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风瑞检查了一下车旁的尸体,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面庞削瘦,穿一身黑衣,就算是把衣服全都扒了下来,也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就连武器都没有。
“为何没有武器?”拓跋风瑞翻着男人身上的衣物,“真是奇怪。”
苏启曜探出头刚要下车,拓跋风瑞却连连对他摆着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上当了。”
拓跋风瑞只是这样淡淡说了一句,就已经握住了刀柄,周围侍卫见拓跋风瑞警戒起来,他们也纷纷打起精神,护卫在马车的四周。
“可查清那人身份?”苏启曜皱眉看着那具尸体,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没有,而且他的身上没有带着武器,可以说,他就是来送死的!”
拓跋风瑞感觉到脊背发凉,可他回头看去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到底是何物,跟随了他们一路,甚至可以将自己隐藏的这般完好。
天空之中乌云密布,大风骤起,呼呼如虎啸。
拓跋风瑞衣摆在风中翻腾,他凌乱的发丝疯狂的舞着,握着罡狮的手更加紧了几分。
天色昏暗,似乎吞噬了一切光芒,浓重的云彩像是帷幕一般遮挡住了天空。
隐隐有惊雷之声传出,闪电交错,在空中撕扯出一道巨大的口子。
一瞬间天地之间一片惨白,那诡异的雷光闪烁着,死去男人的表情忽晴忽暗,看起开无比恐怖。
拓跋风瑞皱着眉头,手起刀落,斩出几道弧光,将那男人的脑袋从身体上斩了下去。
就在他刚刚抬起头,向着远方看去时,一道雷电闪过,在天地交接处似乎一闪而过一道黑影。
哗哗
豆大的雨水纷纷扬从云层中落下,像是散入人间的珍珠,霹雳吧啦地打在马车的车篷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当心!”
雷电交错,白光闪烁,一个森然魁梧的男人突然出现在了一名侍卫的面前,男人手中提着一串硕大流星锤,上面还立着锋利的尖刺。
但依然来不及,拓跋风瑞就算是第一时间发现了那个男人,可却依然无能为力,那男人已贴近侍卫面前,他只能眼睁睁看
着,巨大的流星锤砸在侍卫连同那匹惊恐不安的马匹上。
鲜血迸溅,血液四溢。
那侍卫的脑袋爆裂,身子嵌入马匹身躯半尺,那马儿惨叫一声之后便也没了气息。
周遭侍卫见状无一不是一愣,可转眼就被愤怒所包围,这些人几乎是一拥而上,挥刀从四方斩向男人。
男人眼神漠然,似乎没有感情流,他一脚踩在尸体上,双手用力就拔出了尸体上的流星锤,他似乎无意间瞥了眼那个服毒自尽的男人尸体,嗤笑了一声。
拓跋风瑞本想将这几个侍卫拉回来,却在看到这些人的招式后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般武人还真不足以形容他们,拓跋风瑞是没有想到,这些人所使的几乎是江湖中各种已经失传的刀法。
也怪不得在云京城这些人敢和拓跋风瑞较劲,原来也是有着不俗的身手。
只见那男人抡圆了流星锤想要逐一击破几名侍卫的围攻,可显然那几名侍卫已经洞察了男人的想法,他们一步踏离马背,身形飞跃了出去。
手中长刀斩出道道虚影,看得人眼花缭乱,拓跋风瑞也是专注地看着那些人所使出的招式,暗暗咂舌。
“快雪刀,斩夜刀,追星刀....”拓跋风瑞一招招说着那些招式的名字,最后感叹道,“这便是天极宫摘星阁的实力么。”
自己虽登上了三层望天阁,但也不过是试手而已,他不知自己若真去摘星阁一试,又能闯到第几层。
“天极摘星阁,都是些不世出的高手,他们不求名利,只是为了能够得到不朽的凤凰寺井水。”
“这东西,还真是诱人。”
拓跋风瑞感慨,江湖中杀伐不断,想必很多人都不是为了自己长生,而是想令自己意难平的那个人再一次活过来吧。
“长生,亦或重生。”苏启曜在车架内叹了一口气,“只是可惜了,刚出城就损失了一个人。”
“带了这么多的高手,这一路上想必困难重重。”
“博阳之后,百里无鸡鸣,路尽浮屠骨。”苏启曜神情怅然,“那是最难走的路。”
拓跋风瑞深吸了一口气。
男人那边已经初见败势,他虽然舞着流星锤看起来威风无比,可那些侍卫之间互相配合,穿梭在空
隙之中,不到片刻,那男人身上就已经出现了好几道伤口。
鲜血向外留着,在雷电的照耀下,男人的脸色异常惨白。
“破!”
随着一声大喝响起,一名侍卫穿梭过流星锤的封锁,一刀刺入了男人的胸膛,可紧接着呼啸的流星锤就打在了侍卫的身上。
侍卫的身形变得扭曲,倒飞出老远,手指抽了几下便颓了下去。
他腰间满是拳头大小的窟窿,血液喷涌着混杂着雨水,在四周荡开一朵鲜艳的血花。
男人胸口的刀也被拔了下来,他摇摇晃晃地喷出了一口鲜血,跪坐在了地上,垂下了脑袋。
“结束了...”拓跋风瑞皱着眉头望着阴沉的天空独自喃喃,他站在车篷下,衣衫没有被雨水打湿,反观几名站在雨中的侍卫,浑身衣服湿透,口中不断呼着冷气。
几名侍卫面无不表情地对着死去的两名同伴行了行礼,便转身上了马。
“不安葬他们吗?”拓跋风瑞进了车架之后,低声问道。
“他们。”苏启曜叹了口气,“也是走刀人呐。”
拓跋风瑞点点头,走刀人最后就算是死也不会给自己挑选三寸黄土安葬,便这样行遍天下,死在哪里便在哪里安息。
魂归于天,身还于地或许才是对走刀人最后的尊重。
“博阳还有多远。”拓跋风瑞探头问着马夫。
“二十余里。”马夫淡淡回答道。
这马夫披着一件蓑衣,头戴着斗笠,方才那般战斗中也没有出手,只是守在车架前 似乎对于他而言,除了驾车赶路,其他什么事情都不重要。
得到了回复,拓跋风瑞也没再多语,这一行车架就在沉默中前行,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哗哗的雨声和阵阵的雷鸣。
仿佛被一股无言的哀痛所笼罩,这一路上都没有再发生什么,直到来到了博阳城前,车架才慢慢地趋缓停下。
博阳城并不大,但却是前往渡天口的最后一城,过了博阳将再无城池可以休息。
守城的士卒过来检查车架,一名侍卫掏出了大舜国印的手谕,那些士卒愣了一下,然后对着车架深深行礼。
士卒们赶忙让开了路,马夫架着车缓缓行进了博阳城,车轮压在木桥上发出吱吱的声音。
城内是
青石铺就的旧路,马车走上上面异常颠簸。
车架行到了一处客栈前,这客栈也算是博阳城中还算大一些的,找地方安置好了车架,一行人跟随着苏启曜就走进了客栈中。
客栈里人稀稀落落的不是很多,苏启曜坐了一路也是极为疲惫,他丢下了一袋银子,便匆匆上了楼。
人们两两一个房间,拓跋风瑞自然紧紧跟随在苏启曜身边。
房间里床榻整洁,布局井然有序,像这样的客栈,云京城比比皆是,但在博阳城中,可是极为稀有。
毕竟是边远小城,背靠山川,行商都很少来这里,赴任的官员更是把博阳卫一任当做是贬谪。
“你们翰北人会抓野兔吧?”苏启曜脱下了外罩的长跑,将一条长丝绸披在了身上。
“父亲说,翰北年年都会有秋狩,所有翰北部族都会前往苏沁原上狩猎,从日出之时起,到日落之时结束,谁猎得猎物多,谁就是那一年翰北的乌布杜鲁。”
“乌布杜鲁?”
“古翰北语,意思是最强壮的人。”拓跋风瑞摊开手,“我算不得翰北人,但抓兔子亦或是野猪之类的,还是会一些的。”
“我都忘了,拓跋澜将军很早就来到了大舜。”苏启曜道,“你生于江南,长于江南,除了你这模样,还真没有别的地方像翰北人。”
“可那个地方,是父亲一直想要回去的地方。”
拓跋风瑞有些低落,当初赌气从部族中出走,也只因为拓跋澜不满足于十三旗主议事的制度,翰北若想一统,就必须要废除掉十三旗议会。
但这件事情触及到的是若干部族的利益,他们并非被拓跋氏征服,而是为了拥有更大的土地而选择向拓跋氏妥协。
可最后拓跋澜也证明了十三旗主议会的不足,翰北大军兵分三路,拓跋澜领一众无当飞军便在九山关轻易阻击,甚至还攻入翰北的土地,数战大捷。
可同样的,此举,也彻底断却了拓跋澜归乡的后路,在所以翰北人的印象中,被当做是大舜英雄的拓跋澜是拓跋氏的耻辱,是整个翰北草原的叛徒。
就算是死,也只能安葬在江南,永远回不到翰北。
苏启曜多少也听说过有关于拓跋澜的秘闻,他虽然对这其中之细节不甚了了,却也能体会到拓跋澜当时的尴尬。
“所谓英雄,不问出身,但求心向四方,敢为天下之先,为世,为民。”苏启曜叹了口气,“大舜,翰北,日后终究会化作笔纸上的寥寥数语,真正的功过,还要后人来评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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