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生不知他心中所想,若是知道了恐怕也只是晒然一笑。
同科进士是有许多在短时间内定下了亲事,匆匆成婚之后携着妻子奔赴任职之地,而他则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由谢绝了所有人,所考虑的无外乎是差事没定下,不想耽误人家,也不想折腾自己和家人。
崔胜看着他面上不怎么在乎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
“每届进士、同进士那许多人,有空缺的好差事就那么几个,想要谋求,对于咱们这样没有门路的子弟,是需要挨个打点的。”
张文生点头又摇头,“无妨,我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崔胜看他两眼,见他老神在在的样子再次叹气,半响后才道:“在京都留了许久,我该回家乡继续苦读,等待下一届的春闱了。以后你天南地北的不知道在哪里做官,此去一别,以后大概没什么机会见了。”
张文生笑着倒了一盏茶递给他,“咱们可以书信往来,且等崔兄入朝为官了,咱们自然有再见面的机会。”
崔胜闻言精神了一些,点头,“你说的有理,我还年轻,便是再考上三届春闱也不过三十出头,总是能考上的。”
两人告别后,崔胜回去收拾行李,等坐上离开京都的马车时,还在心里想着,或许埋头只读圣贤书是对的,先考中进士了,才有资格再论其他。
而张文生在跑了几趟吏部之后,发现那些亲王、郡王封地上的空缺都已经被选完了,现在能让他选择的只有北部边陲的县令官。
因着今年北部刚发生战争,如果不是朝廷救援及时,恐怕就要被突厥攻破城门了,今科进士们顾及着自己的人身安全,不大敢选择比较危险且又没什么油水的北部边陲的县令官。
张文生回客栈后对着烛光沉思了半宿,最终寻了来时的那位同伴,依托他家中做官的亲人的打点,得以被授学政官,任职的地方便是他来的松州城。
将一身所学反哺于养育自己的土地,也是件极好的事情。
……
自四月中旬林诗茵一家五口在玩游玩,却被突如其来的大雨败了兴致,那一场雨仿佛是一个开始,接下来的日子雨接连不断的倾盆而下。
都说春雨贵如油,今年的春雨却跟不要钱似的,下的整个松州城都潮气连连,连穿城河的水位都上涨了一些。
这样多雨潮湿的气候,让被九公主带到公主府的小王子受不了了。
在又一日发现儿子一个时辰前刚刚换过的衣服竟然是潮的的时候,九公主顾不得晾着自家丈夫,抱着孩子跑去特意辟出来的书房,要跟吐蕃王商量回吐蕃的事宜。
吐蕃王这些日子被自家小妻子晾着也不敢恼,索性让手下打探一下松州城以及周边州城的物价等事情。
前日有手下人打听到了盘中县年初刚刚大面积发天花,但是被京都来的太医用了手段医治好了的事情。
天花病吐蕃也有,但是因为没有足够的医治手段,跟以前的大楚王朝一样,发现了之后便给隔开,家中有银钱的能请大夫开个药,家中贫寒的便自己熬着,熬过了就好起来,没熬过去便没了命。
如今,乍闻盘中县的情况,吐蕃王敏锐的察觉到其中的问题。
但是,他们初来乍到,更兼有之前敌对等原因,松州城的百姓们对他们并不欢迎,想要打探清楚连很多百姓都不清楚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很难。
便是那些现在跟前来松州城的大楚王朝的商人频频做生意的吐蕃商人,其实除了做生意外,并不受大楚王朝的百姓的欢迎。
吐蕃王正在与手下人商量对策呢,九公主抱着儿子,身后跟着宫女们跑进了书房。
书房的气氛有些沉重,九公主看了眼表情凝重的吐蕃王,然后再看了眼自她进来后便低下头的丈夫的手下们,走近让吐蕃王摸了摸儿子的衣裳,“咱们这两日便启程回吐蕃,最近松州城小雨连绵,勇哥儿不是很适应,我怕他因此病了。”
吐蕃王一听,顾不得其他,连忙抱过儿子,轻轻的摸了摸他的额头、脸颊和耳后,敏锐的发觉到温度有点高,他表情一紧,“咱们明日午时末启程回吐蕃。”
九公主点头,又与吐蕃王说起要带回吐蕃的物件和人手。物件多数是她这些日子以来置办的首饰、衣裳等物,还有少数则是她暗戳戳的想要带回去改善自己的生活品质的东西。人手则是她精挑细选,可以改善吐蕃的某些问题的专业人士。
目前她不会拿出来,但是如果之后母国大楚王朝和夫家吐番关系更加稳定的话,她才会拿出来,也是为了避免养虎为患。
这些吐蕃王不知道,只是想到手下人说的盘中县的天花病情,对大楚王朝极有能耐的太医蠢蠢欲动起来。
四月底的最后一天,九公主带着小王子,跟着丈夫吐蕃王返回吐蕃。
吐蕃王想要的太医最终也没能得到,一来盘中县的太医们都已经返回京都了,二来太医们乃是臣子,平日都在太医院,朝臣们病了都需要下帖子到太医院或者请陛下、太后和皇后赐下人诊治,轻易不会离开京都。
九公主跟着吐蕃王离开的这天,秦王带着王妃和孩子亲自前来送行。
两兄妹不是嫡亲的兄妹,又都已经成家,没什么话可聊,秦王此举也不过是为了表示对九公主这个妹妹的看重罢了。
……
待时间进入五月,天气就热了起来。
这两日封寒笙公事繁忙,几乎日日都要去松州管辖的县城查看,林诗茵忙完了家事,便与封乐兰约好了见面逛街,瞬便才买一些夏日的布料等物,让府中提前准备着。
封乐兰在生下长子之后,身形一直没能恢复到从前的样子,圆圆的脸蛋看着多了几分富态。
她跟林诗茵走在一起的时候,看着林诗茵依旧纤细的腰和四肢,忍不住羡慕,“也不知道为何,各种方法我都试过了,这身上的肉仿佛长死了一样,死活掉不下去,以前的好些衣裳现在都不能穿了。”
封乐兰嫌弃自己富态,但是让林诗茵看着却刚刚好。
脸微圆,但是脸颊饱满,皮肤有光泽。身段没有之前那么纤细,但是鼓的鼓,收的收,依旧玲珑。
她曼声劝了几句,心中知道小姑子对体型的在意,很快转移开话题,“你哥哥近几日忙的我几乎都看不到他的身影,每日早早的出门,天黑了才回来,两三天就能废掉一双鞋,还都是沾了湿润的泥土,将鞋子泡坏之后磨坏的。”
封乐兰听了皱了下眉,犹犹豫豫的看了眼周围。
她们两人此时正走在热闹的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有松州城的百姓,还有一些穿着吐蕃特色衣裳的吐蕃商人。因为今日难得的出了个大太阳,虽然有些晒人,但是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很舒服,下雨的日子被拘在家里的那些小孩子们也都跑了出来,欢快地玩闹。
这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封乐兰扯了扯林诗茵的衣袖,一指旁边的茶楼,“今日阳光好,晒的人受不了,咱们去茶楼喝个茶,用个点心。”
等两人进了茶楼的包间坐下,封乐兰这才道:“今年四月起不是就频繁下雨嘛?一个月能下二十天的雨,大雨小雨轮着来,恨不得将人浇透了。”
林诗茵点头,“去岁松州城的一些地方干旱,今年春雨不吝啬了,于地里的庄稼有益。”
封乐兰叹息,“但是,今年不仅咱们松州城下雨下的历害,旁边的州城也雨水充沛的很。我丈夫听秦王说过,坋河水面上涨太多,若是雨继续这么下着,很可能因此造成洪涝。”
“这坋河虽然在旁边的州的境内,但是临州遭遇洪涝灾害,咱们也不会好过。”
林诗茵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禁想起当年在台州时,那飙风灾害。
封寒笙这些日子各个县城的跑,只因为府衙中的松州本地人,曾很是忧愁的跟他提起过今年雨水过于充沛,于地里的庄稼可能有害无利。
他向来是个谨慎的性格,一个人这么跟他说都会稍微重视起来,更何况有好几个人这般提醒他。
今日,他来的是盘阳县下的一个小村落。
酷暑的时节,老农们正在田间劳作,封寒笙的到来并没有吸引他们太多的注意力。
地里的幼苗正在一点点冒出头,看着嫩生生的让人欢喜。封寒笙身后跟着的王有根看到这一幕心中松了口气,想了想,轻声道:“大人,小的去旁边问一问情况?”
封寒笙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王有根去了田地的另一边,封寒笙看了眼左边正在埋头干活的一位五十岁上下的老把式,想了想,快步走过去。
听到了脚步声,那位老把式也没有抬头,直到面前有了阴影,这才懒洋洋的抬起头,“到底是哪个又在耽误老子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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