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醒五条悟费了他不少力气。
五条悟睡得很沉, 哪怕他把对方的脸蹂/躏得到处都染上酡红、凑近都看不出原来的白皙肤色,少年也依然没醒。
夏油杰和他胶着了许久,最终宣布放弃。
正好也不用陪他了, 我能去他房间的床上睡一觉。
也不知道五条家怎么养孩子的, 非要有人待在他身边陪他睡, 害得我这一个星期都躺在地板上, 时不时还要被问一句“杰你在吗”。
在, 我在。喊够了没, 放我好好睡一觉行吗。
夏油杰直起腰, 看着小少爷熟睡的侧脸,忽然有点感动。
能在床上安安稳稳不被打扰地睡到天亮,这就是他这几天最想实现的愿望。
虽然不是自己的床, 但也比地板强得多。
夏油杰没想把五条悟踢到地板睡, 或者像之前那样搬回他自己的房间。复仇泄愤是足够了, 但明天五条悟醒来后肯定要闹,最后遭殃的还是夏油杰自己。
耍赖撒娇使性子,这些都是五条悟的拿手把戏, 目的不是和夏油杰贴贴就是让夏油杰给他买甜食。
和带小孩差不多……悟真的是十五岁?
夏油杰叹息一声, 又捏了下白毛同窗被酒精熏软的脸颊。
“我先走了, 晚安。”
说完,他收回手,转身向房门那边走去——
没走动。
背后突然袭来一只手, 速度闪电般迅疾,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牢牢钳住他的胳膊往后拉。
夏油杰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道扯了个趔趄,上半身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地向那边倒, 脚步不稳差点摔过去。
他反应很快, 在察觉到手臂被攥住的瞬间便绷起腿部肌肉, 与地板隔着棉拖鞋塑胶鞋底的脚趾顺势使力抓紧,避免了整个人都狼狈地砸进床上。
夏油杰阴沉着脸,回头问已经睁开双眼的五条悟:“你又想干吗?”
五条悟没有放松力道,眼睛表层被醉意刺激到升腾显现的白雾依然浓郁难辨,只得让人窥见几片细微的湛蓝,像是正在遭受云奔潮涌的霭空。
“你要走,”五条悟以少见的低沉声线问他,“去哪里?”
夏油杰怔愣两秒,随后试探性地唤道:“你是……悟?”
“是,”五条悟不耐烦地应了一声,双眼直勾勾地盯紧他的脸,重复刚才的疑问,“你想去哪?”
好吧,喝醉了确实更难搞。
夏油杰坦然承认,愣了两秒是因为被惊到了。
现在的五条悟说话间的冷漠意味,陌生得像是换了个人。
“放手,我只是去你房间睡觉,”他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被箍住的手臂,“明天早上我来喊你起床,我们一起去晨练。”
“我们,一起。(私達、一緒に。)”五条悟的手指稍微松开了些。
虽然不知道他在发什么酒疯,但夏油杰选择顺毛哄。
如果回答让他感到不满意了,我或许会被他用最大威力的苍轰成碎渣吧……
于是夏油杰点头,露出温柔的笑容安抚对方:“对,我们一起。”
五条悟沉默片刻,五指缓慢卸下力道,彻底放开他。
“这次我也相信你了。”
白发少年说着,翻了个身背对他,脑袋深深埋进旁边柔软的羽绒薄被里。
“别骗我,否则杀了你。”
不是平时那样小孩子赌气般软弱无力的威胁,而是货真价实的冰冷杀意。
夏油杰刚皱紧眉头,就听他语调再次下沉,一字一顿,寒气四溢,偏偏尾音又轻快得让人头皮发麻,像在鬼屋里听到了稚童吟唱的歌谣。
“唯独在这方面,我不会手软哦。”
**
第二天早上,五条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首先映入视野的是挚友帅气的脸。
五条悟登时吓醒:“?!”
怎么回事,我还在做梦?
夏油杰垂着眸躺在他旁边,手里按着手机键盘写短信,似乎在和谁发消息。
察觉到他细微的动作,黑发少年抬起眼皮瞥了过来,刚睡醒不久的木槿花海还覆着晨间露水般细碎的光华,把深紫稀释出几缕浅淡的白。
“醒了?”他问。
五条悟眨眨眼,下意识点点头,随即迅速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状况。
杰,可能,和我躺在同一张床上,睡了一整晚。
他猛地弹起来翻身跨坐到夏油杰腰上,指尖亮起被咒力撕裂出的空间缝隙。
“说,你是谁,假扮杰有什么目的?!”
夏油杰面无表情抬手,啪一下扇他脑袋。
“我是夏油杰,没什么目的,但现在想和你打架,”他说,“快点下来,不然真的揍你了。”
五条悟收起术式,身子蔫蔫地往旁边后仰,倒回空着的另外半边床。
“什么啊,真的是杰。我还以为能抓到那个家伙了呢。”
我是真货这件事你很失望?还有,又是哪个倒霉蛋被你盯上想抓来折磨了?
夏油杰没把自己想吐槽的话说出来,看了眼手机屏幕。
上午九点,晨练时段早就结束了。
但无所谓,有比晨练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他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扭头面向闷闷不乐的五条悟。
“悟,我有话要跟你说。”
五条悟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白毛,心不在焉地接话:“什么?”
“首先,昨晚喝醉后发生的事你还记得吗?”
听到这话,五条悟立刻升起警惕心,蓬乱的雪白发丝间恍惚竖起一双猫科动物的耳朵。
“不记得,怎么了吗,是不是我对你做了奇怪的事?”
上次是十年后的我,这次是喝醉的我,怎么总是我自己身上出问题?
五条悟内心的小人气得直跺脚。
都是杰的错,说了我不能喝酒还硬要灌!
好不容易能睡同一个房间了,这下不会被赶回去吧?!
“还行,也算不上奇怪。”
夏油杰说着,保持一派轻松的模样坐起身。
“你说你想杀了我,仅此而已。”
好严重!哪怕我是什么都不在乎的Heartless Guy也能感觉到的超级大危机!
五条悟露出慌乱的神情脱口而出:“具体怎么说的?”
虽然忐忑不安但还是好奇内容和经过、不怕死地在雷区疯狂蹦迪。
大概因为他是五条悟,所以在场的两个人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我想离开一下,跟你道了晚安后被你拉住了,问我要去哪里,”夏油杰简单描述道,“我说了,接着你放开手,威胁我‘骗人的话就杀了你’什么的。”
五条悟瞪大眼睛,怔在原地。
他已经清醒了,但酒精还残留在大脑神经,缓慢鼓胀着气泡再啪地破开。
伴随此起彼伏的破裂声,六眼难得陷入无法运转的迟缓嗡鸣里。
“离开……是指什么?”
故意隐去答案的夏油杰注视着他的反应,沉默不语。
五条悟没能听到回答,迅速直起上半身去抓他的衣袖,指尖神经质般地颤抖着,声音却与之相反平稳得不可思议。
“你在诈我。”
“想从我的表现里找到我想杀你的原因,对吗?”
夏油杰毫不意外他能猜出来,于是点头回答:“对。”
“但你还是中招了。”他笑着说。
五条悟没有笑。
白发少年褪去所有活泼乖张的伪装,面上平静如水,显出极具颠倒反转感的沉稳。
“当然,只有这个我必须确认,”他嗓音淡漠,熟悉的亲昵尽数化作疏离,“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
“告诉我,你所说的离开是指最糟糕的那个可能性吗?”
夏油杰朝他伸手,掌心放上他的脑袋揉了揉,像在安抚那双不存在的耳朵。
“我不知道你认为的‘最糟糕’是什么,昨晚我只是想去你房间睡一觉。”
五条悟催促六眼开始运作,谨慎确认他是否又在撒谎。
夏油杰这个人前科太多,他不防着点儿真的不行。
被提防的夏油杰本人大大方方地任他看,揉他脑袋的那只手移到他的额头上,屈起指关节敲了一下。
“怎么样,酒醒了没?”
很明显,五条悟依然不想被他看出任何端倪。
好歹让我知道杀意的来源吧。
一边说着我是你的挚友,一边做足了杀我的准备,是个人都会觉得莫名其妙。
夏油杰暗自叹气,晃了晃自己被攥紧的衣袖。
“夜蛾老师发了新任务,下午两点濑户小姐会来接我们。早饭已经错过了,不要再丢掉午饭时间。”
五条悟神态自然地收回手,露出灿烂的笑容。
“杰废话真多。啊对了,刚才就想说来着,我头有点晕,快想办法解决啦——”
并不知道他有反转术式可以瞬间治愈的夏油杰眼角一抽,下床换上拖鞋走向厨房。
“你活该,昨晚睡的比猪还沉,给你调的蜂蜜水都灌不进嘴里。”
“是你非要让我喝酒我才头晕的,不要讲得像是我的错一样。”
五条悟嘟哝着,一扭头就看见床头柜上放置了一整夜的蜂蜜水。
“说起来,你为什么和我睡一起?”
夏油杰懒洋洋的回答从厨房传来:“你放手赶我走我就走,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什么担心我不是去你房间睡而是一走了之、如果骗你就会被杀,为了防止醉鬼出尔反尔、一气之下伤害到我的人身安全,我选择留下。”
说完,他啪一声拍自己脑门。
“闭嘴,知道你不会让我死,别念了。”
正要开口说话的诅咒:……
你们小情侣吵架不要迁怒无辜诅咒。
“那你为什么不睡地板啊,挤同一张床好难受。”五条悟又扯着嗓子喊。
夏油杰手一抖,蜂蜜罐差点打碎。
他深呼吸,回头对他微笑。
“悟,在你杀了我之前,我会先干掉你。”
他说着,运转已经恢复完毕的咒灵操术,挥手召出咒灵大军。
“就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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