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我移动已越跑越深的那张卡，它冷冰冰的硌着我，寸寸的痛。
手摁住不许它再作威作福肆意妄为的扎伤我，我唇瓣微动：“不先洗洗？”
“不用。”
轻描淡写的语气却仿若千斤重，直将我压制在地匍匐难前，卓悦声线寥寥：“脱。”
先是脱掉外套扔至一旁，拼命遏制住情绪奔腾，我才得以在与纽扣的对战里取得初步胜利。没了支撑的衬衣从肩边滑落，连同掉在地上的，还有卓悦不久前塞入的银行卡。它折射出来的光线，仿若带着最嘲讽的嘴脸。
眼睛微微眯起，我的手刚碰到裤沿，卓悦已经是满脸阴霾：“停。”
我巧笑嫣然：“怎么，卓先生后悔了，认为这钱花得不值？不过抱歉，一经售出恕不退换。”
“不是。”
突兀站起来，卓悦的身体缠上来，他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扼住我的后脑勺，他的吻犹如暴风雨过境在我唇上放肆碾挤，许久后他缓缓衔住我耳垂，他呼出来的气若腾蒸，却也裹卷着霜般冷冰冰：“一眼望到头的赤裸裸毫无情趣可言，留有余地与悬念更有意思。”
他不过是用手轻推，已被腐蚀掏空的我随即跌躺在沙发上，我仰着脸，充沛的光线刮撞入眼帘直刺得我眼眶发烫，自顾不暇下，我像极了被放掉气的气球，干瘪到了无声色。
用蹙眉加上语言夹带，卓悦很快表达他的不满：“我花两百万，不是为了买条咸鱼，不翻都不会动一动。”
我本该忍住。
可我却没有。
就像我与卓悦此前所有大大小小的较量里我总是以失败终结那样，这一次我亦无法气壮山河收复失地，眼泪覆过眼眶四通八达，我反应过来它们已经吞噬我的视野，我竭力搓擦才能捡回半缕澄明与卓悦对视：“卓先生，是我曾经做错什么惹得你特别讨厌我吗？因为厌恶，你才要换着法子不断来羞辱我，是这样的吗？”
“你认为是，那就是。”
扔下这模棱两可的回答，卓悦斯条慢理起来，他随手正了正衣服，恢复成人模狗样的高冷。
大步流星走过去刷开门密，卓悦转身上楼：“钱你可以带走，就当是我补偿你。”
坐起来捞过外套攥紧衣襟裹住自己，我还是冷到牙关发颤：“补偿我什么？”
“你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总之两清，以后好好为我工作，想要通过万和翻盘就放下一文不值的傲气，做好本分。”
声线冷冷，卓悦踏入卧室没多久，之后就传来他狠狠扣上浴室门的闷响。
一件件的套上衣服，我握着铮亮发光的银行卡想了想，我最后将它一掰为二，放在茶几最显眼的位置。
出门，迎着风穿过浩浩荡荡的绿道越过洋溢着欢笑的人群，我的隐忍压抑不住的满地爆破，我最后嚎啕大哭的狼狈姿态成功让我成为众多目光里焦点。
最后我跳上了一辆可回到布吉海关的公交车，深夜里的车身动荡人迹寥落，那零星几个人或多或少被生活烙下的风霜，我忽然释然。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造化，既然我这一生跌宕注定错过，那轰轰烈烈的错过，也好过从未邂逅过。
夜半才睡，我早起折返取车，把收回的货款又一次均着给供应商散出，我的兜里就只剩下五百块。
花了一百出头在沃尔玛买了些打折面条与鸡蛋火腿肠，我加了两百块钱油，揣着瘦巴巴的钱包，我连油门踩得力度大一点都要瑟瑟发抖。
再一次确认完婚宴所有大小琐事准备无误后，我想到卓悦拿走印好的婚礼请柬再无反馈，我生怕这要出篓子他还是算我头上，满腹踌躇下我给他打了个电话。
哪怕我表面再风淡云轻，内心芥蒂横陈使我不太自在，我磕磕绊绊的：“卓先生…那个请柬需要我帮忙派送吗？”
那头背景音有微微嘈杂，卓悦的声音从中抽丝剥茧：“不需…..”
话还没说完，卓悦突兀切换至严厉：“小艾，你别瞎胡闹，否则我饶不了你！”
回应卓悦的，是宋艾没心没肺的嘻嘻哈哈。
男的强势而包容，女孩看似天真又软萌。这对新人打情骂俏得多配衬，又何须我一个局外人窥探。
握着的手机顷刻变成仙人掌，我疾疾：“那我先不打扰。”
没再应我，卓悦干脆利落的掐断了电话。
那嘟嘟的断响敲在耳际，抬眸看着面前声势浩大流光溢彩的婚宴会场，我再拉下眼皮子只能看到自己的黯淡无光。
婚礼如期。
随便吃点东西，我十二点前就到了现场。
除了我，徐菲与万和一些同事也有提前到场，可他们毕竟不管这事，所以看过热闹后，他们围几桌喝茶嗑瓜子，就我一个人像陀螺般转个不断。
与摄影师沟通好机位摆放问题后，我把匆忙赶来的化妆团队领到化妆间，再把那一群花钱请来的伴娘姐妹团妆容摊派，这些鸡毛蒜皮的琐碎已经将我暂时铸成工具人，我放下所有情绪更迭，心急火燎的等待卓悦与宋艾出现。
下午四年，这对准新人姗姗来迟。
这对祖宗闹脾气了，卓悦板着脸走在前，宋艾黑着脸与他拉开几米的距离。
我才不管他们是不是相互刨了祖坟，反正他们人到了，化妆师有充沛的时间给他们上妆，我就算谢天谢地完成任务。
然而这对幺蛾子进去没多久，化妆师就被轰了出来，她们没法开展工作，只能找我协调。
雷炸，我硬着头皮去敲了半天，最后给我开门的人还是宋艾。
好看的脸皱成一团，宋艾狠瞪我一眼，她手抠在门沿上再回头冲着卓悦大嚷大叫：“我不管，你要不答应我的要求，这婚没法结！我告诉你卓悦，从一开始我就是那种受不得半点委屈和怠慢的性格，你早该知道的！反正我不管你，这次你没迁就我，这婚我不会结！”
神情无过多起伏，卓悦轻描淡写：“那就不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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