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从呆怔中醒来见房中只有自己。奶妈不知道去了哪里像是她离开的时候说为自己去烧香。
女眷们都爱烧香念几句经文这里的小佛堂是昨天晚上祖母带着全家人一起去认的还现场烧了平安香。
齐氏等人离开时的话还在耳边她们笑语:“四姑娘就是您的袁表兄家是见过的知根又知底知性又知情您放心了?”
宝珠苦笑这能放下什么心呢?
除了见过以外别的知根又知底表兄他是哪里原籍家中人口若干无父却有多少亲眷可有姐妹可有兄弟这些全不知道说什么知根又知底。
而知性又知情倒还扯得上去。至少宝珠知道袁表兄算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汉这是在宝珠心里还有就是表兄实在凶!
凶的不得了而且是亲眼所见。
这门亲事定的换成任何人都会突兀。
一般姑娘们大了家里开始走媒婆。这时候就有“好事人”装作无意的知会一下:“给姑娘寻亲事呢今天说的是哪一家”
这一家来求不成过上几天又有一家出来。
很多夫妻洞房前没见过面但不妨碍他们互相知名。
像宝珠这样上午相看过下午就定亲还定的是熟人而那熟人明显走时就已有数独宝珠蒙在鼓里让她如何不惊如何不恼?
玉蝉已取下丢在宝珠床上。宝珠有十分的把握认定这东西原是袁训之物。那上面有他的熟悉感兴许是打小儿起就贴身而藏。
这还怎么带!
偏不带偏取下偏……宝珠哀哀怨怨叹了口气似哭不哭的对着自己撒了个娇:“气死人了。”
红花走进来她还在搬东西双手抱着个尺许见方的兽面银盒子是个摆设。见到宝珠颦眉生气红花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在红花心里自从观灯节那天后她觉得袁表公子很是不错。
红花喜欢这门亲事在齐氏等人劝宝珠的时候红花早跑出来对着小丫头吹嘘一通:“我们姑娘头一个定亲事知道吗?这叫贤淑出了门。”
喜欢不尽的红花就在宝珠的眼皮子下面蹑手蹑脚的抱着银盒子轻手轻脚放于博古架上再转身手中不拿东西也弯腰偻背走得像三更在做贼缩头缩脚的出去。
她用肢体语言表示红花不存在姑娘只管恼吧。
红花不来劝已把心思表露无疑。
宝珠啼笑皆非顿觉小婢已有叛变迹象就更把手中的帕子揉了又揉在手指间搅了再搅。银红色帕子搅得如丝条状时宝珠想到一件事。
观灯节那天袁训护住她他身量儿高下巴压在她的额头上虽没有直接肌肤相接却彼此气息可以闻到在别人眼中和自己的心里都算是肌肤已相接。
当时事急自然从权。宝珠又才起相思没想太远。现在想想袁表兄从来到以后就没表示有意而走时更是不说匆忙在自己进京第二天就长辈上门当天定亲莫非表兄他在怜惜自己他在做负责任的事?
他怕自己嫁不出去么?
宝珠腾腾升起无数火气把玉蝉捏在指间骨嘟起嘴想这太瞧不起人这太……瞧得起他自己。
你问过宝珠愿嫁你吗?
安氏宝珠若定给别家一定没有这么的心思。现在定的是她相思的那个人她陷于情关中原本不深又让这亲事狠推一把落入情关深处。自己有情自然盼着对方同样有情。宝珠很快泪眼汪汪见红花还没有进来带着哭腔问那玉蝉:“我要你可怜么?你有问过我么?……。”
换成别人见到还以为宝珠打心里不情愿。
情到浓处情转薄这就是最好的写照。
“咳咳”红花在外面咳嗽。她又抱了个东西来并没听到宝珠说的话但听到房中有哭似的噪音忙先发个信号红花要进来了。
再一脚进去目不斜视把抱着的又一个唐三彩安放架上才讪讪望向自家姑娘。见宝珠姑娘扭身对着床内那意思是不让人打搅红花反而如卸重负走出门悄悄松口气再嘻嘻一笑去搬别的东西。
姑娘在害羞呢这是红花所想。
……
很快入夜京中的四合院里大多天井石榴花再就丁香、海棠、老槐树。月下木叶摇曳没风也生出风地上影子半吐半露出花模样光低头看就是不少景致。
三奶奶张氏昨天还是享受这京中四月夏夜今晚却倚着窗户摇着团扇一副不想睡模样。玉珠洗过出来只着浅青色罗衣下系薄襦裙奇道:“母亲白天还说累不早歇着?”又手点自己鼻子:“是等我吧。”
回答她的是张氏的幽幽叹气好似月下有感而发。
玉珠就过来认真端详母亲面色:“不高兴?是来了一天就想家了?”才洗过的头发黑漆漆的还滴着水珠发下是标致的一副面容。
张氏见到就更伤心:“玉珠啊你说我们是不是来错了?”她说的有气无力好似大病在身的感觉。
“没啊我挺喜欢这儿祖母说端午节可以去看龙舟又说比在咱们那城里安全桥洞有这么大一次可以过好几艘龙舟看得喜欢又可以抛彩头”玉珠噼哩啪啦说了一通才吐吐舌头问:“母亲为什么不喜欢?”
张氏面现苦恼把手中团扇揪来揪去:“那袁家过年来时不显山不露水几时相中的宝珠我们竟然蒙在鼓里!”
“原来是这个”玉珠明白了笑道:“袁表兄的家境不是官您还吃这个醋?”
张氏嗔怪的给个眼色道:“你这傻孩子!你看你祖母相与的和你舅祖母相与的会有穷光蛋吗!袁家来求你祖母就肯给竟像是早说好的就咱们不知道!”
“宝珠的亲事您要早知道作什么?”玉珠觉得可乐。
“说你傻你还继续说傻话!袁家要没藏着什么我断然不信!就他说的那家境你祖母会这么急的把宝珠给了人!她和宝珠又没有仇倒给了那样不当官的一家子!冷眼旁观的你祖母最疼的还是宝珠。”
玉珠还是不放心上:“宝珠乖巧么宝珠肯安静做活大伯大伯娘都没了祖母不照管宝珠谁照管她呢?”
张氏抿抿嘴唇她知道女儿说的有理。可再有理张氏也有吃亏一等的心思。自己嘀咕道:“在家的时候冯家来求亲这老太太是怎么说的哎哟喂大的还没有聘小的可不能许人这掌珠和你都没有亲事宝珠倒先占鳌头!”
她不是为宝珠抢先而不悦说来说去是担心袁家藏着什么而她不知道错过玉珠的好姻缘因此在这里闷着生气。
玉珠见哄不好母亲就逗她:“那您如今也在京里出去打听打听吧看袁家是天上掉下来的还是水里钻出来的打听个清楚明白才得放心睡觉。”
“我正想和你商议”张氏有了笑容玉珠度母亲的面色吃惊道:“您还真的听我的话啊我那是玩笑话。母亲您在家里就不乱出去。如今在京里更是水涨船高南安侯的外甥媳妇怎可抛头露面去?”
玉珠半打趣半惊讶的话让张氏又是气又是笑把团扇在玉珠手上拍了一下笑道:“我就不是南安侯府的外甥媳妇我也不能抛头露面去。”
“那您的意思是?”玉珠做请教状。
张氏微笑:“不是对你说过让我跟进京我是为了你不过我也有后着。我让你舅舅们托了几个熟人在京里找到一个同乡我正在想让保柱明天去找他打听打听这袁家可是一个官儿你说好不好?”
保柱是张氏的心腹人娶的也是张氏的陪嫁。保柱和保柱家的都跟进京来。
玉珠刮目相看状:“不错母亲还能想到这么远”
张氏佯怒:“还不是为了你!不为着你老太太进京我才不跟来。上面没了婆母自自在在的在家里享受岂不是好?”
玉珠嘻嘻:“原来不是为了跟进京来玩的。”
恨得张氏又给了她一团扇:“你这坏丫头”又问:“我说的主意可行不行?”玉珠踌躇:“打听一下也好但就打听了宝珠这亲事也成了”
“我自己难过行不行也比憋闷着好。”
玉珠见母亲来真的就认真回答:“但不知舅舅托的那个同乡在哪个衙门是什么官儿?”寻常闺阁女未必就懂当朝的衙门官职但玉珠认字因舅祖父是个官问过余伯南对官制多些懂些。
张氏取出一张纸条玉珠接过念道:“古树胡同口进去第三家吏部主事方镜清。”她一乐:“这人名字够清的”就不知当官清不清。
“可行么”玉珠的字初时是张氏教的但后面玉珠成了书呆子玉珠懂的张氏倒不懂就眼巴巴地问。
玉珠把纸条还回来道:“行是行的吏部主事六品官职”
“才六品?”张氏失望:“我让你舅舅找个官大的官大的看他找的这官还不比余家的大!”
“可靠就行。”玉珠告诉母亲:“主事官虽不大却知道很多事又是吏部里的姓袁的官员有几个他是一定知道的。”
张氏转嗔为喜仔细收好纸条:“好好好明天我就叫保柱去找他。”又手指桌子上:“带这些土仪去你看行吗?”
桌子上摆着七、八个纸包。
玉珠气结:“您都准备好了还问我作什么。”扭身走了喊青花来擦头发。
为宝珠飞速定亲不自在的还有对面东厢住的邵氏和掌珠。
邵氏就找不到这里有熟人也想不到妯娌们联手。就问掌珠:“这亲事怪吧?”掌珠仰着个脸半天道:“看祖母给什么嫁妆到我的时候也得一样嗯还得再多些出来。”
这一对母女想的却是怕老太太多分给宝珠钱。
她们对于袁家的身份没有怀疑的心思。
这个时候卫氏走到老太太房外对外面坐的梅英道:“我要见老太太帮我通报进去。”梅英进去即刻出来让卫氏自进。卫氏进去见安老太太已洗过穿着一件棕色薄罗衣倚在榻上看月色。
她身边椅子上坐着那几个以前的旧家人似乎大家正在说闲话。
“老太太我有话单独和您说。”
齐氏带人出去安老太太悠然的摇着扇子眸子放在卫氏面上:“为宝珠丫头的亲事?”
“是”卫氏不安的搓着双手眸光对着地:“姑娘小呢”下面一句怎么就先定亲的话还没有出来安老太太接话道:“不小了过了年十五。”
“可还是小那袁家急着娶媳妇过门生孩子吗?”
安老太太犀利地道:“是怪亲事定得急吧?”
卫氏默然承认。
“那我可以告诉你这门亲事并不急”安老太太拿起榻前彻的茶温热正好一饮而尽又这样道。
卫氏颤抖一下抬起眼:“我猜到了袁表公子过年上门是为相看去的?”
“是啊”老太太淡淡。
“那我们怎么不知道!”卫氏爆发出以仆对主不应该有的愤怒。莫明其妙姑娘让人相看了而自己和姑娘都不知情。
老太太这算什么!卫氏以眸光指责。
安老太太没有怪她还是笑了笑徐徐地用解释的口吻道:“你一片心思为姑娘我岂不知道?可宝珠是我的孙女儿你就忘记?”
卫氏不语她虽承认这位老太太有功也理解她持家数十年的不易但这位老太太在姑娘小时是不待见她的卫氏永远记得。
当然老太太不是针对宝珠她是对三个孙女儿都不待见不分彼此。
但掌珠玉珠还有母亲可依宝珠却没处依偎卫氏对这件事很有成见一直窝在心头。
“袁家这亲事是侯爷当保山你还不放心?”安老太太的耐心并不多以她身份可以体谅卫氏的心情却不能对她一直解释。
卫氏大胆的问:“那袁家到底是什么官儿?”
这话让安老太太皱眉:“他家长辈是很大的官儿吧你放心宝珠是我的孙女儿!”这是老太太第二次说卫氏也听出她隐有不悦卫氏就不再问对着老太太跪下叩了个头挺直身子后*道:“老太太别怪我犯上姑娘这亲事要有半点儿不好我和您把命拼了!”
说过再叩几个响头恭敬的倒退出去。
安老太太不知是气是惊怔住半天。直到月色幽静上来才啐道:“这老货!”摇着扇子她还是没有生气的表情喃喃自语:“这袁家是什么来头?”
胞兄南安侯硬作保山说等以后自然知道。老太太原本是相信的但让卫氏这么一闹也有些没底子。
脚步声响齐氏丘氏等人又进来。她们全是老南安侯夫人的人看着老太太长大或和老太太一起长大南安侯爱妹心切把父母亲旧人尽数给妹妹送来陪着妹妹述旧又颇能知妹妹心意。
大家重坐好又说起旧事一二正开心时安老太太就问了:“侯爷让我把四姑娘许给袁家这袁家到底是个什么人家妈妈们可曾听说过?”
丘妈妈瘪着嘴:“这袁家啊我倒知道一些。他来认亲的时候侯爷常年在外留哥儿说有旧亲上门我说亲戚我最记得别看我上年纪。留哥儿就说有这样的人我说是亲戚不假不过这亲戚远得不能再提是咱们亲戚和他家亲戚曾成过亲五服早出了”
安老太太听得津津有味。
“留哥儿就对我说这是宫里淑妃娘娘的同乡淑妃娘娘照看他娘娘在中宫娘娘面前有脸面代他在太子府上求到事做当时年纪才十二也就领一份银子养他的娘这孩子孝顺呢我爱他这一条。”
安老太太也就明了袁训却原来除却母亲是贵族小姐外还是后面有人宫中有人身后又是太子难怪兄长肯作保山。
她是世家小姐出身知道牵扯到宫中的话少说最好。就把话题扯开大家看一回月亮各自去睡。
至于淑妃娘娘为什么乐善好施到肯照顾同乡因为同乡也太多她要想照顾光在京中的她就照顾不过来。
又为什么照顾到才十二岁的年纪就求到太子门下领俸银。而老太太今天见到的那位小姐虽然布衣却不像忧愁衣食需要儿子十二岁就养家的人这些都不必再问。
老太太原就知道袁训母亲的底细现在又大概明了袁家的底细心想凤凰岂肯配凡鸡呢必然家世好小姐才肯嫁。
她安然睡去。
隔不了几天张氏也得知消息。那方大人肯念同乡情把自己打听的告诉保柱保柱回来学:“说是太子府上的人太子很喜欢他时常离不开他又好学敏捷太子举荐在宫中教导公主们礼仪学问过”
方大人知道的只有这些。
张氏就告诉玉珠:“这门亲事好太子府上的”玉珠一晒不放心上由着母亲去难过。反正过几天忠勇王府上下请帖来母亲去见过就不会再忧愁。
……
“什么她回来了!”说话的人一声低呼手中玉杯落下。这是一个硬玉制作出的玉杯主人又坐着玉杯落地后滚了一滚并没有碎有人捡起握在手中检视且语含责备:“夫人您不必慌张。”
这个说话的人虽穿戴得好却原先在旁侍立因捡玉杯才走动一两步。而摔玉杯的人则是满头珠翠虽上了年纪但衣绫罗而饰华贵才是这房中的主人。
主人一身宝蓝色衣裳上绣松柏寿星。她的面容看上去也似寿星只见满面皱纹浑然而不知年纪有时候看上去像五十出头有时候又像过了花甲。
听到仆妈的指责她“腾”地跳起扭半个身子又坐下脸儿朝外怒容满面:“她还敢回来!”
这敏捷劲儿又像近四十的身手。
当然她怎么也不会是近四十的人。
她满面皱纹又带着刻意保养的痕迹。但不管是皱纹也好还是保养痕迹也好都满含沧桑像吃足了红尘的苦又还在红尘中。
仆妇也不年青是个老妈妈。把玉杯放回见地上茶汁横流暗中皱眉过先不叫人来扫地而是低声再道:“看您说的老姑奶奶的娘家在这里她想几时回来就几时回来这不是侯爷也回来了?”
那夫人听过就更气得如一只鼓足了气的皮珠直着眼睛片刻破口大骂:“贱人她还有脸回来死了丈夫死了儿子可笑空有三个赔钱货却没有一个从她肚子里过过”
老妈妈听她骂得恶毒更是皱眉。
这位夫人每每听到老姑奶奶这几个字就气得不顾形象当场大骂。全然不想想她自己也没有孩子这府里空有儿子孙子姑娘孙姑娘也没有一个是从她肚子里过的。
往外面看过老妈妈再道:“您不必再骂让人听到岂不说侯夫人不像个侯夫人”
这话更扎到那夫人的心病她不再怒骂而是呜呜掩面痛哭:“我还像侯夫人吗?有谁拿我当侯夫人看!”
“这不是别人看不看的再不看您也是这南安侯府的女主人南安侯夫人。”老妈妈安她的心。
却原来这个愤怒的上年纪夫人就是南安侯的正妻安老太太的嫂嫂。
哭声持续了没多久南安侯夫人又恼怒起来大声对外面道:“去叫大爷二爷来见我!”外面有人答应南安侯夫人再对身边劝的老妈妈郑氏泣道:“这个家里没有一个人当我是个人!我白对大爷二爷那么好有这样的信儿他们却瞒着我!”
郑氏也叹气南安侯夫妻一生就没有和气过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又回京在侯夫人心里又插上一根刺。
但是她还得劝:“这还是我那孙媳妇蒙夫人的恩典上个月进府里当差才刚偶然经过园子里听到一句说老夫人的人丘氏齐氏等全去侍候老姑奶奶像是不再回咱们府上以后这月银就没有她们的我这才知道这不赶紧的来回您。您呀听我一句劝儿”
下面还没有说出来外面慌慌张张进来一个人是个青年男子生得容貌清秀带着大家公子哥儿的特征进来就陪笑:“祖母您这么急的找我作什么!”
南安侯夫人见到他气更不打一处来怒声道:“大爷以后是要袭爵的可以不把我这老婆子放在眼里论理儿我也不是你的亲祖母你可以不必理会我!”
大爷钟恒沛让骂得站住摸不着头脑地问郑氏:“郑妈妈祖母这是怎么了?”心想撞的哪门子邪?
难道是祖父从回京里就没有到过祖母房里祖母这才见怪?
钟恒沛嘻嘻而笑祖父上了年纪能不能人事还不可知祖母这年纪必定已是不能这还争什么没什么可争的。
他正要委婉的劝上几句说些祖父南安侯当外官多年辛苦需要静养听南安侯夫人更怒:“我来问你!你姑祖母回京你怎么不来告我!”
“哪有此事!”钟恒沛大吃一惊:“不可能!”又问:“这是谁说的!”
南安侯夫人和郑氏再都一惊齐声问:“你也不知道!”她们是满面的不敢相信。
眼前的这位大爷钟恒沛是南安侯府的二老爷所生二老爷还有一个儿子是南安侯府的三爷钟行沛。
南安侯的三个儿子都不是侯夫人所生皆是妾生在身份上就旗鼓相当你不比我高我不低于你。
三爷钟留沛四爷钟引沛是大老爷所生。
南安侯家人称为侯爷到有了孙少爷不好再称呼原本的大爷二爷南安侯的儿子又都出仕就称为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
三老爷无儿子只有女儿。
南安侯夫人一生夫妻不和原有一个大靠山早去世多年幸有娘家调到京里还算撑腰。侯夫人对南安侯一生失望又没有亲生孩子为晚年计刻意笼络下一代。
如今孙子长大要袭爵估计与孙子有关至少也看孙子出息人品。如果没有特别出息的就论长幼。
四个孙子恒沛行沛留沛引沛出身皆一样父亲作官又差不多母亲又都是官小姐南安侯夫人就眼睛盯着长幼对二老爷所生的大爷二爷加意的好。
她听到郑氏说老姑奶奶安老太太进京那是她一世的仇人气得乱了行止。就把恨加到两个孙子身上在心里骂白疼了他们喂条狗见到有人靠近也得汪几声吧。
这就叫过来本想骂可钟恒沛却说不知道大家一起摊开手互问:“你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
外面又走来一个人。
这个人走得不慌不忙却是二爷钟行沛大爷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房里三个人盯着他见二爷进来施一礼明明见到房中气氛不对祖母兄长面色都变钟行沛还是笑眯眯:“给祖母请安。”
又给兄长见礼。
“二爷来了”南安侯夫人面色古怪:“看二爷的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
钟行沛也不隐瞒笑道:“回祖母正是听到一个消息本想打听清楚再回祖母祖母就叫我既来了少不得要说。”
“你说吧。”南安侯夫人深吸口气。此时的她面色平静下来但心中波涛起伏。她怕听到的消息是真的她怕自己气死过去。
“回祖母您可别生气”钟引沛打个哈哈:“姑祖母她老人家已进京哪天到的我不知道但已安置下来祖父是天天过去据说接船的是三弟和四弟。”
南安侯夫人面色骤然灰了一口气噎在嗓子眼里那眼神儿无声痛恨眼看着气就要上不来。
“夫人!”
郑氏扑上去掐她人中掐出一道紫印子才把侯夫人的面色掐回来。又让人倒热茶寻医生房里顿时鸡飞狗跳。
钟行沛这个时候扯一扯兄长袖子兄弟两个悄步儿往外走。
到了外面浓荫下钟恒沛问弟弟:“你知道怎么不对我说?”
“哥哥猜我怎么知道的?我们家里的人全嘴紧祖父不在家我们和祖母走得近他们才不告诉我们。是我前天出门见到忠勇王府的小王爷他对我提了一提当时把我吓得魂快没有。哥哥你想祖父回来一天没到祖母房里。而祖母拿硬气也不往祖父面前请安。当年是什么旧事你我没出生不能知道问母亲她又支支吾吾不知道是不知道呢还是不肯说。如果祖父和祖母继续这样子不和下去……”
话到这里钟二爷停下来。
钟恒沛马上急了搓着双手:“这这这”又想到一件事问:“真的是三弟四弟去接的船?”钟行沛点头再道:“不但接船而且你猜怎么着过年三弟四弟不在家你我问过多次祖母说是大伯的孝心打发他们去见祖父在祖父任上过的年。其实呢小阮小董都跟了去还有那个太子府上的袁训他们五个人一起在姑祖母家里过的年!”
“啊啊啊!”钟恒沛更焦急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在这府里也成了陌路人。而三弟四弟才是祖父心坎上的人。
祖父就要归田谁袭爵呢?谁来袭?
袭爵的人当然是祖父亲上折子亲笔写在上面。皇上再查德行无亏这就可得。
“你怎么全知道!却不早说!”钟恒沛恶狠狠。
钟行沛淡淡的笑:“祖母和祖父一生不和祖父常年在外有曾祖母的一帮子老人在祖母有娘家帮着也没能把持着这个家就和我们好家里人全看在眼中。你我兄弟想在家里打听个什么难上加难!这是我听到姑祖母回来祖父必定去接但三弟四弟也有份去我心中不服。我就想到过年他们不在回来后问他们去了哪里又不肯说。可巧了过年我去阮家拜年见小阮不在这是素来和他们一队的人我当时想他那一队里还有个小董我让小厮去套小董小厮的话果然他们加上袁训五个人全去的一个地方!”
“姑祖母那里!”钟恒沛倒吸凉气此时他不但相信而且有让人装在葫芦里之感。他到此时也明白兄弟的话。
“你我在祖父眼中并没有位置啊。”钟恒沛头疼。钟行沛默然:“如今之计就是赶快打听到姑祖母住处赶快去请个安的好。”
钟恒沛又开始牙疼:“那祖母知道岂会喜欢?”
“我们不去祖父就不喜欢。”钟行沛道:“上折子的是祖父还是祖母?”
钟恒沛还是犹豫不决吞吞吐吐:“二弟不瞒你说我许给你的东西一件不会少。只要哥哥我袭了爵我就按祖父照看姑祖母的样子对你。祖母对我说她虽不能上折子却能请出她娘家为我活动”
钟行沛冷笑一声:“这个我信你不过咱们也早说好。你若不成就得全心帮我。现在我对你不薄凡有的消息我全告诉给你哥哥你要怎么做却不与我相干!”
说过兄弟分开。
他们是成年爷们不是闲人自去忙活。
到晚上钟恒沛见父亲不在去见母亲。把这消息悄悄告诉她再道:“母亲给我出个主意我去还是不去?”
二太太劈头给他一顿骂:“下作东西糊涂油蒙了心如今你才想到来问我!”
“怎么了怎么了”钟恒沛让骂得糊涂。
二太太怒目:“我好好的儿子让那一位给拐了心!我早气在心里劝你几回你不听就是你父亲也对你们兄弟死了心!”
她指的那一位是南安侯夫人。
“这可万万不行儿子还是儿子。”钟恒沛陪笑。
二太太消消气才慢慢道:“当年旧事我进门前你姑祖母已出嫁我并不清楚你有功夫可以去问问老姨娘”
这个老姨娘指的是二老爷的生母如今尚还健在。
“我一个爷们倒去问她?”钟恒沛讪笑。
二太太更要恼又啐一口骂道:“你当你母亲我是谁!我一般也是官家小姐你外家虽官不大也是清白书香门第!我是让你作邪魔歪道么!你父亲从她肚子里出来的你不敬她也不应该眼里没她!”
全是让那占着位置是正经婆婆却不得公公欢心的侯夫人害的。
“是是是”钟恒沛苦笑:“儿子我以为经营多年以后也能好好孝敬母亲不想姑祖母回京这一着让我人仰马翻丢盔弃甲儿子我好苦呀……”
“苦是自找!我对你说过你不理会!没你的时候那一位在你祖父不在家一个劲儿的对你大伯好看他是个长子以后能袭爵。你大伯那边的老姨娘当年也是吃了她不少苦人家把儿子把得紧紧的你大伯总不给那一位松口。又过上些年你和你兄弟大了那一位又寻上你们你当自己是个香饽饽全不想想你祖父虽不在这家谁当着!难道这男尊女卑换个天地你没生在那女尊男卑的地方劝你醒醒!”
“可祖母她答应我……”钟恒沛附耳告诉母亲。
二太太更冷笑:“她用娘家关系帮你袭爵?亏你也有了妻子也在外面走动算是大人忒般糊涂!”
她逼视儿子:“她娘家有几房自己家里天天争东争西的都争不清她娘家那个爵位啊也一样的是闹腾得凶倒有功夫帮你!”
越想越气当着儿子面对着地上又狠啐一口再骂:“你和你兄弟这几年只往她屋里跑为她当牛作马!我对你父亲说过权当我为她生的我不要了我以后依靠你父亲不住只依靠你姐妹们!”
说着就要哭上来。
钟恒沛好劝半天才把母亲劝好灰溜溜退出。
等他出去二太太收了泪容冷笑连连:“自己丈夫都拢不住又不肯向姑母低头又不肯向公公低头当我不知道吗?当年老侯夫人在时也是一样的不低头。仗着当年宫中有人几乎没把这侯府搅散掉。自己的事儿都弄不好还敢许我儿子爵位当我吃素的好欺负吗!把我儿子们挑得和祖父离了心你就得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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