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两贡士相谈甚欢,三考子尾随而来

小说:明祀 作者:南乡书生
    贡士科考完毕,皆各自缓缓退出考场,心情也随之放松。

    所谓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在场数百人当中,为了今日无一不是头悬梁c锥刺股,只求一日高中,站在万民头上享福。

    与后世高考一般,为了今日众人已经辛苦无数年,今日虽然不见名次,但终归能够看到曙光。

    甚至有不少人面上带着洋溢之色,可见其今日策论,似乎今日可取得不低名次。

    被朱厚熜看过策论的男子,亦然脸上挂满满足之色,对于今日所答策论,其心中甚是满意。

    其名杨维聪,字达甫,号方城,固安人,生于弘治三年,今岁不过二十一岁,正是青春年少之时,故而此时脸上不仅是满意之色,更多的则是雄心万丈。

    “达甫今日考的如何?”

    杨维聪刚走下御阶之后,后边急忙跑来一位年纪二十五六男子,走至身边问道。

    男子身高五尺五寸五寸,面微消瘦,却显老成,颔下有茂须,颇有山东大汉之感,不过话音却带着南方音调。

    男子名曰“陆??”字举之,号少石子,浙江鄞县人。

    “原来是举之兄呀,我道是谁呢!不过若论及此次廷试,只能说还行,至于如何,我又怎知?

    此次抡才大典,有费太史之子民受兄c还有去岁会元文邦兄,以及你。

    你每皆是南人,文风浓郁之地,各自文章华国,与科举更是熟稔无比,诸君都未言考的如何,我又岂敢有他想?”

    被称呼达甫男子摇头苦笑,回答同科贡士陆釴的话。

    虽然其话中似有不满之意,却也是实实在在之言。

    相比于南方文风之盛,北方只能用凋敝二字形容。

    当年开国之后,大明朝首次开科取士,抡才大典就被南方全部取中,至于其中缘由,已然无法悉知,不过在朱元璋拉偏架之下,北边士子逐渐登科。

    经过历代皇帝调整,现在取士名额定为「南直隶135人左右;北直隶c湖广八十五人;浙江c福建九十人;江西九十五人;河南c广东c四川八十人;山东c陕西c山西七十五人;云南二十五人c贵州不足五人。」

    而会试则分南c北c中三卷,南取六c北取四,中取二。

    仅凭乡试解送贡举人数据,可以看出,除北直隶以外,其余北方解送各地名额,远不及南方湖广c江西c福建c浙江等地。

    两京十三布政使司,选出一千余人入京进行会试,然而会试最高一次性选材不超过五百人,如此意味着最少有二分之一人会落地。

    而南方经历南宋数百年开发,早已文风鼎盛,遍地书院,如白沙书院c鹅湖书院c白鹿洞书院c豫章书院c叠山书院等等,又如明代大儒陈献章c胡居仁c娄谅c王阳明c邱濬等俱为南人,而北人大儒者,寥寥无几。

    此次并非其妄自菲薄,而是底蕴不足,所带来的信心不足。

    其中犹属江西之辈,多为书香门第,在朝中更是有着,“翰林多吉水,朝士半江西”美誉,足可见南人强盛。

    当然,考试也不是只看地方文风鼎不鼎盛,最重要还是腹内有诗书,如此才能在千军万马之中,杀出一条血路,从而独占鳌头。

    是故陆釴笑道:“达甫着实过于谦虚,此前廷试之时,我见圣人站在你身后,龙颜有展,可见足下策论必有高见,不知可否交流一番?”

    虽然彼时众贡士皆专心致志答写策论,但并不能就此一概而论,无人在廷试之时走神。

    比如陆釴,其在科考之时,因在思索如何破股之际,悄悄四处瞟了一眼,正好见到朱厚熜站在杨维聪身后,且脸上带着一丝笑容,因此陆釴断定,杨维聪此次策论,肯定有所打动皇帝。

    “哦?”

    杨维聪一惊,随后展颜解释:“此乃圣人爱士敬才耳!想来是圣人觉得尚可而已,举之兄休要如此!”

    皇帝在见自己策论展颜一事,杨维聪心中虽然暗自窃喜,但并未就此倨傲。

    即将踏入官场,书生倨傲万不可带入其中,不然绝对难以生存,这点自小聪慧的杨维聪心知肚明,同样也不屑于在此事声张。

    若是传扬出去,岂非说此次殿试天子舞弊,内定廷试排名?

    若真被有心人传扬,无论天子c杨维聪都并非善事,还可能给自己引来意想不到之灾。

    但对方如此恳求,日后又是相必也是同僚,故而杨维聪也不好太过拒绝。

    且商谈学术之事,也有益于日后成长,故而杨维聪再道:“既然举之兄

    如此说,维聪固所愿也,不敢辞耳!

    不过眼下宫中并非说话之地,我每先回客栈,然后为今日廷试庆祝一番何如?”

    宫中大内,肯定不是说话之地,且明日会批改贡士策论题卷,若在此时泄题,必然会引起有心人攻讦。

    诚然考完廷试并不意味着,已经是官员,然颜推之《颜氏家训·序致》有谓:「夫圣贤之书,教人诚孝c慎言c检迹c立身c扬名,亦已备矣。」

    慎言c笃行c三思c明辨等等,皆为士大夫必被技能,慎言少招口业,笃行少闯祸事,三思知晓利弊,明辨懂得是非。

    若连最简单慎言都难以做到,日后成就必然不高,且极有可能祸从口出,因此遭遇罹难。

    杨维聪懂,陆釴又何尝不懂?

    遂颔首答复:“达甫所言极是,此地非说话之处,我们且回客栈,摆上酒菜,边吃边说!”

    就在二人携手而走之时,后边又跟来几人,叫止二人:“举之c达甫等等我每!”

    二人转头一看,原来是张治c费懋中c廖道南等人。

    众人自去岁中会试之后,因殿试一直耽搁,故而便全部留在京城,一年下来众人也就变得熟络起来,虽然谈不上感情多好,起码也算相识。

    张治字文邦,湖广茶陵人,治《易经》,今年三十余岁,也是科场老人,去岁一举成为会元之后,总算扬眉吐气。

    其身高五尺四寸,面阔高额,隆鼻剑眉,英姿勃发,器宇轩昂,今日见其脸上显得意气风发,也不知是因为廷试答得好,还有另有他故。

    廖道南字鸣吾,取自程颢对弟子杨时南归之时,所言“吾道南矣”之意,湖广蒲圻人,治《诗经》,会试第二名,面容清瘦,白且无须,唯有下颌两缕山羊胡,显得甚为滑稽,不过全身弥漫书香之气,足可见之乃饱读诗书之辈。

    费懋中字民受,江西铅山人,前内阁大学士费宏之侄,前翰林院编撰费寀之子,三十余岁面有长髯,气度恢廓。

    杨维聪c陆釴一见几人到来,当即转身拱手而迎:“文邦兄c鸣吾兄c民受兄!”

    廖道南c张治c费懋中同样还礼,然后揶揄笑问:“廷试已毕,二位如此行色匆匆,可是准备前往清漪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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