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比往日里粗了许多,很明显是怕祝南师察觉,故意用真气隐匿了真实嗓音。
安化侍一时间根本没听出来,刚刚南瑾也说了琴曲是她弹的,因而此刻并未有太多想法,反倒是在心中将陆潜狠狠地埋怨了一遍。
陆潜这个大嘴巴根本不分场合,此刻已经开始和祝南师展开了新一轮的辩论,安化侍朝幔帐里做了个揖,随即下意识地把疏漏圆了回来。
“在下姓陆名安,我身后这位公子是我远房表亲,我们都是醉千殇的少东家。”
“难怪财大气粗,原来自家有如此大的祖业,不过花一千两黄金买一把琴,真不晓得你家酒楼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南瑾依旧在气头上,能看出她和蓝仟夙关系很好,没有帮她买到想要的东西,因而一直对安化侍耿耿于怀。
听闻此话的蓝仟夙斗笠低垂,很明显能感受到失望与黯然。
“师姐,我们走。”
轻纱幔帐缓缓打开,蓝仟夙快步从中走出,拉着南瑾便往楼下走。
在经过安化侍身边时,蓝仟夙往安化侍这里瞥了两眼。
只不过此刻的安化侍戴着人脸面具,被澹台夭夭改造的衣着整洁,身上的古仙宝体也消退了所有鞭笞痕迹,早已和十年前彻底变幻了形象,因而一时间蓝仟夙根本没认出他来。
安化侍也将蓝仟夙打量一番,不过他并未施展太阴蛇眸瞧看她的面容。
他望着蓝仟夙的斗笠,还有披在身上的大红猩猩毡,一时间隐隐有种难以言喻的热切感受,两只眼眶亦莫名其妙地酸胀起来。
“这位姑娘请留步,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安化侍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平日里鲜少跟女子主动打交道的他,此刻像中邪一般脱口而出,不过在南瑾二人看来,不过是一位长满络腮胡的猥琐大汉在勾搭良家女子,当即没给安化侍半分好脸色看。
“你买这琴做什么?”
蓝仟夙亦是没回应安化侍,反倒指着空落落的凭栏琴桌反问一嘴。
安化侍被问得微微恍神,他很想上前将蓝仟夙的斗笠掀开,却又知道这根本不合礼数太过放肆。
“这个......我们醉千殇也要选聘一批琴师,自然也需要一些好琴镇店,焦尾龙弦琴在青莲大街上声名显赫,重金购买对醉千殇来说只好不坏,有问题吗?”
“道友通达商道,自然是没问题的,请自便。”
言罢,蓝仟夙开始拉着南瑾离开,安化侍也想将陆潜拽走,毕竟已经告诉了他自己的真名,生怕他吵昏了头又胡乱说话。
谁知便在这个空当,楼下又噔噔噔传来上楼声响,没过多久便又跑上来一位红衣姑娘,风风火火一上来便往安化侍这里奔来!
安化侍一见她便感到头大如斗,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红衣姑娘的样貌安化侍并不认识,却一眼能辨认出她戴了人脸面具,再加上这身红衣还有宛若匪盗般无赖的气场,安化侍不用闻味儿都能猜出来是澹台夭夭!
安化侍不清楚她为何会在此处,也不清楚她咋找到自己的,刚想跟她装不认识,谁知这小妖女当着大伙的面一把就将他胳膊揽住了,十根手指死死抠进皮肉之中,若非安化侍早已脱胎换骨,恐怕这一下就能让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这位姑娘,你这是......”
“相公,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啊?”
安化侍愣住了。
正在吵架的陆潜和祝南师也听愣了。
“这位姑娘,俺根本不认识你,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安化侍继续装出瓮声瓮气的嗓音,可这小妖女简直演得比他还要惟妙惟肖。
那双白皙手掌掐得更狠辣数倍,澹台夭夭似乎专门修炼过掐人术一般手艺精湛,两只指甲盖捏起安化侍一小块皮肉,高高揪起随后螺旋扭动,安化侍即便有古仙宝体,此刻也忍不住痛叫出来,一张络腮大脸也变得更显窘态丑陋。
不远处的陆潜见状哈哈大笑,很明显他也认出了澹台夭夭,此刻也不再理睬祝南师,将头彻底扭过来坐看好戏。
本来要走的蓝仟夙见状竟停了脚步,也搞得南瑾一头雾水。
“怎么了?”
“没什么。”
蓝仟夙盯着澹台夭夭握紧安化侍的手臂,一时间微微恍惚,却又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这般情绪波动。
小妖女本来就心思机敏,此刻目光灼灼地盯紧蓝仟夙的斗笠,仿若明晃晃地挑衅一般越搂越紧,到最后竟嬉皮笑脸地将脑袋贴上了安化侍的肩头。
“啧啧啧,女人之间的战争,好可怕啊。”
陆潜虽说一直没追到长公主,可毕竟也是流连于风月之地的风流老手,自然能感受到几人之间的微妙关系。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此时的安化侍还完全蒙在鼓里。
“那个......这位姑娘,我不是你相公啊。”
安化侍没有戳破澹台夭夭,毕竟祝南师此时还在,他也只能陪澹台夭夭继续演下去。
“但我是你娘子啊!”
“啥时候定的亲事,我咋不知道?”
“很早之前就是了,我就是你娘子,祖传的那种!”
“这玩意也能祖传?”
安化侍一脸懵逼,这理由简直太奇葩了。
陆潜将刚喝下的茶水喷了一身,全场三桌客人全都被这话逗得前仰后合。
澹台夭夭丝毫不嫌害臊,抱着安化侍的胳膊晃来晃去,搞得安化侍面色涨红耳根着火,实在是有些许招架不住。
蓝仟夙拉着南瑾不再耽搁,二人不再理睬安化侍这边匆匆下楼。
安化侍望着蓝仟夙离开的背影,不断和心中念想的形象重叠比对,渐渐越看越觉得气质神似,直到蓝仟夙完全消失在楼梯拐角还未回过神来,直到澹台夭夭又狠狠地掐了他两颗梅花烙,他才发出惨哼从痴呆状态解脱出来。
盏茶时辰后,澹台夭夭拉着安化侍二人出了回凤轩,出现在不远处的一条小巷之中。
两个人全都揭掉了人脸面具,安化侍摸着被掐成天花般的胳膊,一脸无辜地看着嘟嘴掐腰的澹台夭夭。
“我说小妖女,你演这一出是做啥子?”
“我还要问问你呢大叔!你没事往青楼跑是做啥子?”
“这个......我一个男的去青楼,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安化侍直来直去,丝毫不懂得澹台夭夭的心思,一旁的陆潜早已心如明镜,当即拍着脑袋唉声叹气,貌似在感叹安化侍为何在这方面会这么傻。
不过这话着实将澹台夭夭给堵了一下,的确二人并非是道侣关系,澹台夭夭还真没理由能管得着他。
“明天就是龙虎山之弈了你知不知道?各峰掌座已经开始命众弟子迎接剑宗弟子进入内门,现在大道登仙阁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你们倒是有闲情雅致,竟还有空在这里喝花酒跟祝南师扯皮,还有空搭讪剑宗姑娘连良家都不放过!”
“那个,澹台师姐,是这样的......”
“是什么是,他能变成这样都是你给拐带坏的!要不是他戴着澹台家腰牌,我差点还真找不着你们了,赶紧跟我去大道登仙阁随心所域处帮忙!一个老舔狗一个呆头鹅,两只榆木脑袋整天让我瞎操心!”
澹台夭夭将二人噼里啪啦数落一通,随即气哄哄地御空化作流光飞向远方。
原地只剩两个被骂懵的家伙,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表情木讷。
“安兄,她这是怎么了,好好地为啥连我都骂?”
“陆兄,你先别问这个,你先告诉我究竟啥叫呆头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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