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十0、第二十章

    “你谁?你说实话,是不是看上我对象了?!”

    苏明赫面无表情地薅住林锡的耳朵,用力一拧。林锡疼得呲牙咧嘴,仍旧“身残志坚”,爪子好像长在了苏明赫肩膀上一样。

    “放你娘的西伯利亚五谷玲珑月光电缆屁!”周正鼻子都气歪了,迅速挡在林锡和自家队友中间,“人家可看不上你对象,快滚滚滚,你这一身黑/社/会打扮别吓到我家小宝贝儿!我跟你说,我对象……”

    “行了,走吧,经理要杀人了。”年轻人没耐心继续看他们胡闹,揪住周正的后脖领子,把人拽走了。

    被命运扼住脖颈的周队长还挣扎着给林锡比了个中指,“等会儿比赛给我小心点儿!遇见了爸爸第一个爆你头!”

    “好嘞,周神您等着哈,等会儿比赛小弟多送您一桶汽油!保证把您烤成黑炭!”林锡双手竖起中指,双倍回敬以示对圈内老前辈的尊敬。

    ——“老”字重读。

    苏明赫活一下自己总算解脱的肩膀,给林锡送了个白眼。

    他发现自己像温水里煮着的那只青蛙,逐渐习惯了林锡时不时冒出来的“对象”、“宝贝儿”等称呼。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郝时拍了拍手,将队员们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简单提醒了几句每个人的漏洞,让他们在比赛中注意,没多说什么就放他们自己调整状态去了。

    后勤人员搬了一箱矿泉水进来,迅速摆好水果和补充体力用的巧克力,将每个人的外设包摆放到合适的位置,然后安静地坐到休息室的角落自己刷手机,不多事也不多话。

    要说队内服务,TS绝对是国内顶尖,至少这些后勤人员放到市场上,绝大多数都能拿金牌保姆的薪资。

    苏明赫摸了两块巧克力扔口袋里,指尖碰到一张折起来的纸。

    “被周正那傻逼闹得,我差点儿忘了。林锡过来一下,有事。”苏明赫把林锡叫到休息室的角落,掏出一张折了几折的白纸递给林锡,嘴角勾起一个凉飕飕的笑容,“Surprise——惊喜。看了之后,请保持情绪稳定。”

    离得比较近的后勤人员自觉回避。

    林锡一开始没当

    回事,接过来边拆边笑:“情书吗?没想到被抢先了,多不好意……思……”

    看到内容后,林锡好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瞬间没声了。

    “啥啊?啥啊?真的是情书吗?不像啊!还是‘奴隶契约’?明哥你玩儿得这么潮吗?”齐月半溜过来,伸长脖子,想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是不是还要给小林子买大号女仆装啊?我昨天在淘宝上看到有卖的哎!”刚英笑得猥琐。

    “废纸一张,不是契约,更不是新队员给队长陪/睡的福利条款,麻烦收起你们龌蹉的笑容,谢谢。”林锡一把揉皱纸团,心里却不像表面上这样平静。

    “哎哎哎,人家小两口说话,你瞎掺和什么?”钱多多拽着齐月半的胳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这坨庞然大物拖走了,“过来过来!最后让教练嘱咐你几句!队里就数你最莽,还不快滚过来!”

    “明明还有刚……”齐月半被钱多多一巴掌捂住嘴,彻底安静了。

    苏明赫没反驳钱多多那一句“小两口”,自己找个地方坐下来,双手指尖搭在一起,垂着眼睛盯着自己修剪整齐的指甲,静静地等林锡结束沉默。

    他刚才交给林锡的,是一封从路边撕来的寻人启事,看起来刚贴上不久。彩印照片占了A4纸的四分之一,是林锡大学时参加活的照片,当时林锡还没染发,头发依旧是黑色。

    下面印着一位母亲真情实感的小论文,讲述自己儿子从小一直很听话,没想到大学时却谈起了网恋,不但成绩一落千丈,还受人蛊惑主离家出走,现在很可能是被带进传销组织了。可苦于没有证据,警方不予立案,所以这位母亲在末尾用诚恳的语言,请好心路人看到了麻烦帮个忙,拨打自己的联系电话,提供线索必有重谢,找回儿子后答谢五十万人民币。

    苏明赫平时不怎么看电视和报纸,也没有刷短视频的习惯,还是听钱多多说过,有不少帮助寻找走失儿童的自媒体以及有影响力的大V最近经常在各个平台发林锡的寻人启事。所以在早上离开酒店时,他注意到停车场旁边的电线杆上贴了个寻人启事,特意留心去看了一眼,没想到直接中奖。

    这次秋季赛的场馆在魔都,

    按理说离林锡家不算近,既然能把寻人启事贴到这里来,说明毒圈正在不断缩小,留给林锡的安全区面积越来越少了。

    离家出走也是技术活,跟打仗一样,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不被家长抓回家。

    “按理说比赛前不应该给你看这种东西,毕竟今天秋季赛第一场你就要上。”苏明赫没看他,低声说,“但我必须提醒你,在来的路上,同样的寻人启事我看到不止一个,都是在路边的电线杆上。”

    林锡沉默片刻,一张嘴,说的却是:“就这么把我以前的帅照放上来,跟现在对比太惨烈了吧?我越来越觉得戴口罩是个明智之举了。”

    苏明赫:“……”

    妈的,好久(半个月)没有骂街的冲了。

    但这次的火气不是冲林锡。

    看到林锡从前的照片,苏明赫才注意到这人瘦得不是一点儿半点儿。这半个月在基地好吃好喝、大鱼大肉地养着,跟照片一对比,还是能看出来他比大学时瘦了不少。

    钱多多查到的资料里提到过,去年二月份林锡就消失了,直到今年五月初才回家,回去的时候就是瘦了一大圈,邻居问他,他也只说去农村老家住了段时间,跟他妈的说辞一模一样。

    就冲他妈那恨不得连儿子几点上厕所都管的德行,发现儿子不见了,不报警是不可能的。单看林锡最近这次离家出走就知道了,这线下的寻人启事都一路从首都贴到魔都来了。

    既然没有报警,那是不是能说明,是林锡母亲主把儿子带去了哪里?

    还有不到一分钟工作人员就要来通知上场,苏明赫撑着膝盖站起来,侧头看了林锡一眼,“就算是跟家长有矛盾,也不至于离家出走吧?”

    林锡抬头,和苏明赫对上视线,瞬间就明白了——苏明赫不是想劝他回家跟家长沟通、保持家庭和睦,而是在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才让他不顾一切地离开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

    “当然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林锡展开被揉得皱巴巴的寻人启事,点了点自己母亲的联系方式,“如果我说,继续留在家里,早晚有一天我会受不了,跑去跳楼,你信吗?”

    苏明赫张了张嘴,硬生生把自己准备说“信

    ”的口型给掰弯了:“那你就这么从家里跑了,有想过接下来去哪儿吗?不会从一开始就打算来我这儿吧?万一我没有成立战队呢?”

    “去哪儿都可以啊,随便在哪个工地搬砖也好,在网吧看场子也好,至少我是自由的。当然,投奔你是第一选择。”林锡伸了个懒腰,仰头看着他,虽然带着墨镜口罩,但苏明赫还是能感受到他在笑,“所以你看,要不是你成立个战队,我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你。”

    “如果我没成立战队,你打算怎么找我?”

    林锡干咳一声,自己也觉得有些丢脸,但还是说了:“反正我知道你住在G市,大不了我去火车站天天举牌呗。有路人问我的话,就说我对象生我气不知道躲哪儿去了,还换了联系方式,只留了纸条说要求我用这种方式道歉。如果有人认识他,麻烦帮我联系他,告诉他我真的很后悔,不该在他主要亲我的时候,因为工作太累拒绝……冷静,队长你冷静!这不是还没干呢吗?!”

    苏明赫放下举过头顶(想用来砸人)的外设包,无比真诚地说:“我谢谢你了,真的。”

    这句的感谢是完完全全发自内、不带半点儿嘲讽和虚假的。

    “我真的好想知道啊!他俩在那儿嘀嘀咕咕什么呢?我的理智已经控制不住我八卦的洪荒之力了!”这边齐月半刚英和展鸿低头在群里八卦,讨论不出来什么,干脆围住钱多多这个看起来就知道很多的家伙。

    齐月半威胁道:“说!快说!把你知道的都倒出来!不然满清十大酷刑伺候!”

    钱多多哭丧着脸,小声逼逼:“我真的不知道啊……今天早上你明哥在路边电线杆上撕了张纸,然后脸色一直挺不好的,还差点儿被一破面包车给撞了。”

    “我怎么没注意?”齐月半疑惑。

    您能注意个屁。钱多多礼貌地在心里回复。

    “我赌一块钱,他俩肯定复合了!”刚英小声说,“不然林锡注册的时候,为什么没要求他改ID?哪怕是删了后面那串乱码也好……话说那乱码到底是啥?他们从网恋开始的感情,情侣名都这么不讲究吗?”

    “对哦,情侣名……话说,‘53a29’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你们队长一直不肯

    告诉我。”钱多多反倒被问得有些茫然,不经意地扯开话题,“我只知道这是情侣名,但不知道为什么成了情侣名,有没有大佬给我解释一下?”

    齐月半的注意力也跑偏了,他神秘兮兮地看了眼角落,确定那两人的注意力没集中在自己这里,才压低声音说:“就是五十三爱九十二的意思啊。”

    旁边竖起耳朵的刚英和展鸿跟钱多多一起茫然了。

    “之前小明明搞网恋的时候说过,林锡那小子化学挺好,我也是听小明明喝醉了时候说的,那个什么元素月期表里,五十三是‘I’,九十二是‘U’,‘a’就是‘爱’的意思,合起来就是‘矮老虎油’……啧,理科生的浪漫,这碗黄金狗粮我个平凡的单身狗可吃不起。”

    “……别瞎说,是元素周期表。”郝时一阵无语,“你信不信门捷列夫今天晚上就从坟里爬出来,给你托梦让你见鬼?”

    “哎呀,反正你们知道是什么意思就得了,别较真嘛。”齐月半挥了挥胖爪子,“相信科学家老爷爷是不会跟我这个小垃圾一般见识的!”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某天晚上,科学家老爷爷正在跟上帝喝茶下棋,突然听到有小垃圾搞错了他的重大发现,于是跟上帝请假下凡,准备吓唬吓唬小垃圾!”刚英笑嘻嘻地说,还试图用语言给齐月半描述出一部恐怖电影,“那白色的半透明的人影,飘荡在你这位小垃圾的窗外,幽幽地说……”

    齐月半义正言辞地打断他:“我们走的是唯物主义道路,要相信科学!”

    ——如果不看他发抖的膝盖,钱多多就信了他的鬼话了。

    齐月半努力忘记刚英的恐怖故事,余光扫到苏明赫和林锡扔在交头接耳,忽然想起来TS战队成立前的几个月、差不多是去年三月份,苏明赫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差,找他喝酒时醉醺醺地用酒瓶子敲吧台,还嚷嚷了句……什么来着?

    哦,对了,是——“老子要让所有玩吃鸡的人都知道‘Su53a29’这个ID!组战队不带他玩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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