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拖着哭腔,面上略带悲凉,“既然事情已经弄清楚,不知王爷王妃能否让小姐与我离开,先前小姐答应齐公子出门,手头的针线活仍未完成,明日张大娘要来取货。”
谁会晓得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小婢女胡诌,根本没有所谓的张大娘,自然也没有针线活一说。青衣的针线活是村里出了名的烂,若是仅靠这个手艺行走天下,她们迟早饿死。
齐王为了表示歉意,赠与了青衣一些银子当做赔偿,原本还想再送一辆马车,但是被琳琅婉拒。
她的理由很正派,“我家小姐说银子已经足够,不需要再多些额外的。”
至少能给对方留个好印象。
两名女子离开后不久,齐王与齐王妃感叹青衣的知书达理,怪齐衡君错过了一个好姑娘。齐衡君有苦说不出,若是只有一个青衣,他能够说服,可是错就错在他不应该把琳琅这丫头找上门,她绝对是来找茬的。
再看禹王一家,马车从江源镇出发行走一天一夜后,终于在晌午前抵达香林,禹王妃娘家在这是大户,外面等候的下人就将近三十余人。门口张灯结彩,热烈欢迎禹王一家的到来。
莫老夫人收到消息后立刻拄着拐杖出门迎接,扬起的笑容看到三个熟人时又荡落下去。她转身回府,落寞的背影似乎能看见秋季的落叶,那般萧瑟无依。
管家热情招呼,吩咐下人把几位主子的行李搬下马车,“姑爷,小姐,孙少爷,这一路辛苦了,赶紧进府吃点东西垫垫胃,午宴马上就开始。”
正席上,老妇坐在上位闷闷不乐,就连一桌的美食都显得索然无味。“小孙孙,你妹妹怎的没来?是不是嫌弃我这个糟老婆子!也是,一个一脚将要踏进鬼门关的老婆子,有何可瞧的。”
说话之人是沈秋河的外婆,亦是禹王妃的娘亲。莫老夫人保养有佳,容颜虽日渐衰老,但是发色乌黑,看不出已经年近七十。
莫老夫人与寻常富家主事不同,莫家到了沈秋河这一辈,皆是男子,是以莫老夫人对于新认的孙女格外看重,收到女儿的来信后,她特意命人打造了精致的小
物件打算送出去,未料,希望落空。
“娘,琳琅那孩子怕生,过段时日她就来见您了。”禹王妃为自己的借口感到脸红,琳琅根本就不是怕生,简直就是自来熟。禹王妃曾经邀请过琳琅,但是被她以别的理由婉拒,禹王妃心想事情不能够操之过急,慢慢来便可,也就由着琳琅。
莫老夫人年纪越长,越孩子心性,以前那些端庄大度都是做着给外界看,自家人何需如此。她坐在红梨木椅之上,手持龙头拐杖,面上已经消除了一点失落,但是眼睛一直盯着沈秋河瞧。
“小孙孙,你何时给外婆找个孙媳妇儿回来?”老妇不止一个女儿,亦有别的孙子,但是他们都比不上沈秋河,没有他好看,也没有他聪慧。
沈秋河坐在位置上静默不语,对于这个问题他选择忽略。
可惜莫老夫人并不懂得放弃,“我的小孙孙,你年岁不小,也该成家立业,是否已有心仪的对象?”
或许他应该和琳琅一般,找个理由面于一难,“外婆……”
沈万澜早已习惯岳母的性子,在一旁安静的品茗,万万想不到事情竟然牵扯到他的身上。
“你可是我孙儿中长得最俊俏的,幸而没有遗传你爹的相貌,若不然真不好找姑娘家。”老妇说完,沈万澜一口茶水喷出,殃及到了离他最近的禹王妃。禹王妃嫌弃的嗔怪沈万澜一眼,又觉得自家男人狼狈的好笑。
“多大岁数,还不知轻重,上好的茶水都让你糟蹋了。”说虽如此,禹王妃温柔的用手帕先替沈万澜将脸擦拭干净,再整理自己的仪容。“你莫听我娘胡说,明明长得俊俏,只是不知打理自己。”
沈万澜抓住禹王妃的手,眼含深情的看着她,“娘子~”他平日话少,可该会的不需要别人教,至少与妻子之间的情趣,作为禹王的沈万澜还是能够不学自通。
“相公~”禹王妃老脸一红,外人都道禹王一身杀气,冷酷无比,禹王妃却觉得那些都是把她迷的晕头转向的魅力点。
沈秋河习惯爹娘的腻歪,安然自若当做没看见,可是小半年未见女儿女婿的莫老夫人受不住,龙头拐杖猛的一敲地面,顿时咚咚作响。“你们还记得此为何处,老妇为何人,
想腻歪回房去,别打扰我和小孙孙叙旧。”
禹王妃轻推沈万澜一把,面色酡红,急忙转移话题,“娘~,过几日便是您寿辰,可有想要的礼物。”
老妇嘴角凝笑,伸手到禹王妃面前,“有,给我一个孙媳妇儿。”
即使是现代人灵魂的禹王妃也是猝不及防怔住了,这个礼物很玄幻,目前给不出手。但,也并非不可。
午宴过后,禹王妃把沈秋河唤到一旁,“儿子,去把你琳琅妹妹带过来给外婆瞧瞧。”
沈秋河皱眉,神情依旧冷淡至极,“她不愿来。”
“你哄谁?想办法迷晕她,打昏她,色/诱她,总而言之,你必须在外婆寿辰之前把琳琅带过来。”禹王妃对沈秋河千叮咛万嘱咐,目的很简单,把琳琅带过来便可,沈秋河仍在犹豫。禹王妃不停催促:“快去,用你轻功……”
最后沈秋河如禹王妃所愿,他是被踹走的。沈秋河提气轻跃在树梢,不到半日便回到江源镇,然而禹王府内却没有琳琅的身影。沈秋河询问琳琅院内的婢女,婢女告诉他,琳琅在他们走后不见了。
沈秋河:“可知她去了何处?”
芳草:“奴婢不知。”
详细了解后,门外的守卫曾经看到琳琅。
沈秋河:“怎的没人拦着?”
守门护卫:“小姐说回玉满堂。”
张柯拨弄算珠的时候,看到台面纸上忽然出现一支手,他抬眼望去竟然是沈秋河。张柯连忙放下算盘,恭敬的施礼数,“不知东家大驾光临,可有要事?”
奇怪,东家不是去香林了,为何此刻出现在这里。
玉满堂内座无虚席,小二们都在招呼客人,沈秋河只好询问掌柜,“我问你,你可曾见到琳琅?”
“琳琅!她早前还在,齐公子进了后院,就把琳琅和青衣带走了。”幸好近来后厨人手够多,若不然一会儿走一人,定是来不及上菜,是以张柯睁一眼闭一眼,任由他们而去。
沈秋河一步步追问;“他们去了何处?”
“这个……齐公子没有交代。”
“走了多久?”
“我……不太清楚。”
“何时归来?”
“也,不知。”张柯说完低下脑袋,莫名而然,深感歉意。他比沈秋河年长几岁,但气
势不及,果然只适合拨弄算盘。
沈秋河挥手,面色沉重,“罢了,我自己去找。”
张柯朝门口大喊,沈秋河的身影已经瞬间消失不见,“东家,需要我给你准备……”马车吗?
‘真是奇特,以前东家可不会关心这些问题,难不成真把琳琅当做妹妹,怕妹妹出门在外有危险。齐公子与东家乃至交好友,琳琅长得也不是那般出众,以齐公子的口味根本看不上琳琅,话也不能说绝,琳琅这姑娘虽长相不出众,但性格讨喜,应该很少有人不喜欢她。’
“掌柜的,掌柜的……”小虎伸手不住地在张柯面前左右晃。
张柯打落小虎的爪子,嫌弃的看向他,“何事?”
“我瞧您目光呆滞,以为您白日撞邪,这是在呼唤您的魂魄归来。”小虎子似模似样的双手在半空比划一阵,“掌柜的放心,我曾学过招魂术,您看,您魂魄就给我招回来了。”
结果小虎说完遭到张柯的书籍殴打,“干活去,再敢胡言乱语扣你工钱。”
“别呀,我立刻就去收拾桌面。”比起闲谈,还是工钱最重要,小虎子已经忘记自己想问的东西,匆忙拿着抹布收拾台面。许久后他再想起,已经天黑。“我好像看到东家了?”
从齐王府出来的青衣和琳琅没有第一时间回到玉满堂,她们拿着齐王赠予的赔礼金上集市吃吃喝喝,直至夜幕降临依然没有回去的欲望。她们俩虽然来到江源镇已有些日子,但是许多地方未曾到访。
“琳琅,齐公子日后会不会找咱们麻烦?”青衣左手拿着一只灯笼,右手勾着一个鬼面具,身侧的琳琅同样,青衣那只灯笼是兔子造型,琳琅的是荷花造型。
这几日恰巧鬼门开,民间有传言只要戴上鬼面具,那些鬼怪就不会把你抓走,是以大街上到处都是佩戴鬼面之人。青衣嫌弃自己的面具丑,死活不戴,琳琅则是刚入手便戴上了。虽说是鬼面,但是各具形态,青面獠牙,恐怖至极。
琳琅摸摸面具,它除了眼睛和鼻子有洞口,说话完全被隔绝在里面。琳琅轻拍青衣的肩膀,表示安慰,青衣尚未反应过来就被她勾住脖子,亲昵的蹭脸颊。
“哎呀,琳琅,你这是和小黄学
的招式吗?但有必要带着面具膈应我,很疼啊~”青衣嫌弃的推拒琳琅,却无法推分毫。
“青衣不怕,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嘿嘿。”琳琅掀起面具,终于可以说话。
“是是是,你现在能耐大了,乃禹王府千金小姐。”青衣努力迎合琳琅,不想打击她自信。虽说禹王和禹王妃收她为义女,但这个义女未免太不尽责,明明摆脱了平民身份可以享受安逸的生活,却依旧来底层找罪受。“琳琅,先前其实你可以亮出禹王义女的身份,为何……”
面具底下琳琅淡然无波,许久之后她摘下面具告诉青衣自己的理由,语气还特别欢快,“好玩。”
青衣掏掏耳朵,“我没听错吧,你说的是好玩!”
“对呀,你不觉得这样造成一些误会特别好玩吗?”琳琅说完戴上面具,与青衣保持一段距离,然后开始调皮的大笑。
从青衣的角度看,只能听到一阵闷笑,“好你个琳琅,换了身份就是不一样,不仅拿别人玩笑,还把我也算进去。你给我站住,给我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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