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得突然,我微微愣住,片刻反应过来:“林总,你怎么在这里?”
问完我自觉蠢爆,这僵硬的寒暄简直尴尬人。
面部的线条仍旧像在办公室时那般刻板周正,林思源只是嘴角浅动:“来吃饭。坐。”
我到企划部这段时间,林思源既有分人手又分资源给我,她做到这份上我心怀感激,却也没耽误她那一贯硬派作风令我感到压迫,平常没啥事儿我基本能避则避。
现在与她对面相向,我多少有些不自然。
眼睛埋入笔记本屏幕里扫了几眼,林思源合上,说:“秦副总可以先去拿吃的。等你回来,我再去拿。”
令我惊讶同时又放松的是,林思源来来回回穿梭七八趟,拿来的海鲜刺身小甜品堆满了一整桌,她难得一笑:“这几天忙没好好吃饭,我要补回来。我先吃,秦副总请自便。”
随即埋头,林思源就像个上足发条的吃饭机器人似的不断剥虾入嘴,她以短短十分钟清光两大碟虾后抬头望我:“秦副总似乎吃得很少,是不合胃口,还是不习惯与我同台吃饭?”
赶紧将嘴里细嚼慢咽的寿司吞下,我干笑:“都不是,是我吃东西磨叽。”
停顿一阵,我还是没能忍住:“林总,其实你喊我小秦即可。我入行尚浅,专业水平有待进步,而你是我上司,更是我前辈,你喊我秦副总,我受之有愧。”
“不管你有无资历业务水平如何,你在万和确实位居企划部副总监一职。我与秦副总只有工作上同事交情,我以秦副总职衔作称没什么问题。更何况秦副总也该端正好自己的位置,在一个管理架构完善的大公司职衔是一个人的铭牌,秦副总既在位即应端正自己的心态,接纳与消化。秦副总唯有与自己的职衔相容和谐共处,才能更好为万和创造对等价值。”
停住吃喝动作,林思源视线定在我脸上:“这段时间我有关注你表现,算是比较努力,上手速度也可以。继续保持这个势头。尽管秦副总到目前为止尚未仗持着卓太太这一身份骄纵怠工,但我还需提一句,在公言公,我不会因任何裙带关系给予任何人方便,不管是谁在我这里,都是能者居之。如果哪天秦副总业务能力超过我,我会二话不说让出位置。”
不久前难得的温和一扫而光,她接踵而来的强势压得我有些喘息难畅,我微微讪:“林总你言重了,你资历深能力强,是这个行业里佼佼者。我就算再多奋斗个十年八年,也未必学到你一半….”
“秦副总不必过谦。这些年在我团队工作的人来来去去,有天资稍差但努力的,也有些天资好但懒惰的,反正各种各样总是优缺点拉锯分明,唯独秦副总刚好有悟性又有干劲,我大致满意。”
用湿巾揩掉她手指里闪乍的油花,林思源突兀朝我伸出手来:“秦副总,我现在正式欢迎你加入企划部这个小团队,合作愉快。”
愣滞后,我伸出手去:“还望以后林总多多赐教。”
“我没当老师带学生的打算。秦副想系统学东西,我建议报个速成班更好。”
林思源摊手:“我需要的是一同奋进的队友。希望秦副总能一直跟上节奏。”
明明前一秒才酷冻地球,下一秒林思源却切换自如的勾起唇笑意浓郁:“当然我也不是不可以破例。前提是秦副总愿意在私底下教我些怼人的技巧。刚刚有幸观赏秦副总全力碾压叶玫,并且堵得她哑口无言,我很羡慕。”
这话里话外,似乎不只透露着林思源全程目睹我与叶玫撕逼的全过程,我隐约嗅到别的意味,并且一时嘴快说出来:“林总与叶玫,闹过不愉快?”
“秦副总是想听过去的不愉快,还是秦副总来到餐厅前的不愉快?”
关子吊起不过一瞬,林思源眉间坦荡陈陈:“如果秦副总想听的是后者,简单。秦副总来前,叶玫先一步见到我,她移驾到我面前对我一顿热嘲冷讽,笑我年岁渐老还是嫁不出去,是个没人要的齐天大剩。”
既有些云里雾里,我又有些热血沸腾,着实不好将话铺开太过,我将八卦收敛得含蓄些:“啊?”
勾起唇来,林思源忽然沧桑丛丛轻笑一声:“要说起过去,其实也没多复杂….”
眉峰间褶子扩散扯平,林思源越往后越淡然得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因过度震惊,我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唐江?!你和他谈过恋爱?你是说,六年前你和唐江已到谈婚论嫁的程度,最后被叶玫一手拆散?”
点头,林思源声调浅若初莲:“那时我已事业初有成效,却因此被叶玫诟病。她认为我精明强势不安分,难以被操控,以后不会心甘情愿为家庭牺牲,她当场翻脸直接表达对我的不满,拂袖而去,唐江就跟着她跑了。第二天他再找我,就是逼我打掉他的孩子。从手术室下来那一刻,我恨透了唐江,从此与他老死不相往来。”
还是无法将职场金领林思源与浑身匪气的唐江联系起来,我消化难滞,就剩竖起耳朵倾听。
捻正表带,林思源神情更清寥:“至于叶玫,当然我该感激她助力,让我放弃掉个烂人。但我也留有遗憾,我与她第一面客气得有些像软柿子,此后再寥寥碰见几次,我想怼她几句,可张嘴就词穷,事后反应过来只剩懊恼。刚刚见到秦副总把叶玫呛得满地找毛,我既有些羡慕,实在也很痛快。仿佛我的遗憾都得到不少缓舒。”
像是有毛毛碎碎散在我的耳朵里,硌得不适,我双手团团交错:“唐江那人不咋地,林总没嫁给他,是人生大幸。”
“我也这么觉得。与其有一段苟且不顺的男女关系惹得人生路数紊乱,不如爽快独身。”
迅速从靡靡杂乱的状态抽离,林思源忽然端起奶茶来作势与我碰:“难得秦副总与我有共鸣,以茶代酒喝一杯?”
她忽然剖白兜底,彻底打消我的紧绷,我笑:“好,我先干为敬。”
饮尽杯,林思源却又一次跳跃万里:“秦副总那么聪明,能猜到我为什么会忽然与秦副总分享自己的既往情史吗?”
我去,这一地一个王炸呢。不过转念想想,以林思源时常一副“铁骨铮铮”生人勿进的状态,她今天确实话多得出奇。
也没怎么为难自己的脑细胞,我客气道:“我实在愧对聪明二字。林总能为我指点迷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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