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便利店到家只有五站路程,开车十五分钟就到了。
歌刚放到第四首,叫《蜂鸟》。
“那个梦,来到我的身旁,收拢世界的光。”
江轶陷入沉睡,呼吸轻缓绵软,样子很乖。那枚戒指他一直戴在手上,此刻熠熠生辉,全世界的光都被藏在他这。
庄承然在车里找了许久也没找到毯子,他将风衣脱下给江轶盖上,即使作已经十分轻,但还是惹江轶睫毛颤了颤。
他想了想,打消了将他抱进屋里的想法。
十月已进初秋,现在还在下细雨,气温有些低,他只穿了一件白色短袖,一下车冷地打了个哆嗦。
来到车库门口,他给王涛打了个电话。
王涛估摸还没睡醒,反应有些迟钝,“喂……庄哥?”
“尤放这人资料能查到多少是多少,十分钟后整理成文档发我微信。”庄承然言简意赅,说完就挂了电话。
那头的王涛搓了搓自己的寸头,还有点没缓过劲来。
庄哥要他干吗来着?
哦,查尤放资料,十分钟之内发给他。
……多久???
十分钟后庄承然收到了一份堪称“简历”的文档,上面仔仔细细清清楚楚地将尤放的基本信息和家庭背景都说清楚了,甚至连腿长都有。
庄承然一目十行地看完,叹了口气。
事情不太好办。
车后备箱有伞,他取了出来,徒步走到最近的一家便利店买了包玉溪。
他第一次抽烟是在高三的时候,学习压力太大了,用来舒缓的。高考结束之后就戒了,隔了一年多再抽有些不习惯,肺里闷得慌,他吸了一口就给掐了。
来便利店花了十五分钟,一来一回就得半小时,他怕江轶醒了找不到他,回去的时候加快了步伐。
打开驾驶位车门还好江轶还在,没有要醒的迹象。他刚刚应该过,风衣掉到了胸口。
庄承然想帮他拉上,但一弯腰就闻到了自己身上的烟味,又默默地收回了手,将车内温度提高了一度。
花期在十月的就那几种花,开得最好的莫过于那一小排木芙蓉,粉白堆了满枝头,雨水打上去一颤一颤的。
庄承然
看着它们蓦地又想起了江轶蹲下拉着他的袖子让他不要出声时的神情,也是这般可怜又带着倔强。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拿出了烟和打火机,等回过神来时第一根烟已快燃到尽头,烟灰都抖落在木芙蓉的一片宽叶上。
他取出买烟时老板送的一包纸巾,拆出一张将烟灰擦拭干净,翻了个面垫在两片叶子上,将燃烧殆尽的烟头在宽叶盛的雨水里浸熄,丢到纸巾上。
“懒地去找垃圾桶,先委屈你们一阵。”他对植株道歉。
庄承然觉得自己脑子挺乱的,但好像又什么都没想,直到车门关闭的声音才将他拉回神。
江轶刚睡醒时很软,耳边有一小撮被压翘起的发,像只纯洁干净的兔子。
庄承然一直觉得江轶在那样的原生家庭中长成这般很神奇。生活将他的世界全部变成苦涩,但他却努力成为一颗糖。
他想,至少他要护住这颗糖。
***
庄承然从昨天上午十点就没合过眼了,这会开着车,只能抽着烟提神。
路过一个红灯,他又去取了支烟,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他已经抽了半包了。
将烟点燃,他将烟盒随意地扔向副驾驶位,“这玩意儿果然不能沾,容易上.瘾。”
到郊外别墅的时候将近十二点,临近饭点,霍老太太正在餐厅吃午饭。
见到他来了,霍老太太掀了下眼皮,淡然地说:“来啦?坐下吃饭。”
庄承然:“等我两分钟。”
他转身出了餐厅,站在一棵富贵竹旁边拿出手机点开外卖APP给江轶定外卖。
再回到餐厅的时候霍老太太左手边已经多了一双碗筷,他自觉地坐过去。
一顿饭吃得很安静,也很压抑。
霍老太太饭后有午睡的习惯,吃完留下句“有什么事等我睡醒了再说”就走了。
庄承然虽心里急但不敢违抗她,点头应过。
他回了自己的房间,烦闷地摸出那半包烟刚想取出一支,手机响了,是微信消息提示音。
【江轶:水煮鱼量太大了,我没吃完,不好意思。】
庄承然一直紧抿的嘴角终于舒缓来,微微上扬,长眉也舒展开来。他将烟又收了回去。
江轶的食量不大,每次两人点外卖时他都吃不完,但他不会浪费,
死命塞也得塞下去,这是他第一次和庄承然说自己吃不完了。
像是很想和他说话但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故而努力找话题一般。
怪可爱的。
霍老太太午睡到了十二点四十五,如果谈判顺利的话他还能赶在五点之前回去。
霍老太太轻瞥他一眼,慢条斯理地坐下,扶了扶一丝不苟的银发,“说吧,有什么事要求我。”
“我想和您做笔交易。”庄承然坚定地说。
霍老太太有些惊讶,“哦?什么交易?”
“你帮我个忙,我答应你好好学习,毕业之后进博远。”
博远原名叫庄氏博远创投,是庄永杰一手创办起来的投资公司,庄远新为董事长之一,不过霍老太太手里的股份比他的还多。
霍老太太和庄远新都希望他毕业之后能进博远,但他一直非常抗拒这件事。
他讨厌被安排的未来,也讨厌商场里的尔虞我诈,无血弑杀。
就如他和江轶说的那般,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毕业之后开一家属于自己的花店,店面不需多大,二十多平就够,早上十点开门,晚上六点关门。
他的花店门口要摆一排白木香,门上与门前的小棚爬满珊瑚藤与紫藤萝,店内春夏秋冬四季的花混着放,这样不管哪一角每一天都有花在绽放。
不过梦想永远都是梦想,现实总与其背道而驰。
霍老太太轻笑一声,望向庄承然,轻松地说出令人心惊肉跳的话,“你这忙别是让我杀了你爸吧?”
“他还不值得我付出那么多。”庄承然淡漠地说,“要您帮忙的事对您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
“说来听听。”霍老太太来了兴致,给自己倒了杯花茶。
“尤敢洋这人您认识吗?”
霍老太太点头,“尤海文化传媒的投资人,几年前见过一次。”
“他有个儿子,在夏大,今年应该读大四,但因为聚众斗殴被留校察看一年,顾留级到了大三。我希望您能帮我把他转走,最好出国,永远也不要回来了。”
霍老太太喝茶的作停住,“你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
“这个您不用管。”庄承然问,“这笔交易您做还是不做?”
庄承然眼睛遗传的霍老太太,她也是单眼皮,多年经验沉
淀比庄承然更多了一份沉然,像是何事都胸有成竹,不足为惧。
“做,为了我的宝贝孙子的大好未来,我这个做奶奶的自然要做。”霍老太太淡笑着说,“但我还有个条件。”
庄承然皱眉:“是什么?”
霍老太太指着他的头发,“把你头发剪了。”
庄承然即刻答应:“可以,我拜托您的事麻烦尽快办妥。”
“一个月。”霍老太太心情大好,转身对赵管家说,“叫厨子晚上多做几个菜。”
庄承然起身,叫住要走的赵管家,对霍老太太说:“就不麻烦奶奶您了,我明天开学了,今晚得回去。您那车借我开几天?”
霍老太太也没挽留他,“去吧,那车送你了,反正放车库也是积灰。”
***
庄承然一路开得飞快,终于在四点半来到长相大道,半小时不够剪头,他把车停好,随意走进了街边一家理发店。
理发店老板见了他欢喜,这一头长发可是只肥羊,“美女,洗发还是做头发?想做什么样式?”
庄承然居高临下剜了他一眼,冷冷开口说:“剃头发。”
“啊?”老板一时之间不知道先惊讶这是位“帅哥”还是“剃头发”。
“快点,我赶时间。”庄承然蹙眉催促。
老板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缩缩脖子,问:“那咱们先去洗个头?”
“不用,我早上洗过,直接剃。”
电剃刀贴着头皮刮过,凉凉的,有些痒。庄承然倒没什么表情,反而是理发店老板边剃边痛心疾首地看一眼掉落的长发。
剃头就花了五分钟,庄承然望着镜子里的人,感到有些陌生,原本他的长相就令人感到疏离,这会剃了个刺头更让人不敢靠近。他摸了摸头,一茬一茬的,很刺手。
他回到了家,离五点还有将近十分钟。客厅里没有江轶的身影,他去了二楼的客房,在门口思考一瞬没有敲门直接进去了。
江轶还在睡,侧躺着手里握着手机。落地窗外清冷的日光洒进来,为他添了份疏冷感。
庄承然上前将手机从他掌心轻轻取出,手指不小心轻点了两下屏幕,进入了锁屏界面,在时间的正下方有一行小字。
“闹钟即将在5分钟后开启”
五分钟后正是五点。
庄承然挺乐,将手机放到床边,喃喃地说:“江轶,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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