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他已喝尽。
随手揩掉唇边酒花，卓悦仍然秉持一贯口吻：“婚礼那天你早点到场打点。这事办得让我满意，工资我会酌情给你涨点。”
旧债未清新债又来，在这一文钱难道英雄汉的时代，我压下内心疯狂的江涛涌动，点头：“我会的。”
后来卓悦不再说话，菜陆续上来，他浅尝辄止，倒是酒越喝越勤。
他越喝越猛，我只当他是婚前综合症作祟，而这满桌子的菜异常合我胃口，我只管埋头苦干。
当我捂着心口滴血去买完单回来，卓悦已经往外走，他的手机和钱包都没拿。
一把捞起所有，我追上去。
然而这厮却是仗着大长腿的优势，越发与我拉开更大距离。
追逐之下，大门的保安没拦着，我跟着卓悦进到小区里。
哪怕再是豪华地段的房子，也会被各色各样的住户染上林林总总的烟火气息。小区前置的活动区域里有些老大妈跳广场舞，也有些小孩牵着猫猫狗狗嘻嘻哈哈，更有些胖男搭瘦女，高妹配矮子等等男女相互牵绊穿梭其中，这些密密麻麻的人群林立增加了我追索卓悦的难度，我直追到门前，才赶上卓悦。
呈上，我说：“卓先生，你的手机和钱包还没拿。”
只管开门，卓悦走进去几步才说：“放茶几那。”
就想赶紧把东西还他，然后我可以早点想办法滚回自己的狗窝，我没作多想就跟上，然而我刚刚踏入不过两步，卓悦冷不丁折返，他抬脚钩蹬将门踹得关上，他的手臂冷不丁裹着我的肩膀将我三两下压贴在门，他的唇覆到我耳边喷洒热浪：“生不如熟，再约一次？五年前秦小姐还生涩得像没熟的李子，硬邦邦的让人感到乏味。现在浑身散发着熟透的气息，说实话我又想试试了。”
心脏犹如被五雷轰穿，疾风过海，我把巨浪压在眼帘底下：“卓先生，你马上就要结婚了。你就不怕我事后纠缠你搅坏你的婚礼么？”
“你不会。”
凑更近，卓悦的唇在我耳垂间隐隐约约，他更压声：“像你秦时九这样式的，你的理性会让你权衡利弊后再作出取舍。你需要万和这份工作，你会作出正确的选择。再说，你又不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十八二十冲动的小姑娘。”
他说的都对。
不对的人是我。
不对的那个人由始至终只有我啊。
是当年那个情窦初开挖空心思也想要与他产生交集的我，那个不明不白就与他发生关系的我，以及眼前这个走投无路确实需要攀附在他身边讨个生机的我，这个明知他是渣却无法放下执念的我，这各种各样的我构建出本无一物的海市蜃楼，只有我被困在其中被一叶障目。我已经为这一场错误吃过苦头，我却还管不住自己的心，像我这样式的蠢货，别说像卓悦那么高逼格的人看不上，我也以此为耻！
既然酒醉梦醒，那何不在散场之际玩局大的！
唇快要咬出血痕，我缓缓松绑，之后我笑得眼眶滚烫又凉直流才斜眸望他：“卓先生，要换做别的男人找我约，以我现在这种火烧眉毛的处境，我估计会骂一句，滚，老娘现在没心情。不过这人既然是卓先生，毕竟现在我端着的饭碗都是卓先生给的，我还是得区别对待。这样行，既然卓先生今晚难得好我这一口，你又不差钱，别说约不约的，你花点钱来买怎么样？只要卓先生钱给得到位，我必定会使出浑身解数来让卓先生快乐，我会让卓先生感觉到物超所值。”
用收回胳膊的方式再次缩短与我的距离，卓悦惜字如金：“报价。”
哪怕他用“开个价”这样的话语，给我的观感都好过“报价”二字。他字里行间配合着我丧失斗志后的自嘲，用轻蔑编织利剑刺向我时足够泰然自若，这无疑于我山崩地裂，于他是也无风雨也无晴，这一场博弈已高下立判。
犹如丧犬过境，我伸出两根手指比划着：“一百万。”
这个深刻驻印在我心尖漫长岁月的男人，他的脸上带着被酒熏出的微红，他垂下眼帘像极花红酒绿里经验丰富的漂客，问：“单次还是包夜？”
于是我也像极了柳暗花明里为生活披上一身市侩的风尘女子：“单次。包夜翻倍。”
洒出微微酒气来扰我心神，卓悦继续与我讨价还价着：“太贵，给个折扣。”
直起腰，我笑得花枝乱颤：“千金难买心欢喜，卓先生那么有钱，就别像菜市场的大妈买葱买蒜那样砍价了。要不要买，卓先生给个干脆话，这么黏糊不符合卓先生一贯的风格。”
或是身体倾俯着累，卓悦也挺了挺腰，他眸中被酒精模糊的冷冽渐渐回拢，他死死盯着我：“钱我有。我说过，但凡花钱，我都会先评估值不值。”
说话间，他的手突兀抵住我的下巴往上拱，强迫我与他直视，他的语速慢得像是一个字要掰开几块再拼凑在一起那般：“和多少个男人有过？”
我咬紧牙缝：“一千。”
“认真审题。”
卓悦捏着的力道更重：“没问你次数。问基数。”
吃痛又挣脱无果，我恨恨的：“就是一千个。我就是这么个浪荡江湖贪图新鲜的人，随便碰到个男人都想试试他是禽兽还是人，卓先生你嫌弃可以不买。”
“很好。”
顿了顿声，卓悦随手从玄关抽屉里捞出一张卡将它顺着我的锁骨滑下，他淡淡声：“两百万，我买了。”
手从我身上松懈掉，卓悦指腹贴到密码槽里比划着，嘟的一声后有个机械女声提示门锁已加密，卓悦转身往里走，他在沙发落座，嗓音徒然沉下：“过来。”
宛如行将就木般奄奄一息，我拖着步子缓缓前进，垂着的眸里光线涣散，杵在卓悦面前。
双手覆在沙发两摆，卓悦冷淡瞟我一眼，他唇影靡靡：“脱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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