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傻,真的。”卫胖子抬起他没有神采的眼睛来,接着说,“我只猜着月奴姑娘手艺精湛,再怎么难吃,那也不是毒药;我不知道看着好看,弄出来的东西真会吃死人。我候在旁边,想着莫累着这姑娘,便问她可需要我帮些手,她便叫我帮他泡牛肉、摘菜、劈柴,月奴姑娘厨艺一道说来头头是道,真的,说得极好,字字珠玑,火候也是掌握得炉火纯青;她在灶上掌勺,我便旁边做些粗使活计,待席桌整治得差不多了,我便去请她家少主。但到紫衣巷叫了许久,却没人应声,进去看,只有墨白衣两个徒弟,那两姐弟还不识得我,防备我得紧;我各处去一问,只说墨白衣应该是在青楼里,我长这么大也不曾进过青楼,便央人去寻。直到下半天,寻来寻去寻到酒肆里,一看,糟了,这两人已经喝得烂醉……,我只得将他们带回书斋……,我饿得紧了,等不及他二人,又怕菜式冷了浪费,便……”他接着但是呜咽,说不出成句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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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胖子第一口菜入口便险些没喷出来,脸色发绿之下,终归还是硬生生吞了进肚。
花月奴满脸希翼:“好吃么?”
卫胖子努力调匀呼吸,看着那一桌子色香俱全,引人大动食指,食欲大开的菜,强笑道:“月奴姑娘的手艺,没得说,是这个!”他比了个大姆指。
花月奴叹道:“为了让少主吃得好些,我可下了不少功夫呢!好吃就多吃些,可惜少主醉了,享受不了这些美食。”花月奴脸带愁意回头看了一眼后厢。
后厢中,两人传音交谈,墨白衣奇道:“兄弟,我看那月奴弄出来的菜式还蛮不错呢?你为何如此……害怕?”
白羽黯然道:“月奴便是喜欢做菜弄药,偏偏弄出来的东西,着实难以下口,若白衣你不信,装着酒醒去试上一试,但是若吃出什么好歹,可别怪月奴。”
墨白衣干笑道:“兄弟,不用了,不用了!我看到到胖子脸都绿了,咦,还真是绿了!莫不是中毒了?”
白羽强提精神道:“若没什么意外,胖子顶多卧床半个月,死不了人的,啧啧,看来是月奴这化食为毒的本事又精进了几分啊!”
墨白衣把话题岔开道:“这胖子是个什么来历?我看兄弟你对他象是十分放心。”
白羽点头道:“我在雾雨大泽中想着弄些药物材料,就碰上了他,虽然这厮贪吃贪财……嗯,还要加一样好色,但却还算有底线,合作了一番,基本算是可信,啧啧,说他好色果然不差,妹子还在家里候着他回去,这厮看到月奴却走不动路了,活该他吃这番苦头。”
接下来,白羽将前去寒冰坳后的经历细细说来,墨白衣啧啧称奇:“想不到这雾雨大泽中还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白羽忽然想起:“白衣,我看你倒是筑基了?果然还丹重塑资质,再无瓶颈,啧啧,你这重修的速度可还真是快啊!”
墨白衣笑道:“只是金丹无瓶颈罢了,元婴起仍然是只能靠时间打磨;若不是兄弟你大义,我哪有这样的机会重修?只怕现在是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说起来,你若再去虫王冢可别落下了我,多个人,行事也方便许多!”
白羽道:“这次去虫王冢太过匆忙,好歹得准备些时日,下回再去,定要打通整个虫王冢!”
墨白衣忽然紧张道:“兄弟,胖子吐白沫了,没事?”
白羽摇了摇手:“怕甚,筑基修士哪来这么脆弱!”
墨白衣道:“也是,兄弟,我看你也是金丹只差临门一脚,什么时候突破?”
白羽道:“我门中修为增长自本命造物一出,便随与造物进化相辅相承,目前我正在思考怎样让本命造物进化,还不得条理……”
墨白衣面色郑重:“嗯,修行一事,确实不可操之过急,胖子眼中流血了,当真无事?”
白羽迟疑道:“应该没什么大碍……?”
听他语气狐疑,墨白衣道:“我看他血色变黑,总觉得有些心惊肉跳,若胖子倒毙在这儿,俗世中只怕是要吃官司……”
白羽不情愿道:“但那一大桌子,若是不吃月奴定要哭闹,白衣,你帮我吃些?”
墨白衣强笑道:“最近辟谷……不过兄弟,你对一个小小人偶侍女都这么重情,当真是……长情啊。”
白羽毫不留情地反击:“莫扯什么辟谷,方才的茴香豆,你可比我多吃了两颗!”
外面传来呯的一声,却是胖子倒在了地上,又努力起身,一脸红红绿绿,听到月奴忧愁道:“胖子,你可是在外面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我看你模样倒有些象是中毒了?要不要我给你煎上一碗祛毒正心汤?”
胖子挣扎着说道:“月……月奴姑娘,我没……没事,忽然想……想起,家……家中小妹……尚,尚等我回家……我……我便……先行告……告辞了!”
白羽赞道:“这胖子倒算是知机,这下算是留下条小命,白衣,千万记着,月奴拿出来的任何吃食,千万不可入口!便是分神大修……”
白羽沉浸进了回忆之中,连邹志峰都闻之变色,呵呵。
“便是分神大修也无福消受的。”
房外传来花月奴喃喃的声音:“可惜我嗅不到也尝不出味道,也不知这些菜,倒底是有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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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禾仙子,典籍之中提到:‘专气致柔,能婴儿乎?’是指修士需要专心于理顺呼吸么?能婴儿乎又何解?”施芸问道,子禾隔数便会前来查看这些机缘弟子学习的进度,施芸抓着机会便会找她解答一些自己不理解的东西。
“人身自母胎落地,便有生、老、病、死,入道为修士则有成、坏、住、空四境,那修士倒底是逆天行事以求长生久视好呢,还是无欲无求,以无为顺天为好呢?”子禾反问道。
“我就是不明白,明明是逆盗天机,必将为天地不容,却又强调无为而生,如此矛盾,我实再不懂。”施芸也满心的疑惑。
子禾道:“身为俗人,为命运之下,无论怎么做,都只是命运下的木偶,逃不出樊篱,入道为修士,则身入命运之中,便有了逆命与顺命的机会,只是无论怎么挣扎,仍是在命运之中,但总归有了一线跳出命运掌握全真自我的机会,所谓修行便是修真,便是修命,所以,目前你所看的典籍,都是让你看得懂的,解释起来就各有矛盾,但总的一句话就是凡人只能顺命,修士却有顺命、逆命两个选择,所以顺应天命,无为而生是对,逆天改命也是对,看你如何理解。”
她接着道:“专气致柔是指人刚刚出生之时,尚在胎中之迷,为天地所爱,带有一股先天之气,此时的婴儿累了便睡,饿了便吃,无欲无求,修士便应该如同婴儿一般,能为、亦能不为,不需太多强求,只需求后天返先天,重新养出那股先天之气,此时为顺命,为潜隐,所求不被天地大道所嫉,只求为天地所钟,此为顺天,在天地大道所见如,便如同婴儿一样。”
施芸道:“便是顺应天道,宁静淡泊,养出先天之气。”
子禾赞道:“正是,咦?说了这么多,这明明是《道经》中的句子,你何时看到的?”
施芸道:“最近识到的修士用字越来越多,我便试着阅读了一下,所幸虽然还有些字不太认识,但总归能在对比字贴中寻到,通读了一遍道经之后,似有所得,但又不完全懂。”
子禾惊道:“一个月时间,你已经识了多少字了?”
施芸腼腆道:“我太过愚笨,仍有不少的字不熟悉,大约记了十之六七,还需多多记诵。”
子禾叹了一口气:“当年我们从头便是学的修士文字,不曾被俗世文字固化印象,学来要容易得多,但也用了足足三个月才能磕磕巴巴的读一些简单的文句,你……一个月,呵呵,如果这也算愚笨,那我又算什么?”
施芸迟疑了一下道:“想是那时子禾仙子尚年幼,一时记不了那么多。”
子禾摇了摇头:“你不用给我找理由,一个月文字入门,说不好,剩下五个月,这几十本典籍还真能被你背下来,你仔细寻寻,里面或许有些惊喜。”
子禾站起身来,饶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这个女子,先别说让她自己找惊喜,她到是给了自己一个巨大的惊喜,机缘弟子严重的两极分化,要么是资质不足,只能成为仆役、使婢,要么就是一飞冲天,成为修士上的修士,而且因为是由俗世入的修行世界,往往心性上比如白纸般的低级别弟子更成熟,更知道珍惜机缘,在修行方面,极有自控能力,看来自己无心插柳的交好这个女子还是一件好事了。
她缓缓道:“机缘难得,你好好学习,有什么不懂的,我入门早,好歹也懂得些,你使你那侍来找我便是。”
她递出一块玉符:“这是外门弟子可给出的凭记,用它,外门行走无碍,我还不曾给过旁人,只要莫在外门生事,这玉符还是有些作用。”
施芸一脸的感激,她在青楼长大,焉不知这是子禾在交好自己?她在这里张眼一个熟人也没有,也只有指着这个子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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