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见到魏长生竟然笑了起开,他不紧不慢,震颤了一下长剑,慢悠悠说道,那声音浑不像什么孤魂野鬼一般空灵,倒更像人。
“你呀,我在九幽便见过。”
那人向前走了几步。
魏长生看见那人手中的剑,原本气势汹汹地步伐突然僵在了半空,然后就好像是羊羔遇上了野狼一样,发出了恐惧的低嚎。
“胡先生,还望莫令他太过痛苦。”赵子午转过了身子,声音悠悠传来,“多谢。”
胡先生偏着脑袋,没有说话,径直朝着魏长生走去,魏长生见得他走来,不由得向后退去。
“少主!救我!救我!”魏长生凄厉地哀嚎,“少主!少主!”
赵子午揉了揉眉心,思绪似乎飘到几年前自己还是少年时,苦练枪术没有突破。
那时天下刚刚安定,就连武人们都要调养生息,赵子午自然也没有能够切磋的对手。
而那时,刚刚复生的魏长生发现自己即使受了再重的伤都可以复原,便对赵子午说,“少主,你若是想练枪,便找我吧,就算受到再重的伤,我都不会死去的。”
于是赵子午从那时起就开始与魏长生切磋锻炼,也因为魏长生这般特殊的体质,赵子午自那时起便开始练就最为凶厉的杀招。
自己这一身枪术,是魏长生造就的啊!
赵子午摇头感叹。
当初赵风岳染病后自焚而亡,只在宁清湖上的廊桥上刻下了最后一句话来表达自己对于宁清湖这场闹剧的无奈。
“壮士得生须求生,匹夫遇死终须死。”
赵子午知道,自己父亲最后悔的就是将魏长生放入了那水中,哪怕活的是其他将领中任何一人他都不会这样。
“一路走好,魏叔。”
赵子午轻轻说道。
胡先生已经持剑来到了魏长生的面前,那魏长生已面带绝望,他只剩下了苦苦的嘶吼,甚至连挥刀的勇气都没有。
就像是与生俱来的压制一样,胡先生站在那里,这些受到宁清湖影响的人就会心肝胆战。
“魂既归故里,何以扰心神。且待灵识去,九幽安汝魂。”
胡先生作缓慢地抬起了那柄剑,道
了一声冒犯,手段干净利落,一剑便斩下了魏长生的头颅。
头颅滚落,却没有一丝鲜血溢出,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止住了一样,魏长生的身体上突然燃烧起了熊熊火焰,他不再有任何痛苦,那火焰也是极为恐怖,仅仅是片刻,就将一个人烧成了灰烬。
微风一吹,灰尘翩然起舞,飘向了远方。
胡先生呆呆地看着这一切,没人知道在他的面具下又是何等的表情。
听得身后再也没有了静,赵子午缓缓转过了身子,那空荡荡的湖中小舟里,再也没有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就连刚刚的胡先生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种空落的感觉一瞬间涌上心头,赵子午鼻头微红,扶着廊桥的柱子在栏杆上坐了下来。
“魏叔,你看看我这招如何?”
“好。”
“魏叔,我这枪术比之父亲可以长进?”
“少主是将来的长国公,一定会比将军要强的!”
“魏叔....”
“魏叔....”
“魏叔.....”
这一次,魏长生再也不会回应赵子午了,他的灵魂飘扬回了九幽之地,在那里,他会迎来最终的归宿。
只是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赵子午都没来得及询问胡先生九幽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他更不敢问九霄之地,因为像他们这些一生杀伐的人,魂魄是入不得九霄的。
“还有...陈乔儿。”
脑海中浮现起那个翩翩美妙的身影,却永远的停留在了那一刻。
赵子午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孤寡老人,没有什么朋友,身边的亲人也纷纷离去,最后只剩下他孤独一人,留在了长公府。
“赵爷,门外有人求见。”
“何人?”
“那人说自己名为张络。”
赵爷突然从栏杆上站了起来,看着传信的仆人眼中一阵变换。
“见!”他说道。
家仆离开不久,张络就迈着步子大步走了过来。
见到赵子午,他先拱手施礼,目光扫视了一番宁清湖,见湖中小舟上无人,心里自然也有了一些定数。
赵子午摆手示意他免礼。
“赵爷,不知拓跋风瑞一事....”
“他们已经走了。”
“什么?”张络明显愣了一下。
“官家不肯见我,况且,这种忙我根本帮不上。”赵爷很是平静。
张络皱着眉头,自己当时和赵子午苦口婆心陈述江南之事,佛塔一事影响着整个江南,这甚至是不对外说的秘密,连拓跋风瑞都不甚清楚,张络本以为告诉赵子午之后,赵子午会看在往日情分上替拓跋风瑞说话。
可明显赵子午不是这样的人。
“赵爷!”张络急声道,“此事非但事关江南百姓,更关乎大舜国运!江南一旦开始凋敝,那长公府,天策军对于官家而言自然便是眼中钉,肉中刺!”
“并非如此吧?”
赵爷偏头看向张络,“若真是为了我,仅仅一个拓跋风瑞,又如何撼整个江南大局?”
张络沉下了面容。
车驾吱吱呀呀地行走在还算平坦的官道上,听车夫说要想去往渡天口过了博阳城后就要转走小路,小路多贼匪,指不定要遇上多少麻烦。
不过好在他们这行人中个个皆是好手,就连驾车的马夫,也是用得一手好刀。
当然,对于苏启曜而言,能将云京城内各种出了名的高手尽数击败的拓跋风瑞才是最令他心安的。
拓跋风瑞微闭双目,看似在休息,可神经一直在紧绷着。
自打出了云京城,拓跋风瑞就感觉自己像是被人盯上了一样,虽然不时向外张望却一无所获,可那种刀悬额头的感觉却一直都挥之不去。
“到底是何人?”
拓跋风瑞一向信任自己的感觉,就像踏入长公府时他就能觉出那冲天的杀意一样,那种劫祸将临的感觉他依然深刻。
再度向车外看去时,拓跋风瑞才发觉车队竟然缓缓朝着小路驶去。
“怎么回事?”拓跋风瑞探出身子问向驭车的马夫。
“唉,那前面的官道上有官爷封了路,说是什么那里的村子发生了命案,听说附近城池的驻军都被调去了。”
马夫摇头道。
“命案?”
苏启曜看着拓跋风瑞悻悻地重新进了马车,不禁好奇问道。
“命案派出驻军。”拓跋风瑞淡淡一笑。
“你是说....”
“这一路上我总感觉我们被人盯上了。”拓跋风瑞忽然转移了话题,“三皇子,我们从一出城,就成了一些人的目标呐。”
“就算是来,也是冲着正南商会的噱头来的。”苏启曜不紧不慢,像是毫不在意,“
若是一般人,你便不要出手,在云京一带风头正盛,等过了博阳,你想手再说。”
“也好。”拓跋风瑞抚摸着冰凉的刀柄,心中感觉到一丝安慰。
“其实我还是很在意所谓的命案到底是何事。”
“你们长公府的水,总不至于流到了这里吧?”
“那也未尝不可。”苏启曜一本正经说道。
“什么?”拓跋风瑞瞪大双眼。
苏启曜很是无辜地摊开了手,“就是这样,当初宁清湖外泄,是三日之后才发觉的事情,按着云京内河的流向,到这里也并不意外。”
“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拓跋风瑞满脸黑线。
“也就....两年前。”苏启曜沉思,“两年前之事,又为何现在才会发生?”
“或许不是同一件事情。”
“不是同一件事情?”苏启曜颜色忽然一变,“莫不是还有人从凤凰寺中取了井中水?”
拓跋风瑞点点头。
苏启曜确实不敢认同,先不说这路途遥远,光是那护院老僧就是寻常人难以应付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就似乎从对方的眼中读懂了些什么。
“停车!”
两人几乎是同时喊道。
那马夫听得车驾内三皇子亲自发命,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但也是乖乖地勒住了马。
马车在一处树林的枯树下停了下来,已经驶离官道几里地,依稀能看到远处模糊马车身影,回头看向身后,却是一片萧瑟寂静。
十一月寒冬,树林光秃秃一片,莫说是藏人,就算是藏了一只老鼠都能轻松发现。
莫不是自己太过于忧虑了?
拓跋风瑞迟疑了片刻,可那股感觉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之上。
“听。”
苏启曜出声提醒道。
拓跋风瑞屏息敛声,只听得周遭呼吸声不断,但这些平缓的呼吸声中,竟然混杂着一道极为急促的呼吸。
“找到你了。”
拓跋风瑞腰间刀光闪烁,那刀刃在他掌中挽出一朵刀花,便刺向了脚下的木板里。
一声痛苦的哀嚎从车底传来,紧接着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护卫!”
听得有静,那些侍卫抽出刀刃翻身下马,马上冲到了马车旁,揪出了藏在马车底下的男人。
“别杀他!”苏启曜探头提醒。
那些个侍卫点点头,掏出绳子要将那人捆起来,可那人面色一狠,牙齿不知咬到了什么东西,只是片刻间,就口吐白沫,翻了白眼。
<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