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如何?”萧允绎大概猜到了她的目的,杜仲的存在对于幕后那人来说是一道随时都可能炸开的惊雷,不但会暴露他的身份,十九年前的事也瞒不住了。
所以他不敢拿杜仲赌,哪怕猜到可能有诈也定会倾力一博,如此一来——他就处于被动位置了。
怀里的小姑娘笑了笑,验证了他的猜测,“瓮中捉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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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离的制毒房与上次来时并无变化,甚至里面那间房中的满地白色绢花都还在,可枯叶将药台上的瓶瓶罐罐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生烟的解药。
正心想着莫不是南宫离只制了一颗解药,身后便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找东西?”
来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清雅,若是忽略其间的凉意还挺亲切的,他跟萧允绎一样,身上总有一股独有的馨香,只不过几年时间过去她也没闻出究竟是什么香罢了。
枯叶没对上他的视线,垂眸数着他衣摆上晕染开的水墨兰花,数完了又继续数他袖口处绣着的。
一共十九朵。
望着眼前像是叛逆期少年般的人,看不出年岁的男子略显无奈的叹气,“找解药?”
枯叶原本游散的目光立即聚焦在男子脸上,心中的怀疑变成了确定。她望着他,试图看清他的意图和他此刻的情绪,然而却只能看到他眼里的笑意。
“是你。”
他没直接回答枯叶的话,音色如空谷幽兰,“还记得我为什么带你回玄机吗?”
枯叶不回答,男子便也沉默,这一次依旧是枯叶先没了耐心,“因为我要活着。”在成为不能有自主意识的死士还是可以自己做主的杀手之间。
她选择了后者。
面前的人略一点头,“我们之所以会在玄机,都是为了活下去,你是,死去的霍乱和南宫离是,云千流和锦琼天是……”他浅淡的目光静静望着枯叶,最后说,“我也是。”
看着面前这个将垂死的自己捡回来的人,枯叶思绪万千,她一直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复杂。
是他救了她,按理来说他们即便不亲密也不该陌生。
可她却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她从来不问,他便从来不说,此刻突然听他说出这样的话,这样在她看来甚至是秘密的话。
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应他,这次面前的人没再消磨她的耐心。
“你当初没有阻止霍乱报仇,也没有阻止南宫离报仇——”浅淡的目光携着温和,像兰花那般。
“到我这里,你便想阻止了?”
枯叶本就忽明忽暗的眸光陡然一沉,来时她想过要不要试探他,一直到方才她都没下定决心,却没想到他竟然主动找到她告知了一切。所以他要报仇的人是——
心中百转千回,也因他的问话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云千流说:
如果霍乱的执念是他那个人渣父亲霍弘文,那么南宫离的执念便是将他养大用他试毒的杜仲。
他是一定要杀他的。
这个他既是霍乱也是南宫离,原来面前的人也是有执念的。她说不出让他放下执念的话,就像她也同样没有劝过萧允绎放下先皇后的那段仇恨。
门没关,风从长廊穿过,翻飞屋内两人的衣摆,如兰花凋谢时的模样。
相顾无言许久,枯叶看面前人的眼神变了又变,“安妙兮也是你的人?”面前的人很快否定。
“不是。”
不等枯叶追问,他主动解释,“你是想问她手里的生烟哪儿来的?没错,是我给的。”面前的人极缓慢的眨了眨眼,闭着的时间稍长,似要掩盖住眼底的情绪。
“有人要助我搅动这京城,乱了这朝纲,何乐不为?这片天地远比你想的还要阴暗还要险恶。”
所以——枯叶的心情莫名有些沉重,他要报的仇不仅仅是那个人,还有整个大明朝?
从前一直不好奇的问题最终还是问出了口,“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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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太和殿中萧允绎辩得徐明卿哑口无言,朝野之上安静了数日,直到大雪这一日被来自瓦剌的使者再度搅乱。
土木堡一战后,大明与瓦剌的关系便十分微妙。
双方虽签订了停战协议,大明朝每年送去金银瓷器,书籍布匹,牛羊骏马不说,还派去了多名适婚公主和亲。
但瓦剌从未停止过侵犯大明边境,尤其是近些时日尤为猖獗,迫害得边境百姓民不聊生。
在局势如此紧张,甚至有再起烽火的当口,瓦剌方竟然派了使者来大明,且使者从瓦剌历时数月到大明京城,竟然没有听到一点风声,显然是有人隐藏了他们的行踪。
此次瓦剌使者来到大明的目的也很明确,替他们的也木王子求娶大明公主,还必须是皇帝家亲出的公主。
嘉和帝的女儿共就五个,如今长公主和二公主已嫁为人妇。
亲出的也就剩下三公主萧允微、四公主萧允衿、五公主萧未央,好巧不巧,这三人皆到了适婚的年龄。
萧允微是皇贵妃生的,自然轮不到她去那么远的地方和亲。
若是以前,也是轮不到萧未央的,毕竟嘉和帝最是宠爱这个小女儿,可自从偷窃一事后。
萧未央被禁足咸福宫,她的母妃庄妃娘娘也贬为庄嫔,身份地位一落千丈。让原本板上钉钉的和亲人选萧允衿有了转圜余地。
皇上的龙体尚且不知如何,朝野上下正人心惶惶着,瓦剌使者的到来无疑是火上浇油,于是乎徐明卿又领着文武百官气势汹汹的闯进宫门要求面见嘉和帝。
这一次温庭、君怀瑾、关灵均都来了。
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堵在乾清宫外,比以往的每一次早朝都要热闹,好在褚骥早就做好准备。
里外三层守着禁卫军,别说是觐见皇上,就连乾清宫的门槛都碰不到。
徐明卿立在褚骥面前,身挺腰直,威风堂堂,势要震慑于他,一开口声音也气贯长虹,“今日见不到皇上,我们就一直守在这里,老夫倒要看看,你们能拦到几时!”
褚骥手扶腰间阔刀,丝毫不惧徐明卿,“皇上在里面休息,徐左相这逼宫的阵仗意欲何如?”
“你莫要污蔑老夫!如今瓦剌使者就住在山吹听雨阁等着面圣,若皇上迟迟不现身,他们该做何想?届时我们不关押他们,他们便会将消息传回瓦剌,若是关押了,瓦剌怕是要以此为借口再次起兵。”
徐明卿声声夺耳,字字逼人,“褚指挥使怕是担不起那个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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