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速不花朝亲卫晃了晃脑袋,让他给眼前这个自己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的汉人幕僚搬来一张板凳。
板凳虽长,却也只能容得下王建禾的半个屁股。
王建禾努力地保持着正襟危坐的姿势,微微抖了抖长袍下摆,遮好自己并起的双腿,而后慢条厮礼地说道:“卑职所献第一策,为助狼吞虎之策。”
也速不花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洪福源近些年受困于沈州,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不知兵事,咱们可以派一支雄师,为其攻打抚松县。
当然,咱们也不是平白出兵。需要沈州向我们提供足够的粮草,这样就可以解决了目前辽阳最大的问题。
卑职可是听说,抚松县的粮草,堆积如山啊!”
也速不花眼睛微微一亮,不由自主地微微颔首。
王建禾的语气变得铿锵有力。
“卑职第二策,是借刀杀人。
王爷属地之中,现在唯一的潜在威胁,就是沈阳耶律氏的辽兵。王爷可以将辽南之地许予他们,让他们将南京府势力从辽南之地彻底驱逐出去。
这样既没有违背我们与南京府的长租协议,也能让咱们拔去这颗后背之芒。”
说到与南京府的这个长租协议,整个王府上下都已经没人敢再提此事,实在是有些丢人。
南京府想租用辽南南端的荒地,说只需要五张牛皮之地以暂时停靠渔船。结果他们将五张牛皮撕成细丝长条,测量之后,刚好可以从化成关的西海岸一直铺到东海岸。
结果活生生地就把化成关以南,一直到半岛最南端之地全部给圈走了。
见也速不花面色有些不善,王建禾赶紧接着说道:“王爷不用担心那些辽兵能够掀起什么风浪,他们如今已经没落,既然不愿全心投靠王爷,不如先将他们赶出沈阳。而且就一千人的部队,如今又没有任何势力支持,只要腾出手,什么时候都可以随便灭了他们!”
也速不花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又有些烦恼地晃了晃头,说道:“你继续说!”
王建禾拱了拱手,说道:“卑职第三策,是借道奇袭。
沈阳辽兵腾空之后,咱们可以通过沈阳直接进兵开元府。再与帖木迭儿商谈,与其合击南京府。如果他愿意,两路兵马足以踏平南京府。若是他不愿,那么王爷便可直接占了开元府!”
也速不花猛地一拍桌子,“好!不错!
那你看要从哪里开始?”
“自然要从沈州洪福源那。”
“你可愿意走一趟沈州?如果事成,我必有重赏!”
“能为王爷效劳,自是卑职之幸!”
王建禾昂然地端着一百两赏银,将自己的婆娘砸得目瞪口呆之后,第二天一早,便单人独马往沈州而去。
饱读诗书,并不是王建禾这辈子最大的骄傲。他觉得自己的能耐,是可以在酒楼、茶肆之地轻松地探听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当全面地掌握了各路人马的底细之后,想出对策对他来说,那便是件极为轻松之事了。
要不是实在囊中羞涩,他相信自己绝非还是如今一个籍籍无名之辈。
当带着十足信心与勇气的王建禾出现在洪福源面前时,洪福源觉得自己的头疼更加严重了。
他头疼的,并不是自己无法看破这位王府幕僚的意图,而是为什么也速不花会派出一个这么蠢的人过来?
看来自己此生,再也不可能脱离南京府的控制了!
上一次也是被人当枪使,结果被迫与侍其轴签下屈辱的“南京条约”。
但不管怎么说,南京府自那之后,谨守条约内容,没有任何愈越。
只是洪福源发现,自己已经完完全全地被南京府握在掌中玩弄,而无法挣扎。
辽西的汉人与沈州的高丽人每一天甚至每一时刻都在向南京府的抚松县逃亡。只因为他们允诺,任何人到了南京府辖地之后,经过一定考核并满足了一定条件之后,就可以申请入籍。一旦成功入籍,不仅可以拥有自己的永久性土地,还将受到南京府的庇佑!
卡在抚松县交通要道上的五老山城,如今虽然隶属于沈州。但洪福源已经足足一个月没有收到那里传出的任何消息了。
南京府以修路为由,切断了五老山城南北的交通。对此,洪福源甚至连责问的理由都寻不来一个,因为五老山城以南直至高丽北境,已经全被蒙古汗庭正式划给了南京府。
除此之外,通过锦州往中原的商路,如今也已完全失控。洪福源知道,只要南京府一声令下,锦州之内便再没有一个商人敢与自己做任何生意。
沈州,已经成为了一个将自己牢牢困住的囚笼。
洪福源四顾茫然,他不是没想过投靠辽阳的也速不花。
可是他很清楚,投靠也速不花的下场,绝对会比现状惨上百倍。到时别说自己的人马、钱粮,就是自己的生命都会被这个愚蠢的蒙古王公消耗得一干二净。
就像现在,竟然派一个如此不知所谓的幕僚来蒙骗自己,试图让自己再次与南京府为敌。
不管如何,南京府对于他们答应过的事情,绝对会如实遵守。而也速不花,把自己吞了之后,绝不会吐出哪怕一丁点的骨头。
“王先生!”不管眼前的这个人在洪福源眼里有多蠢,但他毕竟是也速不花王爷的幕僚,洪福源的语气还是必须显出尽可能的客气。
“你去过扶松县吗?”
王建禾得意地扬了扬头,说道:“某虽未涉足抚松,但经多方了解,已经完全掌握其内部所有情况与资料。驻守抚松的东真军已经大规模外调,如今抚松县几乎没有防守之力。此时正是谋夺抚松县的最佳时机!”
洪福源看着王建禾,良久才艰难地说道:“我建议,你可以先去抚松县走一遭,亲眼看看扶松县。”
王建禾脸色一变,怒斥道:“你想令我舍身伺虎?你敢这样对待王爷的一个心腹幕僚?”
“不,不!王先生误会了。所谓知己知彼,走一趟之后咱们才能做出更好的布置。更何况,要是拿下抚松县,还需要王先生亲自出面安抚居民百姓,以尽快让其恢复管制。”
王建禾心里一动,如果真的能拿下抚松县,自己当一个县令也不错。
王建禾脑子里立时出现了自己身着官服,威风凛凛地怒视着自己的那个胖婆娘,边上一群衙役一声齐喝,顿时把她吓得两股战战,叩头求饶。
这种感觉,好爽!
到时,自己手指头一勾,那女人就会快快膝行跟前,抱着自己的双腿,带着一声哀怨与恐惧,腻声地哭着叫:“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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