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师兄是在做什么?”孙巧茵小声问道。
原来欧阳三剑与白羽两人隔了三丈来远,都盘坐于地,欧阳三剑一脸闲适,乍看之下并不出奇,但仔细分辨时却又发现,似乎欧阳三剑如同一把寒光耀眼的锋利长剑,正散发着无穷杀意,就如同眼珠前悬而不发的一根针,让人不由自主的想避开针尖锋芒。
而白羽则是光头锃亮,满脸痛苦,大滴汗珠顺着头脸落下,衣襟已经被汗水浸得湿透。
“欧阳师弟正在用剑意磨炼小羽儿的意志。”柳枫沉声道,只怕声音大了影响到白羽。
孙巧茵乍舌。
平日里她修炼有一搭没一搭,百里鲜收她为徒,又因她是殿主嫡女,女孩乖巧,百里鲜直把她当亲女眼珠子一般疼,哪舍得让她修炼时吃半分苦头?平时也少与她说些人世险恶,否则她又怎么会在私自出逃后,被个凡人给骗得一愣一愣的?
孙巧茵只是旁观一眼,就觉得这剑意凌厉,这还是欧阳三剑将剑意专注于白羽,被欧阳三剑剑意笼罩的白羽感受如何,自然可想而之。
“他……他怎么变成光头了?”孙巧茵看着白羽的光光脑袋郁闷道。
那日所见,白羽因觉得光头很不符合他的审美,于是弄了顶帽子遮住,这时没想到孙巧茵突然来小孤峰,被她看了个掉底。
“嗯,他修功法所致,过段时间就长出来了。”柳枫含糊回答道,完美三换之事属于天工门很重要的机密,自然不能传出去。
孙巧茵心性单纯,自然不会想到视若师长的柳枫会骗她,也就不再多想,心中却在一边想,一边心不在焉地说了出来:“白羽长了头发应该好看些?”
等说出口,才发现不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又羞红了脸,懊恼无比:孙巧茵啊孙巧茵,怎么嘴里没个遮拦?
“师叔,您啥时候来的呀?”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月奴啊?我这才来的。”柳枫和声道。
“咦?这不是少奶奶么?少奶奶怎么过来啦?”花月奴惊道,连忙福身作礼。
这把孙巧茵闹了个大红脸,连忙避开,嘴里结结巴巴道:“什……什么,少奶奶,这个姐姐你……咦?”
孙巧茵这才发现,这花月奴竟无半分人气、生气!
“这是月奴,天工道院邹院主金丹时造物,因聪慧不下常人,乖巧异常,所以邹院主干脆收了她做女儿,自从小羽儿入我天工门,缺少仆役服伺,邹院主便将月奴赐给白羽做个侍女。”柳枫抚须微笑道。
“她竟是造物?”孙巧茵看着俏脸匀红,眼神灵动的花月奴心下十分震惊,知道天工门拟生之能极强,但着实想不到,居然能把个假人造得与真人无异,也实再是太让人吃惊了。
“邹院主精研天工道理,造出造物栩栩如生,无需惊讶。”柳枫摆了摆手。
“你看奴这笨得!少奶奶来了,真是让奴欢喜,奴想着少主需多进些补益神魂的汤药,熬好的汤药却不合少奶奶饮用,早知如此,刚才再该另熬一份汤羹呀!”花月奴失悔道,脸上满是遗憾。
柳枫干笑一声:“月奴,不需熬制汤药,你家少主自有丹药,你那汤药效力不足,服之也无大用。”
花月奴慢慢红了眼:“奴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见她反应如此真切,孙巧茵也不知不觉不再把她当造物看,走近她身旁,握住她的手道:“月奴姐姐,他……他若知道姐姐为他熬了汤药,想必也是十分欢喜的。”
花月奴抬起朦胧泪眼,啜泣道:“奴平时笨手笨脚,少主从没嫌弃,但奴真的怕少主觉得奴没用……”
孙巧茵只觉得手中柔荑温暖柔软,不由对天工造物之技更觉惊心,心道奇巧殿造物粗糙蠢笨,威力确实巨大了,但,唉,自己怎么觉得天工门造物更让自己喜欢呢?
一边想着,一边和花月奴细声说话,不多少两个少女便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十分投机。
这边两人喁喁私语,那边欧阳三剑与白羽两人却私毫不动,直到过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欧阳三剑缓缓收了剑意,张开了眼。
白羽吐出一口长气,这口气绵绵不绝,凝成一股白线,直喷到一丈多远的地面,将青石板铺就的地面击出深深的一个圆洞。
白羽站了起来,对欧阳三剑施礼道:“多谢五师父栽培。”
剑意与神魂相连,是对剑法领悟后更深的一种近乎道的一种攻击方式,连续几个时辰施放剑意,又要控制其强度,这对于欧阳三剑来说,也是非常大的负担。
欧阳三剑环眼一瞪道:“有甚好谢的?我也是你的师尊,所长不过是攻杀之道,让你提前领略剑意,顺便还磨炼意志,正是我为师者必须做到的,你少来那套文绉绉的繁文褥节,今日我等耗尽心力培养你,你来日便须返还宗门恩情,也是应有之义!”
“弟子明白了。”白羽点了点头,因他知道欧阳三剑喜好,也就不再恭敬施礼什么的了。
“明白就好,刚才如何了?”
“弟子于幻境之中,只觉万刃凌迟,苦不堪言,若不是五师父刚好收了剑意,弟子只怕已经无力继续了。”
“本来,你经过……意志力也是远超其他弟子,否则也无需我用剑意来为你磨炼意志了。”欧阳三剑本想说出完美三换,但忽然想起有旁人在,硬生生将四字吞了回去。
“行啦行啦,老木头,你过来作甚?”欧阳三剑转脸问道。
“巧茵姑娘到咱们天工门来,顺便过来找小白羽讨教讨教。”柳枫含糊道。
“嗯,少年人有上进心,不错不错,以战养战,方能提高得更快。”欧阳三剑点头道。
又向白羽道:“你本已经筑基,孙家小姑娘还差临门一脚,你与她修为有了差距,但她想必也不愿使用她奇巧门那些威力强大的造物,这种实力悬殊的,也不用讲什么技巧,以力降之则可!”
柳枫手一抖,差点没把那好看、顺服、乌黑的三绺长须揪下几来。
“五师弟,我知道你为何一直找不着道侣了……”柳枫长叹一声道。
白羽和孙巧茵自然没打起来,因为流觞院院主给白羽飞剑传来讯息。
原因却是孙巧茵二人一路逃到天工门,免不得和人动手,这些追杀二人的人中有修士也有凡人,于是牵连越来越大,最后这些追兵见孙巧茵二人逃入天工门地界,怕得罪了天工门,想着法不责众,于是自发地纠集在一起。
巡山弟子忽然见这么一大票,几百凡人、修士聚在一起闯入天工门地界,自然是要问个分明,这才知道这乱哄哄的几百人竟然是纠集了天奇派、明道宗、幻真谷、玄冰堡、元辰宗、万剑盟等十余个大大小小的门派,巡山弟子不明所以,也不敢擅自决定,便禀报了掌外事流通的流觞院执事,执事又上报给流觞院主曾雨沐,曾雨沐见事关修士凡人冲突,天工门虽不怕这些小门小派,但纠缠起来终究让人烦心,再听他们一说,便知道是孙巧茵那丫头,于是便召白羽前来应对。
欧阳三剑问明原委,奇道:“这些小门派,什么时候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敢拿这种小事来找我天工门对质了?”
柳枫道:“左右无事,便让小羽儿去走上一遭,虽说本命造物不出,不得轻易下峰,但事急从权,我们亲自带他去也不无不可。”
“便是如此,带上小羽儿!”欧阳三剑性子急躁,自行驭剑离去,柳枫笑骂一声:“这老货!”
白羽自去交待花月奴照应好孙巧茵不提。
待柳枫带着白羽乘巨龟到达流觞院外事堂时,只见到乌压压一大票足有四百多人挤在院中,你一言我一句,不过慑于天工门威势,倒是没有不长眼的冒出什么污言秽语。
“那两个妖女在天工门地界就不见了,还望天工门派些弟子帮忙!”
“修士岂可随意屠戮凡人?若是开了这口子,凡人都被杀光了,以后我等修士又从何处渡凡人入门?这两个妖女冒此大不韪,必须要她师门给个说法!”
“我看那妖女造物之术甚是精湛,怕不就是天工门弟子?”
“这倒是奇了,她是天工门弟子,却又为何偏与那凡人纠缠不休?亮出身份,谁敢为难她?”
“各位!”听到下面一片乱哄哄,曾雨沐神色冷淡地开口道,声音似乎在四百余人耳边响起,乱嘈嘈的声音静了下来,这些最高不过筑基中期的各派修士,这才想起,这里是天工门,天工门五院之一的流觞院掌院院主亲自接待自己这些小修士,似乎有些大材小用了?自己还在这里多话,是不是有些……不识抬举?
曾雨沐虽然在五院院主之中修为最末,但好歹也是分神大修士,若不是推断出这事和白羽那奇巧殿的“徒媳妇”有关,又怎么会亲自来问询这些事?
这时听到些门派的人杂乱不休却始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制止了他们的话头。
正在这时,一股庞大的杀意由空而降。
这四百余人不由自主看向广场上驭剑而来的修士,只觉得那人与足下之剑似乎融为一体,一股锋锐之意刺得双目剧痛,竟是不敢直视。
这些各派弟子不由心下发慌,平时连自家宗门内元婴长老都难得见到,今天竟然在天工门连着看到两位分神大修士,莫不是这回这个事牵连得太大了?这时不由得就有些想打退堂鼓,但还未等他们想清楚去留,天空中一大个造物遮住了阳光,阴影竟将整个广场罩得严严实实。
仔细看时,却是一只巨龟悠闲地漂在空中,四鳍划动,如同水中畅游。
“分……分神大修!”
“这倒……底,是怎么,回,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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