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有寒风阵阵穿过，冰冻刺骨，我难以自控打了个寒颤：“不可能！卓悦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就是啊！我哥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
声若脆枣叮当落地，宋艾咬字精准：“鬼知道卓扬是在哪里吃了猪油被糊住心，这么混账的话也能说得出来。这话要让我哥听了去，他得多难过。”
倏然凝住我，宋艾以不容置喙的语气：“秦时九，你务必要答应我，我今天跟你说的这事，在这里说完就算，你别带到我哥面前去说。千万不要说，卓扬胡言乱语事小，伤害到我哥的感情事大。这几年为卓扬的病奔走，再承受他时不时的闹一场，其实我哥已经到心理崩溃的临界点，要让他知道卓扬这样看他，他受不了。”
眼前这个宋艾娃娃脸依旧，可我却从她对卓悦的捍卫里，看到了不一样的光彩。
内心对宋艾的感受有铺天盖地的异动，我不动声色：“好，我会保密。”
眼眶忽然渲出一圈浅红，宋艾用手旋着眼窝子重重揉：“当年我哥因为姑妈的事跟卓家势同水火，他其实一心要跟卓家划清界限，但因为卓扬忽然出车祸，我哥为保住卓扬这条腿不得已回到卓家，从此忍气吞声。虽然我哥没说，但我知道他这几年对着卓家假意迎合，到底有多折磨他自己。可偏偏他能为卓扬弯下腰，卓扬还不知道领情。卓扬这个狼心狗肺的不相信这几年为他的病奔波的哥哥，反而去听信那些毫无事实根据的空穴来风，他还说卓悦当年表面上不愿意回卓家，实际上是又当又立，想找个无懈可击的借口回归，卓悦就找人撞断他双腿，然后打着为他治病的旗号去找卓家帮忙，就这样顺理成章的回家了。”
越说越气，宋艾语速加快：“他这话说得既没脑子还冷血，我哪里能忍他，我肯定跟他吵，戳着他心口骂他没良心，他被我骂得招架不住了，才收拾行李走的。我还以为他多能耐，这不，他回头又麻烦上我哥，他就是猪狗不如的破玩意。”
头痛得快要裂炸，我用手撑着陷入踌躇：“小艾，再听你往下说卓扬对卓悦误会深重，他现在是认定他那双腿是卓悦废的，这事非同小可，其实应该让卓悦知道吗？尽管这很伤人，可他有知情权，而且我们也不能放任卓扬这样误会卓悦。我就担心这样下去，卓扬会不会伙同其他居心叵测的人，给卓悦使绊子？你不要觉得我是异想天开，现实中大把这种吃饱撑着的人，更何况卓悦现在处于的位置，万和做得如日中天，动了不少人的奶酪。就像上次我们在山上…..”
忽然想起上次在医院，卓悦交代徐菲将他遇袭的消息散出去时，他特意提醒要避开宋艾，我连忙止住声。
还好没关注到我话尾，宋艾若有所思一阵，她说：“听你这么分析，瞒着确实不对。等我先缓和好心情，我会尽量委婉些告诉我哥。菜都上来了，先吃饭。”
一顿饭下来，尽管我们的话题鲜少往工作这方面靠，但我渐渐打定主意，我想要宋艾加入到我的团队来。
撇开她毕业于211又熟练驾驭几国语言另说，就冲她这拎得清的黑白分明，又这么深信捍卫着卓悦，她这些特质哪一条不远甩钟小纯几条街。
知道我愿意让她进入到万和试水，宋艾灰白的脸上难得多了一抹笑容，逛商场时她主动与我挨近，刚开始独处时那些局促烟消云散，我们最后还约着去甜品屋分享了个套餐，才各回各家。
我回到已是十点，外面灯影婆娑人迹稀疏，整个颐园陷入一种夜渐深的寂寥里，我站在落地窗前徘徊张望了十几分钟，仍旧不见那一抹能令我心潮起伏的身影。
握着手机，我几次三番想给卓悦去个信息，可终究还是忍住。
我去了院子。
那片被卓悦松开的土，在月色下裸露着张扬着，我开了灯也没能找到他划下心型的地方，我找得眼涩顿觉自己无聊透顶，最后我翻出黄瓜籽，将它们逐一埋入这片土地的边缘，浇水。
忙完我去洗澡洗头，出来时听到楼下有开门声，我顾不上头发还滴着水飞快下楼，却见是卓扬被钟小纯推着进来。
想到卓扬竟能跟钟小纯说那种他双腿是卓悦找人撞坏的这种既蠢又坏的话，我内心对他观感更颠覆到难以撼回的程度，我心倏然下沉。
附在卓扬耳边说了句什么话，钟小纯仰起脸来，她确实不算是特别称职的演员，观众少点就有些消极怠工，她用敷衍得脉络深刻的口吻：“时九姐好。”
本来就有心理准备卓扬会回来，我穿得也够保守严实，我于是屹在半途，边搓头发：“既然来了，那就喝杯茶再走。”
其实我才懒得管她喝茶不喝茶，我就是提醒钟小纯该早点走。
没想到，她神情自若：“茶就不喝了，更何况我今晚也不走，小扬说他想抱着我睡。”
这哪成！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他们这些不知好歹的牛鬼蛇神肆意妄为了！
再说卓扬，明明他前几天才为搬来颐园这事与我们起过冲突，他心不甘情不愿认了个错之后又把钟小纯带过来，他不和钟小纯睡一晚他就能死？他分明是一妖作起又来一妖，我要息事宁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回头他指不定作妖的程度逐步加深。
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搓着头顶水珠，我轻描淡写：“那你们等等，我吹干头发换身衣服，开车带你们去酒店。尽管西门那有个酒店，小扬行李较多，你们走着去不方便拿。”
脸有梗色，钟小纯嘴巴动了动她最终没说什么，她只是轻轻拍了拍卓扬的肩膀，此后她抬起眸来睨我，意味深长。
双手扶在轮椅两侧，卓扬仰起脸托举着纤瘦的下巴：“嫂子，小纯和我睡同一个房间，我们会尽量不影响到你们。”
我顿住动作：“恐怕不行。”
眉挑起来，卓扬软绵绵的身体也竖直一些：“理由呢？”
将毛巾捣在手里卷叠，我淡淡的：“我举个很简单的例子，比如你兜里有一百块钱，我不会多管闲事到去关心你要如何花那笔钱。因为那笔钱是你的，你喜欢怎么样花就怎么样花。同样道理，这里是我家，我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你非要我给个理由，那就当我不喜欢家里一堆人熙熙攘攘的，我想和我老公多些私密空间。”
“小纯她不是外人。”
主动捏住钟小纯的手特别亲昵的牵握着，卓扬又一次跟我杠上：“如果今晚小纯不能留在这里，我也不会再留。我不是指今晚不留在这里睡，我是以后都不会踏进来一步。既然嫂子你不好拿定主意，那就等我哥回来再定夺。”
无独有偶，几乎是循着卓扬的话尾音，门那边动静又起，卓悦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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