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梨一整晚都没睡。
她翻来覆去,一次次看手机。
3:03:49。
……
3:05:06。
……
3:07:26
……
楚梨闭上眼睛,疲惫不堪,但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
因为她才阖上眼睛,就会想到薄臣野眼底一片冷意,然后用那样陌生的、那样冷厉的目光看着她,一字一字地说,“楚梨,这是你欠我的。”
她又一次睁开眼睛,心脏一阵刺痛
落地窗外的树木哗哗作响,房间里开着一盏壁灯,从三年前那场意外起,楚梨格外的害怕黑暗,房间里常常亮着灯。
她毫无睡意,索性走到了梳妆台前坐下,几度犹豫,还是打开了右下的抽屉。
那是个小小的木抽屉,拉开,里面放着一个文件夹。
楚梨轻轻把它拿出来。
报纸上的日期是三年前的6月28日。
【本日,临江大学内发生一起故意伤人案,伤人者为该校在校生陈嘉砚,据记者了解,现该生已被取消学籍,并且移交司法部门。】
【6月29日,临江大学金融系优等生陈嘉砚涉嫌故意伤人,于今日在临江市中级法院接受审判,据参与旁听的林教授称,陈嘉砚一直是学校的优等生,学习成绩名列前茅,不相信这会是陈嘉砚做出的事情,专家分析,陈嘉砚无父亲陪伴,母亲于几年前死于一场医疗事故,或许是其性格孤僻乖张导致了悲剧发生。】
一整张报纸,洋洋洒洒半页全都是关于陈嘉砚。
陈嘉砚。
陈嘉砚没有父母管教。
陈嘉砚性格孤僻乖张。
陈嘉砚在学校不与人来往。
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所有人都认为是陈嘉砚伤了人。
但楚梨知道,根本就不是!
因为那天,楚梨是唯一的在场目击者。
那个凶手,只是有着跟陈嘉砚相似的面庞。
也只有她知道,陈嘉砚根本就不是他们口中的那种人。
警察一遍遍地询问。
楚梨一遍遍地回答。
——不是陈嘉砚,陈嘉砚不是凶手。
但偏偏那天的巷子周围只有一个摄像头,模糊里只拍到了一个背影。
那个背影,经过专业的鉴定,是陈嘉砚无疑。
“根本
不是陈嘉砚,那个人跟他长得很像,不是陈嘉砚,陈嘉砚腹部那一刀是为了保护我……根本不是……”
楚梨坚称不是陈嘉砚,警察无奈找来了资深的画像师。
画像师根据楚梨的描述画出来——
画上的那个人,有着跟陈嘉砚九分相似的面孔。
但陈嘉砚没有任何兄弟姐妹。
那把凶器的指纹以及血迹DNA比对,都属于陈嘉砚。
现场也没有其他可疑人物痕迹。
警察认为,是楚梨受了刺激,亦或者是故意包庇陈嘉砚。
后来,媒体开始大肆报道——
【经现场唯一目击证人、幸存受害者楚梨指认,犯罪嫌疑人是陈嘉砚无疑。】
楚梨纤细的手紧紧地攥着那个文件夹,指节都泛了白。
陈嘉砚恨她,一点都不奇怪。
那天受害者的伤情是由市里的法医专家陶静姗鉴定。
陶静姗是唯一一个有鉴定资质的法医。
陶静姗,是楚梨的妈妈。
关于陈嘉砚的画像,是楚梨描述的。
那本该是陈嘉砚人生里最美好的年龄,他本该在那天开始新的人生。
这三年,楚梨常常做噩梦。
梦到陈嘉砚满身是血,质问她——
“楚梨,是你做的吗?”
是你把我送进监狱吗?
是不是你毁了我的人生?
-
第二天一早,陶静姗早早就上来敲门,楚梨没有回应。
陶静姗担心女儿在这么个重要的日子睡过了头,敲了几声不见人应,索性推门进来。
“小梨,快起来,化妆师造型师都到了,这么重要的日子别赖床了!”
楚梨闷在被子里不出声。
“快点起了!”
陶静姗走过来,一把拉开了窗帘。
楚梨闷声问,“订婚能延后吗?就是个订婚而已……”
“不行,你这丫头,哪天睡懒觉不行啊,就今天不行,刚才人家承泽还给我打了电话叮嘱我让你记得吃早饭呢……快点起啊,来人了,我下楼看看。”
楚梨攥着被子,没动。
陶静姗下了楼,许是在楼梯上遇见了什么人,打了声招呼。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
“小梨,是我,你起来了吗?”
是楚梨的闺蜜,也是她的同事江茵。
“进来。”
楚梨叹了口气
。
江茵一脸兴奋,“小梨,陆承泽对你也太好了,刚才让人送来了鸿福楼的早饭,天哪,鸿福楼每天就限量五十份,陆总这是都给你打包送来了啊……”
江茵话还没说完,就对上了楚梨憔悴发白的脸。
“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你昨天晚上没睡?天哪,小梨,你脖子上……”
江茵走近后才看到了楚梨脖颈上的那些痕迹。
一夜之后,触目惊心。
她整个人都呆住。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陈嘉砚吗?”楚梨坐在床上,轻声说,“他回来了。”
江茵不知所措。
江茵和楚梨是高中同学,后来二人一同考入了临江大学的艺术系,自然是知道陈嘉砚的事情。
江茵知道,楚梨喜欢陈嘉砚,或许五年,只多不少。
关于那件事,江茵自然也知道。
“你确定是陈嘉砚吗?上次听说他的事情,还是林教授说他在狱中表现良好,减刑出狱了……后来很久都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是他。”
他还改了名字,薄臣野。
薄氏财团的继承人。
楚梨闭了闭眼睛,心里总隐约觉得这场订婚最好延迟,昨天晚上的经历,让楚梨感觉不安。
“你们昨天……”
“什么都没发生。”
楚梨摇了摇头。
“那怎么办?今天订婚不早就定了?没法延后了,你怎么想?”
江茵问完,楚梨沉默了一会。
订婚宴是三个月前就被双方父母通知过的,临时取消不可能。
“今天照常,我今天抽个时间告诉陆承泽。”
楚梨掀开被子下床,她今天特意穿了一身保守的睡衣。
“我去把化妆箱拿上来,想办法把这些遮遮应该不难。”
“好。”
楚梨点点头,二人都是剧组专业的特效化妆师,什么复杂的妆容都设计过,只遮挡一下这样的痕迹不难。
-
楚梨和江茵坐的一辆车,路上俩人都没说话,但江茵看楚梨的脸色不好,主动地伸手,握住了楚梨的手。
楚梨的手冰凉。
江茵轻声安慰,“没事的,有什么事情,解决就好了,你别担心。”
真能解决吗?
楚梨勉强地挂起一抹笑容。
“好。”
今天的订婚宴并不算很隆重
,楚家陆家虽然也是界内名门,但仍旧一切从简。
订婚宴只包了盛景酒店的几个包间来宴客。
楚梨和江茵下了车,陆承泽正在酒店的门口跟几个人寒暄说话。
那几个人楚梨认得,是陆承泽的几个哥们。
他们看见了楚梨下车,对着陆承泽挤眉弄眼,“争点气啊!”
陆承泽看到楚梨,尴尬笑笑,“他们几个没个正行。”
“没事,”楚梨也强扯起一抹笑容,江茵也找了个借口先进去,酒店的门口只剩下了楚梨和陆承泽。
陆承泽今天显然也是打扮过的,他的气质很儒雅斯文,黑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衫,经典的搭配,更显他的温和。
他拉着楚梨的手。
楚梨抬头看他。
却见陆承泽难得似乎有些微微的拘谨。
“怎么了?”
楚梨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小梨,这是我喜欢你的第三年了,我知道我出现的时候不够好,但以后我会一直对你好,你放心,我说话算话。”
陆承泽突然认真地说了这些话,如果放在昨天,楚梨肯定会被他感动到,可是今天听到,楚梨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楚梨的手瑟缩了一点,陆承泽察觉到了,只当是今天这么个重要日子,楚梨一个女孩子紧张也是能理解的。
“小梨,你去休息一会,今天起太早了。”
陆承泽看着楚梨的脸色苍白,到底还是担心。
“承泽,我有话要跟你说。”
楚梨抬起头来,直视着陆承泽的眼睛,自己的眼底却划过了一抹难受——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告诉陆承泽。
“怎么了?”陆承泽脸上还带着笑,但看着楚梨的眼神异常,他心里跳了下,开玩笑的口吻问,“该不会是临时要反悔了?”
楚梨站在酒店门口,往外面看了一圈,然后拉着陆承泽去了大厅侧边的一个空房间。
“怎么了小梨?”
陆承泽不解,楚梨这鬼鬼祟祟的,看着反常。
“陆承泽,陈嘉砚回来了,他现在是薄臣野,就是前几天新闻说的,薄氏要在国内开始发展……”
楚梨的脑子有些混乱,她尽可能地保持着自己的理智,然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这个房间应当是酒店的会客室,旁边的架子上有放着最近的新闻,楚梨去翻了翻,果然翻到了一周前的新闻报纸和财经杂志。
她拿出来,前几天的头条新闻就是占据着欧美金融市场的薄家要到国内发展,为此,各个金融杂志连续报道了好多天,讨论着薄家的发展方向。
陆承泽闻言,皱了皱眉,只是将报纸从楚梨的手中拿走,“小梨,你是不是最近没有休息好,神经太紧张了?陈嘉砚很久前就出国了,他姓陈,跟薄家有什么关系?薄家那样一个家大业大的金融巨鳄,会认错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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