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民警就站着看颢野,然后又转头看着那个跟他截然相反白净的小孩儿,说,“就算对方家属起诉,经验看来也会败诉,颢野属于正当防卫。”
了解到对方也是学生,老民警还是最后走了流程。
几方的家属都通知到。
“没成年的话,晚上让家长来签字,”老民警拿着笔盒证明材料过来。
颢野伸手推了,说了句,“我二十。”然后抬眼往老民警那儿撇了一眼,“我家里出过事,有几年没学。”
虽然事件清楚,但是最终的司法确定需要立案送审判决之后,才会宣告无罪,在此之前他都得被强制限制,所以今天晚上回不去,看看联系联系还能取保候审。
流程走到这儿,就等着明天颢野家里人来办手续。
在派出所一直很难受的吴文瀚说什么都要走,自己收拾了东西上车,临走的时候连颢野的脸都没敢看。
就像是在躲一个真正的杀人犯。
“文覃,快点儿,马上就九点了,我家宵禁,我得赶快回家,”吴文瀚在车上催还在慢吞吞走在老警察旁边的文覃。
派出所晚上比白天吵,老民警因为想起来颢野之前父亲的案子,也跟了一段儿,到了路口,就拦着文覃说,“这个人,你当心点儿,小孩儿极端,你平常交往的时候多注意。”
文覃点了点头,手上捏着的是颢野送他的东西,文覃伸手搓着上头的拉花袋子,把细细丝丝都攥成一个节。
“还有,”老民警看着文覃最后还是说了句,“他爸的案子复杂,他爸是混蛋,但是不代表他一定是混蛋。”
“如果以后有机会,希望你能拉他一把。”
文覃还是点头,但是没往前走。
吴文瀚在一边儿已经站不住了,一路上就咬着校服的拉链,因为在里面牵扯小,他跟文覃其实早就能走了。
“祖宗,咱快点儿,我可不想再待了。”吴文瀚一直在催。
但是文覃回了头说,“你先回去,我留在这儿。”
吴文瀚:???
这件事文覃有愧,自己脱不了干系,就主动留下看着颢野。
至少等明天颢野家里来人办取保候审的手续。
所以文覃抱着盒子又往回走,只冲吴文瀚摆了摆手。
然后文覃又给家里人去了电话,对着江娥劝了半天最后对方才同意让自己留在这儿。
晚上还一定要过来送毯子。
晚上张夏娣也过来一趟,看见颢野她连话都没说,只是把文覃叫过去。
表情比以往的时候更严肃。
“你看见了么,”张夏娣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把文覃的胳膊攥得死死的。
“你也亲眼看见了,颢野现在做了什么,之前先是伤害别人的身体,现在呢,差点儿杀人,你要是跟了他别人会怎么想,怎么看你,你明明学习这么好,熬过这半年就是大好的前程,你知道你的未来有多美多好吗?”张夏娣痛心看着文覃现在一脸淡然。
“就算不为你自己,你父母呢?”张夏娣正说着,门口儿就来了送毯子的江娥。
“张老师,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了,”江娥脸上带着歉意,伸手搂着文覃。
张夏娣看江娥来了自己的表态就是更明显,把刚才自己对着文覃说的那些话,现在就又对着江娥说了一边。
江娥农村人,字都认不了几个,但是听张夏娣的话听得很认真。
“张老师,谢谢您,我知道了,”多余的话她没说,自己搂着文覃的脑袋现在就往自己身上靠,说,“带我去看看颢野那孩子。”
张老师则是看见家长来了,自己言尽,就出了派出所。
等再见颢野的时候,人就坐在椅子上,两只脚搭在椅子的另一边儿,双手抱着,手腕上拴着条链子。
虽然被颢野藏起来,但是隐约露出和皮肤不相称的寒光,文覃也总是能第一时间察觉。
文覃就过去坐在颢野旁边。
江娥在自己的编制袋儿里往外拿他从家里带来的毯子。
只不过是两条。
“知道现在是夏天,但是这个天儿晚上容易泛潮,往这里来的时候,我看都开着空调,你们现在都还是长身体的时候,要是冻坏了就不好了,晚上你们先凑活,”江娥说话的声音轻,他看见颢野已经轻微发鼾,看样子是睡了。
文覃看着江娥略显憔悴,就劝她回去睡。
这个时候颢野突然醒了,睁开眼就看见正在说话的母子。
“没走?”颢野
自己撑着身子坐起来,眼里没多少清明,“我死不了,你回去。”
江娥原本已经站起来了,看见小孩儿醒了就伸手过去,把其中的一条毯子展开,笑着过去往颢野后背披了一下,“这是文覃哥哥小时候盖的,正好我上次周末洗了洗,就一块儿拿来了,夜里凉,你先盖着,路上揣过来的,应该还热着。”
颢野后背一热,然后就有点儿茫然抬头。
盯着江娥看,最后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
嗓子了全部的动静儿最后都憋成了一个“嗯”。
江娥蹭蹭手背,又抹了把文覃的脸,“昊阳的手机还在你那,你拿着,有什么事儿给妈妈打电话,知道吗?”
文覃点点头。
最后文覃起身把江娥送到门口儿,自己又回来无声坐在颢野旁边。
“你回来没用,”颢野撑着手,“明天我让徐汉松直接找律师过来交保证金,你要是现在跟着你妈回家,我明天还能去接——”
颢野说到这儿的时候,突然顿住。
然后低着头抽着鼻子笑,“会开车么?”
文覃摇头,伸手把颢野身上往下滑的毯子重新给他拉上去。
“那以后上学再送你个司机,”颢野眼睛盯在自己买的小盒儿上。
“送你的东西,拆开看看,”颢野自己顶着椅子歪着头,眼神盯着文覃。
文覃自己又膝盖垫着开了包装,是件很漂亮的睡衣裙子,料子柔,又清透。
“我能试试么,”文覃说着给颢野卖了笑。
*
派出所的厕所里充斥着大量的消毒水的味道。
因为里面经常会有吸、毒人员做测试,需要接尿滴检,所以消杀工作做得要勤一点儿。
颢野跟着文覃进了里头,自己顶着门,里面是换衣服的文覃。
颢野现在特别想抽烟。
自己咽着唾沫。
那些分泌物现在像是沾着刀,往下滑的时候,刺痛的很。
里面的门被轻轻敲着。
文覃推着门开了一条小缝,想出来,但是被门口儿得我颢野直接侧着身子堵上。
颢野上下往文覃身上打量。
最后嗓子里的痛没了知觉。
那种布料勾勒出来的曲线,和文覃现在的表情很搭。
颢野撑在门口儿,把他肩膀上蝴蝶结稍微正了正,然
后伸手蹭着他的软唇。
没有颜色。
干净,纯洁。
颢野盯着瞧了很久,就好像是自己在这个身体上做再多修饰。
都是徒劳。
颢野伸手,把文覃的校服往人身上披。
“就看到这儿,”颢野背过身,“衣服穿上。”
“穿完了你就回家,”颢野重新用身子往门前挡。
他重新意识到了一件事。
文覃不应该在这种地方站着。
*
文覃重新站出来,最后就跟着颢野到了审讯室门口儿的一串长椅上,自己拿着卷子自己写。
以至于刚才颢野说的那些话。
他就当没听见。
颢野自己就靠在椅子上,歪着脑袋盯着文覃的手。
“你还会用左手写字啊?”颢野问。
文覃点点头,“小时候就会。”
说完自己先懵了一下。
小时候?
文覃走过的世界太多,以至于“自己”的小时候他一点儿都不记得。
就低头看卷子,“你数学很好。”
颢野嗯了一声。
“那为什么不考试?”文覃停笔转头,在嘈杂的环境里,文覃就盯着颢野看。
颢野这个时候轻轻靠过来,“秘密,所以作为交换,椅子很硬,肩膀借我。”
文覃还算配合,自己又挪了下屁股,往颢野那儿挨。
因为颢野侧脸就搁在自己肩膀上,所以文覃连呼吸都变得特别小心,就听颢野说,“因为——”
然后就是轻微的呼吸声。
颢野歪头问,“手冷么?”
文覃点头。
颢野突然对着文覃坐正,虽然手现在被拷着,但是照旧大方,下巴朝自己衣服上象征性的点了点,“往里探探。”
“热的。”
文覃现在就坐着,把那只手往颢野腰里插。
暖和这件事儿是真的 。
隐约中有一只大手攀在他身上。
并且现在这种距离的接触,让文覃不自在,所以他下意识侧了头,就听见颢野呼吸的声音逐渐微弱,最后像是带着梦呓喃喃自语,
“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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