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西路军返乡的日子,政事堂和户部大人们怕西路军士卒迷路,贴心的派出了向导,保证各路士卒能不走一步冤枉路,最快的离开东京范围。
这些人一大早就来到西大营外面战战兢兢的等着,没有一个人敢弄出声响。
这两天东京城都传疯了,西路军里有个买菜的杂役被黑虎帮的人抢走了银子,木帅亲自带人把黑虎帮屠的干干净净。
东京城的百姓对木都头和西路军又有了新的认识,真是够义气!够狠辣!够大胆!
天子脚下,就因为自己人被欺负了,立刻冲过来杀的鸡犬不留!据说从银子被抢到杀上门不过两个时辰,而从杀上门到杀完人,只有一眨眼的功夫。
朝廷里和百姓们突然想起来了,那群人曾砍赢了西夏人,惹恼了他们……
百姓们对开封府的不作为很理解,一个欺负人的帮派没了是好事,没必要为了一帮杂碎去招惹那一群吃人的老虎。
五千禁军堵着西大营的时候很多人想去看看木帅和他的手下,现在禁军撤了,却再没人提起这事了。
禁军的受气包将军听说了这件事之后立刻去大相国寺捐了香油钱。
当时幸亏没对木帅不敬,否则一家老小都保不住。
据说官家曾问过那个案子,政事堂相公小心的说可能跟木帅有关,官家说了一声胡闹,然后就没了下文。
西路军的士卒几乎一夜没睡,除了收拾行装,王二和三毛又把一千五百人重新分配了一下。
各地人数本来就不一样,又经过血战,现在有的路有几百人,有的路只有三两个人,有几个路则根本没人。
王二和三毛只能根据各地情况把人重新分配一下,再把木哥给的银子分配下去,然后又跟各地头领商量到天亮。
带向导来的人是老熟人,原西路军主帅张庆张大人,张庆属于兵部,按理不该他来,可户部和政事堂一个个都拼命推不愿来。
张庆听说了,主动请缨来送西路军,令朝中大人们刮目相看。
几个月没见,二人在校场帅台上感慨万千,张庆作揖手道:“木贤弟,愚兄惭愧”。
庆州西一场血战,张庆招呼都不打就跑了,丢下了昏迷着的木子和伤兵满营的西路军,这让张庆羞愧不已。
木子扶住张庆道:“不需如此,哥哥的长处不在军中,贸然送信给哥哥还劳烦了老大人,弟兄们有今日亏了哥哥和老大人出力了”。
木子让禁军带信和兵卒册子给张庆,张庆请了老爹上朝一锤定音,确实是出了力的。
“前日哥哥送信来邀我,当时有急事要处理,哥哥勿怪,等送走弟兄们有了闲暇,陪哥哥好好耍”。
张庆当然知道木子那天有什么急事,他木兄弟是带着弟兄砍人去了,连声道不需客气。
弟兄们已经准备好了,同路的组成车队,一辆辆大车满满当当。
按理西路军回来后既然解散回乡了,那所有的兵器铠甲以及帐篷粮草战马大车之类都要上交国库。
可对这事朝廷连提都没提,木子当然没那么高的觉悟主动上交,索性留下三十多匹马十几辆大车,剩下的都让弟兄们分了拉走,不要白不要。
木子举起手,场中一片寂静,看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感慨万千,这次分别后有很多人怕是再也不会见面了。
“诸位兄弟!山高路远,一路顺风!”。
场中男女纷纷跪到在地喊道:“哥哥保重!”。
木子喊道:“兄弟们有缘再见!出发!”。
几十个车队依次出发,走到大营门口向导骑着驴加入队伍陪着笑前面带路。
自始至终,没人看张庆一眼,仿佛这个人根本不存在,张庆知道,自己当初抛下他们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他们的大帅了,他们敬重的大帅是木子。
这个当初自己看重的年轻人,现在只剩一条胳膊,另一条胳膊却是一千多愿意为他去死的弟兄。
随便说了几句张庆就告辞走了,并再次约木子赴宴,说给他介绍几个朋友。
木子对此并不热衷,但一再拒绝确实说不过去,便答应安顿下来就去,张庆高兴的回城复命去了。
西大营在汴京城西,所以绝大部分车队都是向东的,在城南路口分开后各奔东西。
王二和各地头领都骑着马边走边聊,最后敲定细节,也最后亲近一下。
有个都头突然道:“二哥,木哥以后就住在东京城,咱们兄弟都分散开了,万一有人对木哥不利怎么办?”。
另一个笑道:“八斤哥跟着木帅呢,还有另外十几个兄弟,谁敢对大帅不利?”。
三毛过来插嘴道:“不怕毛贼,就怕朝廷里那些人一起欺负木哥”。
众人沉默了,兵是将胆,弟兄们在一起的时候谁想炸刺都要掂量掂量。兄弟们都走了呢?
木哥势单力孤的在偌大的东京,没有朋友,只有十几个兄弟使唤有什么用?众人都看向王二,“二哥,你说怎么办?”。
南门到了,南边半里就是个几条大路的岔路口。进出城的人车摩肩擦踵。
王二踩着马镫站起来举起了手,后面的车队越聚越多各自找位置站定,幸亏宣德门外空场够大,西路军的车队倒是放的下。
除了看牲口的,其余人都聚在了王二和毛三身后,依次站好,一时间杀气扑面而来,宣德门外一片慌乱。
这帮人骑马拿刀明显不是好相与的,这是打算大开杀戒吗?
王二挥了挥手,有嗓门大的站出来吼道:“都站着别动,俺哥哥有话说,再乱跑的剁成两截!”。
这货长得凶恶,身上又背着一口长刀,活脱脱一个土匪头子,效果倒是挺好,吓得人群一动不动定在那里。
王二踢马向前拱手道:“各位来往的客商百姓,楚州王怀忠有话要说!”。
所有人包括城门士卒和城头的禁军都直愣愣的看着他。
王二继续喊道:“我等兄弟今日回乡!哥哥木子今后要常住东京!劳烦诸位给东京人传个话!若有帮了哥哥的,我等弟兄感念恩情,必有厚报!若有不敬我哥哥的,无论是谁,虽千万里,必杀之满门!”。
喊完拿出短刀,伸出手握了下刀刃,手心立时割了一条口子。把手心向前举过头顶,吼道:“王怀忠立誓!”。
三毛举起手面向众人,“真定毛三立誓!”献血淋漓而下。
身后所有人都划破手心举起来,喊着自己的名字当众立誓。
这是血誓,一言既出,百死不悔!
王二高喊道:“多谢诸位传信,兄弟们!走了!”。
一千多人齐声喊一声,各自归队,车队隆隆开动向南,分开,各自分散。
直到烟尘落下,众人才回过神来继续进城的进城,赶路的赶路。
每个人都好像忘了刚才的事,没事人一样赶路了。
时间不长,东京城里都知道了一个消息,西路军解散回乡了,临走的时候宣德门外一千多人当众发下血誓,有不敬重木都头的,必屠其满门!
当众发血誓是很严肃的事,若是不能做到会让人唾弃,连带着家族和家乡都会蒙羞。
他们在对东京城发出警告,警告不要对他们的兄长起坏心思。
这种警告对百姓来说没什么用,老百姓本来就不可能对木都头不利。
对有一定实力的人来说就不一样了,他们郑重的告诉跟班,将来面对木子的时候要提醒自己,不要轻易跟他起冲突。
这时候木子还不知道弟兄们临走的时候给自己留了一道护身符。他正离开空荡荡的西大营,同行的人除了清清三娘和顾良猴子高进八斤,还有憨子和十五个人。
这十五个人里有十一个以前是配军,还有一个是老火头军和他刚娶的胖婆娘,再就是后营剩下的两个女子。
这两个女人就是当时众人推举出来报恩的两个,长得不差,女红也好,没想到最后却剩下了她俩。本来还有一个芸儿姑娘,刚才跟着王二走了。
听三娘说过,自己虽然没碰过这两个女人,但营里的兄弟却没人想娶她俩,也可能是她两个相对其他女子漂亮一点,众兄弟怕被拒绝干脆放弃了。
让他意外的是以为会有不少宪兵营的弟兄留下,结果一个都没有。
他低估了残废们的好胜心,宪兵们缺胳膊少腿,如果回乡种地肯定不方便,但做买卖就无所谓了,总能有点用处。他们不想跟着木子混吃等死,他们宁愿跟弟兄们风餐露宿的挣自己的钱。
憨子人丑嘴笨性子憨直的厉害,又是孤儿,这货脑子缺根弦,偏执的吓死人,除了木子的话谁的都不听,死犟死犟的,木子真不放心他自己回去,早就说好要带着了。
其余十一个人也跟他一样都是孤儿,又是配军出身,这种人和高进一样,或多或少性子都有点问题,他们家里都没什么人了,而且固执的认为木哥身边必须要有人卖命,而他们就是最合适的。
木子看着老火头军笑道:“老霍,你都娶了婆娘了,不是说要回去卖炖肉吗?”。老霍专门请教过木子炖肉,宣称等回去了就做炖肉的买卖,没想到却留下了。
老霍笑着道:“木哥,咱家那边穷的很,我琢磨着那买卖够呛”。
木子笑道:“炖肉的买卖你不能在家里开,要去集市上做,应该能有赚头儿的”。猪肉这东西有身份的人是不吃的,称为贱肉,但穷人没那么多臭讲究,是肉就不错了。
老霍道:“咱不回去了,这么多人跟着木哥总要吃喝,老汉我还能有点用,就跟着木哥做饭”。
胖婆娘走了过来,一把把他推开道:“哥哥别听他说的好听,这人是个不实诚的,一心让我跟他回老家过日子,我偏要跟着哥哥,他要回就自己回去”。
老霍讪笑道:“咱这不是也依了你吗,当着木哥怎不给咱留些脸面”。
胖婆娘“呸”了一声道:“你有个屁的脸面,没有我哥你是个什么货色?”。
胖婆娘泼辣的很,老霍只能老老实实听着。
二十多个人十几辆车已经准备好了,木子一挥手“出发!”。
猴子小跑过来问道:“木哥,去哪?”。
木子意气风发的道:“当然是咱们家了,就是官家送给咱那个皇庄”。
猴子又问道:“木哥,咱那个皇庄叫什么名字?在哪?”。
木子:“……”,忘了问叫什么名字了,也不知道在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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