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的一刻,婉红把头埋在了麻九的怀里,泪水顿时打湿了麻九的长衫。
麻九的灰色长衫前胸变得一片漆黑,仿佛遭到了雨淋。
由此可见婉红的激动程度。
喜极而泣。
俏婉红,泪喷涌。
看到婉红真的没事,麻九的眼睛也有些模糊。
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悦涌上麻九的心头。
“人家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你没死啊?”
婉红一边用头蹭着麻九的健壮的胸脯,一边娇声的说出了自己心里话。
她被败类们抓走的时候,明明看到麻九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了,故此,才有如此话语。
麻九抚摸着婉红柔软顺滑散发着幽香的秀发,温情的说道:
“小时候过家家时,不是总说,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吗!你没死,我也不敢去死呀!”
闻听麻九的话,婉红抬起满是泪痕的俏脸,看着麻九有些朦胧的眼睛,十分不解的说道:
“你不失去记忆了吗?咋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呢?”
闻听婉红的询问,麻九噗嗤一笑,含情脉脉地轻捋婉红的刘海,说道:
“我说过,虽然没有了以前的记忆,可我不傻,我是顺着你以前说过的咱俩一起从小长大的话,捋杆爬上来的呗!”
“整了半天,你这个捋杆爬的死猴子在耍我呀!”
婉红边说边用头使劲地拱了一下麻九,把麻九拱了一个趔趄,同时,自己踉踉跄跄地站直了身子。
倒背双手的婉红,看起来似乎更加的妩媚了,同时,还散发着一种豪侠之气。
一种爱意在麻九的心中油然而生。
麻九顿时觉得生命多出了一些光彩,还增添了那么一丝丝的崇高。
看到婉红还被倒绑着双手,麻九心里一阵自责,责怪自己没有及时解放婉红。
苦笑一下,朝婉红说道:
“别动啊!”
说完,他绕到婉红背后,解开了婉红手腕上绑着的绳索。
所谓的绳索,其实就是一根长长的白色凌子,上面还有一股胭脂的味道。
凌子被麻九抛到了草地上,并踏了几脚。
婉红转过身,一边捋着有些散乱的头发,一边深情的望着麻九,眼神像久别重逢的恋人。
麻九望着婉红下垂的左臂,关切的问道:“左臂的伤咋样,没碰到?”
“没事!这帮败类向大车上抛了一个网兜,一下把我制服了,没机会跟他们打斗。”
“那就好!那就好!”
婉红扫了一眼不远处的老妇人和两位婢女,有些疑惑的说道:
“这个老妇人是谁?几个婆子正想给我化妆打扮,那个三角眼的败类正在一边喝酒,一听说老妇人要见我,他摔碎了酒瓶子,掀翻了酒桌,和婢女吵闹了半天,才十分无奈的打开房门,把我放了出来。”
“她呀!是老王妃,是那个三角眼败类的奶奶。”
“那么说,你是撕了城门的悬赏告示进来的?得病的人就是这个老王妃?是她发话放了我?”
“聪明!这个老王妃得的是头疼病,我已经给她找到了病根,告诉了她一个偏方,这样,才把你救了出来。”
“聪明的人应该是你!我······”
婉红刚刚说到这儿,就听亭子边上的老妇人大声喊道:
“小郎中,请把姑娘领过来!”
见老妇人招呼,麻九拽了一下婉红的衣角,轻轻说道:“过去!见见老妇人,她是善良的。”
婉红乖巧的点点头,跟着麻九来到了亭子边上。
两人在距离老妇人一丈多远的地方站住,用温和的眼神望向老妇人。
此时,老妇人已经坐在了太师椅上,手里摆弄着那根柳条鞭子,两个婢女两旁侍立,又仿佛变成了两个蜡像。
老妇人神色严肃,让人看起来很有威严。
看到麻九婉红距离自己较远,她摆摆手,示意两人靠近一些。
麻九婉红对视一眼,缓缓朝老妇人走路,当看见老妇人微微点头的时候,两人停下了脚步。
这个距离很近,已经不到一米五了。
看见麻九婉红站到了自己面前,老妇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眼神好奇的朝婉红看去,仔细打量了婉红片刻,然后,把目光转向麻九,温和的问道:
“小郎中,这位既纯真又漂亮的姑娘是你的什么人啊?”
听到老妇人说婉红纯真漂亮,麻九心头一热,看来,金子就是金子,在哪儿都会晃眼睛,漂亮就是漂亮,总是吸引各种眼球。
美丽虽然没有确定的标准,但是,就像瓜园里的香瓜,好看的,总会叫人眼睛一亮。
麻九看了一眼身边的婉红,见她正呆呆地望着自己,眼神中都是慈爱,便回答道:
“她···她···她是我姐姐。”
闻听麻九的回答,老妇人就是一愣,她直了直腰板,疑惑的眼神在麻九和婉红的身上扫荡了一会儿,说道:
“小郎中,你朝老身说谎了?老身虽然年纪大了一点,可眼睛并不昏花,谁都知道,一母同胞最相像的就是鼻子,你的鼻梁高耸,跟房脊似的,这位姑娘的鼻子长的玲珑秀气,根本不是一个模子刻的,你还敢说她是你的姐姐?”
看到老妇人提出了质疑,麻九歉意的一笑,说道:“老妇人,您真是明察秋毫,小子绝不是故意说谎,只是一时着急,省略了一些字眼,她其实她是小子的师姐。”
哈哈哈······
一看麻九承认了错误,老妇人得意的一阵大笑,那神态,仿佛就像小孩子猜对了谜语一样,除了欢快,还是欢快。
麻九仿佛看到一个美丽的小女孩在老妇人的头顶跳舞,一脸的骄傲,一脸的自得。
笑完了,老妇人扶了抚头上的花冠,说道:
“小郎中,老身也年轻过,情情爱爱的也经历过,有些动作有些眼神那是某种感情的特殊标志,是某种情感的基本表现,老身不糊涂,早就看出来了,你的这位师姐是你的相好,对不对?”
老妇人的话还没说完,婉红就撤回了看着麻九的目光,她抬起右手假意摆弄着秀发,其实是遮挡满脸的绯红。
有的时候,女孩子的某些感情是悄悄的,是深埋心底的,是自己的秘密和宝藏,一旦被别人挖掘或是识破,就会感到羞涩,感到不自然。
可以被意会,不到一定时候,不希望被别人揭穿。
婉红被老妇人揭开了‘盖头’,能不感到羞涩吗?
一听老妇人说婉红是自己的相好,麻九不禁有些慌乱,想一口否定,可,又怕伤了婉红的心,自己更是有些不舍。
他偷眼朝婉红看去,一看婉红害羞的红了脸,丝毫没有嗔怪之意,心里顿时涌出一阵甜蜜,便朝老妇人感激的一笑,说道:
“老妇人,您心地善良,盼望美好,下辈子一定是个神仙,小子和师姐从小一起长大,总是相互帮助,相互爱护,彼此友好,就算是彼此相好!”
麻九知道老妇人说的‘相好’指的是恋人或是夫妻,他和婉红现在肯定不是,故此,绕了一个大弯,也把和婉红的关系落在了“相好”上。
听麻九一说,婉红似乎轻松了许多,不再摆弄头发了,又别有深意的望向麻九,眼神中似乎有那么一丝丝的失落。
闻听麻九的话,老妇人明白了,原来眼前的一对青年男女还没有确定关系,故此,她朝麻九点点头,说道:
“老身知道了,你们从小青梅竹马,相互爱慕,相信会修成正果的。
小郎中,老身挺佩服你的,为了搭救你心目的情人,竟敢独闯声名狼藉、危险重重的王府,可见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这位姑娘,你要珍惜呀!”
听了老妇人的话,麻九和婉红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含情脉脉的自己。
随后,两人都朝老妇人感激的点点头。
这时,梧桐树上的花喜鹊欢叫一声,绕着树飞了一圈,然后,缓缓地飞走了。
这个叫声很特殊,仿佛是在同人们告别。
老妇人望了一眼飞走的花喜鹊,似乎有些不舍。
花喜鹊对老妇人的善意和尊重,使得老妇人获得了快乐,老妇人从心底喜欢它。
善良闪烁的伟大光辉,也只有善良的人才能看到。
花喜鹊飞走了,这一现象提醒了麻九,王爷府乃是非之地,还是赶快离开为好,想到这儿,麻九朝老妇人深施一礼,说道:
“谢谢您老让师姐免受了侮辱,让她重新获得了自由,您老的身体刚刚恢复,晚辈就不打扰了,告辞了。希望您老好好保重身体,最好万寿无疆。”
“祝福您老万寿无疆!”
婉红朝老妇人躬身施礼,重复了一句麻九的祝福。
作为君子,得知恩图报,说一句夸张的祝福,也算报恩了。
“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老妇人叨咕了两句麻九婉红的祝福,便开怀大笑起来。
哈哈哈······
这绝对是浪笑。
是驱走阴霾的欢乐,是心底善良的鸣响。
是对因果报应的肯定,是对善意谎言的赞赏。
老妇人一看麻九拉起婉红要走的样子,便立刻止住笑声,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走到婉红身边,一把拽住了婉红的左手。
这一拽,相当于间接触碰了婉红左臂的伤口,疼的婉红俏脸都扭曲了,还不好声张,只能忍着。
一旁的麻九也是干着急,张口想说破,但,还是忍住了,只能无奈地望向老妇人拽着婉红的那只干枯的手。
就听老妇人说道:
“喂!小郎中,你们别着急呀!既然你给老身开了偏方,老身就得照做呀,老身刚才已经许诺了,当子孙犯错的时候,要不折不扣地执行家法,来来来,你俩上亭子里坐着,那里有凉茶,你们边喝茶边看我怎么严格地执行家法,教训那个没有王法践踏人性的龟孙子。”
龟孙子?
老妇人一时嘴瓢了,这是自己骂自己啊!
说着话,老妇人就把婉红往亭子里拉,因为伤痛,婉红也不敢挣扎,只能跟着老妇人走向亭子台阶,同时,两眼无奈的看向麻九。
一看老妇人这个坚决的态度,麻九叹了一口气,琢磨着也只能顺其自然了,便朝婉红点点头,朝老妇人说道:
“老妇人,那小郎中就谢谢您的邀请了,说实话,我们也很想欣赏一下您老正义的风采呢!”
“说正义老身可不敢当,就是当一次家长,出出恶气罢了。”
老妇人把婉红拉到亭子里,叫她坐在圆桌旁的锦墩上,叫麻九坐在婉红的身边,她则走下凉亭,依然坐在了原来的太师椅上。
老妇人一挥手,那个叫秋月的圆脸婢女走上八角亭子,十分恭敬地给麻九和婉红倒上了茶水,并立在了亭子栏杆边上,一动不动,像尊雕像。
这茶很像是菊花茶,很红的颜色。
不过,茶香倒还清淡。
麻九和婉红对视一眼,也不客气,就都端起了茶盏,喝了起来。
折腾一上午了,两人也真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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