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了, 孟清荷才发现陈蛮手上提着一个藤竹箱。
不过，她也没有觉得奇怪，部队放假回家过年, 自然是要收拾一两套换洗的衣服。
席间，庄院长问陈蛮放几天年假, “部队给你们放多久的年假？”
陈蛮刨饭的作一顿，下意识看了一眼孟清荷, 吃饭小口又秀气，就一眼他发现她双手关节红通通的，下一刻眉头拧紧。
“三天假期……”他顿了顿，接着说, “明天下午我回新市过年。”
孟清荷倏地抬头，黑夜的冷风吹乱了她额前的头发。
陈蛮说：“明天回去吃个团圆饭我就赶回来。”这句话听起来是对两人说的, 但只有陈蛮知道，他是解释给孟清荷听的。
他看着孟清荷，想看出一点什么，但是她只是点了点头，就又低下头小口吃饭了。
反倒是庄院长说了一句，他也算是陈蛮长辈了，“是该去, 买些年礼过去, 我明天也”
吃完饭, 便是守夜, 三人一狗坐在院子里, 吃着孟清荷从供销社里买回来的白兔奶糖，甜丝丝的，庄院长吃了一个就没有了。
桌上糖纸最多的是孟清荷的前面, 非常意外的是，大黄狗爱吃，她吃第一颗的时候，大黄狗就凑上来闻，也想吃，孟清荷就撕开包装让它吃了一颗，跟啃骨头一样啃得欢，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
那天送走齐淑后，喂狗的时候，突然萌发了一个让大黄狗看家的念头，反正这狗像是无主的样子，再加上她天天投喂它，然后试探着把院门打开，如果它进来那就是乐意，如果不进来她也没损失。
结果显而易见，大黄狗进来了，成了她的看家狗。
院子里除了狗用舌头涮糖的声音，风声，时不时地还会响起一两声庄院长和陈蛮你问我答的声音，都是寻常的问候，孟清荷默默地听着他们说，一边手给脚边的大黄狗顺毛，大黄狗真的很好的化解了她的尴尬。
陈蛮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火苗一窜，风一吹晃了两晃，灭了，陈蛮打算又划了一根，就被一抹黄色给花了眼。
吃得膘肥体壮的大黄狗的尾巴扫在他的脸上，他不仅吃了一嘴的狗毛，他手
上的火柴盒还被它的狗尾巴打掉了，做了坏事的狗还能“理直气壮”地看着他。
陈蛮眼睛一瞪，大黄狗的狗尾巴就扫一下狗腿，黑黑的狗眼睛里盛满委屈。
“……”陈蛮在心里啧了一声，呸掉嘴上的狗毛，这狗还挺通人性的，他坐在孟清荷对面，他抬眼看了眼对面的人，捡起地上的火柴盒收进裤兜里。
末了，他公报私仇，大手拍了一巴掌它的狗头。
孟清荷没想到大黄狗会来这样一个“意外”，刚才她给它顺着毛，大狗懒懒地在她手底下躺着，突然就窜出去了。
“大黄，过来。”这是孟清荷给它起的名字。
大黄的名字一出，大黄狗一扭身就投向了主人的怀抱，蓬松的狗尾巴又打在陈蛮脸上。
陈蛮：“……”
抹了一把脸，陈蛮目光“凶狠”地瞪着某只大黄，而大黄的举却是让人发笑。
在陈蛮瞪过来的时候，它头一扭，把头埋到孟清荷怀里，屁股对着他。
“……”这狗……陈蛮见证它的操作，都愣了愣，这狗以前怎么没发现它这么机灵。
他被气笑了。
庄院长也笑了，看着大黄狗的目光中带了喜爱，“这狗很通人性啊。”
守夜守到最后，庄院长扛不住先回去睡了，只剩下孟清荷和陈蛮两人，以及一条十分碍眼的狗。
孟清荷站在门口看着庄院长走，庄院长没有让她出去送，说晚了一个女孩子不安全，也不用陈蛮送，自己提着一盏煤油灯就蹒跚着走了。等孟清荷回头发现陈蛮就挨着自己站着，直面男人的脸，她脑子里空白了一瞬，“……你怎么不走？”
“陪你跨年啊。”男人醇厚的嗓音在耳边轰鸣，孟清荷不声色地退后一步，企图离他远一些，但是不知道陈蛮想干什么，她退他就进，步步紧逼，孟清荷仰头看着他的眼睛，里面黑黝黝的，酝酿着她看不懂的情绪，男人布满厚茧的拇指在她下巴处摩擦，她眼睑跳了跳，随即垂下视线，昏暗的视线里，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看她的视线，带着穿破黑暗的温度，让她的心狂跳不止，有什么要破土而出，瘦弱的背被抵在半扇门上，她的作一顿，像是惊醒一般抬眼看向他。
“撞到了？
”陈蛮自然看见了她脸上的变化，当下眼神关切地往她后腰看去，往他的角度看，他看到了她背后的门把手，以为她是磕到了后腰，另一只手蠢蠢欲地往前想要一探究竟，因为被孟清荷娇声打断了，所以厚实的大手一直放在她腰侧，没有。
“我没事！”因为这一变故，她松了一口气。
”真没事？”陈蛮明显不信，孟清荷推开他的手，下巴脱离了他的掌心，一瞬间让她有种失落感，她想可能是因为他的掌心太温暖了吧，这一推顺势把他人也往外推开了些，也终于感觉空气顺畅了些，冷风吹散了她脸上的热，她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哼道：“你看我像有事的人嘛！”
说完她招呼着大黄进屋，脚步急急忙忙的，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陈蛮进到屋里时，孟清荷正抱着狗在烤火，眼神呆呆地，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走过去，她怀里的狗立刻警觉起来，看着他挣扎起来，嘴脸之可恶，陈蛮冷眼撇了一眼它，暗道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狗这么碍眼，难看。
“我明早就坐火车去新市了。”他看着她的侧脸说，下巴处有些红，指尖微，控制住想伸手去揉的冲，应该是刚才被他弄红的。
孟清荷不说话，陈蛮抿了一下唇，试探着提议：“你想不想去新市看看？思思说，过年的时候新市很热闹。”至于出一趟远门，介绍信之类的对于他来说很容易搞到。
孟清荷眼睫毛了，手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大黄身上的毛，全然不顾大黄剧烈的挣扎，火光劈里啪啦响，堂屋里除了大黄渐势弱地反抗，只剩下安静。
半晌，陈蛮还等不到回复，伸手从孟清荷手底下把狗解救出来，再这么下去，狗就要被热熟了。
大黄是个见风使舵的，从主人手里逃掉之后，立刻就扑到陈蛮身边。
孟清荷回过神来，就又听到陈蛮说，“你不想去看看你弟弟？”
孟清荷立刻怀疑地看向他，陈蛮手拍开在他脚边献殷勤的狗头，眼神带着蛊惑邀请，“我老家在那，很大概率会回一趟。”
孟清荷还在怀疑中，屋外突然传来鞭炮声，新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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