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风波诡谧

    一柄长剑飞射而出。

    “化!”

    运使飞剑的女子清叱一声,顿时长剑一化为二、二化为四、四化为八、八化为十六……,漫天都是寒气森森的剑影,冲着假想敌来回穿梭,如果这时飞剑所指的位置有人,估计已经被穿成了筛子。

    “厉害!大师姐!你已经可以化剑万千,璃字辈的同门里,当属师姐为首!”旁边一个梳着双髻的少女两眼冒着星星,双手用力鼓掌,连手掌心都红了。

    “这算什么厉害,我身为大师姐,必须要给师妹们做好榜样,分波化剑诀不愧是我青灵剑宗操控第一难的剑诀,我到如今也才分出三十二道剑光,而且虚实控制并不如意,哪有你说的化剑千万那么厉害?”凤璃若抿着嘴唇笑道,手中剑诀一收,长剑电闪而回,落回她手上的剑鞘之中,分毫不差。

    听着师妹的夸赞她心里也是十分受用,手上一空,带剑带鞘她将之收回了储物空间,漫不经意地问道:“巩师叔最近有什么动静么?”

    少女鄙夷道:“还不是努力地倒处牵扯红线,真不要脸,青灵剑宗的弟子便如同剑宗的女儿一样,哪有她那样拼命想把女儿送出去当人情的。”

    凤璃若摇头道:“这话你在我这儿说说便罢了,别在外人面前说,好歹她也是门中前辈,虽然行事市侩,但也不是我们能轻易评说的,只是可惜了云璃清师妹了,堂堂剑道坤修,却如世俗女子一般盲婚哑嫁……可叹、可怜。”

    “也这几年,不知为何,宗门长辈老是盼着和各大派拉好关系,却让弟子们拿一生作赌……”少女左右看了无人,这才低声道。

    “所以,身为坤道,更应该变强,不为他人左右。”凤璃若点头道。

    少女道:“也亏得大师姐修为精湛,门中不会拿师姐出去换……”

    话还没说完,忽然有人在远方高处唤道:“凤师侄!”

    少女脸色一变:“巩师叔。”

    凤璃若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她着实不想和这卖女儿的师叔打交道,说来说去就总是自己以大师姐的身份去劝说那些被安排外嫁的师妹。

    那巩师叔降下飞剑,却是个容貌甚美的中年女子,只是薄唇细眼,颧骨高高,显得稍有些势利。

    “见过巩师叔!”两人施礼道。

    那巩师叔满脸的笑容,伸手就来拉凤璃若的手,显得十分亲热:“璃琅,你跑到这儿来修行啦?倒是叫我好找!且随我来!”

    凤璃若不动色的稍稍躲了一下:“师叔唤我有什么事么?”

    巩师叔见她躲开,不以为意:“当然是好事!你可知道,真炼门的掌门的儿子,不知哪里知道了你的名头,想要和你结为双·修道侣,你看这可不是好事?啧啧啧,若是身为未来掌门的媳妇,不管是身份还是资源,那可是水涨船高了!”

    少女道:“师叔,怎么连大师姐也得嫁出去了么?”

    巩师叔喝斥道:“我和你师姐说话,你无端端插什么嘴?”

    凤璃若淡定地道:“璃琅一生只爱修道,师叔的好意,璃琅愧不能领。”

    巩师叔脸上笑意慢慢收敛,道:“璃琅,我青灵剑宗沉寂已久,但四面都是昊罡上知名大派,我们若要奋起,必然侵占对方利益,若不与昊罡各派交好,我青灵剑宗又什么时候才能回复当年盛景?当年魂引宗、越秀派、百战门、白马观、罗汉门都惟我青灵剑宗马首是瞻,而这时,却呈合围之势,将我青灵剑宗困得死死的,无半点喘息之机,难道你身受青灵剑宗大恩,就没想过回报么?”

    凤璃若道:“师叔的话很有道理,但我发现,这几年,但凡资质出众、修为进境快些的师妹们,都被各种理由嫁了出去,我璃字辈弟子,现在不过一元婴、三金丹,筑基七人,余下全是炼气期,不知道我等璃字辈弟子是否已被宗门放弃?为何不让璃字辈力量成形?再往下子字辈更是只有几个筑基期的弟子,我等低辈弟子不可成材么?”

    巩师叔顿时拉下了脸:“宗门中决意什么时候要你们同意了?身为宗门弟子就要服从宗门的安排,你莫不是以为你身为大师姐,又是元婴修士,便可恣意妄为了?”

    凤璃若也变色道:“便是俗世间,也有乱命不可遵的说法,掌门走火闭关之后,低辈弟子被打发嫁出宗门有多少?巩师叔是要断我青灵门的根么?”

    巩师叔气得俏脸通红:“你这丫头,当真是……当真是反了天了,目无尊长,你这是要忤逆犯上么?”

    凤璃若压制了怒气道:“我是修士,我不愿嫁人,一生只求全真,难道这也不许?”

    巩师叔冷笑道:“宗门长老会的决定,可由不得你不从,门规第二十七条第四则怎么说?”

    凤璃若道:“事关宗门兴盛,长老会决议需无条件遵从……但门规三十三条第二则又说,门内弟子一心奉道,宗门不得以任何理由阻挠。”

    巩师叔气得冷笑起来:“好好好,你若愿意在剑窟中奉剑,当然没人干涉你。”

    凤璃若摇头道:“师叔,我身为大师姐,身为首席,若有违背门规之处,自有执法堂审议,并不是长老会可以干涉的,我可从没听说过哪个弟子不愿外嫁,便会罚入剑窟的,难不成我们宗门是专为其他宗门培养媳妇的么?”

    巩师叔语塞,恨恨地一跺脚,招呼也不打,转身御剑就走,本来一个美貌女子生气地跺脚应该是赏心悦目,让人倍觉娇憨,但这时凤璃若看她作态,却只觉得恶心。

    少女急道:“怎么办?大师姐?连你都被她们打主意要嫁出去,青灵剑宗倒底怎么回事了?”

    凤璃若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事怪异得很,这几位长老,自打掌门闭关疗伤以来,便一副要掘了青灵门根一般,把宗门里的天才弟子流水价的送出去,难道她们便不知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么?本来宗门中人与宗门是相依相存的关系,这么折腾,璃字辈弟子再无一人可为宗门传续,青灵剑宗只怕……”

    少女惊骇道:“大师姐……那,那我们怎么办?”

    凤璃若苦笑道:“能怎么办?再看看?希望掌门能及时出关。”

    少女急道:“就不能去求求师尊么?”

    凤璃若叹了一口气:“师尊在长老会中,也没什么话语权,她一个人就算是支持我,被那几位联手一逼,又能怎样?”

    少女忽然大胆道:“大师姐!不如,不如我们先离开这事非之地?”

    凤璃若苦笑道:“璃华,你这是让我叛宗么?身为首席弟子,我又怎么可能全无报备,就离宗不返?这和叛宗何异?若我再强势抗令,璃字辈以下,就真的乱套了,人心背离之下,都不用其他那几个宗门弄手脚,我们自己就分崩离析了。”

    少女道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那怎么办?”

    “我这就自请入剑窟,至于原因……”凤璃若眼中满是痛苦,最后,她长叹一声道。

    “原因你就不要多说了,免得引起慌乱,可笑、可悲、可叹啊。”

    第二日,凤璃若果然一人一剑,飘然入剑窟,与她交好的一些弟子前来送别。

    她说不要引起慌乱,但璃字辈以下弟子又怎能不慌乱?修了半天的道,突然就被指婚,这算什么?甚至有闲言碎语说这些年来青灵剑宗做的事,比之俗世的青楼还不如,青楼的妓子接了客,好歹还能落下些银钱,而这些长老会的老女人们,在掌门闭关之后,干的事居然比鸨儿还下作。

    这些低辈弟都知道了首席弟子自入剑窟居然是为了抗婚,顿时,甚至有胆大的弟子悄悄潜逃,弄得长老会一众老女人大怒,派出执法堂弟子追捕不提。

    ————

    施芸进境果然极快,在第五个月时,果然将青灵十二段锦尽数练通,虽然仅是入门,却已经让子禾大为惊喜,便前去向外门大长老禀报。

    但外门大长老却显得并不如何热切,弄得子禾心中忐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急促了。

    大长老仍和颜悦色,但却似乎有些勉强,答应她领施芸前来拜见,又她自去领资源不提。

    “长老,这施芸当可造就,为何……”随侍弟子小心问道。

    “是可造就,造就来干嘛?送入内门,让那几个贱人送给他人为妾为婢么?”大长老闭着眼道。

    “不是为了壮大我青灵剑宗才这么做么?”

    大长老道:“她们怎么说你们就怎么信?田地里的苗子都拔来送人了,来年又收获什么?一片荒地么?一片荒地有什么用?”

    随侍弟子惊道:“当不至于如此?”

    “不至于如此?去,待我一人休息一会儿。”大长老挥了挥手,有气无力道。

    隔了良久,突然有个声音说道:

    “你这弟子心性杂乱,当不得重任。”

    大长老懒洋洋道:“我这不是让她退下了么?”

    “查出什么没有?”

    大长老一双凤目忽然睁开,里面全是煞气:“翟师妹、闻人师妹、简师妹……嘿嘿,这十余年来,有那么多师妹,不是折损了就是失踪了,长老院位置空悬,于是这些贱人才得以上位,若说这些师妹们死得蹊跷,那这些贱人还真下了好大一盘棋!”

    “本来你如果能入长老院,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我怕死,若不是我自请到外门,而是入了长老院,只怕现在也是她们几人的眼中钉?倒是伊师姐一人面对她们四人,着实辛苦了。”

    “凤璃若被逼入了剑窟,伊师妹装作无事,回头就气得吐血了。”

    “还有多久?现在就算有弟子我也不敢往内门送,我可不想当那拉皮条的**!”大长老恨恨然道。

    ————

    施芸穿着宽松的衣服,摆出一个奇特的姿势,这是青灵十二段锦最后一个姿势,右足落地,头颈后仰,右足反抬,足尖点头头顶百会,双手后抱,手掌握住左足足踝,裤腿极为宽松,因为抬起的左足而滑下,露出莹白柔嫩的小腿和一截大腿,但她此时却面色红晕,身上隐约有白雾环绕,却是因为血行疾速,体温升高之后,汗水蒸腾而出,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馨香。

    黛青在一旁守着,但却头部往下一啄一啄的,显然是看得无聊,忍不住打瞌睡。

    施芸心无旁骛地默数着呼吸的次数和速度,待呼吸次数完成,慢慢放下右足,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房门传来了剥喙之声,刚好收功的施芸上前拉开房门,子禾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又练了一套?”

    施芸点了点头:“总觉得呼吸还没达到绵密不断、至柔至长的地步,所以最近几日,每日都加练一套。”

    子禾劝道:“初练之时,多半会比较急,但张驰有道才是正道,你进境已经够快了,最好不要操之过急。”

    施芸道谢:“多谢姐姐提醒,我当牢记在心。”

    子禾又道:“做些准备,明日一早带你上鹤鸣峰。”

    施芸迟疑道:“鹤鸣峰?姐姐可是有什么安排?”

    子禾道:“不是我有安排,是大长老要见你。”

    “大长老?”施芸有些奇怪,自己连青灵剑宗弟子都还算不上,就凭子禾就能让大长老打破陈规,提前见自己?

    “是的,大长老为外门第一人,你在这次机缘弟子之中,应是榜首无疑,大长老可将你往内门推荐给内门某位前辈为弟子,以全选拔、充实内门后辈弟子之责,这数年来,偶有机缘弟子通过考核,也有不少资质不错的外门弟子升至内门,但从没听说宫长老有亲自推荐的,所以啊,你这姿算是通天了,以后在门中必然一帆风顺。”子禾说着,脸上神色倒是十分复杂,外门弟子便是放养,发给你些资源,但却难得有前辈悉心教导,便如地球学院之中上大课的学生一样,能学到什么地步全靠自己自觉,能在这些大课学生中脱颖而出,才能获得真正优秀的导师青睐,子禾平时也是压榨了自己所有的潜力,拼命努力,但确实资质方面并不是天才极别的优秀,所以虽然优秀,仍然只是普通的优秀……真的优秀到这个时间早都结了金丹了,哪还至于一直在筑基后期打转?所以进入内门,是她的最大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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