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郑玲通篇没“对不起”“抱歉”“不好意思”这类直接道歉的字眼，但她起码已将她高高在上的姿态低下，与我保持平等了。
我连忙挤笑：“刚好我与郑总想法一致，我没往心里去啦。就是男人嘛，有时跟咱们女人思维差异还是挺大。卓悦莫名其妙就较劲上了，倒是我反应迟钝没能拉住他，让他冲撞冒犯了郑总。”
浅咧轻笑，郑玲声调更缓：“这么着，你是小悦家里人，我转念想想你郑总前郑总后喊，把关系搞得生分，以后你就随小悦喊我玲姐。”
大部分的女人都会死揪着年龄这一茬过不去，再结合此前些蛛丝马迹，郑玲不仅居于这个范畴，她甚至比起一般女人更较真。我两次触碰她雷区，自然不会在当下再蠢一次。
反正已开了头，我多说几句恭维话不掉肉。
稍作罗织，我巧笑嫣然：“这哪能。郑总你长得水灵灵的，多少刚出校门的女生都要给你比下去，我这已经在社会摸打滚爬五年多满是沧桑的，我哪好意思喊这一嘴。我还是喊你郑总比较自在，可以吗？”
果然郑玲也就是在卓悦面前摆个姿态罢了，她笑容这才诚挚舒展，不遗余力为自己捞个大度豪爽的美名：“当然可以，我很好说话的，小秦你慢慢相处就知道。”
无意与我再客套，郑玲转嗓：“小何，你过来。”
耷拉着肩，何姜海畏手畏脚蹭移过来：“郑小姐….”
扬起手来，郑玲冷不丁朝着何姜海的左右脸分别落下一掌，她冷冰冰的：“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脸阵红阵绿，裹挟住眼里狭促的茫然，何姜海却忙不迭附和：“知道知道，两下够解气吗？郑小姐你要不要再多打几下？”
对何姜海的献媚，郑玲似有被他倒尽胃口之意，她冷声浅嗤：“长点记性，下次再见到卓总卓太太，别再给我丢人。”
训得何姜海猪狗不如，郑玲敛神对向卓悦又充满温和：“小悦，有这么一茬冲突，你还乐意给小何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由他载你们回去么？”
卓悦应下得很快：“全听姐安排。”
从这里回去颐园，也就两公里出头，全程何姜海身体缩成团，造尽如履薄冰状。
我太了解他。他此时此刻的示弱，只是短期内的识时务，如无意外他转身就会撺掇刘艳虹来战斗我。不过随便他。
像他这样跟我窝里斗几年都没蹦出个屁来的人，我怕他长牙不成。
下车后，我只想尽快远离这傻逼，不想卓悦却主动与他聊上：“你是何西峰的弟弟？”
谄媚堆笑，何姜海套近乎般：“对，堂弟。卓总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可以随心所欲问。”
凝眸，卓悦冷剔他半眼：“没有。但我需提醒你，从这一刻开始，若何西峰那没是非概念的妈刘艳虹再来找我太太麻烦，我都会视作是你从中挑拨，刘艳虹搅风搅雨留下的烂摊子我都会算你头上。我的手段可不像玲姐那般温和，不痛不痒扇一俩耳光完事。记住了吗？”
说话间卓悦神情更凛，何姜海立马架不住重回谢焉之态：“记住了！”
“事非必要，不要再出现在我太太面前。”
顿声片刻，卓悦语速变骤：“走。”
目视着何姜海落荒而逃，我心情繁杂如草交织凌乱，许久我说：“我正愁着何姜海回头要跟刘艳虹搬弄是非，刘艳虹又要找我茬。虽说我问心无愧不怕她，但被狗皮膏药黏上多少影响心情。你这一波操作，正中我下怀。大恩语谢言浅，我就不玩虚的那套，回头我做顿饭报答你行。”
“为感谢而邀请异性吃东西，这是小学生行为。卓太太大可以换些成年人更直接的方式来表达感激。”
视线微微均落在我胸前，卓悦声调下沉：“比如….算了，我太直接赤裸，总归破坏情调，不如留些空间让卓太太自行发挥。”
忽被他盯得七上八下，悸动摇旗连声澎湃唤醒我骨子里面对他时源源不断的好胜心，我主动绞缠住他目光，轻笑：“你今天表现是马马虎虎过得去，但也没到让我感动到想以身相许的程度，别动那一门子骚心思，都没起风，你浪给谁看。”
继续凝住我不下半分钟，卓悦突兀爆笑：“秦时九，我只是想要你….”
手抬起来戳了戳他的脸颊，卓悦略显使坏揶揄着：“我只是想要你亲我这里，不是想要你。”
他这车开的，再颠簸两下就要翻到沟里去了！
总不能车都让他开了显得我没驾照似的，我捻着笑冷不丁手挂上他的脖子，唇几经咬住他的耳垂：“这就麻烦了，我很想给。你真的不想要我吗？”
身体僵起来，卓悦脖子上青筋微凸，他捏住我的胳膊轻掰：“卓太太我错了，求放过。你又不是真要给，隔三差五逗一回两回，这是要把我往死里搞。我爆炸了，以后不好使，难受的也是你。”
这已经不是我想要的车了，我要下车！
连忙缩回，我给他翻了个白眼：“说什么呢，说得好像我就真会跟你那啥那啥似的。”
“现在你没想好，正常。先谈着，两人感情变深了，有些你觉得难以跨越的东西会水到渠成锦上添花。”
手拢过来，卓悦示意往前：“你出差奔波累，等你歇好，我打给小艾确定卓扬没睡，他状态好些，我们再过去。”
临到门口，卓悦摁住行李箱的手柄不给我动，他示意我先进去，他边慢缓缓移动边接郑玲打来的电话。
与郑玲聊了大约有三四分钟，卓悦唇边的笑随着电话结束倏然退场，仿佛不曾存在过那般。
提起行李箱径直上楼，卓悦招徕我：“还愣着做什么，上来休息。”
在他身后亦步亦趋，我几经踌躇后开口：“卓悦，你今天为我和郑玲发生冲突，虽然这把火到底没烧起来，但这件事会不会影响到你们后面的合作？其实调侃人的话不带刀不带枪，被埋汰几句不碍事，你那么强硬和郑玲对抗….”
停住，卓悦眼帘里投影栾叠：“诚然，论在食物链的排序上，郑玲略胜我一筹居于我上面，我与她合作来往，她在大程度上是甲方，她确实掌握更多主动权。但我从来不是她的附属品，不可能毫无原则毫无底线附和迁就着她任何不恰当喜怒哀乐。这事我知道，我同时也需要让郑玲知道。今天是个特别好的契机，我当然不能放弃切入。”
在他的侃侃而谈里，我顿觉尴尬难持：“好，我自作多情了哈，我以为你维护我才冲撞郑玲。原来你另有筹谋。多有打扰，当我没提。”
“卓太太大可以再自信些。”
卓悦眸里含笑：“恰恰是为了卓太太，我才更需要让郑玲重新审视我与她之间的来往尺度以及交际密度。我很有诚意与卓太太展开新生活，后面想尽可能从忙碌工作中抽出更多时间陪伴卓太太，所以我要抽薪止沸。我要让郑玲认同我不是她附属品的事实，同时也要认清楚我已有更需要陪伴与投入精力的人这一事实。她是目前为止我见过最聪明的女人，她会懂我的意思，她会重新整理好对我的态度，以及偶发性不恰当的依赖。”
我觉得自己有些懂了，又不太敢确定：“你是说，郑玲对你有那方面的意思？她喜欢你啊？而你一直知道她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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