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乘风11岁那年。
他的董事长父亲许南川和名校长母亲宋织闹离婚。
许乘风站在许氏办公写字楼的顶楼,给许南川打电话:“许南川,我想跳个楼。”
许南川当时正在开会,对于许乘风一惊一乍的非正常人类举早已习以为常,他声音压得低,略显沙哑,但口吻平静:“二楼跳下去么?我让刘管家给你叫救护车。”
许乘风的声音夹着风,漫不经心,慵懒得仿佛在说今天想吃个佛跳墙似的轻巧:“顶楼。”
许氏办公楼顶楼高22层。
许南川捏了捏眉心的位置,阖了阖眼:“最多五楼。我给你打消防电话。”
五楼,也有将近15米了。消防气垫还够用。
“哦。”许乘风懒洋洋地应了声,“让人给我整好消防气垫。”
半个钟头后,许氏的大少爷许乘风在许氏写字楼五楼最显眼的床窗槛上,穿着一身潮牌,顶着一头漂亮的棕毛,嚣张跋扈得像只开了屏的孔雀。他的下方就是个已经充满气的消防气垫。
他双手一张,闭上双眼,脸部朝上,身体向后倒,轻盈落下。像一只翅膀停止煽的花蝴蝶由高空坠落。
“那谁啊?”有围观的人问。
“许南川的儿子,许乘风,人来疯,精神病。”
-
许乘风12岁的盛夏。
宋织搬离了许家。
许乘风拿着许南川的卡,花了大价钱买了88片安眠药,给亲自送到了宋织的家门口。
宋织是个清冷的美人。眉眼都很淡,一向也不化浓妆。但寡淡的脸上时不时透出些许的不耐,让人面对她的时候总难免提心吊胆,不寒而栗。
宋织和许乘风不亲。从小甚至都没怎么抱过许乘风。加上常年在高校忙碌带团队搞科研做行政,对许乘风的关怀也不多。她为社会培养了大量的人才,却养了一个自己都管教不明白的儿子。
宋织看着许乘风送来的安眠药,面无表情地问:“作什么?”
许乘风扬着头,不带一点儿思索,利落道:“想死在你怀里。”
宋织:“……”
许乘风纨绔得像个恶劣的坏小孩,又好像有超乎小孩儿的敏感,视线往下落,目
光灼灼地投在宋织的怀里,一幅势在必得的样子:“给睡么?药我准备好了。”
许乘风这种没头没尾,寻死觅活,神经兮兮的行为早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的脑子不正常。这是许家的人无论血缘关系远近都认定的一件事儿。
许乘风六岁的时候第一次主往家里的人工湖里跳;八岁鸡蛋和糖精故意弄在一起吃食物中毒;九岁的时候基本每个月都会搞点儿针对自己的奇奇怪怪的“人体试验”。
宋织静静望着许乘风,眼睛里起伏了零星的波澜:“药给我。”
“……”许乘风没说话,但宋织的要求照做,把手里那一袋的瓶瓶罐罐的药都递给宋织。
宋织提着药往里走。许乘风沉默着跟上去。
宋织步入卫生间,把药瓶全部打开,然后将药一瓶瓶地全部倒入抽水马桶里。许乘风缄默地看着宋织的行为,乖张的模样隐隐透出几分温顺,他静站了会,走向宋织的卧室,将她床头柜里那些安眠药也全部拿来,学着宋织全部往里倒。
“药都给你倒了。是你不让我死的。”
八岁的许乘风直勾勾地盯着宋织的眼睛,目无胆怯,仿佛宋织要他消失他就能毫无畏惧地去死,让他起死回生他就能起死回生似的。
说完他就大摇大摆的走了。
跳人工湖是管家救的,食物中毒是管家救的。每一次搞事都是他家里每天盯着家里监控室的管家救的。许南川和宋织一向都忙得不着家,都没来瞧过几眼。
难得有一回。
是宋织救的他。
“你想来住就来。”宋织冲着他天不怕地不怕的背影,嗓子像是堵了一块磨砂纸,喑哑道:“我让人给你收拾好房间。”
逆着光,那光线原本惨白惶惶的,像是刀子割着眼睛似的。那孩子朝着门口大步向前,没有犹豫,毫无踌躇。只管自己走。整个门口注入的光线都往他身上使劲地拥挤。就像是春风一过,整个光线瞬间布满了万物复苏的气息似的。如此张扬。
宋织的秘书何书帮宋织收拾好行李,从衣帽间走出来,看了会许乘风的背影,又凝神看着宋织,宋织侧脸上有一条青色的筋静寂地在流,尤其太阳穴那,突突地在跳。
“他太孤单了
。”何书对宋织说。
-
许乘风13岁时,小学刚毕业的那年暑假。
离婚官司打完。许乘风的抚养权归给许南川。准确来说,是许乘风选择了他爹。许南川是被迫接受的这个便宜儿子。
回到家,许南川坐在沙发上,跟站着的许乘风眼睛平视,眼神里淡得没什么浓烈的感情,“以后我跟你还是住在这个房子。你妈妈住到她自己的新房子里。你想去你妈妈那和刘管家打声招呼随时都可以去。”
许乘风心慵意懒,眯着眼看他的亲爹:“哦。”
许南川马上还要去上班,他潦草地解决自己的儿子在父母离婚后的心理创伤问题:“有什么想买的,想要的没有?”
许乘风跟他对面对坐着,脚趾踩在茶几上,他抓了两把自己的头发,不以为意地提要求:“那你脱个衣服。”
许南川漠然:“我还要上班。”
许乘风从口袋里摸出一条口香糖,把许南川的话当空气,随意地嚼:“全脱了。”
如果不是做过亲子鉴定,许南川很难不怀疑这个目中无人神经质质的儿子是他的亲骨肉。在教养这方面上,许南川和他的儿子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许南川教养极好,他保养得也年轻,将近四十岁了一点也没发福,身高腿长,精英企业家的气场全开。跟许乘风吊儿郎当纨绔子弟的模样天差地别。
许南川耐着性子:“说人话。”
许乘风幼稚地吹了个泡泡,舌尖往上一顶,又将口香糖卷进嘴里:“我想研究人体跟人体每个器官之间的差异。”
许南川:“都是男的。脱光了都一样。你整天就好奇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么!你爹我这个时候早就开始看初中的课本了。”
许乘风听若未闻,眼神毫不掩饰,看向许南川的裆。
他好奇许南川的那个地方。毕竟跟自己的还是有点差别的。
依照许乘风的性子,不给许乘风解决方案,许南川今天就休想安生,除非把自己的衣服全部扒了。他淡淡道:“我给你找个同龄的陪读。”
许乘风交叠上双腿,闭上眼:“哦。能脱衣服给我看么?”
许南川答非所问:“你这个年纪该有个伙伴。你们可以一起讨论学习你想知道的东西。”
许乘
风:“学校里有。狐朋狗友我一个电话能从我家门口排到学校门口。”
“你到底想怎样?”
许乘风掀开眼皮,懒散散地提要求——
“找个能打架的。”
“然后长得要好看。不能比我好看的。”
“能保密的。”
“能24小时满足我所有一切要求的。”
“伺候我一块洗澡睡觉写作业。”
“还能供我研究的。跟我一样大,发育也跟我差不多的,能到时候让我研究研究发育期青少年的生理变化的。”
“我问什么问题都能答上来的。”
“永远只属于我的。只听我的。我和你意见不同的时候,也只听我的。”
许南川觉得他公司那些人说的挺对。
他儿子真的有病。精神上有病。
走转出门打个车直接送他去七院(精神病院)可能要比找到这么个人更容易。
但许南川的脾气已经练出来了。他竟然还能平常心地问:“你都想问他些什么?”
许乘风大言不惭:“不知道。问问他看没看过女孩子裙底,问问他晚上的时候有没有b起,会不会y,不过这个到时候他跟我睡一起我自己观察也可以的,问问他嗯……喜不喜欢自己摸下边,我小时候不经常喜欢边摸边吸手指么——”
“许——乘——风!”
但许南川最后没有发脾气。他握紧了拳头深呼吸,想象着自己变身成一道X光似的,能透过许乘风的皮肤组织,五官毛发,看清许乘风这个不似地球人的大脑组织。
他看着自己的儿子。强制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尽管许乘风每天打扮得花里胡哨,等同异类,但仔细看,还是能分辨得出,他那眉眼之间的寡淡,仿佛是一笔笔摹着远山远水勾勒出来的水墨画似的,分外得不近人情。隐隐有几分宋织的模样。
他太孤单了。从小到大。
没人陪着他说这些事情。
许南川想。
<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