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一滴一滴顺着桌角往下?滴落, 打在木质地板上。
洇湿的痕迹裹着花瓣缓缓流。
十六楼的高空明明听不见树叶扑簌,静却在万籁俱寂的这一刻被无限放大。风从树梢刮过,扑簌簌更响了。远处小区外的马路上偶尔有一两声鸣笛飞驰而过。甚至连天?上的日落月升都有了声音。
耳膜鼓噪, 纳入大千世界。
更鼓噪的是延绵不断的心跳声。
一下?, 两下?……有力地砸向胸腔。
胸口贴着胸口,一时之间?竟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南栀这些天?泡在舞团, 身体正?软。她又是出了名的延展性极佳,随随便便一踢腿就能举过头顶。季寻往身上靠的时候, 她跟藤蔓似的缠了上去,腿侧勾住他的腰。借助这股劲儿把他定在了原地。
少年施展不得, 眉心直跳:“赵哥给你什么好处费了。”
“谁说是为了赵哥。” 南栀加重力道,表达不满, “我是为了你诶。”
季寻:“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不行, 我不想当祸国妖妃。”南栀反复劝诱, “你真不去参加颁奖啊?”
“不去。”
南栀气得掐他胳膊:“以前看不出来, 你怎么还恋爱脑呀。”
“我不仅恋爱脑。”他说着余光往腰侧扫了一眼,暧-昧可疑地接道,“姐姐, 你放松点,夹疼我了。”
南栀腿一软彻底卸了力气, 震惊:“季寻,你又胡说什么!”
“没什么。”他笑起来有几分?邪佞, 仰身躲开她捶过来的一拳, “是你想太多。”
又是一拳砸过去,这次被他稳稳接住。
他的手包裹住她的,忽然?收起笑,神色认真在她耳边说了句别的。
南栀倏地红透了, 第一次被调戏得如此彻底。
刚刚在耳边,他用气音说:姐姐,你这么软,是不是弄起来特别舒服。
***
舞团出发的那天?,南栀在飞机上遇到了早上还在家?同她依依惜别的某人。那人是怎么缠她的?南栀半点儿没忘。
他靠在玄关上,长腿勾住她的行李箱,挑眉:“你真不带我?”
“不带。”南栀道。
“行。”他比了个拇指,半是受伤地说,“姐姐你够狠
。”
南栀被缠着在玄关吻了个昏天?暗地才得以自由?。
她趴在他怀里,气息不稳:“一会儿迟到赶不上飞机,你怎么这么粘人。”
“不想放你走。”他闷声说。
“我每天?都给你打电话,行吗?”她哄道,“一跳完就给你打。”
季寻:“说话算话?”
南栀:“算话。”
“行,那你走吧。”他敞开双臂,吊儿郎当地说,“不用管我,大胆地走。”
结果机舱门一关,两人异地重逢。
南栀无语望天?:“你也够可以,现在还会骗人了。”
“我哪儿骗你了。”季寻面不红心不跳,“我说过不来吗。”
好像还……真没保证过。
跟他对视许久,少年眼神坦坦荡荡,眉眼间?还有股得了逞的风流气,南栀叹了口气:“那你的颁奖典礼怎么办。”
他在手机上划拉了几下?,丢过来给她:“喏。”
半分?钟不到的短视频。
一看背景南栀就知道,是在他家?录音房录制的,后边是明晃晃的隔音大玻璃墙。她点开,视频进度条快速滚。
画面里,季寻穿了件黑色卫衣,头发懒得剪,看起来像是随便沾了水往后捋了几下?,露出光洁额头。有种人就是靠得天?独厚的优势,人家?不修边幅是邋遢,他不修边幅就是颓系帅哥。只不过帅哥还带了口罩,又是他最爱的黑色。
他双手交握搭在膝盖上,身子微微前倾。
对着摄像头静了数秒,开口:“感谢主办方?,感谢所有人。拿了这个奖很开心。嗯,没别的想说的,明年见。”
又是几秒诡异的静谧氛围,他抬了下?手。
白玉般的指节突然?伸向屏幕,啪得一下?,屏幕黑了。
就,这?
南栀觉得不可思议:“啊,这是你提前录好的获奖感言吗?”
“有问题?”他问。
“……不是。”南栀在心里组织了下?语言,“比如颁奖这件事儿我其实不太了解。提名后不是得有个小信封送到主持手里么,在那之前你们都已经?知道谁获奖了?”
季寻难得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你感兴趣我帮你问赵哥?”
南栀看他表情,确认他应该也不知道结果,说得有些委婉,“你这
么录合适么?是不是有点儿欠。万一——”
万一没得奖呢!这视频怎么放。
还有。你你你、你怎么还预订了明年的奖呢!
季寻这会儿穿着和视频里同款的黑色卫衣,有一下?没一下?用手指把玩兜帽上两根伸缩带,“发给赵哥了,他没意见。得一个奖放一遍,得两个放两遍。”
南栀:“……”
哦,那没事了。原来你们工作室都这么狂。
好像看透了她的想法。
她这点杞人忧天?的担心不知怎么就戳中了季寻的G-点,他笑了下?,跟个纨绔子弟似的慢悠悠地说:“放心吧,姐姐。有些奖,只要有我在,就发不到别人身上去。”
南栀又是担心又是复杂地看他一眼:“你真的,长这么大没被人揍过吗?”
他还真的认真想了想,而后回?复:“有。”
南栀洗耳恭听。
“前几天?,你捶我了。”怕她不记得,季寻意味深长提醒了一句,“差点全垒打的那天?。”
那天?到底是怎么收手的。
南栀那时候其实已经?放弃了思考,她只觉得自己体内像有一口枯井,他一触碰一亲吻,枯井就开始泛水,源源不断孜孜不倦。尤其是他说的话,一句比一句放肆大胆。抗拒与?被在他这里都形同虚设,窈窕曼妙的身体在他怀里变得滚烫异常。是南栀主抽开的裤绳,最后也是她给安然?无恙地系了回?去。
那会儿他眼睛都快憋红了,青筋直跳:“……又怎么了。”
南栀撇撇嘴:“不要了。”
“……嘶。”他倒抽一口冷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还要跳舞。”南栀小声。
他哑声:“跳舞怎么了。”
刚刚的意乱情迷在触碰到他的那瞬间?突然?清醒。
看起来破坏力好强。
她不要。
“会受伤的。”南栀低头,把他腰间?的裤绳系成了蝴蝶结,拉平整:“我还要商演呢。”
那一刻,季寻满脑子都是去他妈的商演。
他握着她的手心往下?,重重揉了几下?,咬牙切齿:“负责。”
这个时候提起全垒打,就还是在记仇。
南栀别无他法,周围又都是舞团的人。她只能用眼睛去瞪他,产生那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
威慑力。某人张扬的本性暴露无遗,拉过她的手放到唇下?亲了亲,大放厥词:“迟早我会在姐姐身上讨回?来。”
“那就到迟早的时候再说吧。”南栀阖眼,偏开头,挡住已经?爬满红晕的耳垂:“现在开始不准说话,我要补觉了。”
她闭了眼,感官尤其敏锐。
有人在她唇上亲了下?,然?后颈后垫过来一条手臂。那条手臂的主人懒懒散散地说:“行,睡吧。我看你以后也没什么机会睡觉了。”
小渣男说什么灵什么。
刚到欧洲调时差的几天?,南栀真的一刻都没睡好,精神状态萎靡。后来随行的郑老师看不下?去,给了她一粒褪黑素。
当天?晚上才算是完完整整睡了个整觉。
能安然?睡着,最松了口气的是季寻。
最初他怕影响到南栀的状态,特意订了个两条街之外的酒店。后来听说南栀睡不着,他又恨不得两人在同一家?酒店。
深更半夜步行两条街去她那送热牛奶,看她喝完再步行回?去。
他一度以为,南栀对出国这件事整个儿有了阴影。还私底下?四处联系了心理?医生。
丁思贤得知,万分?欣慰:【你终于直视你自己了?发现自己有病了?】
G:【你是不是想和这个美丽的世界告别】
丁思贤:【……哦,原来世界在你眼里还是美丽的啊,告辞,看来你这个丧病好得差不多了。爱情果然?令人留恋尘世,你现在可真像个恋爱小傻逼】
丁思贤:【可爱】
可爱两字没发出去,显示已不是对方?的好友。
过了一会儿,可爱的小傻比主来加他好友。
G:【你到底认不认识医生】
丁思贤被他能屈能伸的精神深深折服。
丁思贤:【我现在给你去找,行了吧】
G:【。】
后来季寻用心理?医生给的几个问题去问南栀,她回?答得一板一眼,看起来并没有异常。再后来,就是郑老师的褪黑素起了作用。
商演第一场又是舞团对外文化交流的开幕式。
定在维也纳□□,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南栀恢复精神状态,众人都松了口气。真怕表演还没开始,她就因?为日夜颠倒撑不下?去了。
那天?下?午
,还有最后一点时间?走一遍彩排流程。
南栀去化妆间?化妆的工夫,还有徐老师在身边耳提面命。
“衔接的发力点你记得自己要把握好,这,这,还有这,这几块肌肉要有甩出去的力量感,我跟你讲一遍你心里应当都有数。
彩排时候稍微走一遍,别练太累,把身体热起来就行。你晚上有好几支舞的表演,怕体力跟不上。压轴戏还在后头呢,知道吗?
还有,心态没什么问题吧?这两天?休息好了恢复过来了?”
南栀难得睡了个好觉,精神正?好:“嗯,没什么问题。”
徐老师点头:“行,那你一会儿换好演出服先?走一遍。”
她这次演出服有三套,也就意味着她从开幕到最后,要跳三场。两场群舞,一场独舞,中间?换妆换衣服的时间?非常紧凑。
那三套衣服就在身后,服化道的老师一早整理?过,摆在化妆间?的衣架上。
换衣服这事儿用不着提前彩排,她就直接穿上了第一场表演要用的演出服。
后台忙乱,很多时候来不及顾全其他。
她去舞台上走第一遍位置的时候,正?巧看到周盈盈走完下?来。
同她跳一场舞的几个姑娘嘻嘻哈哈从周盈盈身旁走过,或许是因?为之前那件事,都没怎么搭理?周盈盈。她独自落在最后,不像平时有说有笑的样子,脸色紧绷。
擦肩而过时,南栀随口问了句:“彩排完了?”
周盈盈没想到南栀会主跟她说话,有一瞬诧异,随即卡顿似的点了下?头:“刚彩完。”
南栀:“嗯,那我过去了。”
周盈盈张了下?嘴,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连续几次遇见皆是如此。
周盈盈始终垂着眼,眉间?似有阴霾。
商演在即,南栀走完彩排流程下?来时以舞团前辈的立场提点道:“你状态怎么了?老是心不在焉的。”
周盈盈没说话。
南栀又道:“再这么下?去,后面老徐还怎么保你当领舞?”
她语气难得严厉,周盈盈抿了下?唇,小声:“哦,知道了。”
刚要走,周盈盈突然?叫住她,问:“你一直在主舞团的话,我还当的了领舞吗?”
她眸光闪烁,表情敛得看不
出多余。
南栀看着她,认真地说:“没有谁永远在顶峰上。我迟早会跌下?来,但我没办法跟你保证,我下?来的那天?顶上的是你。”
凭你自己,凭实力说话。
周盈盈唔了一声,没再说话。
她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掀开帘子钻进了后台。
一直到快要上台,南栀才再一次看到她。
她风似的突然?撞开门冲进化妆间?,直奔衣架子而去。
南栀和化妆老师都吓了一跳,化妆老师心急火燎:“周盈盈你还在这干嘛呢,一会儿就轮到你了,还不赶紧去准备出场。”
“马上。”周盈盈语速快得接近囫囵带过。
她刷一下?拎出南栀最后要穿的那套演出服,翻找半天?。
南栀满脸疑惑地望过去,待她一通翻找,最后看到她从衣服的右肩夹层取出一枚尖细图钉。图钉就夹在两指之间?,化妆间?白炽灯亮如白昼,在金属尖上打出了一层银色寒光。
服化道老师倒吸一口冷气:“怎么会有图钉,演出服我都检查过好几遍了,不可能出问题。”
走廊脚步纷乱,都在催着下?一场赶紧准备。
周盈盈脸色阴沉着咬了下?后槽牙,她没时间?多说了,路过南栀时飞快鞠了一躬:“对不起,回?来再跟你解释。”
对不起几个字已经?道明了这事是谁干的。
南栀心跳纷乱,一下?子不知怎么开口。甚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不知道该先?生气还是先?后怕。她看着周盈盈奔到门边,身形微顿。
最后她扭过头,匆匆忙忙地说:“我还是想光明正?大地赢过你。”
吱呀一声门打开,门口徒留一片虚影。
走廊上人影纷杂,服化道老师还处于震惊之中,问:“这事怎么处理??”
“等?等?吧。”南栀瞥向桌上那枚小图钉,“我再检查一下?衣服,剩下?的等?跳完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可恶,没写完。明天应该能写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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