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7 章

    望向女孩的眼神中，居然有点同情与可怜的意味。

    ——很婊，但是很爽。

    女孩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表情居然像顾夜歌欺负了她一样：“你！我就是问一下而已，你怎么嘴巴那么脏！太恶毒了！”

    两人先前的对话声音都很小，这是运动节目，选手都没有带麦，因为隔得远，节目根本没有收音进去。

    可女孩这句话和表情，却是完全被节目录入了。

    女孩本就是打算大声闹起来，要逼顾夜歌气急败坏，逼众人以为是顾夜歌欺压她。

    但她却忘了，许真根本不可能让这样的镜头流露出去，只会转而封杀她。

    顾夜歌心里叹口气，眨眼间，眼睛居然也盈盈如泪光，双唇微微颤抖，神色比女孩更委屈无辜，“我……我说什么了？你自己莫名其妙蹦出来要给我推荐整容医生，可我真的不需要啊，姐姐，你就算整过再多次，也不能见到一个人就觉得她要整容啊。”

    她叹口气：“大姐，缺钱就回去找爸妈，你这么干，很容易被打的。”

    栗色头发的女孩气急，张大嘴惊愕地看着顾夜歌，一句脏话被消音掉了。

    镜头前，顾夜歌神色愈加委屈苦恼，她叹口气，摇摇头，转身离开了这一处。

    栗色头发的女孩哪里肯罢休，转身就要追过去，可眼见着顾夜歌对着工作人员说了句什么，很快，就有人过来强行把她拉走了。

    开玩笑，顾夜歌可是《全星》流量最高的几个人之一，最近热度居高不下，栗色头发女孩不过是一个削尖了脑袋向往娱乐圈钻的十八线网红，基本上是拉来凑数的，顾夜歌被骚扰，节目组怎么可能束手旁观。

    “依可被拉走了？”不远处，几个年轻女孩簇拥着一个高挑纤细的黄衬衫少女，其中一个望见了这里的动静，有些惊愕地喃喃，“她不是说要去撕烂顾夜歌的假面目，给曼阁你出口气的吗？”

    黄衬衫少女神色复杂地望过去，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反而淡淡道：“胡说什么，什么撕烂假面目，我和顾夜歌可是高中同学。”

    “曼阁你还维护她！”短发女孩气恼地道，“我们可都看了顾夜歌高中时期的照片，明明又胖又丑，曼阁你才是班花，她粉丝都把她夸成什么样子了！”

    黄曼阁垂下眼眸，漫不经心地道：“粉丝夸爱豆，是很正常的事。”

    “可她明明不是那样的！”短发女孩犹气恼，“你们可是同学诶！她演了那么厉害的电影，当过好几年的练习生，还发行过单曲，居然都没告诉你们，甚至都不加你们的微信QQ，一点也不帮衬你，一点同学情谊都没有！”

    “对呀对呀，要是我是她，知道你也要参加全星，肯定要帮你弄一个参赛名额，让节目组多照顾一下，可她呢？她都不过来跟你说话！”红发女孩更加愤愤。

    黄曼阁脸色冷了下来，神色难得地露出了几分被掩饰得并不好的难堪。红发女孩这话正戳到她痛点。

    她好不容易拜托朋友才能混进《全星》节目组，可却只拿到一个啦啦队的名额，穿着超短裙当背景板，一期下来有没有一个镜头都难说，可顾夜歌却是特邀嘉宾，节目组全程捧着供着，态度简直像是对待公主。

    她一贯骄傲，高中时，顾夜歌虽然长得好看，可性格孤僻没人缘，被龙芷璋一传十十传百的造谣败坏了名声，在同学口中完全就是个笑话，常年穿着肥大的校服，臃肿不堪，她也一直只当她是个小丑来看待。

    可谁能料到，不过一个多月的功夫，对方与自己的地位已经犹如天壑？

    短发女孩忙用手肘推了推红发女孩，没看见黄曼阁脸色都冷了吗，这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她们几个都是A市半糊不糊的小网红，微博粉丝80%是买的，18%是渣浪送的，初中辍学整容出来闯荡，几年下去也没混出什么名堂来，外表光鲜亮丽，实则欠了一屁股债，拼租蜗居在租金高昂、偏僻窄小、但装修甜美精致的单间公寓里，靠当野模、几百块一场的商演、廉价推广、直播过活，好不容易巴结到一个考上国内顶尖的艺校的黄曼阁，可不能得罪了她。

    说来有趣，黄曼阁如今尽管拿到了名校的通知书，但她也不过是一个没名气没背景的学生而已，得她们几个如此捧着，有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顾夜歌是她的同学，这让她们几个有一种“顾夜歌能火，黄曼阁和顾夜歌是同学，应该也差不多能火”，加上黄曼阁这段时间一直隐晦地贬低顾夜歌、抬高自己，让这几个小网红更是有一种“黄曼阁远胜顾夜歌，顾夜歌只不过是沾了先机而已，黄曼阁以后一定会比顾夜歌更火”的错觉，更有甚者，抱着一种极为奇怪的心态：是顾夜歌抢了属于黄曼阁的名气。

    她们因顾夜歌对黄曼阁另眼相待，现在却更喜欢顾夜歌摔下来，黄曼阁站上去，毕竟，黄曼阁在她们身边，要是火了，怎么也得带带她们（她们这么认为），顾夜歌火了，她们却什么也得不到。

    一直跟着她们没发声的一个戴动漫风眼睛的女孩忽然感叹了一句：“虽然但是，顾夜歌真的好好看啊……”

    她的话没说完就打住了，短发女孩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戴眼镜的女孩打了个哆嗦，没敢再说下去。

    “是整的厉害！”短发女孩斩钉截铁地说，“她根本不长这样，依可肯定可以把她的话套出来，我们都看了她高中的时候的照片了，那么胖那么丑，她只是换头怪而已！我问过我的整容医生，她的鼻子那么高那么精致，嘴巴那么饱满那么秀气，百分之百是整的！她只是整的好看而已，以后肯定会残成怪物的！”

    黄曼阁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她虽然跟这几个网红一起玩，不过是因为初出茅庐没经验，看重了对方的人脉和对规矩的了解而已，其实内心很是看不上她们。

    她又不傻，顾夜歌毕业到现在不过一个多月，要真是整容的，消肿期都没过呢。

    何况顾夜歌的轮廓五官，其实根本没有变化，漂亮精致的五官、头包脸高颅顶、惊人的头身比、精致高挺的鼻子、趋于完美的五官比例……这些其实是一直存在的，只是过往被疲惫臃肿的皮肉状态所拖累，加上肥大校服，看上去才判若两人。

    她给他们看的是高中毕业照——她只有这一张顾夜歌的照片，过往班上有什么拍照的活动，顾夜歌都是能避则避，她也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在空间微信发美颜过度的“姐妹照”，所以她手头上只有那一张顾夜歌的照片。过往她就算注意到这一点，也只会暗暗嘲笑她莫不是自惭形秽，所以才不爱拍照，现在想想，一切也许早有预示，G高于她，不过是困龙的泥泞浅滩，对方被众人嘲笑的孤僻自我，也许不过是不屑在虾蚁身上浪费尽力。

    这样的念头，让她愈加的不舒服起来。

    这几期的《遇见》，她也看过，哪怕并不非常了解，她也不得不承认，顾夜歌的舞台非常精彩，完全老天赏饭吃的好嗓子加上熟稔的技巧，说是老牌实力唱将也不会有人怀疑，谁能料到她在一个月之前只是一个高中生？

    舞蹈也许按照标准来讲，并非无可挑剔，但整体舞台视听效果惊艳无比，音乐与舞蹈浑然一体，力度感、韵律感、美感……她没法想象如何能更好。

    这样强的实力，在三年的高中生涯中，顾夜歌却从未上台表演过，学校也好班级也好，元旦晚会从来没有她的名字，以至于黄曼阁一直以为顾夜歌根本不会唱歌跳舞，现在看到顾夜歌的舞台，惊艳之余，又有一种难言的愤怒与羞耻感——顾夜歌从来不上台表演，是不是觉得，她们这些同学，根本不配看到她的表演？根本不配了解她的优秀之处？

    过往她虽没把顾夜歌放在眼里过，可龙芷璋她们有时候做得实在太过分，同学嘲讽辱骂得太恶意，造谣得太脏，她虽然什么都不会做，但心里偶尔也会生出些许恻隐之心，对她有几分同情与可怜。

    但因为这种被欺骗感，过往的同情让她愈加愤怒——由此可见，顾夜歌被霸凌被排挤并非全完无辜，是她自己先把自己和同学分隔开的，是她自己先不让任何人进入自己的世界的。她过去的苦难，某种程度上，是她活该。

    其实见过顾夜歌真人的她，并不认可她们的看法，照片本就会把缺点放大，顾夜歌彼时穿着肥大校服，前凸后翘将衣服撑起，又无束腰，身材愈加显得臃肿，那一日几乎所有女生都会偷偷化妆，只有顾夜歌没有，她其实天生浅肤色，人群中一眼看得到的透白，但长期的缺眠让皮肤透出一种暗淡的灰，黑眼圈浓得可以去演鬼片，素白的唇加重了这种观感，她扎着最普通的高马尾，冷冷地望着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