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锦在长安城认识的人不多,能打听也就只有叶濯。
她抬脚出了碧锦园,直接往点墨阁走,不过还没走到地方,就见一个人从不远处晃过,亮紫的衣袍被日光打着,出奇的刺眼。
“高齐。”
高齐闻声顿住:“娘娘。”
她走近:“来见王爷?”
“是,王爷交代了些事情,挺急的。娘娘要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叶濯整日公务繁忙,连永昌侯世子这点儿芝麻绿豆的小事都去问的话,实在有些叨扰。相较之下,还是问高齐更好些。
赵明锦转身,与他一起往外走:“跟你打听个人,永昌侯世子认识么?”
“郑锡?”
她略一点头:“安庆郡主即将大婚,点脂那日在侯府没见到他。”
“定在书院读书呢,”一提到这些读书人,高齐就很厌烦,“那就是个书呆子,读书都读傻了。去年他生母病逝,他从书院回来,只守了一日的灵,第二日就启程回书院了,连葬仪都没管。”
赵明锦有些没想到:“读书人不是最在意那些繁文缛节?”
“他可不是一般的读书人,说什么他娘的在天之灵,也不会希望他耽误学业,还说待他考取功名再回来祭拜,”说到这里,高齐讽刺一笑,“灵都不守的人,竟然被朝堂那些老古板称为大孝子,就连我爹都让我好好向他学一学。”
“照你这么说,他今年秋闱能中状元?”
“他不用参加秋闱,南渊四方书院每年初春都会荐举儒生,明年这个时候,他定能踏足朝堂。”
赵明锦似懂非懂的点头:“这人除了爱读书,还有什么特别的么?”
“特别的……穿白衣算不算?纸的那种白,据说是要就用这种方式为他娘守孝三年。”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王府门边,高齐压低声音道:“娘娘怀疑他与那事有关?”
赵明锦也没打算瞒他:“安庆郡主身边的人都很可疑。”
“郑锡不可能,”高齐指着廊桥下的溪水,说得信誓旦旦,“他若是凶手,我就跳水里游它三十圈。”
说完就大步流星的走了。
赵明锦站在门边想了想,抬手命
人牵马过来,直接去了普宁坊。
随她出征前,季二和齐三都在虎啸营任职,今次得胜回来,皇上特意准了他们一个月的假,待收假后再回虎啸营练兵。
赵明锦去普宁坊时,他们两个的酒已经喝过一轮了。
“五魁首啊,六六六啊,你输了你喝!”
季二一张脸喝得通红,赵明锦走进去,高喝一声:“季副将!”
季二下意识的扔了手中酒碗,人站的笔直:“在,将军!”
应声过后,看到赵明锦和齐三笑得一脸狡诈,这才回过神来。
“笑什么笑,习惯了,”他挠挠头,“将军你那日做什么去了,我们四个在仙云楼边吃边等你,从晌午吃到晚上,也没见你来。”
赵明锦一语切中要害:“银子谁付的。”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嘿嘿笑起:“王爷付的。”
笑过之后,赵明锦肃了神色:“我今日过来,就是因为那日的事找你们帮个小忙。”
“将军有事,但说无妨。”
“那日我是有事耽搁了,”她的语气很是认真,“去仙云楼的路上,我遇到了一位白衣飘飘的俊朗少年。那人长得是皎如明月,灿若朝阳,风流倜傥至极!”
季二打断她:“比王爷还好看?”
“王爷比不上,”赵明锦顺口胡说,“在军营里整日与你们这些糙汉为伍,见到这样年轻貌美的小公子,不得多看两眼?后来我就跟着他,发现他进了永昌侯府。”
季二齐三神色古怪,嘴巴张了合合了张,半晌才一齐“啊”了声。
赵明锦不满:“你们怎么这个反应,还是不是兄弟。”
“当然是!”
“行,”她果断下令,“季副将,齐副将!”
他们站直抱拳:“末将在!”
“暗中监视永昌侯府,查出白衣公子日常去处,若见他出府,速速来报!”
“末将遵令!”
收了领命的架势,齐三有点儿为难:“将军,他若不出门怎么办,几日为期?”
这是个好问题,赵明锦也不知晓人到底在不在京城:“七日。”
季二见她是铁了心要盯那个人,有些唏嘘:“将军,王爷怎么办。”
“同王爷有什么干系,照我说的做,”说了半晌,也没见顾云白和赵小四,赵明锦
找了一圈:“他们两个人呢?”
“出门了,这几日不知在忙什么,早出晚归的。”
“行,你们两个也别喝了,收拾收拾就去给我盯着。”
“是,将军。”
赵明锦回闲王府时,特意叮嘱门口守卫,若有人来见她,不必通传,直接带到碧锦园即可。
她在王府等了一个日夜,到了后日酉时,终于等来门房通传,说是有客求见。
赵明锦本以为来的是季二或者齐三,以至于当谢如玉摘了头上的兜帽,将她一把抱了个满怀时,还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阿锦,”谢如玉的语气是这几日来从未有过的高兴,因为太过激,连声音都轻颤着,“阿锦……”
一连唤了她几声后,声色又变得有些哽咽,赵明锦伸手轻拍她的背:“在呢,我在呢,你怎么来了。”
谢如玉仍旧抱着她不说话,红儿端了杯茶过来:“谢姑娘一路过来想是累了,先喝口茶润润喉,慢慢说。”
过了许久,谢如玉的情绪才平复了些,赵明锦拉着她坐在竹林下的石凳上,等着她开口。
“阿锦。”
“嗯?”
“我去见过她们了。”
赵明锦没明白:“见过谁?”
“字条上的那几名女子,”见她神色懵懂,谢如玉不解,“那张字条不是你让高齐拿给我的么?”
她可从没让高齐替她转交过什么。
刚要开口说破,又蓦地想起前日在点墨阁前,高齐说王爷交代了些事情给他。
难道是叶濯?
她勾勾唇角:“举手之劳,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怎么还自己跑一趟。”
“怎么不是大事,”谢如玉拉过她的手,紧紧攥住,“那几个女子确实如你想的一样,遭遇了同我一样的事。现在她们已然出嫁,对往事都不愿提及,我与她们说了许久,她们才透露了一些出来。”
“你……去问她们了?!有没有受伤?”
“同病相怜,她们没有伤我。”
赵明锦这才放下心来:“她们有没有看清那人长相,或者除了安神香,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谢如玉摇头:“她们与我一样,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有一点是不一样的。”
她当日是昏迷在谢府后门,被仆人们抬回闺房的,而那几名
女子,却是一觉醒来就躺在自己的闺房内,衣衫不整,发丝凌乱,身上还有一些痕迹,总之处处都昭示着夜里发生过什么。
“阿锦,我这几日仔细回想,实在不敢确定是不是真的刺伤了那个人,但是你看,”谢如玉眼睛晶晶亮亮的,恢复了以往的朝气蓬勃,“他没有将我送回房中,而是丢在了后门,是不是因为他受伤了?”
“是。”
“既然他受伤了,就说明我的记忆没有错,我按照你教我的伤了他,那他是不是就没……”
谢如玉的声音越来越轻,神色也越来越犹疑,说到最后,连自己都变得不相信自己了。
“如玉,”赵明锦就在这时唤了她一声,用力握紧她的手,“一定是这样的,若你不信,等我抓到那个人,让他跪着亲口同你说。”
“过去这么久,真的……还能抓到么?”
“当然能!”
天色已晚,赵明锦留谢如玉在碧锦园用了晚膳,又骑马将她送回了谢府。
这两日叶濯似乎很忙,早出晚归……也不对,晚上归没归赵明锦也不清楚,总之整日看不见他人影。
她暗中盘算,待明日天亮就直接去刑部堵人。
堵不到叶濯,堵到高齐也行。
没等赵明锦把这一想法付诸实践,转天她就将所有人都见了个齐全。
翌日,景毅一早过来等着,见她洗漱完毕出了房门,直接上前一步道:“将军,季副将和齐副将求见。”
“快让他们进来。”
“这……王爷下朝在王府门口见到他们,将他们带去点墨阁了。”
赵明锦哦了一声:“行,我现在就过去。”
走出一步,她猛地想起了一些事来,回头看景毅:“王爷近来公务繁忙,应该无暇与他们闲聊吧?”
“去点墨阁的路上,倒是闲谈了几句。”
她心头升起几丝不妙来:“说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
赵明锦刚松了一口气,就听景毅徐徐道——
“他们说将军几日前看上了永昌侯世子,还一路尾随。近日又让他们去盯着,似是想在长安城偶遇一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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