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三点, 伦敦东区。
换上一身新裙子的夏油杰站在街边，认真嘱咐身旁抱着他的手臂、整个人倚在他身上昏昏欲睡的五条悟。
“莫里亚蒂教授说，开膛手杰克隐藏在伦敦东区, ”他掌心放在五条悟的头顶, 力道不轻不重地揉着，借此提醒他注意听，“根据福尔摩斯先生的推断，他每次作案都会事先选好被害人，并不像许多报社猜的那样随机犯罪。”
五条悟眯着眼任他揉，时不时蹭一下他的指尖，不知道是在撒娇还是在告诉对方——“我很清醒没有睡着, 而且把你的话全听进去啦”。
于是夏油杰放轻力道，轻柔抚摸同伴这顶亚麻色的假发, 手法熟练神态平静, 仿佛只是在撸猫。
触感，没有真正的白毛舒服。
他内心偷偷开小差，嘴上依然条理清晰地叙述道：“受害人肯定有共同点，但福尔摩斯先生还没来得及去看刚刚遇害的两位女士, 暂时不清楚共同点是什么。”
没错，是两位。
就在他们攀爬大本钟找炸/弹的时候, 肆无忌惮的杀人狂又对一位无辜女支女下手了。
这是他今晚犯下的第二起案子。第一起发生在玩家刚踏入游戏时, 玩家们直击他的犯罪现场，反应极快的五条悟还把已经用不上的墨镜砸了出去, 差点达成开门即通关的秒杀级成就。
顺便一提, 五条悟抬头发现莫里亚蒂神不知鬼不觉出现时，也是这么简单粗暴放倒大本钟所有内外值守者抵达走廊的。
估计白天就会有了，印着白毛蓝眼异国人的通缉令。
但夏油杰不打算责怪他。
毕竟是出于对自己的担心, 作为蒙受好意的当事人，他还没无情到弹五条悟脑壳、抱怨同伴怎么又不顾计划随便乱来的地步。
“不过，开膛手杰克竟然是男的，”完全不在乎闯下大祸的五条悟模模糊糊地感叹，“怎么说呢，因为太多游戏都把他设定成女孩子，我还以为[茧]的编剧脚本组也会这么做。”
莫里亚蒂明确表示，历史上真正的开膛手杰克暂且不提，至少这个游戏里的杰克是男性。
“杰玩过吗？那种游戏。我见到过六岁小女孩的杰克、清纯少女型的杰克、性感大姐姐杰克，设定还完全不一样，像吸血鬼啊、幽灵啊、改造人啊，还有说杰克是手术刀成精的哦。”
手术刀能成精，那硝子应该挺高兴的。
夏油杰最后捏了下他的后颈，把他提溜起来。
“没有，但之后可以试试看，”他简单附和完同伴一如既往的跳跃性发言，自然而然地将话题拉回正轨，“杰克本人的想法并不重要，和我们的行动并不冲突。我们只要引他出现，至于是否符合他挑选的标准、能不能被他盯上，这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内。”
伦敦东区出现了两位新女支女。
对女支女抱有极大恶意的开膛手杰克一定会来，观察新女支女有没有他想要的、堪称执念的“共同点”。
“悟，接下来的仔细听……”没得到回应，夏油杰话语一顿，疑惑望过去，“悟？”
五条悟似乎在发呆，听到呼唤后立刻回神。
“嗯？啊。”
少年应完声，那双有着玻璃质感的蓝眼珠蓦地绽放出光彩。
他把脑袋凑过来，低下头将亚麻色的鬈曲长发扒开落到颊侧，露出后方那截雪白的脖颈。
路灯下，那片肌肤泛着冷玉般细腻清透的光，还能隐约看到其下淡青的细小血管，随着五条悟的动作些微起伏，像是正在缓慢扇动的蝶翼。
“可以再摸摸吗——”
“这里，还想要。”
**
摸是不可能摸的，再磨蹭下去就要天亮了。
夏油杰用脚趾想都能知道，答应他摸这一下只是个开端。
只要他点头妥协，五条悟就会收到信号愈发得寸进尺，接下来肯定会缠着他把能顺毛的地方全摸一遍。
回学校再说，现在先把眼前的事解决掉——夏油杰如此敷衍他，不等对方开口表示就马不停蹄开始讲述计划要点，免得又被带偏。
结束后，他叹了口气，不放心地再度确认：“悟，我说的话都记住了吗？”
被拒绝的五条悟明显不太开心，但还是利落回答他：“当然，我可是五条悟。”
那么，“行动开始。”
夏油杰话音刚落，身旁一阵疾风扫过，五条悟已经锁定目标快步走上前。
首先需要明确的一点是，虽然诺亚方舟选中他们不是看外貌值，但游戏里的NPC显然长眼睛，而且比十岁小孩知趣得多。
五条悟撩起颊侧的发丝，把自己那张好看到要命的脸完全展露在月光下。
他在一个摇摇晃晃走路的醉鬼面前停下，蓝眼睛轻巧眨了两下，唇边勾起邀请性质的弧度。
——要来吗？
五条悟用口型无声示意。
醉鬼晕乎乎地看着他发愣，思考许久才反应过来这是位女支女在揽客。
话说，这个女支女是不是太高了点？
他抬高脑袋，将五条悟的容貌尽收眼底。
但就冲这张脸，再高都不亏！
醉鬼满意点头，正要按照惯例问清楚地点和价钱时，夏油杰从另一边姗姗来迟。
他脸上蒙着面巾，声音模糊处理不甚明晰，但听上去依然不是很像女性的嗓音。
但没关系，足够忽悠一个被五条悟迷住的醉鬼了。
“抱歉，我妹妹不会说话，有问题的话您可以问我，”夏油杰握住五条悟的手腕，侧过身子把他挡在身后，笑容温和有礼，“以及，她暂时不卖身。”
哑巴五条悟是必要条件，夏油杰决定直接禁言，防止他语出惊人导致前功尽弃。
五条悟的手指动了动，借着蓬松且缀满蕾丝的袖口遮掩，在夏油杰的腕间内侧写字。
[为什么是妹妹，老子比你大，叫姐姐。]
如果不是事先答应夏油杰不能开口说话，他估计已经脱口而出大声纠正同伴的安排了。
所以完全不是夏油杰多虑，五条悟不说话就是最棒的。
“啊？”
醉醺醺的矮小男人想跟他呛声，但碍于对方居高临下的身高优势和莫名危险的气质，只能收敛些许不乐意地咕哝：“那你们当什么女支女，还走过来拉客……”
“是她自作主张而已，打扰到您了真是不好意思，”夏油杰笑言以对，神情带着些似真似假的歉然，“如果您不介意，之后等我们整理好住所，您可以去那里休息一晚。”
休息一晚？醉鬼起了兴趣。
不就是暗示接客嘛，搞这么正经。
他嘿嘿一笑，摇着手里的酒瓶醺醺然问：“行啊，那你们什么时候开张？”
不会开，你在想屁吃。
话说这段脚本是谁负责的，[茧]不是给孩子们玩的游戏吗？怎么在这中方面设计得如此人间真实且狗血，NPC的反应也智能到出人意料。
奇怪的游戏体验感增加了。
夏油杰笑意更深，只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不会让您等太久的。”
说完，他迅速而隐蔽地与五条悟对视一眼。
快，就是现在，以防万一对他补上一记魅惑。
得令，这就用Pretty Gojo Power把他套牢！
……Pretty Gojo Power是啥？
就是那个啦那个，用我超帅气的脸发射气功波。
你倒是很清楚自己的脸很好使。
当然。杰也说过，很喜欢我的脸。
……什么时候，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夏油杰听到醉鬼准备离开的沉重脚步声，立刻收回视线结束眼神交流。
电光火石间，两位少年即刻达成战术共识。
五条悟从他身后探出脑袋，弯起莹润漂亮的蓝眼睛，将满天星河隐于凌空高展的鹤羽之下。
——等你哦。
少年无声说着，对男人扬起轻快烂漫的笑容。
是迎着月光顶着劲风，由积雪与寒冰雕琢成的神像。
……太美了。
醉鬼目光呆滞，卡壳了似的喃喃应好。
“她”一定能变成贵族老爷们的新宠……
即便“她”是个哑巴，身材像搓衣板，而且长得有点高。
他恍惚片刻，随后犹豫着看向夏油杰。
自认大功告成的夏油杰缓和神色，礼貌询问他们的人型传话筒：“还有事吗，先生？”
“呃，有。”
男人不好意思地抓起乱糟糟的头发，努力端起正经的模样。
“我对你的长相很感兴趣，能不能掀开让我看看？”
“以及，你是不是也和妹妹一起接客啊？”
夏油杰：“……”
少年的笑容缓缓僵住。
你在想屁吃。
**
三小时后的清晨，天光微亮。
“他真的会把我们的事告诉其他人吗？”
一米八的平胸新宠坐在水泥砌成的台阶上，拿指尖无聊地扣着阶旁的杂草叶。
夏油杰手里转着面巾——回收再利用那条破烂裙子得到的产物——悠悠回答：“会。”
十九世纪末的伦敦，表面上歌舞升平，上下民众不停讴歌日不落的灿烂辉煌。
但天边挂着的真正的太阳尚且有黑子斑点，英国内部自然也有腐朽晦暗的另一侧。
这个时代，女支女的数量占女性总数的五分之一，英国政府甚至承认这一行业是必要的存在，上流社会以狎女支滥情为乐，女性卖身求活的现象遍布伦敦。
当道德束缚解开后，人类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夏油杰不太清楚实际情况，但他念国中时有历史科目，知道这时黄赌毒在整个欧洲都很普遍。
他扭头，望向五条悟线条清俊的侧脸，开口解释：“因为普遍，伦敦男人谈论这些事时不会有羞耻心，那个深夜还在纵酒的醉鬼会像淘到了别人都没发现的古董物件一样，把偶遇你的过程当做谈资向周围的人炫耀。”
五条悟打断他：“不只是我，还有你。他好像更喜欢你这款。”
……别提了。
虽然人的性癖是自由的，但我还是建议他去找硝子看看脑子。
夏油杰翻个白眼权当没听见，继续说：“在这一前提下，消息大概率能传到格外在意女支女的开膛手杰克耳中。只要得知我们的存在，他就肯定会按捺不住过来。”
事实上，其实还有一层潜在隐患——
如果NPC只是按照程序规定死板运行、不会人性化地灵活作出反应，那他的计划就从根本上无法成立。
目前来看应该不需要担心，醉鬼的反应很敏捷，还有奇奇怪怪的性癖。
和他们遇到的其他NPC一样，他与真正的人类几乎没有区别——
等等，真正的人类？
夏油杰眯起狭眸。
“你已经猜到了，悟？”
五条悟还在揪草根，闻言哼出一声不甚在意的鼻音。
“嗯，他们本来也没想遮掩，所以不难猜。”
说完，他抬头瞥了眼天空。
“福尔摩斯和莫里亚蒂想回收的东西能对周围产生影响。托它的福，游戏里所有NPC的智能程度都被潜移默化提升了一大截。”
诺亚方舟还小，[茧]又是第一款全息虚拟游戏，它侵入掌控时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也没发觉NPC们的智能程度有点高。
反正都没它高。
而且，它掌控整个游戏后就急着跑来找夏油杰他们合作，没去管那些细枝末节。
因为中枢程序判定为无害。
确实无害，就是效果有点惊悚——
“周围的NPC角色跟真实人类差不多”，这件事就足以让玩家们产生恐怖谷效应了。
“在他们带着那东西离开之前，这股影响应该都不会消失，”五条悟勾起恶作剧得逞般的笑容，“接受现实好啦，关于有男人喜欢你。”
夏油杰眼角一抽。
“其实还好，”他平板复读，“我早就知道有男人喜欢我。”
五条悟一愣，随即瞪大眼睛。
……诶？
真的假的？
“我知道你很受女孩子欢迎，但原来除了女孩子你还收到过男人的告白？！”
是，不过也不全是。
夏油杰回忆起那场五分钟的旅程。
于是，他斩钉截铁地点头。
“收到过，还被亲了。”对方是你。
……
五条悟噌地站起身。
“不玩了，”他语气低沉，面色冷得像是结了层冰霜，“是谁，我去杀了他。”
夏油杰：“？”
也行，自杀这方面太宰老师比较有经验，你可以找他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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