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舟以雁说完,钟莹便打断了她的话,以一副委屈的口吻反问:“原来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舟以雁:“???”
钟莹长得还算漂亮,但脸色黑下来的时候可一点都不好看,表情仿佛谁欠了她几百万似的。
“小舟,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在你落难的时候,我请过你吃饭,借过钱给你,还介绍你全是最便宜的医院,我把良心拿出来对你好,没想到你却这样看我,觉得我好吃懒做,拈轻怕重,我要不是担心你一个人照顾不了宝宝,我会半夜三更不睡觉,跑来替你哄娃?”
钟莹的情绪太激动了,说到最后,眼眶都红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怎么欺负了。
舟以雁从头到尾都没有说她好吃懒做和拈轻怕重,就是以事论事地提了一下她因为照顾宝宝而忽略了本职工作。
没想到她居然像有被害妄想症一样,听都没听完就觉得憋屈、难受、被冤枉。
是有多玻璃心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了。”舟以雁念在当年她的确照顾过她的份上,耐心解释,“我只是想说,宝宝现在慢慢大了,比以前好带很多,我自己一个人也应付得来,就不用你那么辛苦忙完自己的工作后又来帮我了。”
这样说话已经够婉转了,给足了面子,没有半句责备,还满满的感激之情。
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该顺着台阶下了?
然而她却听到钟莹哽咽着嗓音道:“我有不觉得辛苦,我是怕你辛苦,我本来就是从小吃苦过来的,怕什么苦,你是我的好朋友,我当然要为你着想,替你分忧。”
舟以雁只能道:“那真是谢谢你了。”
钟莹看了她一眼,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嗒”掉了下来,别说多委屈。
“我知道,肯定是有人在我背后说我的坏话,他们误会我不要紧,因为他们对我还不了解,但你不同啊小舟,你是知道我的,有时候古道热肠就是会被人错认为多管闲事,可那是闲事吗,那是我最好的朋友的事。”
舟以雁被她左一句“最好的朋友”,右一句“最好的朋友”说得鸡皮疙瘩都掉一地。
她可从来没承认过她俩是这种要好的关系。
钟莹的态度越是不配合,她就越觉得有把话说明白的必要。
大不了又被她骂几句忘恩负义什么的。
于是舟以雁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就告诉她,分工的事是管家安排的,而且招聘的时候也说得很清楚,每个在这工作的人都必须遵守,没有人能够例外。
舟以雁一边说的时候,一边在心里打鼓,觉得自己肯定把钟莹得罪彻底了。
如果钟莹这时候说不干,立马转身就走,她也丝毫不觉得意外。
钟莹安静地听完舟以雁的话,死死地咬着下唇,好一会儿都不说话。
舟以雁也懒得去揣摩她的情绪,拿起一边的布书活页,继续慢慢地绣起来。
良久,她才听到钟莹带着怒意的声音响起,“你是我老板,你说什么我就只能做什么,知道了。”
舟以雁有点意外,抬头看了她一眼。
钟莹将委屈、悲愤全都摊在脸上,仿佛就是要故意给她看到,以表示她的忿忿不平。
舟以雁都不知道她委屈个什么劲儿。
当初又不是她逼着她进来做女佣的,干些什么工作也是讲清楚了的,现在弄得好像被无良资本家压榨一样。
舟以雁觉得自己才应该委屈呢。
“如果没有什么的话,我回去做事了。”钟莹一个字一个字地蹦着说,明显在忍着流泪的冲动。
舟以雁摆摆手说:“去。”
既然对方做不到公私分明,那就维持着雇佣关系好了,她们之间一直都是钟莹剃头担子一头热,她纵然感激她曾经的照顾,但也不能不顾原则,看着她破坏规矩。
自从这次谈话后,钟莹还真老实了,不再动不动就借故跑到楼上看宝宝,做起事来还比以往更用心。
就是对舟以雁不再像以前那么热情奔放了,碰面只淡淡地喊一声夫人,有时候看到舟以雁抱着哭泣的宝宝在大厅里踱步,也绕道走开,不闻不问。
这天晚上,舟以雁照例跟关临渊视频聊天。
天气开始回暖,宝宝穿的衣服少了,也拿掉了襁褓,顿时显出了真实的身形,真是又小只又单薄。
“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啊?”舟以雁边问屏幕那头的人,边伸手捏捏宝宝细小的胳膊和腿。
好奇地盯着手机看的宝宝:“啊哦,啊哦~”
关临渊虽然也想看到宝宝,但总担心看手机会伤害宝宝的眼睛,每次都让舟以雁注意点,别把手机放在宝宝能看到的地方。
“你是不是又忘记了?”他都不知道提醒过她多少回了。
“哦。”舟以雁于是把宝宝抱到另一边,用身体挡着屏幕。
关临渊的声音虽然一直都是冷冰冰的,但极少会用不耐烦的语调说话。
像不让宝宝看手机这事,她也不是故意的,就是老忘记,但关临渊每次提醒她时,语气都没有不悦或不耐烦。
“钟莹的事,纪烽跟我提过了。”关临渊语调平缓,说出来的话却让舟以雁吓了一跳。他说,“这周六我会让纪烽安排她去相亲。”
舟以雁:“……”我没听错?
看她一脸震惊之色,关临渊便接着道:“你不是欠着她的人情吗,正好还了。”
“不是,这跟相亲有什么关系吗?”舟以雁觉得关临渊的脑回路有时候还挺难理解的。
关临渊估计她是已经忘了钟莹曾经拜托她帮忙留意富二代的事情,于是进一步提醒,“相亲的对象家里是做房地产生意的,在海滨区有一套别墅,钟莹会喜欢的。”
舟以雁终于想起了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当时她随口跟关临渊吐槽了一下,没想到到头来自己没当回事,关临渊却还记得。
既然听起来条件都很符合钟莹的要求,那就撮合撮合好了。
如果事成的话,人情还了,钟莹也找到了好归宿,的确是两全其美的事。
反正一切交由管家去办,不费她半点心思。
次日,舟以雁便把相亲的安排告知了钟莹。
钟莹自从那次交谈后,每次见到舟以雁都是一副没有表情的脸,这次也一样,仿佛戴了一层人皮面具,语气也阴阳怪气的。
“请问我这次又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劳烦到夫人亲自指点?”
舟以雁油然而生一股“女大不中留”的感觉,心里无比感激关临渊的安排,这女人还是早点嫁出去的好,免去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尴尬。
于是她就把周六相亲的事情说了一遍,重点描述了一下相亲对象的家庭背景。
钟莹脸上走马灯似的不断转换着表情,从不敢置信到将信将疑,再来是惊喜,最后露出一丝羞愧。
待舟以雁全部说完后,她立刻主动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抿了抿嘴唇,一副小孩子做错事的模样,“小舟,你对我真好,我之前还那样对你……”
舟以雁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原本对她的不满也消散了几分。
其实钟莹也算是真性情,高兴和不高兴都写在脸上,不会暗暗地在心里记仇,使小手段。
当即便表示,既然之前已经答应过你了,肯定会尽量做到的。
“小舟,我很容易钻牛角尖,动不动(呀)乱发脾气,你、你没有生我的气?”钟莹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舟以雁这会儿还真生不起气来了,笑笑道:“没什么,多大的事啊,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人无完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缺点,而钟莹自小家境不好,初中毕业后就出来工作了,毛病是多一点。
但也没到不能忍受的地步。
更何况,在她落魄的那段时间,确实受过她的照顾。
舟以雁不是心胸狭隘的人,既然对方道歉了,态度又好,她也就不计较了。
周五晚上,钟莹跑来找她,吞吞吐吐了半天,才完整地表达出想向她借衣服的请求。
“第一印象很重要,我不想穿得太随便了。”她眼巴巴地看着舟以雁,双手合十,“小舟,你那么多漂亮的衣服,借一件给我可以?”
舟以雁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大方地让她自己挑。
结果花多眼乱,钟莹每一件都很喜欢,又央求舟以雁让她试穿一下再做决定。
舟以雁这回倒有点犹豫了,女孩子都有点洁癖,不太喜欢别人试穿自己的衣服,但转念一想,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唉,算了算了,最终还是答应了。
结果钟莹还真的毫不客气地一件件试穿,还拿手机自拍,直到舟以雁表示自己困得不行,要睡觉了,钟莹才最终挑了一件米白色的连衣裙。
白色显得纯情,钟莹皮肤又够白,所以这条裙子穿在她身上真的很加分。
星期六那天,钟莹欢欢喜喜地出了门。
因为她出门前不断地问身边的人今天的打扮怎么样,结果整栋别墅的下人都知道钟大小姐她要去相亲了。
待钟莹走后,舟以雁无意间听到下人们都在小声讨论这件事。
她反射性地竖起耳朵听了一下。
原本以为钟莹人缘不怎么样,大家对她这次相亲都不抱希望,谁料竟刚好相反,大家一致祈求,她这次相亲成功。
然后卷铺盖嫁人。
舟以雁:“……”
好,她就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天气回暖后,舟以雁开始每天都带宝宝到庭院散步。
一直弃置、极少派上用场的婴儿车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宝宝三个多月了,躺在小车上咿咿呀呀,脑袋不停地左右转动,对院子里的一切都充满新鲜和好奇。
一只蝴蝶在宝宝眼前飞过,宝宝吃了一惊,发出“噢!”的一声,然后“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舟以雁马上反射性地掏出手机,对着宝宝“咔嚓咔嚓”三连拍。
然后随手就发给了关临渊。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等到回过神来自己做了什么时候,突然就有种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像现在这样平静、满足的日子,是她以前无法想象的。
在她还是富家千金的时候,她觉得婚姻就是两个相爱的人要步入的殿堂,婚后的生活就充满了激情和浪漫。
她至少要先过三五七年的二人世界才会考虑要宝宝,而且宝宝交给佣人照顾就可以了。
一如她小时候,在老管家的照顾下长大,母亲只在特定的节假日带她和哥哥出去玩,其余时间,母亲还是过着她那优雅的贵妇生活,经常和三五知己逛街、美容、打麻将。
活得轻松又自在。
而在舟家破败、苏木晟忘恩负义,她最终沦为灰姑娘的时候,婚姻是她最不敢奢想的事。
失去了皇冠的公主,连对爱情的憧憬也一并失去了,只想好好地活下去,爱情根本就是华而不实的奢侈品。
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宝宝。
如今回想起那段最黑暗最绝望的日子,她都觉得是噩梦一场,有点不太真实。
若是没有那样的经历,她不会知道现在的小日子有多难得。
正陷入沉思中时,管家突然走了过来,把手机递了给她,“夫人,钟莹找你。”
“钟莹?她现在不是应该正在相亲么?”舟以雁疑惑地问。
管家道:“好像,出事了,她想亲口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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