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茗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只能听到城主在撕心裂肺地吼。
“你不是说有你在没问题吗!你这个骗子!还我夫人!我的夫人啊!我的孩子……”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屋内,是怎么带着白猫和莽也离开的。她站在莽也城的街道上,不去管城民们对她的指指点点,只是往前走。
她,就差一点。
“这就离开了?你不找鬼符令了?”灵识中的男人声音响起。
南茗阴沉着一张脸,“要你管。”她只觉得很无力,就这么几个人竟把她拦住,她要是早先发现也不会死掉三个人。
其中还有一个未出生的婴儿。
听着南茗的语气不对,白神愣住了,他的意识回到白猫身上,睁开眼睛伸着脖子看见眼眶通红的她。
眼尾发红而少了些凌厉,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但白神实在不能理解南茗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白神盯了南茗半晌。
弱,实在是太弱了。
他意识又回到南茗的灵识中去,开口道:“人都会死。”他说完又意识到自己是在变相安慰他,立即闭了嘴。
只要她不寻死,她的所作所为便与他没有任何干系。他是妖怪并非善人,安慰小孩这种事他不屑也不必去做。
南茗以为白神还会再说些什么,没料到声音就此戛然而止。
人都会死,可她本可以救这几人的性命。
南茗自嘲地笑笑,从未料到自己如此色厉内荏。从一开始,城主夫人生产,她便心慌害怕。她知道对于这个世界的女人来说,生孩子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正因如此,她一边想帮忙又一边担忧。
到最后,没有灵力的她,连人都救不了。
南茗平息了一下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她回到莽也所住的大河,泡进去,用水刺激自己。
闭上眼睛,她回到灵识里坐在碧湖旁静心。
“怕了?”白神沉在湖水里,隔空问她。
南茗意志坚定,她道:“怕什么。”
白神在她的灵湖里,也能感受到她逐渐平静的内心。
他睁开血色的眼眸,隔着一层水波涟漪,静静窥视着南茗。
这个小孩,是很厉
害。他心道。
冷静过后,南茗梳理思路。
她当时的感应没有错,孩子一出生她便立即感应到鬼符令。怪不得之前她的感应总是强弱不一,原来是在女人的腹中。可是为什么会在她那里?
她忽然想到什么,一时心头大震,赶忙往城主家中方向去。
而她到的时候,城主家已经挂上了白绫,整个莽也城变得肃穆沉重。
府外城民们都在门口跪地哀悼,不少人披麻戴孝个个哭得嘶声裂肺。
南茗问尾后的一个孩子:“发生了什么?怎么城民都在这里,城主呢?”
“今早城主夫人难产死了,城主伤心欲绝也上吊自杀了。”
南茗听后情绪并无波,这时身边的老人补充道,“一日之内,竟出了这样的事情。唉,城主真是用情至深!以前城主妻妾成群,视女子为草芥,没想到如今会为了新娶的夫人殉情。”老人抬头看向南茗,“哎,你不是……”
南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直接走大门进府。她让莽也照顾好白猫,只身去了灵堂。
灵堂内华贞等人都站在最前面,城主奴仆低低啜泣着,大家都带着孝帽垂头跪拜。
华风第一个看到南茗,立即起身道:“你把人全家害死了还不够吗!又到这里来作什么?”
南茗举手给了他一巴掌,“闭嘴!”她看向华贞问,“城主的尸体呢?”
华贞被她问蒙了,加上心中有愧,支支吾吾着说:“在棺材里。”
华风一脸得不可置信,他捂着红肿的脸就要上前与南茗手,被南茗一个冷眼扫去。
“你要再敢拦我,我现在就废了你!”
灵识中的白神听到南茗的话,忽然升起看戏的念头。
大家明知道南茗没有灵力,却被她的气势吓得噤声,都没敢拦她。
南茗刚要一掌推开棺材,又想起自己没有灵力,手要收回,却有股力量聚于掌下,她一用力,整个棺材盖飞了起来。
白神在灵识中道:“我借你的。”
南茗在心中低骂,灵力丧失肯定与这个人有关。
棺材中没有城主的尸体。
华贞叫道:“怎么会!”
城主的尸体不在,这就说明南茗的猜测对了一半。这城主有问题!
“你们守在这里,我去找
尸体!”南茗撂下这句话便跑了出去。
“她怎么能这样!”南茗走后华风立即叫嚷。
华清面色复杂道:“师姐,好像,真是我们错了。”
根据感应南茗找到了一处坟地,坟地密密麻麻的小坟堆,坟头上杂草横生,看上去已经有很多年头没有打理过。
明明是白日,但坟地越极其阴暗,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罩上。南茗刚踏入坟地里,方才的太阳似是被吞掉,光线瞬间消失。
一片漆黑像是被人浇上了几层厚厚的油墨。
“啊——啊——啊!”乌鸦凄厉的叫声划破天空,翅膀拍打呼啦作响,在坟地里更添阴森气氛。
南茗知道这是幻境。
她的眼睛在黑暗中异常明亮,她并未被黑暗所影响,而是根据脉一点点接近。
“呜呜呜~呜呜呜”
哪只死鬼在叫魂!
南茗停下,沉声道:“滚出来。”
一截森然白骨突然攥住南茗的脚腕,从她旁边的坟地里缓缓爬出半截残肢,一颗人头布被黑发包裹得严实,让她忍不住怀疑这鬼生前是被自己的头发捂死的。
女鬼的四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脆脆得似要断开,“换我命来,换我命来。”
带着一股子特效声,女鬼终于全身爬出。
南茗面无表情地踩断它抓住她脚腕的手,有点烦躁地将女鬼的身子踢到一边。
“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告诉我鬼符令到底在哪保你来世投个好胎,二是把你扔到火海炼狱中泡澡保你出来的时候渣子都不剩。选一个吧。”
那只专门吓唬人的女鬼直起身子道:“你你你!”
南茗的耐心不多了,“说,选哪个。”
女鬼扒拉着头发,“我不知道什么鬼符令。”
“好,鬼兵今晚就来抓你。”南茗就要走,那女鬼又把她拉住,“你这丫头片子怎么这么没有耐心啊。”
南茗的脸黑了一分,女鬼只好说:“鬼符令不在这里。那人把一具尸体扔在这里就走了。”
“尸体在哪里?”
女鬼收拾好自己的残肢,在前面领路,其余吃瓜的鬼魅纷纷探出脑袋来,想瞧一瞧这不怕鬼的凶姑娘长什么样子。
南茗走到一个大坑里,坑中躺着一具女尸,女尸浑身的尸臭冲天,腹部位置似
是很多东西在蠕,不像是蛆倒是像是鸟。
女鬼凑过去使劲吸了一口,发出一声舒服的轻叹:“啊~好香。”
南茗:“……”
她推开挡路的鬼,跳到坑下仔细查看,发现这具女尸正是城主夫人,而夫人原本应该是孩子的小腹挤满了黑色的鸟。
这些鸟头部正中央有只极大的红色眼睛,红色眼睛周围密集着黄色的眼睛。每一只小鸟都在疯狂的咀嚼着女尸身上的腐肉。
她问女鬼,“这是什么东西?”
南茗看着那长相怪异的鸟,只觉得有点恶心。
女鬼仔细看了看,惊声道:“这,这是噬寒鸦!”
一听到这三个字,其余看热闹的鬼们也都纷纷跑了出来。
“噬寒鸦,真是噬寒鸦?”
一只老鬼捉出一只鸟,仔细辨认确定道:“这还真是噬寒鸦,这东西都灭种快将近两百年了吧。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南茗问:“噬寒鸦是什么?”
老鬼解释道:“这噬寒鸦原是鬼界周围的妖怪,是死去的乌鸦妖变异而来。所以非妖非鬼,它以腐肉为食,可吞噬凡人身体占为己用,以双目为通道寄宿在内,并且很难被人发现,就算是抓妖经验的道士都未必能发现。不过它一旦脱离宿主,可以变大,经常成群觅食。”
他的鬼伴补充道:“正是因为繁衍迅速,且数量庞大惊人,经常不受控制。所以几百年前鬼王就下令将它灭种。没想到竟有人要复兴这一族群!”
怪不得南茗没听说过这东西,原是已经灭绝了几百年。
白神听到噬寒鸦,记忆里出现了一团长相奇丑无比的乌鸦。
鬼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南茗愈发觉得可怖发毛。鬼符令被人所知的用途便是号令阴兵鬼军队,可其实它还有一个功能,便是复活。
当年她师娘为她制作了一枚与她血脉相连的鬼符帮她学习招鬼驱邪,但无意间却被南茗丢失了。南茗一直害怕这鬼符令掉落凡间会被心怀不轨之人利用,没想到这比她害怕的更加严重。
“什么东西能杀死它们?”
“这东西很容易找的,就是你们人间的火。”
接着南茗就一把火把整个坟地给烧了个精光。
一群鬼:“! ! !”你好歹留点底裤,
留着杂草树木什么的给我们遮遮羞啊!!
南茗离开坟地,走到一半,目睹了全过程的白神问她,“你和鬼王什么关系?”
她师娘便是鬼王,但她没必要告诉她。
“与你无关。还有,你以后不要管我的事情。”
“……”
白神的意识立即回到白猫身上,他稀罕管她。他有些生气得一爪子捞过莽也的蛇头就啃。
莽也愣乎乎得把头往他嘴里塞,王,您吃了我都没关系的,真的。
白神生平第一次被嫌弃,还是一个十几岁的人类小丫头。你听听她说的话,是一个灵力丧失半残不疾的人说的话吗!
明明她面对自己猫形的时候恨不得把他塞在怀里好好疼爱,但他只要在灵识里说一个字,那人类就仇恨得好像他杀了她全家似的。
莽也拱得他胡须黏糊糊的,白神炸毛地把莽也摁在地上嗷嗷叫唤着疯狂挠它。
莽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这位妖王,只能夹着尾巴忍受他的凌.虐。
南茗还浑然不知自己惹恼了灵识里的那位大佛,她回到莽也城时已经过了一天。
而就是她离开的这一夜所发生的一切,在之后几乎令整座莽也城都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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