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执事堂离开后,季珏一路去了三师弟的居所。
他胸口的伤还有些隐隐作痛,为了防止像上次一样突然晕倒,忙来讨点丹药吃。
陈翊住在一竹屋中,屋前是一片广阔灵田,栽种灵植无数,常年萦绕着清淡药香。
刚走近竹屋,季珏便听得一阵吵闹,一道尖细女声怒道:“我师兄伤势严重,用你点复元丹怎么了,这都是你们玄陵宗欠我们的!”
她尾音拔高,惊得屋檐下鸟雀扑棱棱飞走。
季珏脚步停了,白萱苒?她怎么在这?
这时,三师弟隐忍怒气的声音传来:“白姑娘,我是看在二师兄的面子上才答应给你伤药,但如果你这般贪得无厌,就还是请回。”
复元丹一颗价值千金,亏得这女人好意思开口,她哪来这么大的脸?
“好啊,我跟季珏可是未婚夫妻,你这般怠慢我?你信不信我让他……”
“让我怎么样啊?”季珏实在听不下了,从敞开的竹门中进入,眉头紧皱,瞥了一眼女人,“还有白姑娘,我跟你已经解除婚约了,请你不要以我的未婚妻自居,以免败坏我的名声。”
“你……”白萱苒表情一变,欲要发怒,但她想起什么,强忍住了,清丽的脸蛋反而挤出一抹笑,“珏哥哥别开玩笑了,我知道你说的都是气话。但现在王师兄因为你而重伤在床,我来向陈师弟讨要复元丹,你就帮帮我。”
她说着,还想来牵季珏的手。
而陈翊默默退到一边,捂紧了自己的宝贝丹药。
看来二师兄又要被这女人蛊惑了,不过嘛,哼,就算二师兄请求他、威胁他,他也绝不会屈服的!
谁料,那女人的手还有一段距离时,俊美青年便如见洪水猛兽般躲开,还呵斥道:“不知羞耻!”
哎?陈翊原本愤慨的表情一顿,眉眼浮现些疑惑,这、好像有哪里不对?
白萱苒的手尴尬地僵在空中,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之前在她看来只是一条摇尾乞怜、指哪打哪的狗,现在竟然、竟然说她不知羞耻?
白萱苒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心重重沉了下去,一直刻意忽视的猜想浮上心
头。
难不成,季珏真的……不喜欢她了?
不、不可能!白萱苒反应很大地摇头,像是要把这糟糕想法甩出脑海,季珏那么多年都对她讨好奉承,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
她越想脸上表情越扭曲,原本清丽的脸蛋也显出几分狰狞。
季珏无语:“这女的怎么了?”
陈翊看他二师兄好像并不关心的样子,试探说:“也许是患病了,比如失心疯什么的?”
季珏面色大变。
陈翊一看,心中叹息,师兄的不在意果然是装的。
然后就听他师兄义正言辞道:“那还不赶紧把她赶出去,万一弄伤人怎么办?伤到花花小草也不行啊!”
陈翊:“什、什么?”
他震惊间,白萱苒也听到了这话,顿时气得羞红了脸,拿起原本的伤药,头也不回就走了。
季珏没看她,反而叮嘱三师弟:“下回谁再来看病拿药,记得收钱,咱七峰本就不富裕,禁不住白吃白喝的人。”
陈翊表情复杂,伸手按住他脉搏:“师兄,我还是来给你好好把个脉。”
他怀疑失心疯的是他师兄。
回到院落,白萱苒的脸还是烫的,她一颗心七上八下,脑子乱得厉害。
之前季珏对她死缠烂打时,她厌烦得要命,可现在对方提出解除婚约、看都不看她一眼,倒让她气恼之余,还有几分莫名惶恐。
不过幸好,她还有王师兄。
想到那张英俊的脸,白萱苒心下稍安,待情绪平静后,脸上端起甜美笑容,走了进去。
屋内光线昏暗,王元化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敞开的胸膛缠满了绷带,隐有丝丝血色渗出。
“王师兄,你伤口怎么裂开了。”白萱苒一惊,忙上前欲帮他换药。
“咳咳,我没事”,王元化摆摆手,虚弱问道,“复元丹拿到了嘛?”
白萱苒动作一顿,想到方才的屈辱场景,脸色一白,咬唇不语。
王元化看她的表情,许是猜到了什么,叹息一声,抬手揽住她肩膀,犹豫道:“萱苒,我最近听到一些风言风语,那季珏,难不成真的对你……”
“不可能,他一定还喜欢我,现在不过是欲擒故纵,想吸引我注意力罢了。”白萱苒不待他说完就打断,语气斩钉截
铁,也不知是说给谁听。
“好了,我自然相信你的”,王元化熟练地安慰女人,然后话语一转,“不过那季珏当真不对劲,你可知,他竟然宁愿把仙府玉牌让给叶君烛,却不给你?”
什么?白萱苒也是刚知道这事,震惊地深吸了一口气,那可是仙府玉牌啊,季珏他怎么敢给一个不相干的人?
相处多年,白萱苒早把季珏的所有物当成自己的,现在不觉大怒,想去找季珏要个说法。
不行,这仙府玉牌她得给王师兄要过来!
“等等”,王元化拉住她,
语气担忧,“师妹确定季珏会听你的嘛?”
白萱苒怒意一滞,清醒了些。
是啊,若是在过去,她肯定能百分百确定,但如今的季珏态度冷淡,还想跟她解除婚约……
她露出犹豫神色。
王元化的眼底闪过一丝厌烦,面上却是真诚:“别着急,季珏忽然转变,肯定是有原因的。”
白萱苒忙问:“那是因为什么?”
王元化一副了然的口吻:“男人嘛,贪图的无非是权势美色。然而师妹你洁身自好多年,让他一直无法得手,恐怕现在是不耐烦了。”
白萱苒皱眉,着急道:“那能怎么办,我总不能……师兄,你明明知道我心悦的一直是你!”
王元化眼睛红了,一手扶额,表情十分羞愧:“我知道,都是师兄没用,可是如果此番能进入仙府寻找机缘,待我修为大涨,我们就不用仰人鼻息,而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师妹,我也是为了我们的未来着想啊。”
他情深意切的剖白令白萱苒原本强硬的态度软化,王元化趁机道:“再者,也不用你真跟那季珏有肌肤之亲,只要谋划得当,到时候说是那季珏霸王硬上弓,让他有口难辩,玄陵为了压下这丑闻,岂不是还得给我们补偿?这可是一举两得之事!”
白萱苒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咬唇道:“那、好。”
为了师兄,她愿意做出牺牲。
却没看到,王元化暗中露出的一抹阴笑。
-
季珏回到小师弟院落时,对方不在。
他也不见外,换了身常服后,舒舒服服在床上躺下了。
之前的床榻因被魔修损毁,季珏吩咐管事长老重买了一张
,因为考虑到小师弟的原因,他还特意叮嘱要买大一点的。
长老办事利索,今天就送了过来,虽然不知为何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但这床却是又大又软,像陷在云中一般。
巴适!
季珏雪白的脸蹭了蹭小枕头,被子盖到下颌,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窗外阳光透过满树杏花,洒下的光线在地上移转,直到暮色四合,金乌潜入群山,院落中隐约有说话声传来,季珏才悠悠转醒。
他眼皮恹恹耷拉,长而浓密的睫毛盖住杏眼,还在犯迷糊,就听那说话声越来越近。
“我近日得了一株低阶灵草,你先拿去。”
伴随着说话声,门从外推开,一双苍白细长的手搭在门沿,清风绕过来人,吹得倒垂珠帘叮当作响。
“小师弟?”季珏揉了揉眼睛,嗓音沙哑道。
倚在门边的叶君烛愣住了,搭在门沿的手微微用力。
他身后那人听见了声音,想从他腋下探头来看:“君烛,你房里还有谁啊?”
这话提醒了叶君烛,他闪身入房,极快地关上房门,动作之快,身后的齐一鸣还没看清房内之人,就对上了紧闭的房门。
他不由皱起眉头,君烛这般在乎,看来房里的人,不简单啊。
莫非是……少年想到了什么,耳根有点热,君烛真是太胡闹了,不好好修炼,竟然还金屋藏娇?
屋内,季阿娇茫然地睁大眼,慢了半拍才道:“怎么了?”
叶君烛看着眼前衣衫不整、半倚床榻的美人,面具后的脸上显出厌恶。
然而他语气却仍是恭敬:“师兄,你怎么在这?”
这季珏莫非真是移情别恋、要来缠他不成?
没听出他话里的排斥,季珏抬手打了个呵欠,宽大的衣袖滑落,露出一截雪也似的手臂。
在略显昏暗的屋中,格外惹眼。
叶君烛视线也不禁看了过去,然后很快转头。
季珏没注意,语气自然道:“我不是说过,要在小师弟这里叨扰几天嘛?”
“对了,这是我特意新买的床榻,还挺舒服,你来试试?”说起这个,季珏兴奋地拍了拍床,眼睛发亮地看着小师弟。
想卖安利。
然而,叶君烛却是退了一步,低头拱手道:“不必了,我不过是
来取些灵草,就不打扰师兄休息了。”
他说完,拿起案桌上的一个木盒,转身便想出去。
身后,季珏若有所思地摸着下颌。
“君烛,你可出来了,到底是藏了谁这么神秘,我看一眼都不行。”见好友出了房间,齐一鸣本想趁机窥伺,视线却被他高挑的身形挡住了。
“没有谁,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叶君烛重新关上房门,转身把木盒交给他,“你身上的伤不能拖,先用这灵草试试,如果不行我再想其他办法。”
齐一鸣接过,脸上浮现懊恼:“都怪我学艺不精,要是我有筑基期的修为,肯定能把那群人打得落花流水!”
叶君烛不悦:“你跟他们计较什么?”
齐一鸣撅着嘴,嘟囔道:“哼,谁让他们说你坏话,说得可难听了,我一时没忍住。”
叶君烛皱眉,张嘴还没说什么,身后就有一道清脆的声音插/入:“哪些人说了?”
两人下意识转头看去。
就见夜色四合间,雕花门木旁倚着一白衣美人,晚风吹来瓣瓣杏花,拂过他绝美面容。
美人淡淡笑了一声:“谁敢说我小师弟坏话,定饶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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