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个子的人动了,我注意到他的手和公文包的把手一直用手铐连接着,此刻他接过矮个子人手中的钥匙打开了手铐,我注意到那手铐不止一把,而是两把,高个子用第二把钥匙打开第二把手铐,活动了一下手腕,然后从公文包里面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
“密码。”高个子人说道。
矮个子说出一串数字,高个子拨弄着盒子上的密码锁,半分钟后,盒子打开了,里面除了一个文件袋空空如也。
“现在可以和您透露信息了,我会给您解答所有的问题。”高个子拿出文件袋,从里面倒出一份厚厚的文件,他不停的翻阅着文件,我注意到他的阅读记忆速度似乎非常快,只是在每个关键词上略作停顿,然后就翻到下一页。
“您要去的地方是区域,您一定很感兴趣这个地方发生了什么,会被划为军事禁区。”
“美国人外星人入侵普里皮亚季核泄漏”我问道。
“并不是,早在1975年,我们“调查委员会”就封锁了那里,和去年的切尔诺贝利事件对不上时间,美国人也不可能渗透到苏维埃的心脏地区搞破坏。”
“那么是外星人入侵了”我挑挑眉。
“不好说,因为直到现在,我们也没完全明白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区域的占地面积其实不算特别大,大约几千平方公里,在1975年,我们借口化学物质泄漏封锁了那里,疏散了所有的居民,原因是那里的一片森林长出了密密麻麻的树墙,完全隔绝了外界和内部,这种“异常生长现象”是史无前例的。”
“那里存在很强的电磁信号干扰,原因不明,普通的飞机无法太过靠近那个区域,我们试过用燃烧弹攻击树墙,但那些树复原的速度甚至比烧掉它们的速度都要快,唯一进入那里的方法就是通过工兵部队挖掘地下隧道。”
“调查委员会在森林外面建立了观测基地,通过隧道不停的派探索队进去,人,动物,能够回来的还不到”
矮个子瞥了高个子一眼,后者心领神会没再说下去。
“探索队带回的样本也很诡异,我们能做的就是从他们带回的样本来分析,有畸形的动物,植物,从这些来看森林里似乎爆发了一场奇怪的“瘟疫”,我们想要搞清楚瘟疫的源头并且研究出它的规律,细菌真菌病毒不管是哪种都该好好利用。”
“利用”我插嘴。
“你知道的,博士,国家一年比一年困难,再按照传统的方式搞下去没有出路,美国人目前还没能从生物兵器这方面获得太大的成果,一旦掌握了这种技术,我们就能在冷战中争取到更大的话语权。”
“你们想要我做些什么”我问道。
“有一支调查小队近期组建,你毕业于华沙大学生物系,年纪轻轻就取得了博士学位,是国立生物研究所的特招研究员,可以说是整个波兰最优秀的生物学家,你需要跟随他们进去。”
“你是说进入区域”我惊讶的问道。
这是一个疯狂的念头,区域以前人迹罕至,我也略有耳闻,但是听他们这么一说,才知道里面发生了如此诡异的变化,现在让我进去,搞不好是什么自杀任务。
“就当是为了你的祖国吧,回来之后你会得到一套莫斯科的房子和大量的奖金,我们注意到你过的并不好,这次任务能够保证你下半辈子不用再开着二手的七十年代小轿车上班。”矮个子的人插嘴,高个子的人点点头,坚定的看着我,我似乎不能拒绝,他们虽然看上去很文明,但是从开始到现在除了冷漠根本没有表现出半点感情,搞不好比克格勃的家伙更凶残,天知道我一说不,这些家伙会不会掏出消音手枪当场毙了我然后把尸体丢下飞机之类的。
“我还能拒绝吗”我苦笑一声,两人同时摇摇头,脸上的表情无比的冰冷,机舱里面的温度使得是我像是在冬季的摩尔曼斯克。
“那么,我响应号召。”我很识趣。
“那样最好。”高个子的人点点头,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看到他从衣兜里面掏出了钢笔,然后在文件上快速的写着什么,那个单词是“同意”。
在我的回忆中,飞机朝着东南方向飞了一段距离,我估计那是喀尔巴阡山一带,我们就在那里的山间平地中临时修建的一个军用机场降落,机场都是全副武装的军人,还有很多直升机来回穿梭,运送物资,我看见跑道上停着三架崭新的苏27重型战斗机,虽然没有挂导弹,但那悬臂式中单翼的设计让它们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只怪异的大鸟,令人胆寒。
我觉得不理解,为什么要用最先进的战斗机来对付一片树墙。
我上了军车,军车沿着山间的小路一直开,小路堆满了落叶,弯
弯曲曲,很久之后,我才看见了山间一个环状的灰白色的基地外墙。
“观测者”基地在山间仿佛一个巨大的圆形堡垒,向我们敞开。
那时距离我跟随马切克小队进入森林还有五天。
我的目光从绿色的树冠上收回,风声和虫鸣声逐渐回到了我的耳朵,炽烈的阳光把远处的森林融成蒸腾的水波,一阵风刮过,路上的烟尘被掀起,在空中拉成十几米长的土黄色飘带。
大狗被砸烂的尸体静静的躺在远处,旁边还有我的铁管,我站了起来,从它的腿上取下捕兽夹,捡起铁管在草地上抹了抹,然后朝着家里走去。
我从井里提上一桶水洗了把脸,擦干净溅到脸上的血迹,然后打开了一个罐头,里面是凝固结块的酱牛肉,我把它们倒进洗干净的铁锅里,看着升腾而起的浓香发呆。
我想,不能留在这里了。
首先,没有汽油,意味着晚上不能开灯,存活率会降低,其次我打开气炉下面的盖子,瓶子里已经见了底,连保护性物质也快耗完了。
虽然没有明明白白的写没有保护性物质晚上会发生什么,但是我还是不想以身犯险,我可不想像那个在林子里面上吊的士兵一样,诡异的笑着死去。
况且,从这几天的遭遇来看,也不像会有人来找我。退一万步,就算基地派了探索队进来,他们根本不知道我的位置,又能找到我吗
锅里浓稠的汤汁几乎要烧干了,我才反应过来,连忙端起铁锅,用稍微有点弯曲的小刀叉起铁锅里的一块酱牛肉,塞进嘴里,它的肉很老,但是对我来说却是不可多得的美味,这顿午饭吃的很仓促,我拿起背包,往里面塞了我全部的食物,弹药,至于木板钉子之类的原材料,我根本没带。
要去寂静森林得趁早,如果带了太多的东西而不能在天黑前赶到那里,就意味着死路一条。
我把两袋子面包,其中一袋切片的已经见了底,还有那袋子大列巴塞进背包,带上了仅存的三个罐头,两个土豆和一些浆果,还有小锤子,小刀,托卡列夫手枪框架,两个手枪弹匣和一个步枪弹匣,十二枚手枪子弹和两枚步枪子弹,一个信号棒,几根细铁丝和半瓶酒精放进背包,然后往水壶其实就是一个空的大塑料瓶子里面倒了尽可能多的淡水,衣服的口袋里面也塞了两块洒着酒精的绷带,打火机在左边的口袋里,万一在路上出了什么事,我还能应付一下,然后我把铁管塞进背包,这样遇到危险可以及时拔出来。
我把所有的捕兽夹收起来,丢到储物格里面,完全解除了庇护所的布防。然后拖过我的床压住了那个格子,我也许还会再回来。
做完这些后,我给我的商人朋友留了一张字条,用钉子敲在外面的门上,上面写着:
“我去寂静森林了。”
此刻是正午十二点,我背着沉重的背包走出庇护所,庇护所房顶破破烂烂的布条在风中飘摇,像是在和我告别。
“再见。”我轻轻的说,然后走出围栏。
干草地的小房子离我越来越远,在长长的路的拐角末端,我最后看了那栋小房子一眼,转过了头,在森林里消失了。
大约是下午三点时分,我走到了地图上面的叉处,就是我标记的地下入口所在的那栋房子,我看了它一眼,它尖尖的屋顶在空中像高塔一样耸立,虽然被不知名的原因摧毁了一半,但它还是顽强的屹立着,像是一个受伤的巨人。
那道“21”钢铁大门,就在这个地下入口下面。我已经幻想了不知道多少遍钢铁大门里面的情景,就差我自己亲自进去了。里面或许是几公里甚至几十公里长的黑暗的地下隧道,隧道尽头也许也有这么一个梯子,爬上去,打开上面的活板门,然后我就能看见基地灰白色的外墙,他们会把我当做英雄一样迎接我,我能得到热咖啡,伏特加,温暖的毛毯,热水澡和一架飞往华沙的直升机。
很久以前说过,我的记忆断成了一节节的碎片,有些地方我是记不起来的,比如我的名字,比如我的脸原先的样貌,再比如,我和马切克他们进入那个活板门后面发生的事情,我只记得他们在黑暗的地下打着手电四处乱照,周围都是森冷的寒气和瓦砾滑动的声音,我走在队伍的中间,我们在地下穿行了很长一段的距离,再后面就是记忆空白的区域,也许,随着我在森林中的探索,我能够想起更多的事情。
我毅然跨过了地下入口,这是我迄今为止来过最远的地方,前面就是完全的未知。
周围的树明显的变得密集,林间萦绕着幽邃的气氛,树下面是密密麻麻的灌木层,灌木层中时不时传来一声响动,偶尔能够听见树冠上乌鸦的叫声。
我听见前面有狗叫,是哀鸣,看样子它和什么东西正在缠斗而且落在下风。我顿时警觉起来,从路基上跳下,半蹲着身子走进了灌木丛,到后面几乎是在匍匐前进。像蚂蚁一样在地上一点点的挪动。
森林容不得半点错
误,尤其是局势不明朗的情况下,任何疏忽都是致命性的。
狗叫声还在继续,我已经看见了一具狗的尸体,它的肚子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正躺在地上,双眼还圆睁着,我一度以为它还活着,但是仔细观察已经没有了呼吸。看样子是什么非常厉害的动物干的。
再往前爬了一段距离,狗叫声离我越来越近,我看见了两个影子在缠斗,一个是一条狗,此刻它的身上已经伤痕累累,另外一个是我早上见到过的变异巨犬,这只巨犬更加的恐怖,尖利的犬牙几乎长出了狗嘴,半个脑袋似乎受过重物击打,已经扁了下去,即使是这么严重的伤势,它却依然在活动,而且非常灵活。只见它几个扑咬,狗费力的招架着,不一会儿身体上又多了一道伤口,鲜血顺着毛皮往外冒。
我看的心惊胆战,面前巨犬的凶残,比我上次打死的那只大狗有过之而无不及,上午要不是那只狗踩中了我的捕兽夹,身负重伤,我也许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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