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那么说,大哥他人就在……那儿?”杨法年突然想明白了整件事情,他瞪大眼睛,不情愿地指着北洛城的方向,失声问道。
“北洛城。”林子冬点点头。
“不妙,北匈可是有十三万兵马呢,而且他们还摸清了城中的形势,你快点回去,让大哥速速离开这里,不然就来不及了。” 杨法年急的跺脚,慌忙催促着林子冬。
林子冬摇头说道:“我们都知道,他就是不肯走,他说北洛城是我们的地盘,无论何时一直都是。”
听到林子冬的这句话,杨法年瞬间泪流满面,他跪在地上,就跪在林子冬面前,像是在磕头请罪,声泪俱下的泣道:“我对不起你……将军……”
林子冬没有去安慰他,只是任由杨法年跪在地上哭诉请罪,或许这会让杨法年少一点自责感,无论杨法年怎样想,林子冬都没有怪罪过他,因为只有林子冬才能明白他此刻的心情。
过了片刻,林子冬才开口道:“你在这里请罪没用,你现在跟我回去,大哥一定会原谅你的。”
杨法年缓缓站起身,怅然道:“对不起,我真的不能跟你走,我若一走了之,那我母亲她……”
林子冬默然。
自打大峡谷对上眼后,林子冬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假正经”叛变了?从高处远远望着杨法年率领北匈的五千铁骑雄赳赳气昂昂地直奔北洛城,直奔他们用鲜血拼出来的地方,林子冬满肚子的怒气就不打一处来。
那时也不管杨法年有何缘由了,便想正好借着大哥的军令,心安理得地一起肃清了事。
只是当时并不知道杨母被囚之事,若是知道了,他一定会手下留情的。
林子冬轻轻摇头,心中默默推脱道,此事不怪我,怪只怪他自己不早说,早说不就没那么多鸟事了么。
林子冬抬眼看着杨法年,忽又觉得有些对不住他,又将视线挪向别处,这才开口说道:“你带五千铁骑作先锋,如今全军覆没,若只有你一人安全返回,你让那帮北匈蛮子怎么想?别忘了你的身份!北防三年,经过你手的尸体都能堆座山了,那帮北蛮子本就
是容不下你的,此事之后更是容不下了。”
说着林子冬伸出右手道:“跟我走吧,你已经回不去了。”
即便他费了这么多口舌,但杨法年心底里还是有些抗拒。
这时杨法年突然抬起头追问道:“全军覆没?我不是还留了几百伤兵吗?”
林子冬轻淡道:“死了。”
杨法年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指着林子冬,样子有些气急败坏但又无可奈何的说道:“你……你非要害死我不可!”
“你快走……你离我远点,不能让别人看出我们还有私交,否则就真的解释不请了。”杨法年一边推搡着,一边往后退,拉开距离。
林子冬不仅不退,反而紧逼了几步,他自信笑道:“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谁也不会看到,我林子冬一言九鼎,说全军覆没就全军覆没,一个也别想留,即便是你前后派出去的五个传信兵,也没一个能走出三里的。”
杨法年一直紧皱着眉头,沉默不语,虽然他没有说话,但林子冬还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杨法年开始摇了。
林子冬继续劝说道:“不是外号叫‘匹夫’就真的有勇无谋,我已事先将一切安排妥当,传回去的消息只会是,杨先锋在大峡谷突遇伏击,被迫进军琉璃古城,至今未出,生死未卜。有时候未知的生死比已知的更有用。”
杨法年内心摇的越来越厉害,他犹豫片刻,面露难色的缓缓说道:“可是……我答应过我母亲她老人家,我不会再让她陷入危险了,哪怕一点潜在也不允许。”
这次轮到林子冬牙痒痒了,他摇着杨法年的肩膀,恨恨说道:“平日里精头精脑的像个人,怎么在这种简单的问题上就犯了浑呢。你仔细想想,你一人单骑轻伤而归,他们定以为你有私心没尽全力,故意葬送全军,到时留不留你都是另一回事,更不用说你的母亲了。”
“你都自身难保了,你拿什么保你母亲平安!听我的,跟我回去,去找大哥,你知道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杨法年低下头,沉默片刻后,一咬牙道:“好,我跟你回去,若我发现你骗了我,我必杀……”
“嘿,我骗你干嘛!”
……
这场战斗仅仅持续一刻钟
左右,却足以堪称旷世之战,二人从未想过手下留情,因为根本不需要手下留情,每一招都是招招致命,虽无大伤,却酣畅淋漓。
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琉璃古城的后半城几近被他们毁去一半,不少躲在黑暗中的小妖,无故被余波碰触而死,现在但凡是个妖,无论大小,见了他俩都像见了瘟神似的,闻风而遁。
杨法年耷拉着右肩,一瘸一拐地往前走着,样子有些狼狈,林子冬虽然面色从容,但实际上受的伤可不比杨法年小,此时他的腹中宛如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让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表面的从容只不过是他装出来的。
林子冬搀扶着杨法年,缓缓向城门走去。
二人在城里打得兴起之时,外面的人却也跟着心惊肉跳,他们虽未见到里面的战斗,但打斗声却听得真切,那一刀刀连劈带砍的,仿佛春雷炸空一般,高亢嘹亮。
众人可以确定,其中一人必是言先生身边的林姓兄弟,只是另外一人是谁?是北匈的先锋将,还是城里有比天师境还高的大妖?
就在他们相互揣测之时,突然一道刀势站在古城墙上,被风沙侵蚀了几百年依旧屹立不倒的古城墙,在这一刻瞬间坍塌,那些见光死的小妖们纷纷钻入地下。
那只天狼妖化形的中年男子也早已退去,他可不想卷入这场“非人”的战斗。
城墙坍塌的那一刻,众人目光所及之处,皆为废墟,没过多久,城墙废墟之下缓缓出来两道互相搀扶的身影。
一个是林子冬,一个是先前的北匈先锋。
两人并排而走,看样子已不再是敌人。
“林兄弟,你没事吧?”雷万第一个跑过去迎接。林子冬拍着胸脯,哈哈笑道:“毫发无伤!”
他这句话像是故意说给杨法年听的。
杨法年瞥了一眼,轻蔑道:“你作轻一点,吃了我全力一击,最好不要有大举,到时候出事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林子冬不服气嚷道:“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豆芽菜都比你坚挺。”
“切。”
杨法年扔个白眼,懒得跟他争执。
林子冬心里自是十分愉悦,此番生死般的较量,虽说是见招拆招,但也难免挨上几
刀。这一点林子冬记得最清楚,他挨了十三刀,其中长刀七刀,短刀六刀,而他只劈中杨法年五刀,不过这已经让他很满意了,在没有“八锁牢笼”的辅助下,能砍着五刀已是足够幸运了,况且他的每一刀都很重,折合起来他也不吃亏。
雷万瞥了一眼杨法年,没敢多停留就收了视线,他认出来了,此人就是北匈的先锋将。
“这位是?”雷万自是不傻,看得出二人关系匪浅,便小心问道。
“免贵姓杨……”
“杨法年,从今以后就是自己人了。”还没等杨法年亲口说完,林子冬就先把话给抢了。林子冬又指着雷帮主道:“这是雷万,城中一个帮派的帮主,实力一般,打个下手,记不记住无所谓,反正过两天就要走了。”
雷帮主不敢反驳,只得尴尬苦笑,谁让人家说的是事实呢。在把天师境都能当宠物养的大人物面前,他这点实力,估计连提鞋都会遭人嫌弃吧。
二人初次见面,杨法年出于礼貌先行了个小礼,雷帮主赶紧诚惶诚恐的回了个大礼。
林子冬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屑的甩了一句,“假正经。”
方才就是,自报姓名时,区区三个字杨法年,偏偏要充什么大文豪,还免贵什么什么的,也不觉得肉麻。
还有见面行礼这一套,更让受不了,大家都是打打杀杀的粗人,做样子给鸟看呢?
林子冬自是看不下去,甩下后面俩高雅之人,便先行一步。
“假正经啊!假正经啊!”林子冬边走边嘀咕着,但内心里还是笑开了花。
“所有人立刻上马,不能再耽搁了,北匈的大军快追到屁股了。”林子冬刚走出城门便高声喊道,后面寒暄的二人也快速跟上。
林子冬按着马鞍大步一跨,刚跨到一半,就在半空中突然听到杨法年喊了一声:“林匹夫!”
林子冬带着疑问回头看向杨法年,刹那间胸口猛地一热,喉管和鼻腔里顿时充满血腥味。
“哗!”
自他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喷血如柱,出血量惊人。
林子冬瞬间失去意识,从马背上栽了下来,即便在闭眼前的最后一刻,那不敢置信的眼神里仿佛还在咒骂着,“假正经!你他娘的下手也太黑
了。”
旁边的人吓坏了,赶紧下马跑去过扶人,雷万更是吓得不轻,第一反应就是回去怎么跟言先生交代。
就在下面乱成一锅粥的时候,杨法年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他没事,只是昏过去了,要是听我的劝告,把腹中的那口逆血吐出来,早就没事了,偏偏要逞强。”
“呸,活该!”
杨法年吐了口唾沫星子,故意嘲讽这个假死之人。
“林子冬啊,匹夫之勇,匹夫之智。呵,我倒是有点羡慕你呢。”杨法年苦笑着艰难下马,走到林子冬面前,抓住他的衣领,一把将昏过去的林子冬甩到马背上,随后纵身一跃,二人同乘一马,率军回城。
……
杨法年外号假正经,只因其里一套外一套,用林子冬的话说,出去了人模狗样,回来了还是人模狗样,说白了还是他嫉妒,大哥常说他有儒雅气质,一有事就带杨法年出门,导致林子冬心里极度不平衡,但又无可奈何,只得取个贬人的外号来发泄一下。
林子冬外号林匹夫,因其刀法全是劈砍,打架十分鲁莽,武校场教人刀法时,除了劈就是砍,没点新奇玩意儿,被杨法年取笑“劈”夫,后来叫着叫着就变成了匹夫。
当时还有三人值得一提,其中有一人正是林子冬的堂哥,林子清外号凶徒,此人十分严苛,一丝不苟,军中说一不二,就连言夜这个排头老大也要畏惧三分。据说林子冬偷偷给他也取了个外号凶徒,不知怎地传到了林子清的耳朵里,当着三军将士的面,揪起林子冬摁在地上暴打一顿,此后再无人敢提及。
可惜林子清在寒门关外三十里处自刎而亡,享年二十三岁。
此外还有小无赖楚不休,比他们几人都要小好几岁,打架时只用一把可劈开任何真元的柴刀,赢则无尽嘲讽,输又满地打滚的小无赖。
还有李疯子李青峰,一代拳宗却像个疯子,不断挑战肉体极限,言夜曾说过,若人类有极限,那一定是李青峰。为了突破自己的极限,不惜一切代价,因其在雷雨天,在山顶用铁索引雷,差点被劈死,披头散发像个疯子,故而得名李疯子。
此二人至今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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