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齐明将马车赶了有半里路远以后,青枝在后面问道:“你刚才给柱子哥说的周静郡主被祁将军下毒了,可是真的?”
齐明道:“这还能有假?”
“被下的什么毒你知道吗?”
齐明道:“听说没问出来。哎,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说起来,那两个女的还是我们这些后勤兵在半路上遇到带回去的。谁知道她们就是乔装打扮的祁连的姘头?我们在半路上看到她们的时候,她们确实一看就是好几天没吃饭的样子,现在想想,那恐怕是为了骗过我们故意饿瘦的!”
作为一名大夫,知道有人陷于危难,总归会在心里升起一种恻隐之心。这种恻隐之心和别人的人品以及身份无关。
所以,听到周静如今中了毒,青枝问道:“那她去往何处,可有人知道?”
齐明道:“没有人知道。我们只知道,下毒的那个女的说她活不过三天。”
青枝记得他说的周静是昨天早上中的毒,若她找不到可帮她解毒的大夫,那么她后日早上以前便会死去。
她问:“周静郡主平日里人品如何?”
齐明道:“人品?据我自己听到的,那是没的说。我在她父亲手下有五六年了,虽然以前没见过她,但一直以来,听说的都是她不摆郡主架子,对服侍她的丫头当姐妹看待。就我这段时间听到的看到的,她也是不摆什么架子的。”
听到这里青枝心里有些复杂。
毕竟,她去找她的目的就是让太子殿下知道她的兵营所在之地。
她宁愿她听到的是周静目中无人,目空一切,残暴无比的这类人。这样她就可以狠心地置她的性命于不顾。
但现在,她却有些狠不下心了。
她甚至突然之间想要找到她,试试看自己能不能帮她解毒。
但,一想到郑杭肃和她呆在一块,而郑杭肃是见过自己的,她又有些犹豫。
她在思索着,自己到底该不该冒着危险去救周静。
马车的轿帘关着,有一丝风从轿帘处飘进来,马匹踏起的细碎的雪花时不时地顺着那一丝缝隙飘进轿帘里,落在她脚边。
为了辨别走过的路程,她从轿帘的缝隙往外看着。
因为拿不定主意,她的眉头紧凝着。
大约在马车又往前走了十来里路以后,她道:“我们能不能先不回兵营,去找周静郡主的下落?”
齐明在前面疑惑说道:“什么?去找她的下落?你想干嘛?我们就算找到她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啊,只会添乱。”
青枝道:“说起来也巧,我邻居是个大夫,我从小就和他女儿一起玩,也看了些他家里的医书,对于毒药这事,也有一点点研究。”
齐明不由自主地停了马车,想让自己听得清楚些,“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青枝道:“自然是真的。只不过我医术不精,能不能解得了周静郡主身上的毒,我也不敢保证。”
齐明道:“那也要试一试。知道一点总比什么也不知道的好。但是我们两个估计是找不到他们的。我们回去以后,可以让多些人出来找他们。到那时候就容易找了。”
青枝道:“这样也行。”
先到兵营对她而言也有好处,这样她就可以先把这次来的目的给解决了。
马车一路往南,到了一个村口时,又往东赶去。
赶路赶到半路上时,齐明突然停了轿子。
“怎么了?”青枝问。
齐明道:“你先下车。”
“什么事?”青枝一时有些紧张,莫非他发现了自己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
她从轿帘处往外看了看,猜测现在正是在一片空地上。
她现在只看得到他的脚那儿,看不到他的脸,所以猜测不出他的表情。
“没什么事。只是要给你的眼睛蒙块布。毕竟,你是新去的,万一你哪天逃跑了,不是会把兵营的地点说出去?”
“这样……那你蒙吧,有布吗?”青枝问。
“自然是有的,我们出来平常都会带着布。”
说话间,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块黑布来。
青枝便先下了轿,好让他把布蒙在自己眼睛上。
齐明给她蒙布的时候对她说道:“这布我怎么放的,等你到了的时候还是得什么样,要是被我看出来布是被动过的,我可帮不了你了。”
青枝明白他的意思,帮不了的意思其实就是就地解决。
她道:“你放心就是。”
齐明给她绑好布以后,她摸索着重新上了轿子,然后又摸索着坐在菘菜上。
很快马车又开始继续前行。
现在,她无法看到外面的路了。
她用数数字的办法一点一点地数着经过的路程,每拐一个弯时,都把身体所感知到的拐弯的地方距离别处数了多少数字记得牢牢的。
大约半个时辰后,马车突然慢了下来,路程也变得坑坑洼洼,让坐在轿子里的青枝感觉到了颠簸。
她猜测马车现在经过的地方大概并不是路了,而是类似树林或是田地的地方。
行了一段这样的路程后,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她听到齐明的声音不知在对谁说:“开门。”
一声吱嘎声响起,然后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进去吧。”
接下来听起来马车又往前走,听声音似在经过一个过道。这个过道在她数了十六个数字以后,听起来便出了过道。
马车又往前行了一会儿,然后停住了。
“下来吧。”齐明下了马车,掀开轿帘,对青枝道。
青枝便摸索着下了马车。
齐明把她眼睛上蒙的布拿了下来,然后青枝便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是在一处山间。
这处山间和以前她和陆世康去过的明月山以东的那个山间盆地的地形有些类似,但是,比那儿大得多。
这块地方四周的山看起来也更高一些。这儿的岩石是裸灰色的,那儿的岩石是灰白色的。
她的眼睛所看到之处,有许多人在不同的屋子前晒太阳。
屋子全是用石材建成的,因为地势高低不同,所以屋子排列得并不甚整齐。屋子大小不一,大多建在地势较高之处。
到处堆着一堆堆的被人清扫过的雪,而清扫过的路面,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什么泥泞的痕迹,大概是因为气温过低所致。
看了一周后,她开始看向近处。
她现在所站立之处正是类似于伙房附近堆放食物的房间门口,她看到东边不远处便是伙房,有几个人在那儿忙碌着,有用木盆洗菜的,也有洗米的。
齐明对她道:“这样吧,你先在这儿站着,我去和高将军说一声,说你懂些解毒之术,让他派人去寻找周静郡主的下落。”说着便往北走。
青枝看着他的背影道:“慢些!”
齐明站住了,问:“什么事?”
青枝道:“我们先到这房间里说话。”
齐明疑惑地看了看她,然后道:“你有话要和我说?”
青枝点了点头。
齐明便回转身,带着青枝进了那间放菜的房间。
房间里有二三十棵菘菜,一堆白萝卜和一堆胡萝卜,几十袋的堆得高高的大米,还有其他装在袋子里的不知道是菜还是粮食的东西。
进去以后,一股菜味儿和粮食的味道便一起扑鼻而来。
“你要说什么?”齐明问。
“你说周静郡主是祁将军的姘头下的毒,那这个高将军可信吗?他内心深处是向着周静郡主的还是向着祁将军的?”
齐明皱眉道:“这……我可不清楚,不过现在派兵的话只能他派。毕竟他现在是军中最大的官了。”
青枝道:“既然这样,不如让郑公子的人去找,毕竟郑公子亲自带周静郡主出去的,说明他对她的死活最上心,既然他对她的死活上心,那他的护卫对她的死活也会上心一些。”
齐明一拍脑袋道:“对啊,我怎么没想起来,那就这样,我去找郑公子的那些护卫去。不过,你怎么知道郑公子有护卫?”
一个乡下姑娘,能知道那么多?还能只凭旁人的行为就可以对复杂的军中关系分析得这么头头是道?
青枝道:“郑公子在周静郡主的兵营里这事天下谁人不知?谁会不知道当时周静郡主的父亲起兵是为了郑公子的父亲平冤昭雪?既然是这样,那郑公子必然和周静郡主关系更和睦一些。而且,他带她出去求医,也说明了这一点。”
齐明道:“那倒也是,我没想到这事也传到乡间去了。”
青枝道:“乡间也不是完全的世外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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