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季 第一百四十四章:病娇七旬终饮恨,人之将死,毒策尽出!
姜淮怎么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还能遇到她。
阵法消融的瞬间一个手持战斧的女人正在静静地盯着他。
这女人两鬓斑白容貌却只是三十多岁的模样脸上带着狰狞的笑意。
姜淮霎时间毛骨悚然:“萧渐秋!你你怎么在这里?”
萧渐秋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怨气:“我为什么在这里难道你不知道么?若不是你我应该正与定边在塞上牧马放羊我儿子不会被毒得憨憨傻傻我孙子也不会丹田尽废。如今你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说罢便手持战斧向前走去。
她每向前走一步。
姜淮就向后缩一步。
可即便再害怕她嘴上也没有半分服软:“胡说!若赵定边真的爱你早就和你一起离开荒国了又怎么会放你一个人重伤在外域孤苦无依他就是舍不得我才留在京都的。你个贱女人别做梦了!”
萧渐秋冷冷一笑:“哦?这么说我离开京都的这几年你已经住进镇国府了?”
姜淮:“我我我我我……”
萧渐秋轻蔑一笑:“你这个下药都得不到男人的可怜虫又何必嘴硬呢?”
听到这句话姜淮顿时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声音都变得凄厉起来:“你才下药下药的人是你都是你用阴谋诡计才骗到定边的!”
这句话戳到了姜淮一辈子的痛处。
多年爱而不得为了如愿他甚至给赵定边下了药。
结果赵定边意志力实在太强愣是扛住了药力把她绑住然后逃跑了。
这一逃就逃到了情敌的被窝里。
那时萧渐秋虽然与赵定边相互倾心但始终在宗门和情郎之间犹豫。
结果这一下药。
哦豁。
姜淮本来赵定边还会因为姜峥的原因对自己有一些照顾。
结果从那天起他变成了一个老婆奴。
所以这件事是姜淮一生的痛。
这暴击谁能顶得住?
姜淮全身黑色真气弥漫顿时就克服了恐惧手中凭空出现一把黑气缭绕的剑直奔萧渐秋的咽喉而去:“去死吧!”
却不料萧渐秋只是轻轻擎起战斧。
只听叮的一声。
姜淮倒飞出去疯狂的双眸顷刻间恢复了神智。
她忽然想起自己打不过那个贱女人。
眼见萧渐秋越走越近她只觉五脏六腑都在因为恐惧而颤抖。
“你你不能杀我!”
“我为何不能杀你?这次莫非还有姜峥护着你么?”
“……”
一股无助之意在姜淮心中悄然蔓延。
这次谁还能救我?
在她的视线中萧渐秋就像是九幽之中爬上来的恶鬼身影渐渐放大黑色的影子就像是地狱一般将她慢慢吞没。
逃!
这是她心中唯一的反应。
虽然她也是宗师但宗师的手段大相径庭她本来修为就不如萧渐秋悟的道又不适合正面对战如果选择硬刚必死无疑。
她当即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纸上下颌用力一咬舌尖血便喷涌而出落在阵眼之上。
一时间血红之光大盛将她团团包裹飞快凝成一个红珠在原地消失不见。
于是山洞之中只剩下了“萧渐秋”一人。
“哎!果然跟好弟弟说的一样”
光影变化。
上了年纪的女人很快就变成了容貌艳丽又带着一股野性的年轻女子。
凰禾手中的战斧已然变成了长剑。
她把长剑丢在了地上眉头微皱揉了揉肩膀。
果然只要怀着不轨之心对身负国运的人出手一定会受到国运反噬。
除非像刚才的和尚与道士一样得到了皇帝的临时册封才能与赵定边正常交战。
这次自己只是被动防守还是有些许反噬难怪好弟弟不让自己出手。
一时间她感觉心里有些温暖。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在利用她尽管宗门里的师父和师姐妹对她有真心却还是宗门利益为重。
不像我的好弟弟只会心疼姐姐。
明明这里国运笼罩比较弱拼着重伤完全能够杀了姜淮他还是选择了对自己损伤最小的方法。
这世上有一种药能模糊记忆弱化判断力。
刚才还没把姜淮的护身阵法破了的时候凰禾就利用熏香将药送入了她的口鼻。
只是任何药对于宗师都很难发挥效果。
所以凰禾要做的就是击垮姜淮的心智让药效发挥出来。
她心念一动。
长剑变成了长戟。
而她自己也变成了赵定边的形象。
她拿起长戟虎虎生风地舞动了一下捋了一下自己的胡须不由得意一笑。
“啧啧真像!”
感叹完便冲出了山洞声音愤怒且嘹亮。
“毒妇!休走!”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姜淮陷入了一生的梦魇。
她被“夫妇两人”疯狂包夹遇见萧渐秋还能够生出一丝反抗的心思。
遇见赵定边直接转头就跑。
好几次被打到重伤濒危她丝毫不怀疑赵定边杀她的心。
尽管她突破宗师之后从来没有跟赵定边正面交过手但六国第一战神这六个字可并非浪得虚名再加上刚才看到赵定边压着魏国佛道两个顶尖宗师打……
那秃驴和牛鼻子恐怕已经死在破天戟下了吧?
姜淮毫不怀疑她在赵定边手下很可能连一招都撑不过去。
所以她只能逃。
但这夫妇俩就跟鬼一样不管她逃到哪里都会有一个人拦在她的前面。
逃!
逃!
逃!
渐渐的她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字。
可是逃到哪里呢?
眼见赵定边擎着破天戟逐渐逼近她彻底迷惘了这些天发生了一切都在她脑海中化作了浆糊。
找姜峥!
我的好皇弟一定还会像以前那样护着我的。
为什么我刚才没想到?
打定主意她当即调转方向朝西陇关的方向逃去。
可身后的萧渐秋速度依旧让她绝望。
姜淮受不了了声音凄厉地大吼道:“萧渐秋你跟赵定边去塞外牧马放羊去吧我不要他了!”
没想到说完这句话身后的动静还真消失了。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脚下的速度却丝毫不减径直朝西陇关逃去。
不远处。
一个身材高壮的黑脸汉猛然勒住火麟马脖子上的缰绳满脸都是犹疑的神色。
“这声音是姜淮的?”
“那个疯女人还没死怎么还说起了我娘的名字?”
“我娘!我娘回来了?”
“不对!刚才只有姜淮一个人的气息。”
“估计这个疯婆子又发疯了!”
“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这件事情都是她暗中捣鬼?”
“我爹呢?”
一连串的问题从他脑海中冒出就像毛线一样缕缕缠在了一起结果就是一个问题也想不明白。
但很快。
他发现了问题的关键:“牧马放羊?那我的牛呢?”
黑脸汉在原地愣神了好一会儿才甩了甩脑袋将这种被抛弃的感觉暂时甩了出去。
他这次主要是为了驰援老爷子。
别的什么都是次要的。
于是他轻轻一夹马腹火麟马再次腾空而起朝望归山的方向赶去。
……
望归山上。
场面十分尴尬。
赵定边浑身染血染的都是冲和道人的血。
圆真和尚锃光瓦亮的脑袋上有一个血手印也是冲和道人的血。
冲和道人身上血流如注几道贯穿伤对寻常人来说已经致命他却还是面色红润精神奕奕地冲圆真和尚骂骂咧咧。
赵定边摇了摇头:“大师真人你们还是拿出真本事吧一味示弱赵某并不会放过你们!”
若双方都没有任何兵器法器他自信能轻松胜过两人。
刚才这两个人的狼狈应该也不是假的。
但狼狈不代表没有留手。
他的妻子就是宗门之人他当然清楚宗门之人有何等通天的手段尤其眼前的道人与和尚是整个魏国的佛道两家的门面担若真是全力施为不可能一个照面就完全落于下风。
久经沙场他能清楚地察觉出来。
一开始圆真和尚和冲和道人对他的杀心极其坚定。
但当巍峨平川大阵瓦解只掉下来几千废掉的骑兵时他们两人的杀意转瞬消融。
然后两个绝世高手就变成了两个唱戏的。
原因无他。
皇朝与宗门终究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魏国皇帝想让他们与自己同归于尽他们也想将两万魏国精兵敲骨吸髓让他们给自己造成最大的伤害那么他们就能以最小的代价坐收渔人之利。
因为武者的限制就是这样。
没有宗门之人那通天彻地的大神通武者单体实力再强最多也就是万人之敌。
自己情况有些特殊两万精兵差不多也已经是他的上限。
即便真把这两万精兵全斩了自己势必也会进入到油尽灯枯的状态。
结果不曾想。
自己那孙子真的够阴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坏了那巍峨平川大阵两万精兵顷刻之间化为乌有。
圆真和尚和冲和道人再想和自己过招每一招付出的都是自己的代价。
他们心疼。
果然这些宗门之人就是爱惜羽毛。
圆真和尚轻轻咳了一声脸上露出慈悲而不失尴尬的微笑:“赵施主你我在此会面是为缘分有缘者切磋讲究的是点到即止。施主武道造诣登峰造极贫僧深感高山仰止既已窥得山之高何必躬仰苦求之?不如我们今天到此为止若真是缘分未尽下次重逢再一起坐而论道。”
赵定边看向冲和道人:“道长你的意思呢?”
冲和道人一边用针线缝着自己身上的贯穿伤一边笑哈哈道:“今日与赵兄切磋一场的确是酣畅不已不过赵兄你也看到了贫道可能要忙一段时间针线活不如改日再一起论证武道。”
果然。
赵定边缓缓摇头:“若我今天一定要与你们论道呢?”
圆真和尚和冲和道人面色皆是一变没想到赵定边竟然如此咄咄逼人。
但他们还是没有立即发怒。
圆真和尚笑眯眯道:“施主何必戾气这么重非要闹到双方两败俱伤呢?”
赵定边神情冷峻。
他是杀伐果断之将却也非战斗狂人并不是逮着高手就一定要分出一个高低。
更何况来人是魏国寺庙与道院的住持与掌教。
平日里这些人没有魏国皇帝的册封只能通过洗脑百姓来蚕食魏国却很难对荒国造成什么影响。
按道理来说他没有道理跟他们死磕。
但赵定边实在太了解这两家对国家的危害了当年大汉神朝分崩就少不了这两家的影子如今中原五国更是被蚕食严重若真有哪天皇权崩塌重新让宗门之人掌了气运对百姓绝对是毁灭性的灾难。
偏偏赵定边的妻子原本又是宗门之人知晓这些人的恐怖之处。
而他也不忍心逼迫萧渐秋将宗门的底牌交予自己所以只能从圆真和尚与冲和道人身上下手。
只要不停把他们朝死局里面逼他们就会将兜里的底牌一张一张掏出来。
有了这些信息。
那就是惠泽万世的大好事。
至于谁输谁赢能不能杀了他们这些倒都是次要的事情。
于是赵定边摇了摇头抚须笑道:“不是两败俱伤而是两死一伤。”
听到这话圆真和尚与冲和真人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
他们看了一眼这困山大阵本来是两万精兵与赵定边的困兽场现在却成了关门打狗他们不由心中问候姜淮了无数次。
毒妇!
真的毒妇!
真是钱多得没地儿花了用这么多天材地宝布置大阵是害怕被赵定边破开还是害怕被我们破开?
以他们两个的阵法修为的确能够解开大阵。
但赵定边明显不会给他们解开大阵的时间。
毒妇啊!
毒妇!
你究竟能够害死多少人?
一僧一道对视了一眼皆是目露凶光。
看来今天不付出一些代价恐怕很难走了。
冲和道人眯了眯眼当即将缝在伤口上的线一根一根地扯了下来周身真气狂涌鼓动着血液从伤口中喷了出来。
同时周身弥漫起玄青色的光。
以身作符纸以血代朱砂刻录了上一个个玄奥的道家箓文。
他全身血气弥漫宛如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诡煞配着他身上的道袍看起来更是诡异无比。
冲赵定边拱了拱手:“血真人冲和请赐教!”
“好!”
圆真和尚大为振奋双脚之上金光乍现浮起一丝丝七彩祥云。
他笑道:“真人你我二人今日联手一起脱逃你在这里拖着贫僧这就去破阵!”
说罢直接踩着祥云飘下山了。
赵定边:“……”
冲和道人一口老血喷了出去:“甘霖娘的死贼秃!”
……
虽是深夜西陇关却是灯火通明。
军营之中到处都亮起了火把营中帐外所有人都兵甲齐整如临大敌。
冯大钧带领数万精锐如同大水漫灌一般朝望归山进发了同时下达了军令出动十万大军加入西陇山脉大防线。
与此同时全营戒严。
没有别的原因就因为刚才军情处公开了一条消息说荒国在西陇山脉的兵力分布已经暴露随时可能会遭受来自于魏国的威胁。
所以必须临时调整兵力三天之内防线增兵十万直到新的布防图下来再说。
军情阁内。
只有姜峥一人。
此时的他已经隐隐陷入了癫狂的状态:“好一个皇姐你可真是为国劳心劳力啊!”
有姐如此七十余载姜峥已经不是第一次接近崩溃的边缘。
从小姜淮就是一个惹事精。
小时候因为嫉妒父皇宠爱另外一个公主就去在那个公主的糕点里下毒结果刚好那个公主心情好把糕点赏赐给了贴身宫女。
宫女暴毙查清事情真相以后父皇震怒提着剑就要大义灭亲。
若不是自己和母妃在乾清宫前跪了三天三夜姜淮根本就活不到现在。
此事发生之后父皇结合姜淮之前做的各种偏激的事情对这个女儿已经是厌烦至极可又不忍亲手杀了她便使尽手段将她送到了域外宗门。
十余年后她学成归来彼时自己正处于最为困顿的时候。
皇姐的归来如同黑暗中乍现的亮光。
那时候的姜淮是姜峥记忆中最好的姜淮一心一意帮助自己搞事业每天都是充满着事业心。
他也不太清楚她究竟是为了助自己登上皇位还是为了向赵定边证明自己比那个女人更好。
但那时的姜淮让他无比省心甚至有时还会无比感动。
不辞辛苦一手创建飞鱼卫与军情处。
不遗余力一步步将自己送上皇位。
可真到登基以后她就又变回了之前那个无比极端的人又或者说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人直到自己登基才将本性无限放大。
只不过之后她所有的极端情绪都放在了赵定边一个人身上。
一系列让人恨得咬牙切齿的操作之后曾经的四人近乎分道扬镳一直到最后萧渐秋含怒离开了荒国。
姜峥知道都是她的不对但还是要护着她不止因为血脉亲情。
还因为他了解自己这个皇姐她会拼了命地对自己关心的人好这也是他从小护她到大的原因。
当然。
方式可能只有她一个人能接受。
哪怕这次也是。
他知道姜淮要杀掉赵定边算盘也是打得极响。
看到巍峨平川大阵的那一刻他就猜到了姜淮想要干嘛姐弟七十余载他很清楚姜淮虽疯却不是一个完全没有脑子的人更是对敌人极度残忍的人。
杀掉赵定边势必能够稳固荒国皇室的地位但也会让军队陷入短暂的虚弱期。
按照她的性格一定会让魏国也付出代价。
然而她又是一个极为短视的人。谷
她只知道削弱魏国战力就能短暂喘息却不知道魏国皇帝究竟多么狠。
在新帅成长起来之前只要赵定边死就相当于与平白送给了魏国五成夺取西陇关的机会而荒国休养生息的时间也会大幅缩短若再开大战很可能拖垮国力。
更蠢的是她想让魏国人相信她必然交出了一部分兵力分布信息。
她或许以为事成之后重新调整兵力就行了。
但她不知道重新调动兵力需要多么大的成本而绘制新的布防图需要多么大的精力。
蠢!
愚不可及!
姜峥心很累一如既往的心累。
他甚至有些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若赵定边这次真的死了荒国势必会陷入动荡之中也许直到自己老死这场动荡都未必会结束。
到时荒国轻则国力倒退重则失去西陇关重回蛮夷小国的地位。
若赵定边没死以姜淮的个性第一时间想的肯定也是逃避躲到所有人都找不到她的地方。
她消失了。
自己就永远无法给赵定边一个交代皇家与镇国公一脉的隔阂也会越来越深。
这一脉无论最后是灭还是留难度都会上升一个档次。
这次可真是天大的麻烦。
一转眼六个时辰就过去了。
姜峥足足被折磨了六个时辰虽然坐在军情阁什么都没有做他却还是有些不堪疲累。
清晨到了天色破晓秋霜初凝。
“砰!”
“砰!”
“砰!”
敲门声响起姜峥揉了揉眉心疲惫烦躁之色悄然消散。
“进!”
“吱呀!”
门开了曹公公踩着小碎步赶过来。
姜峥神情淡然:“大伴儿情况如何?”
曹公公连忙说道:“回皇上困山大阵尚且未破!”
姜峥搓了搓眉心整整一个晚上就带回来这么一个消息。
不过也不怪曹公公他本来就只是一个一品能够通过符箓传回望归山的信息已经十分不容易了又能如何苛责?
昨夜巍峨平川大阵只持续了半个时辰就消散了想必魏国派过来的人已经到了望归山如今又有困山大阵想来等阵破了的时候已经决出生死了。
也不知道最终出来的人会是谁。
以魏国皇帝的果断恐怕这次要下血本了。
他了解魏国皇帝。
魏国皇帝也了解赵定边。
这次恐怕……
姜峥轻轻嗯了一声摆了摆手道:“知道了出去吧!”
“是!奴婢告退!”
曹公公欠了欠身便退出了军情阁心中却是好笑本来他还在想办法怎么才能把姜淮彻底除去没想到姜淮比自己还急还没等自己动手就迫不及待地自爆了。
经此一事她至少不会出现在荒国境内了。
皇帝身边的人又少了一个。
只是……
这个辛巳究竟是谁?说不定会成为一个新麻烦。
不过再麻烦也不会特别麻烦只要这人不在皇帝身边就行。
曹公公离开以后姜峥隐隐有些困意靠在椅背上闭眼歇息了一会儿却烦躁得怎么也睡不着。
正在这时一个身影悄然浮现。
桂公公轻轻扣了扣桌子。
姜峥陡然惊醒连忙问道:“如何?”
桂公公恭敬道:“困山大阵尚且未破!”
姜峥叹了一口气果然是一模一样的答案唯一的不同是曹公公靠的是秘法而桂公公却是实打实地来回了一趟虽然脚力足以惊艳一众宗师但得出的结论却并无不同。
“不过……”
桂公公话锋一转让姜峥瞬间就来了精神。
“公公请讲!”
桂公公神情有些凝重:“方才我在西陇山脉察觉到了一位宗师的气息这宗师气息无比紊乱直奔西陇关而来。”
“谁!”
姜峥悚然一惊没想到这个关头竟然还有宗师直奔西陇关。
难道是为了刺杀我?
他赶忙问道:“这个宗师是谁?”
桂公公答道:“不知当时奴婢一心想着救驾就没有刻意留意但仅从印象而言那气息与长公主相似。”
“皇姐?”
姜峥愣了一下当即摇头道:“不可能!以她的性格现在只会逃跑又怎么可能回西陇关?”
他沉思良久:“皇姐叛出师门以后师门之人不少次秘密潜入过也许这个气息就来自于她的师门莫非这辛巳其实是……”
他心中疑惑愈甚。
却不料话刚说了一半军情阁中就隐隐有黑雾凝实一个人影很快就凭空浮现。
竟然是一脸失魂落魄的姜淮。
姜淮一出现就扑过来抓住了姜峥的胳膊:“皇弟救我!”
桂公公:“……”
姜峥:“……”
有那么一瞬间姜峥有些手足无措。
她竟然没有逃!
她为何没有逃?
莫非赵定边已经死了她回来邀功?
可若是邀功她为何又如此失魂落魄?
姜峥只是失神了片刻便又恢复了镇定看了桂公公一眼。
桂公公点头连忙退出了军情阁。
偌大一个屋子除了摆放得整整齐齐的资料就只剩下了姐弟两人。
姜淮看到姜峥以后紧绷一夜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将头埋到自己弟弟的肩膀上嚎啕大哭。
良久良久。
哭声暂歇姜淮求助地看向姜峥:“皇弟这次你一定要救我!”
听到这句话姜峥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
又是这句话。
从小到大我听了无数遍。
这次他没有温声劝慰也没有厉声呵斥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姜淮。
看着姜峥如此异常的举动姜淮发起了呆。
刚才她全靠本能找到了自己的弟弟。
见到姜峥的那一刹那就感觉来到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庇护所积郁在心头的恐慌情绪全部倾泻了出去整个人都放松了很多。
但随之而来的是药效的褪去。
她终于回想起自己做了什么。
勾结敌国杀赵定边!
而且还没有杀掉!
这……
看着姜峥平静的眼神她只觉得手脚发凉嗓子像堵了一些什么东西稍发出一点声音都觉得喉咙胀痛无比但她还试图解释道:“皇弟我……”
姜峥打断了她的解释:“多余的话我不想听我现在只想知道赵定边究竟怎么样了把望归山和魏国的事情全都告诉我其他的话我一个字都不想听!”
姜淮心头闪过一丝酸楚但一句“你只知道赵定边”却怎么也不敢说出口便只能将望归山和魏国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确定赵定边暂时没事甚至将魏国佛道两名顶尖宗师力压姜峥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旋即他又感觉很荒诞。
就因为姜淮心生了歹念。
在军情处兢兢业业工作几十年的白澜就在昨晚跪在自己面前自裁谢罪了。
魏国两万精锐怀着报国之心毫不犹豫地服用了燃烧本源的药物。结果两千骑凭空失去了坐骑被镇国卫当成狗一样猎杀另外一万八虽然回去了但付出一生前途却未建寸功如此回去简直比死了还难受。
还有佛道两宗师也是被人摆了一道以他们两个的修为可能未必会被斩杀但想必他们此次过来也不是来跟赵定边硬碰硬的。
赵定边更是莫名巧妙在荒国国境内遭遇了一波如此强大的敌国力量尽管最后压力减小了很多但根据姜峥对赵定边的了解自己这个老伙计不把这两个宗门之人的底牌掏干净恐怕是不会放他们走的。
能否平安出阵还真是一个未知之数。
所有人要么含恨而终要么焦头烂额。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现在居然在自己面前喊着“皇弟救我”?
这不可谓不荒诞了。
他静静地望着姜淮:“所以皇姐你是怎么敢回来的?”
姜淮也陷入了短暂的失神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自从给打散了黑水人傀她之后的记忆就变得模糊不堪不然她是绝对不敢回到姜峥面前的。
以往即便犯下再严重的错误她都能来乞求姜峥的庇护。
但这次不能。
因为她没杀掉赵定边那么所作所为就对荒国没有任何正面的影响。
所以……我为什么要回来?
姜淮心中又是惊恐又是慌乱最终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皇弟我错了我错了!我只是想帮你解决一个祸患原谅皇姐好不好?”
“够了!”
姜峥都要气笑了:“解决祸患?你就是荒国最大的祸患!事到如今你还要嘴硬你做这些无非是满足一己私欲又何尝考虑过别人?”
姜淮声音也变得凄厉起来:“胡说!我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事情一生心血都给了军情处与飞鱼卫你告诉我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姜峥!做人不能没有良心!”
听到这话姜峥心头又是揪痛又是愤怒。
因为自己这皇姐无论多么蠢无论多么坏一辈子能够称得上是心血的东西全都给了自己。
这些话他没有办法反驳却是愈发生气。
“啪!”
一耳光落下。
姜峥犹如一头发怒的狮子:“我没有良心就不会在你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之后还护你到现在!
我没有良心小时候你给毓秀公主下毒的时候就已经被父皇砍了!
我没有良心你在萧渐秋怀孕时下毒后来还把她重伤逼出荒国赵定边能留你?
我没有良心你修炼邪功那些妖血人裔谁给你找来的?”
姜淮气势顿时就弱了下来姜峥每说一次她就抹一次眼泪最后扯住了姜峥的袖子声音颤抖道:“皇弟你再护皇姐一次可好?”
姜峥惨然一笑:“事已至此我还如何护你?”
姜淮连忙说道:“一定有办……”
话刚说一半就被姜峥挥手打断了。
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两样东西摆在了姜淮面前。
分别是一个小玉瓶还有一柄玉质短尺。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姜淮:“皇姐选一个吧!要么饮尽穿肠毒你我还能再做一刻钟的姐弟要么终身再也不入荒国!”
姜淮愣住了她哆哆嗦嗦地打开玉瓶闻到了一股让人腻得心慌的香味。
这是一种剧毒入口之后顷刻之间便能沁入经脉融入丹田毒性足以一刻钟内毒杀宗师。
但却因为香腻到让人排斥相隔甚远就能闻到味道根本无法下毒毒杀只能作为自尽的手段。
而右边则是佛家的妄语戒尺。
只要违背誓言就会承受戒尺九次鞭挞每一次都会承受失去至亲的痛苦。
至亲……
对于姜淮来说只有赵定边和姜峥。
她……一次都承受不了即便她曾想过杀死赵定边也只愿意接受将他的骨灰留在自己的住处每每入夜相拥而眠。
可荒国是她唯一的家她可以在外躲藏一段时间但做不到永远不回家。
姜淮脸色发白哆哆嗦嗦道:“姜峥你一定要做得这么绝么?”
姜峥侧过身去:“是你逼我的!”
姜淮语气绝望:“姜峥你不能这样!赵定边已经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么?”
姜峥沉默了一会儿幽幽说道:“赵定边从来都没有要过你谈何不要?”
姜淮:“???”
她望着面前的两样东西神情陷入了呆滞。
但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脸上无助的神色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癫狂的笑意。
“好!好!好!”
姜淮缓缓站起身来:“不愧是我的好皇弟事到如今竟然还愿意给我一个选择的机会!既然这样……”
她不再有任何迟疑攥起玉瓶将里面的毒液一饮而尽。
动作太过迅速连姜峥都有些反应不及。
一时间心中怔忡无比。
这种感觉他将匕首刺进胡贵妃心脏的时候出现过。
不过那时候胡贵妃说不出一句话。
而皇姐……却还有一刻钟可活。
姜淮缓缓拭去泪痕感受着毒素已经侵入血脉再也不复刚才的慌乱之色。
死到临头她好像换了一个人。
她笑容中浮现出一丝讥讽:“刚才不是还在逼我么?怎么我做出选择以后你反而后悔了?皇弟你可真是一个可怜虫!”
被姜淮这么讥嘲姜峥却生不起丝毫愤怒的情绪。
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意识到再过一刻钟自己的胞姐就要永远地离开自己了。
这种感觉虽然不如胡贵妃躺在自己怀里等死的感觉痛却要承受足足一刻钟。
他揉了揉花白的须发颓然坐回了椅子上此刻的他不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君主只是一个无助的老人他抬头看了一眼姜淮勉强扯出了一丝笑容:“皇姐最后一刻钟了你我就不要争吵了。”
姜淮仿佛听到了一件极其荒诞的事情:“事到如今你竟还以为我这是在跟你争吵?我的好皇弟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这个世界只有皇姐一人是真心实意地对你好?”
听到这句话姜峥瞳孔涣散了一阵。
姜淮看到他这个表情脸上终于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这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这笑容姜峥以前只见过一次那就是姜淮刚从宗门归来查到了异族粮仓所在地时赵定边夸了一句“咱姐真厉害”时。
他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此情此景会再次看到这个笑容。
姜淮怜悯地看着他语气中充满了遗憾:“皇姐走后深宫里就剩你一个可怜虫了!不过还好在别人眼里你还是贤明的君王又有谁能知道你可怜虫的身份呢?
那个骚狐狸知道你爱她爱到发狂她却只把你当做庇佑族群的工具。但那又怎么样呢?你对她的诺言还没来得及实现她就已经死了!
那个贱人也知道但那又怎么样呢?她重伤远遁一辈子都回不了荒国了。
赵定边也知道但他仍然会假装不知道并且仍然会告诉你你不是可怜虫整个荒国离了你不行。一直骗着你直到骗你到死!”
姜峥皱起了眉头姜淮一席话将他心中逆鳞拨弄了一个遍。
但他还是更在意最后一句话他眼神危险:“你什么意思?”
姜淮笑容愈发癫狂:“你为何到现在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的可怜虫难道你没有感觉即便没有你赵定边也能将另外一个皇子推到帝王之位上荒国军队依旧能战无不胜百姓依旧能休养生息最后达成今日你口中这‘立国以来前所未有之盛世’?”
姜峥怒不可遏:“胡言乱语!如此盛世朕为之呕心沥血……”
姜淮直接打断道:“你该不会以为你好兄弟的才华仅限于行军打仗吧?”
听到这句话姜峥直接陷入了沉默他是世上最懂赵定边的人自然清楚他才华几分立国之初内忧外患朝中几乎没有可信之人若不是他分担了一些政务只怕不会那么快稳住阵脚抵御住异族的进攻。
后来赵定边专注于战事再没有染指朝政半分。
但……
看他这幅模样姜淮怜悯之色更甚:“或许荒国姓赵真的是最好的结局除了你我下去之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和浑身染血的皇兄皇弟没有任何坏处!你说是不是啊我的可怜虫哈哈哈哈哈哈……”
“啪!”
一巴掌落在姜淮的脸上姜峥双目赤红罕见地爆了粗口:“你放屁!”
姜淮步履踉跄向后退了几步毒素已经侵蚀了她的身体此刻的她气血甚至比普通人还要弱。
她揉了揉肿起来的脸颊只觉两缕温热从鼻腔里涌出伸手一摸是一滩红黑色的血。
旋即眼前一昏便委顿在地。
姜峥心头一揪连忙上前扶住她。
姜淮脸上黑血淋漓笑容却愈发猖狂得意:“你为什么就不信呢?这世上只有皇姐一人真心实意地对你好!”
姜峥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但面对将死之人却也不忍心说重话只是咬着牙命令道:“别说了!”
说是命令却有些像乞求。
姜淮却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一边擦拭口鼻中涌出的鲜血一边说道:“皇姐是唯一对你好的人你愿不愿意相信我?皇姐这里还有一个帮你灭掉赵定边的方法比你的方法好用你愿不愿意听?”
姜峥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别说了!”
姜淮听若未闻自顾自地说道:“让他监国让他监国你担心的问题就都没有了!”
监国!
姜峥瞳孔一缩若让他监国就能顺理成章地卸下他的帅印。
若监国期间朝政混乱镇国公在民间威望就会急转直下到时不管是杀还是罢黜都会有充分的理由。
若朝政清明乃至文武百官拥护那自己便没有任何理由不杀他哪怕那手段过于极端会让荒国大乱。
总之荒国不能姓赵。
他承担不起。
他看向姜淮眼神之中满是震惊不知道为什么她临死前还能想出这等把所有人都逼上绝路的计策。
姜淮此时已然瞳孔涣散口鼻之中黑血疯狂涌出却依旧在喃喃自语:“我是唯一一个对你好的我是唯一一个对你好啊的哈哈哈哈哈……嗬嗬……”
笑声慢慢变成液体滚动的声音。
而姜淮也逐渐不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响起将姜峥从恍神中惊醒。
此刻的他已经是须发雪白嗓子也干哑得不成样子:“何事?”
门外响起了桂公公的声音。
“皇上!困山大阵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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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死了怪不舍得的。
一章一万一千字。
打完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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