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屠户与小娇娘");
凶兽常年进犯,长城守卫军损失一批又一批,白福暖成为长城守兵的第二年,在一次的凶兽进攻的战争中不幸身亡,尸身绑在长城的铁锁之上,拉回来的时候面目全非,尸骨烧成灰后送回乐山县,父亲白临伤心过度引发旧疾,从此卧床不起。
最伤心的莫过丁娆,悲痛又悔恨,不该将白福暖带来一起参军,不然此时的她就算嫁了人也能安安心心地在家相夫教子,生活安稳富足,不至于到最后却成了长城边上的一抹孤魂。
自那以后,丁娆在每次出任务的时候变的异常积极和勇猛,身先士卒哪里危险她越要参与,楚虞多次劝阻无效,每次出任务回来都是伤痕累累。
在五年前的那场凶兽大举进犯大战中,情况十分紧急,所有女兵全体出动,蓝色的战衣飞舞在城墙边上,将一批又一批突进的凶兽斩杀城墙之上。
一个又一个姐妹相继命陨长城上下,场面十分惨烈。
楚虞腿部被绳索卡住无法躲避一只凶兽的攻击,眼看就要被咬下头颅,丁娆奋不顾身舍命相救。
对方湿热的鲜血喷了她一脸,丁娆嘴里呛着鲜血说:“……阿虞,别怕。”
楚虞带着只剩最后一口气的丁娆回到营地,交代完身后之事,丁娆终于也随着白福暖去了。
楚虞忍着悲痛,随着守卫军与与凶兽进行殊死搏斗,在与多方能人异士的共同顽强抵抗之下,击败了凶兽的首领饕餮,歼灭所有死敌,最终夺得胜利。
而战争结束,整个长城边上遍布尸首,多少英雄儿女无法归家,令人心痛。
楚虞终于能回家了,回来之后得到父亲重病不治的消息,白家找到他的尸身为他做了善后之事。
子欲养而亲不待,楚虞跪在父亲的坟前泣不成声,这些年看过了太多太多的生生死死,让她原本活泼热血的性情开始下沉,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少了,刚回来前几个月整个人近乎行尸走肉,每天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但日子还是要过,楚虞终于沉下心来要继续生活。
她自小就在白府长大,没下过地,老家的田地都是租给别人种,又无一技之长,这些年的军队给她留下的只有一身打架的力气和技巧,刚回来的时候甚至无法找到谋生的办法。
机缘巧合之下碰到一个老屠户,老屠户看中她的一股狠劲,把她带在身边,教她杀猪,于是她终于也有了份吃饭的工作。
刚回来那时,白家就将她找了去,白老爷对当年的事情还耿耿于怀。
楚虞原本想反驳,但一想到丁娆舍命救下自己之后,弥留之际说的那些话,她觉得自己当年带着白福暖出来对不起白家的一家老小,白父体弱多病,弟弟白富鸿尚还年幼,楚虞如果将来能活着回去,希望她能帮忙照顾一下他们。
对于当年帮两个好友顶锅的事情,楚虞就算一开始还有些怨气,但随着在边关杀敌的日子里,所有的这些都显得那么渺小,不值一提。
而且在那场战争中,原本应该死去的是自己,若不是丁娆——
楚虞又想起了白临,这是白家她最钦佩的人,白临救过父亲性命,他身体虽然羸弱,但睿智又温文尔雅,很小的时候就让她跟着白福暖她们一起念书,知道她喜欢武艺,还送她去跟一位师傅学了些拳脚功夫,比起她父亲来,白临更像一位父亲。
楚虞回来后也时不时去看白临,他时而清醒时而混沌,有时候会说上一些话,楚虞之所以一直留在白府,除了因为丁娆和白福暖,大部分还是因为他。
因为丁娆的遗言,还有白临过往的照顾,再加上父亲去世也是白府帮善的后,楚虞默不作声,认下了这个莫须有的指责,这些年除了出摊杀猪卖肉,其余时间一直在白府帮忙。
如今白临久病卧床神智不清,白府就只剩白老爷子和儿媳妇丁氏,还有年十八岁的白福鸿,茧丝绸的生意因为没人照料也一落千丈,这些年白府一直在吃着老本,基本上没什么进项,前两个月白府把大宅子给卖掉,如今一家四口外加几个仆人住在一个小一点的二进房子里。
先前楚虞为了方便帮忙,也一直住在白府,如今白府把房子卖了,却没留有她的房间,楚虞只得回村里住,只是家中房子年久失修早就塌了,便只能住到山洞里边。
白家的蚕丝绸一直是靠白临才发的家,但白临身体自小就不好,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救了楚虞落水的父亲,自己的身子也收了些损伤,时好时坏的。
直至接到白福暖战死的消息受惊之下陷入昏迷,白家也渐渐地走向了落没。
楚虞先前在白家的时候天不亮就起来去杀猪,上午卖肉,下午还要帮白家处理一些店铺的小事务,一天下来也忙得够呛。
白家卖了房子,她需要奔波来回县城和村里,三思之后便不再去帮忙。
参军回来五年,这五年里帮衬白家已经够多的了,如今白老爷子年纪虽大,但丁氏也正值壮年,白富鸿已经长大成人,自己就算是为了完成两位好友的遗愿,也不能一辈子都供养着他们。
楚虞这两个多月里面没再去过白府,只是这会儿他们居然差人来叫,也不知是何意。
到了白府之后,楚虞一如既往地向白老爷子问好,老爷子和往时一般摆着一副臭脸对着她,只是丁氏却是一脸讪讪。
“老爷,不知唤我过来是有何事?”
“没事就不能叫你过来吗,你看看你,一走两个月就再也顾不上这边,是不是巴不得老头子**你就可以拍手称快了。”
这些年楚虞听到白老爷这样的话也习惯了,这老头子一直把白福暖的死归结到她身上,每次见面说话都是夹着棍棒,使唤起人来也丝毫不手软。
可如今楚虞在外边过了一段逍遥日子,特别是每天下午回到芙蓉村,家里有个贤惠能干又善解人意的小娘子和活泼可爱的“女儿”,她都一度觉得自己生活已经圆满了,如今再回到白府,只觉得这里阴冷暗沉让人十分不舒服,再听到白老爷子这样的话,更觉得浑身难受。
于是也没什么好语气:“老爷,白府这边有您和少夫人,小小少爷如今已经长大成人,我在外面也有自己要忙活的生计,往后若是没什么事,便不常来了。”
“混账,你莫不是忘了你当年唆使阿暖去参军的事!若不是你,她怎么会死,她若不死,她爹就不会因为伤心卧病不起,想不到你如今狼心狗肺忘恩负义想把我们白府一脚踢开。”白老爷听了她的话后气得直锤胸口。
背了这么多年锅的楚虞此时也懒得再背下去,脊背挺直盯着白老爷,眼中的目光人不寒而栗。
她仰着头一字一句地:“我和阿暖之间并没有私情,她当年去参军不是我怂恿,具体是谁,想必这么些年你们看了她们留下来的那些遗物也都知道了,但为什么还一直绑着我,您和少夫人心知肚明,我不过是念在您送了了我父亲最后一程,还有阿娆和阿暖的嘱托才答应帮忙照顾家中的亲人,但这些年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丁氏见到楚虞发怒,忙出声安抚:“阿虞,爹不是那个意思,他不过是伤心过度才会口不择言,你是个好孩子,如今白府一日不如一日,阿鸿上学堂花销也大,家中没什么进项,以后还得靠你继续帮衬。”
楚虞这么些年来,除了在外参军的五年,其他时间几乎都是和白府的人处在一起,如何不知这他们是什么样的人,白老爷脾气大过天,不容许任何人反驳他,当年白家能够白手起家主要倚仗他儿子白临,但他却一直居功自傲认为是自己的功劳,如今白家落没却还不知道夹着尾巴做人。
而丁氏作为当家主母,一嫁过来就享福,直到后来白临出了事她便失去了倚仗,就只能盼着儿子好好念书,待他日金榜题名,她也好跟着继续做富家太太。
但如今儿子还未成材,家中那些茧丝绸也只剩两个小铺子,生意十分惨淡,有时候甚至都收不回本,好在这些年楚虞帮衬了不少,就连一些家用等其他七七八八全赖她身上。
如今楚虞才一走两个月,丁氏才发现这个家实在是太难支撑了。
楚虞当然知道这二人心中想的是什么,先前因为白福暖和丁娆的原因她任劳任怨地付出了那么多,这些年如果他们能振作起来,放弃以前富贵人家的身份,拉下面子去做一些其他生计,也差不多该走出泥潭了,而不至于到如今现在这个地步。
一想到当初白家把大宅子卖掉,买了新的小宅子,也没给她留一个房间,白老爷甚至还说:“你肉铺离着不算远,肉铺后面不是还有一个小房间吗,你就住那个小房间,下午再来府上帮忙就行了。”
当时整个人一片心灰意冷,可如今白家又如此作态,还真是让人觉得好笑。
“我父亲多年来一直跟随着老爷,阿暖和娆姐的事情因我一直没有解释,所以他蒙羞离去,最后也不得善终,这件事情说起来,父亲也不欠白府什么,倒是当时老爷给父亲施压,定是少不了一些恐吓吧。”
白老爷当时找楚父谈话,说话之难听,楚虞犹如在耳。
后来还是因为丁娆救了自己一命,才又回来当牛做马,想来这五年,也够对得起两位为大周捐躯的朋友了。
只是白老爷却总看不到她的付出还在还想着得寸进尺,这令一向重情重义的楚虞无法再忍气吞声。
“你爹的事情是因为他心虚,倘若你没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何苦会因无脸继续待在白家而远走,说到底还是你的错。”白老爷身子还算硬朗,喝出这一句倒是中气十足。
“我何错之有,我不曾煽动任何人随我参军,我也未与任何白姓男子或女子有过私情,倒是这五年来,我为白家忙前忙后做牛做马,老爷居然没看在眼里,这却是让我心寒了。”楚虞一声冷笑,这白老爷子果然一如既往地冥顽不灵。
“而且,参军是大周每一个子民的义务,每个大周儿女均以参军为豪,我们在外边与侵入者抛头颅洒热血,保护大周疆土之内的每一分土地和每一个子民,却不曾想白老爷子居然以当兵为耻,这不是在践踏着每一个士兵的亡魂吗?若是被让边关将士听到,不知会有如何感想,阿暖泉下有知,定为有这样的家人而感到蒙羞。”
不失望不生气不激动是不可能的,楚虞想起那五年长城边上因为战争而死去的同袍,说着这句话,身子也忍不住有些发抖。
白老爷见楚虞神情激动目露凶光,仿佛是来自地狱的罗刹,饶他活了这么些年,也不禁有些惧意,这楚虞,手上可是染过鲜血的人,立即闭上嘴巴噤声。
“你当真以为我会怕你,以为可以拿阿暖的事情压我头上?我告诉你,我楚虞不想做的事情,谁都没办法逼我。别说我跟阿暖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就算真有,你能奈我何。”
楚虞庆幸自家没有把丁娆救自己的事情告诉她们,否则这两人还不知要如何得寸进尺。
丁氏见状忙出来打了圆场:“阿虞,爹不这个意思,最近白府最后的那两间铺子也亏得没办法做下去了,昨天和人谈好直接转手,到手的银子除去货款和人工,竟还不够,这不就心急如焚,所以才会这么大火气。”
“银子不够我也没办法,自两个月前开始我就和白府没有任何关系了,下次白老爷要是发脾气记得不要再冲着我发。”说完转身就要走。
白老爷一见心中大急直冲着丁氏使眼色,丁氏赶紧站起来拉住她的袖子。
楚虞有些错愕地望着丁氏道:“少夫人这是何意?”
“阿虞,我这也是没办法,现在白府一穷二白,以后只能靠阿鸿,可阿鸿一时半会儿还考不上,也暂时指望不了他,夫君如今动也动不了,每月光是药钱都要五两银子,家里就剩我和公爹两个人,也不知道找个什么生计才能过日子,眼下欠的货款,还有阿鸿的束脩费用,读书费用样样都差钱,我和公爹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丁氏一反往日富太太的形象,眼中含泪,对她苦苦哀求。
楚虞听她说完,抬头望了一眼白老爷,老头子神情冷傲地望向一边。
求人还是这番姿态!
楚虞顿时觉得没好气,一刻也不想留。
丁氏赶紧喊了一声“爹——”
白老爷这才转过脸来,有些不情不愿地出声道:“我老头子是没什么,反正都是快入土的人了,只是可怜我那躺在病床上的儿子,当年他好歹还救过你爹,不然你以为他身体弱是怎么来的,救你爹的时候在水里呛到伤了心肺,还有我的乖孙,连唯一的长姐也没了,若是阿暖泉下有知,定是死不瞑目。”
说到白临,楚虞还是动容的。
但听着这翁媳一唱一和的,还不时提到白福鸿,楚虞忍不住眉头直皱。
自从经历了木家的破事后,楚虞对这种一心只想着通过科举出人头地的读书人印象非常不好。
倘若有读书天赋且勤奋的年轻人读书自然是好的,朝廷也需要这样的人才,但读书读得不好也不努力的,纯粹是去学院里混日子的人,还考什么科举,还不如回家种地在父母膝下孝顺来的更好。
对白福鸿的印象也变得更差。
“那你们需要我怎么帮?”楚虞终究还是停下来问道,也该是到了做了结的时候了,丁娆对自己的舍命搭救,白临对父亲的救命和知遇之恩,还有白家为父亲收尸之义,这一切,不能就这么没完没了的偿还下去。
“阿虞你不是回来好些年了么,这些年杀猪相信也攒了些钱,少少也有二三百两,不然先借给白府这边付一下货款,待回头阿鸿中第之后能挣钱了再还给你。”丁氏见她语气软化,赶忙说道。
其实除了银子的事情,她还有另外一事,自己那宝贝儿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喜欢上了眼前这个杀猪的女屠户,明里暗里都想让母亲撮合他们,但丁氏岂能让楚虞这样身世的人做白家媳妇,楚虞今年已经二十六岁,白福鸿今年一十有八,单是年纪上就大上很多。
而且楚虞不但是个杀猪的,还是个白身,不但对福鸿没有什么帮助,还如此桀骜不驯,若是进了门也不会服管教。
头痛的是儿子竟为了她一连拒绝好几门亲事,如今都十八了,还孑然一身,这让她很是焦心,急急找了公爹相商,公爹也不喜欢有这么个性格的孙媳妇。
于是前两个月换了房子后,翁媳二人故意没有给楚虞留房间,让她不再有机会住在府上,也好断了两个人之间的可能。
但无奈的是白福鸿却是个痴情的,非楚虞不可,两人便商量着不然让楚虞先进来做小的,以后遇上个门当户对再娶进来做正妻。
楚虞虽然满身煞气,做着这不体面的行当,但按他们观察,当屠户还是能挣点钱,一年少少也有三四十两银子,这样一来,家中即便茧丝绸生意做不下去,靠着楚虞,一家人也能过得下去,福鸿也能继续安心地念书。
可眼下楚虞这凶神恶煞的样子,丁氏哪敢提出让她进门做妾的要求,只好先说钱的事,其他的后面再想办法。
楚虞一听丁氏的要求,面色一黯,果然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两个月前才卖的大宅子,少不了也有三到五百的银子进项,这会儿居然在她面前哭穷,还打起一个穷杀猪佬口袋里那点小钱的主意。
想到自己这五年来尽心尽力的帮忙,却落得这么一个下场,楚虞眼神一黯,这白家,与木丁香的娘家,竟也是一样的货色。
她冷哼了一声:“这些年确实挣了不少钱,加上回来朝廷发放的补贴,两三百是有的。”
说到这里楚虞顿了一下:“但这些年除了补贴你们家一大家子,再加上济安堂那边,已经所剩不多了。”
济安堂是朝廷建立起来的,一些无家可归的孩童都被送到这里,很多小孩是当年那些牺牲士兵的后代,但这些年来,朝廷很多地方百废待兴,要用钱的地方,小小的济安堂每月所能拿到的拨款也实在不多。
楚虞曾与他们的父兄并肩作战过,更怜惜这些孩子,加上自己无家无业,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赚来的银子也几乎都投到济安堂。
所以此时白夫人问起,她直接将济安堂的收据摊开给她二人看。
白老爷见到这么多钱被楚虞捐给了济安堂,原本压下来的火气瞬间就窜了上来,气急攻心一下子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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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虞不知道怎么是怎么回到家的,马儿驮着她过了河,木丁香刚好在地里赶忙着移栽一些禾苗,见她坐在马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忙一路小跑过来问道:“楚虞,你怎么了。”
楚虞低下头,看着马下小姑娘仰起的小脸,满满都是担忧,原本灰败的心情因此稍稍好了一点。
她下了马,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这些年存的钱从钱庄里取出来的时候,不小心遇到**,银子都被抢走了。”
木丁香一听顿时紧张起来:“那你没事吧?”
说完摸了摸她手,再顺着她的身子转了一圈想看看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楚虞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嘴角也忍不住被牵动起来,有了点笑意:“我身手好着呢,就是银子一下没注意被顺走了。”
楚虞当过兵,身手很厉害,能从楚虞手上顺走银子的定是更厉害的人,木丁香忙道:“银子丢了便丢了,再赚便是,人没事就好。”
“那你知道被顺了多少银子么?”楚虞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
“多少?”木丁香心中一跳,当时把自己要过来给木家二十两,莫非比这二十两还多?
“八十两。”楚虞尽量放平语气。
木丁香顿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瞪大了眼睛望着楚虞:“我是不是耳背了。”
“你没听错,这就是这么发生了。”楚虞也是一脸肉疼。
白府那边说是借,也找人担保写了借据,但楚虞也不知道这笔钱什么时候能还。
倘若白福鸿能高中最好,钱要回来应该是不难。
“呜呜呜呜,天杀的**,”木丁香心疼极了,但钱已经被抢走了能怎么办,楚虞一定比自己还更伤心,忙安慰道:“你去找袁捕头报案没有,说不定能追回来一点。”
“找了,凤华说一时候是追不回了。”
看着楚虞沮丧的脸,木丁香第一次感觉到她如此可怜,拉着她的手道:“楚虞你不用担心,我会养你的,我那里还有二两,虽然少了些,但也能顶一段时间,等过了秋天地里的粮食丰收了,到时候我们就不缺吃的了。”
楚虞听着小姑娘这么一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她原以为小姑娘最多就安慰一下她,说以后努力杀猪把银子赚回来便是,没想到她居然还说要养自己,还把身上攒了五六年的二两银子全给她用,要知道这二两银子当时被木周氏给挖走的时候哭得天昏地暗,连睡觉的时候都还在流眼泪。
这么一来,因为与白家的那些不快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银子没有了可以再赚呗,自己如今身边有这么一个小姑娘,可比那八十两还要值钱,她一把拉木丁香的手道:“那以后我就靠你养了。”
木丁香“嫁”给楚虞后,就一直仰仗这人照顾她,如今见她一副落魄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心疼,拍着胸口道:“你放心,我会养你的。”
话说完之后,心中却还是有些忐忑,不知自己能否真的把楚虞给养好,但一想到往年在木家,靠着那五六亩田地都能养活木家的人,还能拿剩下的粮食给木空青换银子交束脩,楚虞这里还有十亩田地呢,于是便有了底气。
更何况,以前在这个家里,她还有些担心楚虞会因为她没用赚的钱少而嫌弃她,但如今楚虞能依附自己,那就代表着她们会一直在一起,她也不用担心以后要孤零零地一个人了。
如此想着,又觉得未来充满了希望。
但还是有些小心翼翼地道:“养你是没有问题,但是要像以前那样餐餐大鱼大肉怕是做不到,你能受得住吗?”
楚虞还沉浸在被一个小姑娘养的感动之中,这会儿看着她忐忑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虽然银子没了,但往后这个家,也不单是你干活挣钱,我还是要继续杀猪的呀,不会过得很艰难的。”
木丁香听了便觉得肩上的担子稍微轻了一些,如今两人经济实力相差不大,让她一下子找到了在这个家里面的价值,觉得自己不再只是躲在楚虞身后受她关照的小可怜,顿时觉得更加自信起来,脸上也变得神采飞扬,她开心地道:“那我们一起为这个家努力吧。”
楚虞笑了,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好——”
话还未说完,就觉得裤脚被扯了一下,还不到膝盖的竹儿不知从哪里蹦出来,仰着小脸望着她们二人,不服气地道:“还有竹儿,竹儿也要为这个家一起努力。”
楚虞瞬间觉得整个下午自己的这颗心被这一波一波的暖流给刷得都要上天了,嘴角感觉都要咧到耳根处,她弯腰抱起一丁点大的竹儿,捏了捏她的小脸道:“嗯,竹儿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所以也要出力,娘亲以后要靠竹儿养了。”
竹儿得到认可,家庭地位提升,小下巴一抬鼻孔朝天,一副了不得的样子。
只是下一瞬却捂着鼻子朝木丁香身上跳去:“娘亲臭臭——”
楚虞这才想起早上去杀猪回来,满身血腥味,又带着一身煞气,怪不得植灵会这般嫌弃她。
“行行行,娘亲错了,娘亲这就去洗澡”
晚上二人洗漱完毕,木丁香弯腰从床底下搬出一个罐子,从里边掏出两大贯钱摆在桌面道:“楚虞,这是我攒的银子,平日家里花销都是你管,我把钱给你吧。”
楚虞笑了,小姑娘对木家人防得跟贼一样,把这两贯钱看得比命还重,如今却这般大方地摆在桌面让她拿去用。
她站起身走到石床边上,往山洞的石壁扒拉了一下,再从今天的衣服里面掏了一大把铜板哐啷地倒到桌面上。
“我这也有一点,看看加起来一共有多少。”
木丁香就这桐油灯开始数桌面上的钱,很快就数完了。
“一共十二两七百二十文。”
楚虞见着她手上的动作居然如此迅速,也禁不住地有些目瞪口呆:“怎会数得这般快,会不会漏了。”
“没漏,”木丁香自信地看了她一眼,“我这罐子里的二两银子天天拿出来数,久了一摸都能大概知道手上有多少个铜板。”
“原来是个小财迷,”楚虞挑了一下眉,“钱你拿着,以后咱这个家你来管。”
木丁香一听那还得了,本以为自己有了二两银子就能说得上话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楚虞再怎么被抢,身上还有十两银子,还是比自己的要多得多,让她管银子管家,木丁香还是有点不自信。
“让你拿着你便拿着嘛,你手紧一点,给我在手上可能没过几天就花完了,到时候连买猪的本钱都没有。”楚虞看着她一脸认真地道。
木丁香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吞了吞口水道:“真的给我拿啊?”
“自然是真的,不过你得给我二两半的银子,因为明天我去杀猪,要先付钱给农户,一头猪大概是二两多一点,昨天我去看了,那头猪两百斤多一点,二两二差不多,多拿一点以保万一。”
木丁香把钱串好,收了十两进罐子里道:“我管就我管,先把这十两存起来,这些是二两再七百文给你,还剩这二十文是留给我可能临时有用。”
楚虞笑了,又数了二百文出来对她道:“二十文顶什么用,这些拿着,万一有时候要买什么东西我又不在家,你得上哪找钱去。”
木丁香想着那罐子里的十两打死不能动,可自己也没有要用钱的地方,可楚虞还是把银子推过来,连竹儿在一旁也道:“娘亲快收起来,回头给竹儿买好玩的东西。”
她这才红着小脸把二百二十文钱给收了起来,放到小钱袋里。
一想到之前木母来过洞里翻箱倒柜的,她一下子突然觉得这大钱罐放哪都不安全。
楚虞冲着竹儿道:“你最熟这山洞,快给你娘亲找个好的埋钱的地方。”
竹儿得令,扯着木丁香的袖子让她抱着罐子到木柜后面,那里有个隐蔽小洞,刚好能放得下,而且边上还长着细细的蔓藤掩盖住,不仔细扒拉根本就找不到位置。
“娘亲,我会让小蔓藤帮看住钱罐的。”
木丁香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道:“嗯嗯,钱罐交给竹儿,娘亲放心得很。”
楚虞冲着她道:“你这钱罐可能不久得换个大点的,不然不够放。”
木丁香惊讶地瞪大眼睛望着她:“你那八十两能找的回来?”
楚虞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道:“想什么呢,钱都被土匪给抢走了,哪里还能找得回来。我是说往后我杀猪,每天至少也有个三百到五百文的进项,你这罐子这么小,没几天就满了。”
听到处于这么一说,木丁香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楚虞,你好厉害,一天能挣三百多文钱。”
要知道她爹木老汉在外边帮别人扛货,一天也就三十文钱。
被小姑娘一脸崇拜地看着,楚虞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咳咳,还好,挣得都是辛苦钱,先前住县里,花销很大,所以也没攒得多少,最后的这一点还被抢了,所以往后你可要帮我看紧点。”
木丁香点了点头道:“我会看紧的,那年底了咱们是不是就可以盖大房子了。”
楚虞没想到她居然会提到房子的事情,颇有些不安地道:“这一个多月一直陪我睡山洞,委屈你了。”
木丁香嗔了她一眼:“想什么呢,我是不能吃苦的人么,就我们两而已还好,以后家里若是来了客人了,你请人家坐哪里,而且到时候秋天到了,地里的粮食丰收,你总得有地方堆放稻谷和玉米吧。”
“再说了,往后也没什么别的支出,攒了钱不盖房子,放在那岂不和石头一般毫无用处。”
楚虞一听确实在理,搓搓手道:“我刚回村之前也想过要起房子的,那时候也还有点钱,当时就每天都忙着,又有现成的山洞可以住,就一直懒了下来。”
“楚虞,那我们现在先攒钱建房子吧。”
楚虞点了点头,大概计算了下:“建个普通一点的院子也要二三十两银子,好一点的五十两,咱们现在有十两了,还差四十两,我一天收入有三到五百文,减去支出就按一天三百算吧,一个月能有九两这样,可能还有其他一些用度,但不管怎么样,年底之前总是能建的。”
这么一算下来,两人顿时觉得未来充满了希望,一时之间心潮激动不已。
楚虞除了驻守长城那几年,其余时间大部分都是在白家过,加上自己又是孤单一人,也没遇上对上眼的人,根本就没想过往后要怎么过,如今多了个小姑娘在身边,帮她一起规划,顿时觉得自己从今往后也有了家,这种前所未有的归宿感让她觉得无比踏实和安心。
熄灯之后,两人躺在床上,楚虞忍不住道:“小木头,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木丁香已是睡眼朦胧,听她这话迷迷糊糊地回道:“你是不是搞错了,应该是你给我一个家吧。”
“没有错,好了快睡吧。”楚虞没有给木丁香解释自己的心情,只是默默地将这种愉悦的心情默默地记在心上。
次日早上,木丁香醒来的时候,楚虞已经不在床上,她急匆匆地爬起来穿衣洗漱,自从昨日楚虞回来和她坦言没钱之后,她愈发觉得自己身上担子重大,一定要帮楚虞一起分担生活的压力,所以今天也要更加勤快才行。
先前种下的那些种子都快长到膝盖以上了,对比了一下其他家地里的禾苗,不禁有些奇怪,自己种的时间本来就晚,怎么长得比别家的还高。
竹儿一蹦一跳地走过来,看到木丁香在地里边满脸疑惑地比划着,好奇地问道:“娘亲,你在做什么?”
“在对比一下咱家的禾苗和别人家地里的禾苗,咱们种得晚,也没怎么施肥,怎么就长得比别人家的高呢,还个个都是壮壮的。”
竹儿一听咯咯的笑了。
木丁香一听大概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一把捉住竹儿,轻轻挠了一下她的咯吱窝道:“是不是咱们家竹儿又帮娘亲的忙了。”
竹儿笑嘻嘻地把头埋在她的怀里道:“我见咱家的禾苗长得太慢了,就和它们商量了一下,让它们长快一点,不能给别家的给比下去。”
木丁香是万万没想到,居然还可以这样子,她揉了揉竹儿的小脑袋道:“你可真是帮了娘亲的大忙。”
“那当然,昨天都说了,竹儿以后是要养两位娘亲的,要是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以后可如何撑起这个家了。”
看着小精灵一副“竹”小鬼大的样子,木丁香忍俊不禁,在她脑门上吧唧一声亲了一个大大的响,竹儿瞬间开心地像个蛆一样在她怀里扭来扭去。
“娘亲身上好香好香——”
木丁香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香,但自从知道竹儿是小竹妖以后,便知道这些植物精灵素来喜欢属木系的人,想来自己便是这样的属性,相比之下,楚虞可能就不是了,而且她整天杀猪宰羊一身煞气,竹儿还能跟她这么好,也就因为她救过小竹妖,不然早就跑得不见踪影。
“娘亲香香,那以后就经常抱着竹儿好不好。”木丁香逗着它道。
“好——”小竹妖开心得眼睛眯成一条线,但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摇了摇头道:“不好,娘亲不能老是抱着竹儿,娘亲还要抱楚虞,蔓藤哥哥说了,夫妻之间要经常抱抱,才能增进感情。”
“人小鬼大——”木丁香拍了她的屁股道:“我和楚虞难道关系不好么,我们好着呢。”
“你们好着那什么时候给竹儿添一个妹妹,蔓藤哥哥说了——”
木丁香听它这么一说,顿时脑袋嗡嗡响,都不知道河边那棵老蔓藤整天给自己家的小可爱灌输了啥道理,这么小的孩子脑子里就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连忙打断它的话道:“打住打住,我和你娘亲都是女的,是不能给你添个妹妹了。”
“为什么?”竹儿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开心地道:“你们都没有努力过。”
“哈——努力什么,你想说什么?”木丁香感觉要被这个小东西给吓到了。
“蔓藤哥哥说了——”
“乖竹儿,你快问问咱地里的庄稼妹妹们,是不是还缺啥东西,要浇水吗,还是哪里草没锄干净,娘亲这就去忙活——”木丁香担心下一刻竹儿又爆出什么惊天的言论,赶紧捂住它的嘴。
只是眼下可以确认的是,河边那棵老藤树,真的不是什么正经树。
作者有话要说: 楚虞:请各位放心,我会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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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女屠户与小娇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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