她不知道就急着问:“什么事什么事?”

    南安侯已走上台阶把贴子给妹妹招呼袁训和韩世拓:“进来我们说话。”老太太一手扶梅英一手打开一张贴子咦了一声:“这常家我们不认识啊?”

    站在门槛上老太太就全打开来看见请自己、请两个媳妇还真的就是没有南安侯。

    “玉车街的常家是哪门子亲戚?从没有听你说过。”老太太还当南安侯把请他的贴子先收起来。

    韩世拓在泡茶袁训不好归座跟着站着。南安侯座中抚须:“啊啊这是一个古记儿”韩世拓就把茶水丢给丫头回来道:“我也听听。”

    “你听听吧”南安侯让他也坐下扫一眼房中见胞妹睁大眼韩世拓端正坐好唯有袁训肩膀耸动笑了几笑再忍下来。

    南安侯奇怪:“你笑话我知道这件事不成?”

    “不是”袁训收住笑正色而回:“我在笑宝珠淘气她想一个人把这件事办成落下她一个人的脸面现在舅祖父也知道了宝珠一个人光彩不成所以笑她。”

    南安侯哦上一声:“你和她一般的淘气这样的事情你不经过我让你办得有些麻烦吧。”

    他们说来说去老太太还是听不懂。摇袖子打断:“这里还有两个糊涂的呢”韩世拓咧嘴笑笑对于祖母把他也算进去表示喜欢。

    南安侯指住袁训:“你问他”

    袁训同时在笑:“舅祖父请说。”

    两个人相视过又是一笑老太太急得站起来:“再瞒的人中午席外倒酒不给饭吃。”南安侯这才干咳上两声袁训“吭吭”清嗓子。

    房中俱是笑意虽然还一句话没有说房中也俱是笑意。韩世拓笑得快走样儿他到底不敢随意抖直身子又坐好忽然愕然。

    这种家里人随意说话的气氛竟然是比什么都好。

    比追逐女人还要好。

    韩世拓悄舔着嘴唇把房中的人一个一个的打量。老祖母装着恼怒对着南安侯和袁训生闷气模样;而南安侯咳着就偷看状看妹妹两眼再看袁训两眼这种如孩童般顽皮耍赖般韩世拓从没有见过。

    袁训是头也不抬一个劲儿的“吭吭”也不知道他吭的是嗓子里莫须有的口水还是吭吭笑声。

    旁边是丫头们无一不笑组成这个平淡的任何一个长慈小敬的家庭中会出现的气氛。

    平淡极了

    却也温馨极了。

    古诗中细雨润物细而无声大概就是这种样子。丹青妙手们绘的花绽静空没有一声招呼不是这种样子不请自来。

    韩世拓搔搔头我们家里怎么就没有呢?

    这个问题他头一回正视他头一回的去想。

    老太太又下了一个责罚令:“再不说的放烟火不让他看。”

    “厉害!”南安侯翘拇指:“二妹你还是这般厉害。”但是他还不不想先说这事情又不是我弄出来不是我的功劳我不能先说。才要指袁训却不防袁训占了先殷勤地笑着:“我还是想先听一听舅祖父尽心为三妹操心的古记儿。”

    南安侯的话就存不住道:“我不敢居功我就先说。”

    老太太坐正韩世拓也支起耳朵。

    “这话从昨天说起大年初一宫中赐宴过家里客人多常大人在宫中就说过来坐坐我自然不拒。他来的时候靖安侯阮家还在他就不说。我看着他就不对也没端茶送他的客。他呢闷坐着也不给个暗示客人一拨一拨的来他这一坐可就坐到晚饭时候。我想着真怪事儿他又不是我们家亲戚寻常也不是巴结上司的人这初一倒要在我家里用饭不成?”

    袁训拼命忍笑。

    南安侯白眼他:“小袁我先告诉你这个太子殿下对他说的话把他吓得不清。”袁训忍笑点头:“是是”

    老太太敲桌子。

    南安侯再回到话题上:“我就留他用饭他也真能闷着。闷到大半夜的家也不回先说这个人也有几分老实是真的。还有一个就是他想在我空闲的时候对我说怕我见客的时候不方便商议。老大老二都说他是不是犯了事儿来找我通融的我说不会他既然不说也不走就大家都闷着。”

    袁训吁口气:“老实?笨了点吧?”

    南安侯又要骂他:“看你办的事儿殿下对他说他能不着急?”袁训再陪笑:“是是。”老太太怒目:“不许打岔!”

    韩世拓油然的温暖起来他觉得衣裳穿得似乎多。就在打岔的空当里去找火盆看祖母用的是什么炭火怎么越坐越舒服?

    这心跟浸在温水中一样无处不是舒展的。

    “大半夜的客人都走了我说常大人我们书房里闲坐那里静。他跟了来劈面问我袁家的底细又对我说他不认识小袁怎么就会得罪他。”

    “哈哈哈哈”袁训放声而笑。

    这下子韩世拓也不干了:“嘘嘘妹夫别打岔儿。”

    “就是!”老太太难得的跟大孙婿一条心。

    “我说你们互不相识犯不着得罪袁家。常大人说是啊可太子殿下叫我过去问我年酒请的有没有袁家又问为什么不请直接就是两个字请他。”

    老太太兴趣浓厚:“常家有金珠宝贝不成宝珠一定要去?”这事儿是宝珠弄出来的老太太还记得。

    袁训大笑:“宝贝没有没亲事的儿子却有一个。”有宝贝倒勾不去宝珠。

    老太太惊叹的明白过来面庞更生动起来:“几岁了?生得好不好?什么个头儿脸上有没有疤?”最后一句是没好气地问出来:“他爱不爱书呆子?”

    一把子红贴重放到她面前南安侯一本正经:“二妹给你!宝珠的贴子是常大人早早就写过去小袁已取走。这是你和两个媳妇的我问过常大人写给袁家的日子让他写在一天里到时候你们浩浩荡荡洋洋洒洒铺天盖地的一队儿去准保看得头发梢儿有几根也不落下。”

    这一篇饶舌话听得韩世拓也大笑出来。

    老太太只顾着欢喜玉珠要相看亲事就没细听胞兄的话。她一面重新看贴子一面随意的狐疑:“你说的话怎么不顺耳朵呢?”

    南安侯还是那正经样子:“嗯用错词了铺天盖地的那是蝗虫。”他似到现在才想到。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蛋疼小说网,免费小说,免费全本小说,好看的小说,热门小说,小说阅读网
版权所有 https://www.danten.net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