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五歌中有言,一枝一泡山龙真,一钩一曲水龙神,肉眼只嫌结局小,个中生意满乾坤。
这话的意思其实简单,便是说看地,不在乎大小,而在乎神气,一枝一泡、一钩一曲,皆有神气,那便是点睛之笔,哪怕是巴掌大的地方,也是有灵气的。
这句话用在我们眼前的这座山上,最为合适!
这大兴安岭本就是龙脉,山脉奔腾所走,皆数龙兴之地。
若要说起这大兴安岭的根脚来,那可就多了去了,莫说是鹞子哥,就连我都能说上它三天三夜,每一寸土地,都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
只是,这龙脉里,也未必寸寸都是适合埋人的土,怎么埋,当中可是有大学问的。
就说我们盯上的这座大山,这就是为数不多的龙脉宜葬之土,距离眼下落脚之处最多只有两三里地的样子,与这莽莽苍苍中的群山相比,此山不算高,地不算大,可关键就在于一个挺字上,山势笔直,干干净净,没有横生的细枝末节,很是工整与好看,因为直,所以秀,昂立与天地之间,雪后山上有雾,像一把大伞一样撑开,这是荫庇后人的气。
“神气,山不高,地不大,就在于一个神气,一枝独秀!”
鹞子哥看过这山之后,不断砸着嘴,笑道:“合适的山,合适的人,埋在一起,那就是合适的局。”
用他的话来说,好马配好鞍,再好的马不装鞍骑上去比骑头野驴都难受,再好的鞍装在骡子身上,它也跑不起来。
龙脉葬人也是如此,找到宜葬之土,那也得找到相合之人,无论是生辰八字,还是生前的性格,都得配得上这块土地,地好人不行,少了三分钟秀,略显晦暗,人好地不好,明珠蒙尘,可悲可叹。
眼下这墓,确实达到了好马配好鞍的效果。
“看来,这墓主人生前也一定是个一枝独秀的人。”
鹞子哥说道:“不然,这山不会是这等的漂亮!”
“你就瞎扯你!”
老白一撇嘴:“这墓地照你这么说,那是上佳的风水宝地了,逝者安息,后人太平,可实际情况呢?都闹腾到这一步了!”
鹞子哥被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憋了半响,只说道:“这也是怪异的地方,按说这么祥和的葬地,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们两人争论不休,我却一直在看前方的山。
最近这阵子,我也一直在恶补这方面,隐约之间倒是看出了一些门道。
主墓就在鹞子哥说的那座山上没错,可是,这座墓还有四个从葬坑呢!
从葬坑,便是陪葬坑,有可能是墓主人生前的部下,也有可能是奴隶什么的,甚至是墓主人生前的亲戚,这都说不好。
从这墓的格局上来看,四个从葬坑,拱卫一个主墓葬,主墓葬可以说是稳如泰山。
张歆雅听后,疑道:“你是怀疑,是这几个从葬坑出了问题?”
“不一定,从外面看不出究竟。”
我想了想,又说道:“不过,既然是四个从葬坑拱卫主墓的格局,那么墓葬之间必有联系,换而言之,就是说,从葬坑里如果有变,主墓里也一定会跟着生变,所以,单看外面的祥和之气,还真不能代表什么,这座墓坏没坏,得切开来看一看。要我说,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墓肯定是出了问题,不然怎么养出的红罴,牧区里的问题怎么解释,几十年前阴兵杀退老毛子又是什么情况?咱们也就不要往好了想了,直接下墓,看出问题的症结,也就知道那老狐狸到底想干什么了!”
这一番话说出来,大家倒是都也同意,于是立即出发,直奔主墓而去。
不过,在这座矮山下,我们又有了进一步的发现。
这山下的土质颇为松软,而且呈现出一种淡淡的红色,赫然就是红陶土!!
这个发现,让我们眼前一亮。
此前我们就有过推测,东胡残余族人最后应该就是退进了这座山里,并且曾经短暂生活过,墓葬里的所有陶器都是临时烧制!
综合他们当时的处境,肯定不可能走远了去烧,也就是说,我们脚下的这个地方,千年前就是东胡最后的族人驻扎的地方!
然而,在这里我们却没有发现一丁点他们存在过的痕迹!
这很不正常!
一批古代人类聚居生活过的地方,怎么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呢?
我又询问了七爷和老吊爷,说这附近有没有一些残破的人类生活痕迹?
两人给出的答案也是否定的。
“那这就怪了。”
我蹙眉道:“东胡是个游牧民族,若说灭族,想把他们杀得一干二净那不太现实,从最后他们有族人去了乌桓山和鲜卑山就能看得出,他们幸存的族人不在少数,而这支还忠于东胡,不肯迁徙的人,应当也不在少数!那么多的人,只要是生活忙碌过的地方,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留下,这不现实,哪怕是千年过去了,也总该有点痕迹!!
若说他们当初烧陶的地方不在这里,也不可能,这是距离墓葬最近的陶土了,他们当时刚刚被击败,冒顿单于正满世界在追杀他们,自然是在离墓葬很近的地方落脚烧陶才对!”
我们几个仔细一分析,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有一个很重要的人来到这里死了,所以,当时的东胡遗民就干脆临时在这里驻扎,根本没打算居住,只是匆匆烧制了一些陪葬品,修建了墓穴,根本没有打造任何便于生活的永久性设施,如此一来,才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要知道,就算是游牧民族,他们的营地里也肯定会有一些永久性的简单建筑的,这些东西极容易留下痕迹!
“可是,问题又转回来了。”
鹞子哥说道:“这批东胡遗民在这里修建墓穴,烧制陶器,一切都是为了那个死去的人,那么做完这一切以后呢,他们去了哪里?据我所知,东胡灭亡后,当时只分离出了鲜卑山和乌桓山那两支,也就是鲜卑族和乌桓族的先祖,绝对没有第三支。”
“如果,我是说如果……”
老白目光闪烁,轻声道:“如果,当时他们来了这里,压根儿就没打算走,也没打算活,修筑墓穴,烧制陶器,做完这些后,就直接全死了呢?”
这是个大胆的猜测。
所谓死,那肯定就是……殉葬!
我几乎是第一时间想起了那四个从葬坑,由高而低的俯瞰,大约可以看得出,四个从葬坑的面积绝对不少,埋这么些人……还不成问题!
“能让这些东湖遗民集体殉葬的,恐怕……也只有他们的王了?”
我脑袋都有点大了:“一个民族灭亡了,仅存的那一点人,不想着逃离出去,以图东山再起,掉头去复仇,却偏偏在这里集体给一个人殉葬,这不诡异吗?还是说……他们有什么图谋?”
这事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很是吓人,进而和牧区的事情联系起来,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想不通,那就不要想了!”
老白发狠:“既如此,干脆一股脑儿的把他们的墓掀开,看看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主墓所在的那座山,虽然不算大,可也不算小,我不认为一个穷途末路的族群能开山为墓,这种奢侈的做法,也就在盛唐时期昙花一现,所以,我们猜测,主墓应该只是占据了这山的一部分。
遇到了这种墓,那一定不能从山顶上开始挖,累死你,更不能随便找个地方就下铲子,如果挖到了其他位置,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机关,毕竟东胡很神秘,把玄学这种东西玩的很通透,有什么手段都是未知的,我不认为我们都能应付。
说到底,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找到墓门!
走正门,危险应该是最小的。
我拿出罗盘看了一下,此地算是北方,而这里附近山势的整体走向又是南高北低,所以,开墓门的位置至少都是在西边,如果再讲究一下,应该是西南位置。
当时流落在此的东胡遗民,虽说是落魄了,可这墓选址上佳,应该是当时队伍里有高手!
既如此,那我就以高手的眼光来琢磨,直接选了西南方向,再加上此墓建在这里,肯定是为了沾灵秀之地光,正所谓,据灵秀之地,离地八丈而饮炁,说白了,就是灵秀之地的光,你要想沾,必须到离地八丈的地方才成,大概是因为灵气都是盘踞在离地八丈之上,所以,我直接走到山坡西南位置,垂直距离地面二十多米的地方下铲。
果不其然,几铲子下去,就立马见了五花土。
只是,这五花土极为怪异,明明山上刚下了雪,土地湿润,可偏偏五花土是一大块一大块的往下坠落,两铲子过去,那里的五花土就脱落尽了。
这情况殊为诡异,我观察土质半天,又寻不出个门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所以,哪怕是七爷看我身上有伤,说替我打盗洞,我都直接拒绝了。
若说对墓葬内部结构的了解,我们这一茬人里没人能比得上我!
遇到如此诡异的情况,我心头警醒,根本不敢让他们上手,只说让七爷跟在我身后运土就行。
然后,我自顾自的忙活了起来,这里土质不算坚硬,不多时,我们两人就全部钻到了盗洞里,然后我就发现,越往前面挖,土里的水分就越大!
“不对,这肯定不对,怎么会这么多水!”
我立即停铲,然后用手刨了刨前面的土,发现正常的土壤里,赫然夹杂着一种绝不正常的土,这土的触感就跟橡皮泥似得,我凑到鼻子上一闻,隐隐有一股酸臭味。
“他妈的,中计了,有人算计我们!!”
我大吼一声,连忙往后退,很快就踩到了身后的七爷,立马大喝道:“你丫别愣着,快撤,再不撤咱俩得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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