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任务

    樱花凋谢，阳光日渐升温，四月入学季在忙碌之中匆匆流过。

    等到夏油杰终于适应了咒术师的新身份、找到学业与生活的平衡点后，时间已至五月。

    前不久，在名古屋祓除凶险咒灵的四年级学姐们圆满完成任务，返程回校。没等她们和三位学弟学妹正经打个招呼、与一年级的孩子们建立友善的前后辈关系，两个风尘仆仆的少女就被夜蛾抓过来做了体术课的苦力。

    课程安排很简单，按照学姐们的话来说就是“粗暴但足够高效的夜蛾风格”。

    夜蛾将两个年级两两分组，组内进行体术对战。分组依据是实力相当，于是作为一年级中当之无愧的体术最强，夏油杰被分到了四年级中最能打的冥冥身边。

    身姿绰约的少女手持金属质的长棍，浅淡的雾蓝发丝如绸缎般细腻柔顺，高高束于脑后。

    她踩着长筒靴，棍棒在白玉似的纤细五指间漂亮翻转，紧接着被她扔出场外。

    名为冥冥的学姐后撤半步，摆出标准的合气道起式，唇角扬起慵懒飒意的弧度。

    “请多指教，夏油君。”

    这堂体术课，成了夏油杰继五条悟的无下限术式后又一次遭受降维打击的悲惨实例。

    冥冥学姐的实力很恐怖。特别是在不动用咒力的纯体术作战中，她追求每招即可致胜的暴虐姿态几乎令夏油杰怀疑自己是不是得罪过人。

    好巧不巧，上次他令他产生这种想法的也是五条悟——因为小少爷一见面就用汹涌滔天的咒力给他下了诅咒。

    夏油杰不得不承认，他被打击得有点自闭。

    咒术上被五条悟吊打，体术上被冥冥暴揍，这样下去他还不如回家帮师父卖包子。

    至少师父肯定他有做包子的优秀天赋，直言自己能把代代相传的饺子店交给师姐，包子铺交给他，现在师姐和师父还一起把卖包子业务发展到了意大利，前途一片辉煌。

    夜蛾在旁边努力安慰他“不是你的问题，你已经很强了，是五条和冥冥他们两个太离谱——”

    五条悟的重点再次往莫名其妙的方向上偏移“杰会做包子？我想吃！”

    冥冥美目亮起，精准抓住自己眼里的关键词“前途辉煌就是很赚钱的意思吧？你们包子铺还招学徒吗？”

    被分到一组后感情飞速快进到好姐妹的硝子和歌姬忍无可忍，把这两个在夏油杰伤口上倒辣椒酱的家伙拉走“别说了！”

    不过夏油杰并没有自闭太久。

    受自身容易产生负面情绪副产物的术式影响，他在自行调解压力、休整心态方面称得上绝无敌手。

    不消片刻，少年便重整旗鼓，向冥冥提出能否在空闲时陪他对打。

    冥冥有些惊讶，随即弯起眼睛。

    “好哦。看在你是学弟的面子上，我不收酬金。”

    制服改为巫女式白衣黑袴的清丽学姐——庵歌姬站在旁边感叹“夏油杰同学的心态真不错啊。就这一点来说，他已经很强了。”

    硝子点头，笑着道“勇气可嘉。”

    换个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估计几场切磋下来就能被这两个人玩死。

    体术切磋结束后，本着物尽其用的理念，夜蛾喊住转身准备离开的二年级少女们。

    “先等一下。趁现在你们都在，他们三个小鬼的咒术实战课也能换个切磋对象了。”

    冥冥和歌姬“？”

    您听听您这说的是人话吗？

    她们刚想开口推脱，就见五条悟率先抬步向后山走，夜蛾拖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夏油杰和硝子跟上去，嘴里还催促着“看两位学姐为你们付出了多少，她们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来指导你们成长，日后升上特级了一定要记得报答她们，明白吗？”

    五条悟很给面子地捧场“明白！”

    冥冥和歌姬“……”

    赶鸭子上架莫过于此。

    于是，一年级师生四人与不情不愿的学姐们走入学校后山，开始接下来的咒术实战课。

    分组依然与刚才相同，但应该与夜蛾对战的五条悟被排除在外。

    “诶——为什么啦——”他试图抗议。

    夜蛾冷漠按下他的脑袋“闭嘴，因为你是五条悟。”

    我还没当上校长，暂时不想在明天的会议上被弹劾“纵容学生导致后山全毁”。

    但夜蛾没想到的是，禁止五条悟上场还不够。

    场上还有看似是个优等生的夏油杰。

    黑发少年盘腿坐在蝠鲼咒灵的脊背上，周身漆黑的诅咒气息盘旋环绕，浩荡庞大的咒灵大军占据山坡，怨念与恨意如海浪般攀上云霄，放眼望去满是乌云压顶之势，令人头皮发麻。

    他被冥冥的黑鸟操术击穿腹部，左手捂紧那处伤口，鲜血汩汩流出，顷刻间便将那处墨蓝的布料染上暗沉的红。

    少年低低喘息着，垂头望向形单影只的强劲学姐。

    “你的乌鸦已经被耗完了，”他声音颤抖，但笑意愈发张扬，“还要坚持吗？”

    我倒是想……

    冥冥无奈举手，在咒灵环伺的危险境地下果断放弃挣扎。

    但胜负已分。

    “我输了，心服口服。”

    没想到是咒灵操使，而且是很会动脑子的咒灵操使。

    她抬头，看着受到咒灵们众星捧月般臣服听令的夏油杰。

    这么多的咒灵，他竟然能清楚记得每一只的能力，不仅不会出现混乱，还能采取最合适的方式抵挡乌鸦们的袭击……

    她的乌鸦可不比这群咒灵的数量少，结果还是被毫无悬念地全歼了。

    “不，您比我强得多，我只是占了这堂课‘只能使用生得术式’的优势而已，”夏油杰苦笑着耸耸肩，“但凡您选择与我近身格斗，我都必败无疑。”

    “当然，再怎么说我都比你大上几岁，要有四年级学姐该有的实力才行。”冥冥开玩笑道。

    坐在树下的五条悟大声喊“与冥小姐相反，歌姬竟然输给硝子了哎。”

    因为生得术式无法攻击而被允许使用通用术式的硝子身体一僵，偷偷去看低头不语的歌姬。

    歌姬握紧拳头，怒火随着字句的蹦出逐渐上涨“五条悟！给我尊敬学姐啊！”

    五条悟摊手，笑容轻佻中满含挑衅“才不要，你太弱了，我找不到尊敬你的理由。”

    同样坐在一旁的夜蛾双目放空，面容安详。

    “学校后山……弹劾……”

    夏油杰从他虚弱无力的呓语中猛然反应过来，低头环视地面。

    一小时前还是高低重迭连绵不断的山峦，经历咒灵毫不留情的蹂躏后再也看不出原样。

    分布在各处的坑洞暂且不提，最明显的就是整片山坡的高度。

    “被掀平了呢，”冥冥中肯评价，“目测你把这片区域轰毁了五米深。”

    糟糕。

    打上头了，一时不注意就……

    夏油杰绷紧脊背，脖颈像是生锈了一样缓慢活动，再次看向夜蛾班主任。

    只见中年教师仿佛已经原地飞升，整个人灵魂出窍，声音听上去虚弱到临近咽气。

    “夏油杰，”他呢喃道，“给我写五千字的检讨书……”

    少年缩缩脑袋，一派乖巧。

    “那个，检讨书没问题，但五千字是不是太多了，我课后还有兼职要做……”

    “做兼职养五条吃甜食是吗？！”夜蛾瞬间回魂，悲痛与愤怒交织下的咆哮声中气十足，“他一顿不吃又饿不死，五千字的检讨书一个字都不能少听见没？！”

    夏油杰一个激灵“是！”

    “声音不够大，打起精神再来一遍！”

    “是——！！”

    莫名躺枪失去今晚夜宵的五条悟“诶？等等，你们有问过我的意见吗？喂——？”

    硝子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伸手招呼同窗从高空中下来“夏油，快过来，我给你治疗一下伤口，失血过多会晕倒的哦。”

    ……

    那天过后，冥冥和歌姬并没有留在学校太久。

    她们稍微休息了几天，便再次接到祓除任务，赶去对付难缠的一级咒灵。

    “你们很快也会这么忙的。”

    临行前，冥冥站在宿舍台阶上，朝三个一年级生挥手笑道“享受正式工作前最后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吧。”

    歌姬无奈掠她一眼，嘟哝一句“不要吓唬后辈啊”，随后同样端正神情，劝告他们做好被派遣到各处祓除诅咒的准备。

    “这座学校可不是什么安稳的培养皿，而是需要不断厮杀战斗的修炼场。”

    就在她们离校的第二天，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这两位学姐一语中的。

    夜蛾走进教室，手里拿着一沓文件，表情之严肃非同往常。

    “在开始上课前，有件事要告诉你们。”

    他嗓音低沉，本就坚毅的脸部轮廓因肌肉绷紧更显深邃。

    “你们迎来了第一次任务。”

    “对象是一级咒灵，地点在异能者聚集的大本营——”

    一个月前，致使异变产生的伊始。

    和东京相距不过三十公里的罪恶之都，横滨。

    少年踩着绿化隔离带边缘往前走，皮鞋击打在瓷白的大理石细道上，身姿轻盈平稳，身后随着他的脚步轻微摇晃的外套长袖像是猫科动物的尾巴，在帮他维持惊人的平衡感。

    他歪着头，手机夹在耳侧与肩膀之间，手里拿着用小纸碗盛满的章鱼烧，叉起一个淋上雪白沙拉酱的圆滚滚丸子放进嘴里。

    “啊呜——”

    手机另一边，男人话语一顿，随后带着笑意的低沉嗓音响起“太宰君，你在吃东西吗？”

    “对啊，”少年心不在焉地回答，“既然猜到了还不快点把通话挂掉，让我安心吃完不好吗？”

    “不行哦，事情很重要，先把它放到一边等下再吃吧。”

    少年夸张地重音叹气，故意让手机对面的男人听出他的不满。

    男人权当没听见，以平稳的语气继续叙述道“日前，我们的首领向意大利方面的合作家族彭格列发去交易请求。

    “相信你也对新上位不久的彭格列十代有所耳闻，那是一位温和友善讲礼数的少年人，与你年龄相仿。”

    听到这话，少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低笑一声，不知是针对男人胆敢去捋虎须的膨胀野心，还是针对那位尚未知晓自己被暗地里的豺狼盯上的素未谋面的年幼首领。

    “你把我当什么啦？在遇到你之前我只是普普通通的横滨市民而已，怎么可能听说过那种大人物——”

    “是吗，”男人依然在笑，“那你现在听说了。”

    ……啧。

    甩不掉吗，真难对付。

    少年扯扯嘴角。

    他的眼睛里似乎堆满了枯枝烂叶，只能望见虚无。

    “所以？是什么让你觉得自己能破坏这桩不知名的交易？”

    他毫不客气地戳破男人的心思，话语间充斥着阴沉的讥讽色彩。

    男人也不恼，而是保持温和为他解答疑惑。

    “说来实在是羞愧。我所效忠的这个组织，在彭格列这尊庞然大物看来只是泯然此间的普通蝼蚁，”他不急不缓地道，“彭格列完全没有打算重视这桩交易。根据我得知的情报，他们把事情全权交给了年仅十岁的重要骨干高层、来自波维诺家族的蓝波·波维诺当做练手。”

    少年诧异地挑高眉毛，摆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也就是说，你要欺负一个刚过十岁生日的小孩子？”

    “有什么问题吗，太宰君。”男人话语间的笑意愈发明显。

    少年懒洋洋地嘀咕一句“不敢有”，然后恢复正常音量继续说“我明白了，你想要把使绊子的事交给我。”

    “没错，”男人放轻声音，像是在和家中小辈亲昵谈心，“随便你怎么做，你知道我的要求是什么，也知道最低底线在哪里。”

    “那还真是谢谢您。准备好报酬吧，不让我满意的话我可不做哦。”少年拔尖自己稍显青涩的声线，以甜腻如奶油的语调说完，随即利落结束通话。

    连交易内容都没打听到就来委托我，森先生可真是……

    他抿直自己薄而优美的唇线，阴晦的寒意微微流出，眼尾却上翘带笑。

    “到底把我当什么了啊。”

    [——记录——

    2005年5月2日

    神奈川县横滨·地标大厦上空

    一级假想咒灵暗罔虫（名称暂定）

    该咒灵被驻扎横滨地域的当值“窗”目击到成形过程。

    由于诅咒来源与异能力者有关，初步推测该咒灵不同于其它一级咒灵，存在变异可能。

    根据《咒术界和异能者和平友好条约》，已将该咒灵相关事宜移交官方异能者组织。

    2005年5月10日

    地标大厦所有者与官方异能者组织谈判破裂，拒绝其进入大厦内部，提出由咒术界接管后续事宜。

    经由商讨，决定派遣高专3名一年级生赶赴此地，执行祓除任务。]

    作者有话要说轻松愉快的日常暂时结束了，开始走主线！

    结尾的记录格式参考“咒胎戴天”中虎伏钉祓除特级咒灵的那次

    上章的第一个周六结束后，五条老师兴高采烈地找硝子绘声绘色地叙述了和杰哥一起闲逛的大概过程

    硝子这不就是约会吗？话说我让你们买的烟酒呢？

    五条老师杰说抽烟喝酒对身体不好，没给你买～

    于是周日，清闲下来的硝子拽着两个不靠谱的未成年男性（其中一个已经成年了但依然不靠谱）去了附近的便利店，给他们实际演示如何以未成年的面孔忽悠店主把烟酒卖给她，并把账丢给杰哥让杰哥付

    杰哥……

    一场意外，让本就不富裕的dk更是雪上加霜

    202156修改修改了冥冥和庵歌姬的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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