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待到正月十五,按照计划一行人过完元宵便要启程回京。
元宵节这日早上,商黎姝起了个大早,做了一锅甜甜的元宵,又思考着晚上要不要再去看个花灯。
想到花灯,她不由的想起了去年七夕,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余幼容依旧是起的最晚的那个,洗漱完毕打着哈欠去外面吃元宵,还被君怀瑾小声吐槽了一句。
“这半个月陆爷每日有一大半时间都在睡觉,怎么还是睡不醒的样子?”
旁边的温庭没回答,只提醒他记得收拾行李。
余幼容吃完元宵也回屋收拾,结果一进屋就看到了床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床旁边站着的商黎姝听到声响回头对她笑了笑,“你看看还有什么要带走。”
饶是余幼容性子再懒散随意,这个时候也有些不好意思,她匆匆几步走过去,“我自己来。”
好一会儿后又想起没有说“谢谢”。
商黎姝笑着回,“应该说谢谢的是我。”两人相视一笑,商黎姝拉着她走到桌前坐下,眉目温婉,笑意浅浅,“这半个月里我都没机会好好跟太子妃说几句话。”
如果是八年前的她,这半个月里一定会拉着余幼容叽叽喳喳个不停,八年时间,足够磨平一个人所有的棱棱角角了。
“我听君大人说,太子妃与殿下在今年的三月初八大婚,以我如今的身份怕是不合适去观礼了。我提前跟太子妃道声喜,祝愿太子妃和殿下和和美美,早生贵子。”
“谢谢。”
道了喜,商黎姝突然朝余幼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给太子妃的贺礼我藏在那叠衣服里了,太子妃没人的时候再看,我亲手绣的。”
当年她在绣活上可没少下功夫,自认为不比尚衣监那些嬷嬷的手艺差。
她想了好些日子也不知道该送什么,最后就想不如自己做吧,当初她洞房花烛夜时穿的,也是她自己做的……
思绪飘远,商黎姝不自觉的蹙了下眉。
余幼容察觉到了,她犹豫片刻,开口问,“既然你还没放下他,为什么不再给他一次机会?”
似没想到余幼容会主动跟自己谈心,商黎姝有些愣怔,随即苦笑。
“那个时候为了配得上他,我把自己伪装成大家闺秀,逼自己去看书去学这个学那个,到了最后,就连我自己都信了,我就是那样的,端庄温婉识大体。”
“只要能嫁给他,什么都是值的,后来我也如愿了。”想起那个时候的自己,如今的商黎姝觉得很陌生。
“你要问我嫁给他开心吗?自然是开心的,可不开心的时候更多——”
“不开心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没关系的商黎姝,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总要付出些代价吧?”
说到这里商黎姝突然沉默了,她目光有些呆滞却不悲伤。
很长很长时间后仿佛下定了决心般,“以前我做什么事都是为了他,现在我只想为自己活。”
她抬头笑看着余幼容,“从前我是端庄贤淑的襄陵王妃,现在我只是商黎姝。”
门外,萧允尧的身体晃了晃,险些站不稳,原来她——原来都是因为他啊——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混账事。
他拳头捏的咯噔响。
想到他每次与她做夫妻间最亲密的事时,她从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后来的麻木僵硬,他总是发泄一般在她身上留下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
就连她有了身孕都不知情,甚至在她胎不稳的时候——害得她小产。
萧允尧一拳挥在空气里,心中五味杂陈,望着门发了会儿呆,掉头就走,一直在旁边的萧允绎拉住他。
“这就算了?”
萧允尧眼中难掩痛色,“是我没珍惜她,我也觉得她该为自己活一次。”
夜晚将临时,傅云琛提议大家去河间大道看元宵花灯,说虽然比不上京城长安街的灯会,但也自有一番趣味,还是值得去看一看的。
君怀瑾第一个附和,余幼容和温庭也没意见,准备出发时却发现商黎姝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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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渐将巷子笼罩,巷子深处,隐约有两道人影。
商黎姝盯着面前人拽住自己袖子的手,低垂的睫毛微微颤动,一点一点的将袖子抽了回来,“王爷还有事?”
如今的萧允尧在商黎姝面前愈发没底气,哪里还有以前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样子?
就连语气也不由卑微。
“你离开京城前我陪你看了次花灯,明日我就要离开河间府了,不知什么时候再能见面。你也陪我看次花灯吧?”他两根手指重新夹住商黎姝的袖子,轻轻晃了晃。
“好不好?”
……
几个人找了一圈没找到商黎姝,没想到回去后竟然看到她从自己房里走了出来。
今晚的商黎姝似乎有些不一样,描眉点唇,抹了胭脂,一身鸨色缝了同色兔毛边的广袖袄裙上绣着一团团清雅的梨花。
发髻间插着的玉簪也是同样形状的梨花,余幼容又想起了第一次在王府见到她时的模样。
白锦无纹香烂漫,玉树琼葩堆雪。
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人间天上,烂银霞照通彻。
商黎姝察觉到了大家眼里的疑色,什么都没解释,笑着说,“走吧,不是要去河间大道看元宵花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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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河间大道格外热闹,大道两边摊位一个挨着一个,摆着各式各样的花灯,路上行人或是提着一盏形状各异的花灯,或是牵着一盏有滚轮的兔子灯。
到了灯会,傅云琛像个小孩似的从这个摊位窜到那个摊位,不一会儿手中就提了一大把灯。
他让商黎姝先挑,又将剩下的花灯分给余幼容他们。
商黎姝拿的是一盏红眼睛的兔子灯,其实她不喜欢兔子,但她更不想要什么并蒂莲灯,连理枝灯,什么鸳鸯灯,比翼鸟灯。
君怀瑾挑了盏连理枝灯,温庭随手拿了比翼鸟灯,余幼容瞧着傅云琛手里剩下的两盏花灯。
抬手一指,“给我那只鸭子吧。”
“那是鸳鸯。”
伴着一声轻叹,身后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余幼容转过身就看到了笑得无奈的萧允绎,嘀嘀咕咕了一句,“鸳鸯——不就是雁形目鸭科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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