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生任由许乘风揉弄他的头发,专心致志地替他剪指甲。他一根一根拨过许乘风的手指,帮他剪完了右手上的指甲。
许乘风收回左手,他用左手上食指的指甲在管生手臂上不知何时被蚊子咬而肿起的一块红疹子上,重重地戳了下去,很快就在皮肤上嵌进去一道痕迹。他戳的时候连带着咬牙使了劲,左侧牙床上最后那颗正在长大的恒牙生出一丝微微酸爽的痛意。
许乘风含着牙齿马马虎虎道:“我靠,牙疼!”
许乘风不知怎的,总是喜欢捏一捏碰一碰硬邦邦的东西。比如小时候他掉乳牙,就很喜欢捏着手里的牙齿不放手,大拇指跟食指捏着牙齿的上下,时不时用力,然后感受坚硬的牙齿在手指上留下的那种不痛不痒但是又莫名舒爽的感受。
许乘风觉得这是很神奇的事情。可能他就是有这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好奇心,乃至牙齿长出来他都能一直用舌尖在那个地方不停地顶|弄。
“管生。你过来。”大少爷大喇喇地吩咐。
“好。”管生说着,往许乘风前靠近二十几公分,两人一下子凑得很近,连对方脸上细微的绒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许乘风张开嘴,含含糊糊地说:“你拿上我的手机,给我拍一张我牙齿的照片,我要自己看看——真是,人什么都看得见,怎么就是看不见自己身上的任何东西呢?”
管生从浴池边的柜子里拿出许乘风的黑莓智能手机。操作到拍照页面。他凑过去,人也随之微微抬高,以便于用一个高于许乘风的视角来拍摄。
人高了些之后,自然就像是一片阴影一样盖在许乘风的脸上。
管生居高临下地看清许乘风一口已经发育得差不多的漂亮齐整的恒牙。所有牙齿都在一个红色的构架奇特的软肉组织里,视线沿着舌头的弧度往下滑落,就可以看到许乘风的喉。那就像是春天里逛着公园那小路弯弯曲曲,视线永远都看不到头。
管生忽然有种想伸出手指按一按许乘风的牙床,再按一按许乘风总是在细细乱的舌尖。
不知道那会是怎样的触感。毕竟他都没有真
正好好触摸过自己的牙床和舌尖。
捕捉到管生微妙的失神——因为张着嘴,许乘风说话的声音格外的模糊,隐隐还恼怒:“快点拍啊。看什么啊!”
竟好像自己的嘴巴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被人看了而不爽似的的意思。
管生也不耽搁。从容地架着手机摆好镜头,就对着许乘风张开的嘴巴拍了一张照片。
拍完,许乘风就合上了嘴。
他命令,口气还有些不爽:“张嘴,我也要给你拍一张。”
他从管生手里抓过手机,按着管生的肩膀,将管生一下按坐在浴缸里,而他借着力道顺势跪起来,一下比管生高了。
他的作只有更张狂不羁。像是为了更清楚似的,左手抬着管生的下巴,拇指扣着管生的下颚,以便让管生更大地张开嘴巴。
许乘风没有拍照,他对着管生刚刚给自己拍的那张牙床和管生的牙床对比起来。
好像也没什么两样。
许乘风此时此刻像是化身为一个专业的学者,是口腔领域的专家似的。细细琢磨起来,“我发现我的恒牙长得比你快。你还有两颗没长完全。”
管生因为抬着头张着嘴,不便发声,舌尖还因为人的生理关系自然地分泌着唾液,声音只能从喉咙里沙哑而模糊地发出来:“嗯。是的。”
许乘风也注意到了管生的舌尖分泌的唾液:“我刚刚也好像会分泌唾液了——人都会这样么?”
说着,许乘风拿那只剪过指甲又洗过的手的食指翻了翻管生的舌尖。
顺势,他回想起自己很喜欢舌尖去顶自己在长恒牙的地方。
于是他情不自禁地也用食指的指腹轻轻戳了戳管生正长在一半的恒牙。
管生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许乘风稍稍用力。
管生依旧没什么变化。不过是唾液分泌得越来越多。濡湿了许乘风的其他指尖。
许乘风收回手,对着水龙头冲了冲自己的手,继续掐着管生的下巴,一边拍照一边问:“什么感觉?”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作好像有些侵犯他人的意思,许乘风先说:“我每次都喜欢舌尖顶一下我长恒牙的地方,因为它有些粗糙,整个嘴巴里很少有这么粗糙的东西。碰一碰就痛痛的,但是很
酸爽。”
拍好照。
许乘风跪坐下来,平视管生。
也许是跪坐的姿势不舒服,他又把压在下面的脚伸出来,专门搁到管生的小腿上去。
许乘风觉得他是很爱这个世界上的人的。
不信就瞧,他是多么喜欢和人有肌肤触摸啊。
真的舒服,比人累了躺进温度舒适的热水澡里舒服,比人睡下躺进暖融融的被窝里舒服。
不仅仅是相近的人体温度的触碰,还有另一个人的皮肤,他皮肤以下的毛细血管,以及底下无数活跃的活生生的细胞。
和任何非生命的触感都迥乎不同!
管生从一旁拿出剪脚趾甲的指甲钳,一边按着浴缸一侧的边缘往许乘风那处靠了靠,随即左手拇指扣着许乘风的脚指甲,一边右手替他剪脚趾甲。
他毫无激烈情绪变化地回答许乘风刚刚的问题:“一点点痛,一点点凉,还有一点点舒服。就像是被小拍打了一下平常不太会被拍打到的那种地方的舒服。”
许乘风觉得他们的对话应该被人那个笔和本记录下来。他十分坚定地相信,他和管生的对话就像是孔子和颜回,就像是苏格拉底和柏拉图之间的对话,充满了对人体本身的哲学探究。说不定是这世上唯一如此认真地探讨人对于这些羞耻的快|g的两个人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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