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

    一开学就考试。

    徐如歌在考场外的窗台趴着吹风，其他靠在墙上的抓紧看两道题，撞大运，考到了就赚到了。

    “这次是真裸考，学校真没人性，第一天上学就迫不及待屠宰学生。”

    “说的谁学了一样，我这两个月黑白颠倒，吃喝睡来回切换，快活的不行。”

    “回炉重造俩月，老师教的已经当饭吃，全还回去了。”

    聊天的都在比谁玩的嗨，发现彼此都荒废了假期，松口气反而更起劲，在颓废生活上，谁也不肯落下风。

    两天半考完，大家多多少少松了一口气。

    徐如歌一出考场，背着书包就去了食堂，吃完饭回到班才只有五六个人。

    坐下，胳膊往桌子上一摊，反而不知道干什么好了，这么呆坐着又有点傻。

    随便掏了个本子涂鸦，越画越没劲，干脆把本子一合，趴在上面就睡了。

    徐如歌是被冻醒的，把身子撑起来，满眼趴着睡觉的背，他们学校全是走读生，大半学生中午在学校上午自习，然后趴桌上对付一小时。

    真冷啊。

    教室后的空调朝着她后背直吹，夏季校服一点不挡寒，整个背都冻透了，她甚至想打哆嗦。

    搓了搓胳膊，把脸重新埋进臂弯，迷迷糊糊的，唉，希望挨着冻能别耽误睡觉。

    接下来一直到打铃，她都睡得很踏实，没再感觉到那么冷。

    反而时不时有暖暖的风扑在背上，像要开出花一样舒服，她都觉得像是幻觉，可能梦境和现实混乱了。

    她撑着脑袋醒神的时候，无意发现背后的窗户开了条缝，徐如歌眯了眯眼，确实有条两三厘米的缝，正往她身上送着风。

    扭着头的动作顿住，她慢慢往后转头，朝原择看去。

    是他开的吗

    原择坐姿端正，一脸平淡地看着卷子，手下刷刷写着，注意到她转身，抬起眼，笔在指尖上自然轻快的转了个圈。

    徐如歌的眼神往窗户那躲闪了下，抿着唇组织着语言，怎么旁敲侧击一下，万一不是他开的窗户自己也不尴尬。

    原择静静看着她，睡乱的头发蓬蓬松松，好几缕黑发丝挣脱束缚，垂到了脸颊旁，眼里愣愣的睡意还未褪去，几道精光似在盘算着，像头不太机灵的小鹿。

    “又热了”原择看着她的迷糊样，语气夹杂了丝逗弄。注视着她的眼睛，咧开了嘴，眼里笑意更深，一脸好笑却又无限温柔。

    又热了

    又热了他没问开窗户是不是影响到她了，他说她是不是又热了。重音在“热”上，补全了，就像在说你刚不是还冷吗，现在又成热了

    窗户果然是他开的。

    而且这三个字还传递着另一个信息，他是注意到她冷才开的。

    徐如歌不震惊是假的，但更多是一股暖意突然冲到了心底，像决堤的水，猛一阵汹涌后，又潺潺流淌着。

    她眨了眨大眼睛，探过去身子，伸出胳膊拉上了窗户，柔柔笑着说了句谢谢。

    原择眼睛一直跟着她的动作，嘴角扬着笑，像是对她要做什么很感兴趣。

    关完窗户直接回过身去很莫名其妙，徐如歌干脆胳膊搭着椅背，顺着刚才的话题笑道：“要是没这个窗户缝续命，我可能要在梦境和现实中拼命挣扎了。”

    空调不直吹就闷热，其他人都披了件外套，这么多人，也不好为了自己调温度，其实她真没所谓，就是怕不舒服了让徐总担心，父女之间多少会有不方便，徐总心疼也不能像妈一样无微不至，反而更着急。

    “这有件校服外套，洗了没穿，我无所谓，你冷了就凑活下。”

    原择把搭在自己椅背上的外套，放在了徐如歌横着的胳膊上。衣服被吹得温度略低，徐如歌感觉胳膊上凉凉的。

    她扬起一抹笑容，刚想委婉谢绝，把外套还给他。

    原择仿佛预料到她会不好意思，又补充道：“谢谢，你就当先帮我拿着。”

    边说着，边抬笔写了个a，做完了一道选择题。

    徐如歌无地自容，明明他在帮她，还要让他顾虑着自己的感受。

    她转回去身子，把校服简单叠了两下，整整齐齐放进了自己桌洞。

    撕了张小本子纸，画了个卡通小人，扎着马尾，大大的脑袋下面是件校服外套，笑的一脸灿烂，在旁边写了句谢谢。

    反手放在了原择桌子上。

    她的字很有个性，粗细变化明显，透着韧劲。小人冲他笑着，没心没肺的，但是跟

    小太阳似的，颇具感染力。

    原择忍不住弯了嘴角。

    徐如歌原本想放学原样还他的，撑了一个下午，终于到了晚自习，可是她摸了下自己胳膊，这还正常吗，汗毛都快竖起来了，根本看不进去书，字都快发抖了。

    她犹豫地把手放在桌洞里的校服上。

    试图说服自己：大家都是同学，人家已经借给自己了，自己反倒死要面子活受罪，在这逞能，越别扭不是越尴尬吗，万一他再误会自己是嫌弃。哪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约束，同学之间相互关爱多正常啊，说明人家善良，友好。

    越想越对，有什么好不自在的呢

    做好心理建设。徐如歌尽量放轻声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外套披在了肩上，坐端正看着摊在桌上的作业，什么也没看进去，原择的衣服上有股淡淡的清新苦味。徐如歌满脑子盘算着，缓一缓就回头看一眼。

    时间差不多了吧。她悄悄转头，看着玻璃上原择的像。

    他们俩的同桌都是艺体生，不上晚自习，这片上自习的人不多，偌大玻璃上原择格外醒目，他坐的很直，正低着头，侧脸俊逸。

    窗外一片漆黑，一圈白茫淡光勾勒着他的轮廓，他身旁的每一处空气，都在低声阐述着宁静，时间放缓了，细细研磨着悸动。

    呼。

    徐如歌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呼了出来，整个肩膀都放松了。

    还好，没注意到。

    也对，学霸嘛，学习入神。

    徐如歌放心地拿起笔，强找回注意力写作业。

    原择盯着试卷，停下了笔，无声地一下一下点着卷子。最后向上抬了点视线，看着宽松校服包着她瘦削的背，衣领遮住了她的低马尾，就像散着一头黑发。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衣服这么大。

    打了下课铃，徐如歌手速飞快，急忙忙想写完最后一道题。

    肩膀上一轻，原择提溜起外套。“还不走”

    徐如歌停下笔，仰头看着他笑：“快了，谢谢你的衣服。”

    “没事，先走了。”

    原择一出教室，徐如歌赶紧低头，继续奋笔疾书。

    有这么个同学好像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