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风起之时

小说:走刀人 作者:天河落晓霜
    天元门前,苏启曜锦衣白袍等了许久,只望得遥遥一处天地色变,又归于寂静。

    正待他心中惶惶不安之际,一绣花衣太监持着官家的手谕从天极宫中走了出来。

    太监手捧着官家亲笔写就的谕旨,恭敬地呈到苏启曜的面前。

    苏启曜展开细看,脸色不由得大变,再度迟疑地看了一下那风云聚集的地方,心中一番挣扎,最终是勒马步入了天极宫里。

    诏书上是官家的一番大意之谈,简而言之就是对苏启曜在牢狱中数月所遭受的痛苦的慰问,但这并非谕旨本身的意思,最后的一句话,才是令得苏启曜不得不赶赴天极宫的关键

    “长子戍边疆,儿子守西域,三子当为父解忧。”

    在最后,官家不再以天下之君的身份向苏启曜说话,而只是以父亲的口吻,像他说出了心中之事。

    从踏入天极宫之后,他下马步行,前有太监带路,步伐不紧不慢,这也让苏启曜有着更多思考的时间。

    牢狱之事虽是苏启曜心中最为在意的一件事情,这件事令他看出了父亲的善变与皇帝的无奈。

    不说这件事对与错,自己在朝堂之上舌战文武百官,不仅有失皇家颜面,还令得官家在这其中左右为难。

    苏启曜思考了很久,他也在极力劝解自己要不计前嫌,官家只有五个儿子,却有两人早早夭折,大哥领兵戍守北芒关,以御翰北之敌,而二哥则在军屯制下西域亲自坐镇,执掌十万余兵士。

    如今留在身边的也只有苏启曜自己,苏启曜明白,父皇想让自己在朝中学习,能够肩负重任,而他的那些哥哥,虽然名义上有着军队和封地,可实际上,掌握兵符的,是他们麾下的将军。

    这些将军是官家安插在两位皇子间的底牌,他是经历过“夺爵之役”的人,深知挥刀向自己的亲身兄弟是何等残忍的事情。

    自古无情帝王家,这看似辉煌耀世的大舜国,可是在曾经正南九国的森森尸骸上建立的啊!

    官家不愿令衍国公的事由再度上演,可若是令几位皇子全都留在云京城,本就风起云涌的云京将会更加混乱。

    在平定衍

    国公前,这些个皇子也只会在边疆束手,若非万不得已,他们必然不可驰兵救援。

    步至殿前,苏启曜看着那万分熟悉的宫殿不禁潸然泪下。

    太监进去通秉,这还是当时赵子午来时的那个太监,官家所谓的“杀”也不过是令人割去了那太监的三寸发丝以代首级。

    这老太监侍奉完了清辉皇帝,又侍奉当今的官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在这勤勤本本饭份上,官家也舍不得杀掉他。

    得到了官家的允许,那太监才站在门口,对着苏启曜做了了请的手势。

    苏启曜没有半分犹豫,便快步走入殿中。

    官家侧卧在床上,衣衫有些凌乱,他脸色苍白如纸,手旁是一副沾了血的丝绸帕。

    “父皇!”苏启曜见状心头不由得一阵抽,他跪在官家的窗前,眼泪一滴滴地掉落在地上。

    “好大胆子啊你。”

    官家摇晃着坐起了身,披头散发的样子状若疯魔,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掌扶着床沿,竟直接站了起来。

    眼看着官家颤巍巍地抄起了床榻旁的铁树枝,上面荆棘满布,根根利如刀剑。

    这根树枝是当时清辉帝,也是官家的父皇所留下的,翰北三路大军进攻大舜,清辉帝认为是自己的碌碌无为所导致,便在寝殿置一根铁木树枝,每日在手中把握三次,以此来告诫自己要时时都有如芒在背之觉。

    可清辉帝不可不谓是一代明君,无论是翰北之战前的天下富庶,国库殷实,还是以身明知,节食简约以平定翰北之乱,清辉帝在崩后的十几年里每每有人提起都不禁扼腕叹息。

    后来这根铁木树枝被留了下来,以告诫后代君主不要高枕无忧。

    “云京城的文武百官,江湖草莽都可以去救那个拓跋风瑞!可你是当朝皇子,朕唯一留在身旁的儿子!你若是去救了,你让朕的脸面何在?”

    官家愤怒地呵斥,扬起手中的铁木树枝就要朝着苏启曜的身上打去。

    苏启曜静静地低着头,等着父亲的责罚。

    终归是于心不忍,官家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下来,他见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树枝又放回了床榻边。

    带着说不清的愁绪,官家颓唐地坐会了床上。

    “说一说,你的想法。

    ”官家面无波,声音平平。

    “拓跋风瑞,事关父皇心头大事,儿臣以为,当用。”

    “朕不是问你拓跋风瑞之事。”官家低垂着眼眉,将手旁的一份奏章递到了苏启曜面前。

    苏启曜赶忙接过展开,原来是渡天口传来的军报,渡天口外便是天江,天江以南,便是衍国江南的地界。

    似乎写的极为匆忙,那奏折上的字迹涂涂改改,也不难看出写字人内心的慌张。

    上面写道:中曜七年十月十五,襄云口战船百余艘,增劳工一万。

    襄云口是天江以南的一个渡口,也是江南的北大门。

    “衍国公增劳工于襄云,此举,有违常理。”

    “为何?”官家挑了一下眉头,似乎来了兴趣。

    苏启曜沉吟片刻方才说道,“襄云一地,位于天江缓流之带,却年年遭受水涝之灾,故此地不宜建城楼工事,也不可辟土开田,所谓增工,依儿臣之见实则增兵。”

    “不错。”官家点头。

    见父皇只是点头而不多语,苏启曜隐隐感觉出了一些父皇的心思,有了上次的教训,他不敢确认,只好小声试探。

    “儿臣可为父皇解忧。”

    “吾儿甚善。”官家眯眼斜着看向苏启曜,“朝着关于你的非议不断,虽是王山辰死了,但残留的势力还会涌一段时间,这段时间留在云京,对你而言并非好事。”

    “儿臣知晓。”苏启曜点头。

    “此番前去渡天口,全权听命于上毅将军,不可擅自妄,待天江局势缓和,你再回云京。”

    “儿臣,领命。”苏启曜伏身对着官家长拜,却已然心如死灰。

    离了云京,就相当于离开了自己最为熟悉的地方,他一没有大哥在军中的威望,二没有二哥在百官中的地位,还要前去随时可能引发战事的渡天口,苏启曜不知自己是否还能活着回来。

    官家身体世况日下,不知还能坚持多久,皇位的问题终究会是将来三名皇子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行了,吾儿能有这番心意,朕也算是颇感欣慰,你暂且退去,收拾收拾,不日便启程奔赴渡天口吧。”

    “父皇.......”苏启曜还有问题想问。

    官家疲惫地摆了摆手,似乎不想再多说什么。

    “快到了,临

    走前你若是愿意,便再此再见他一面吧。”官家长长地叹了口气,侧身卧在床榻上。

    苏启曜点点头,便安静地跪在官家的床榻边,听着官家沉重的呼吸声,苏启曜的眉头便更加紧皱了。

    “陛下,门外是风中之月。”

    太监敲响了大殿的门,尖锐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一并进来。”

    官家遥遥招了招手。

    大门被轻轻推开,盔甲铁环交鸣之声缓缓传来,铁靴踩在白玉石的地面上,深沉而又坚毅。

    苏启曜忍不住地回头看去,见是两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一人身披玄甲,头带铁盔,上坠一支白翎羽,甲衣上兽面狰狞咆哮,甚是威严。

    而另一人,头上罩着麻布袋,衣衫破损,能看得衣衫下累累伤痕,头发散乱蓬松,像是刚刚洗过了一样。

    没办法不洗,那个浑身沾着鲜血,菜叶,还有蛋液的拓跋风瑞实在没办法进宫面圣。

    赵子午麻利地解开了拓跋风瑞头上的麻袋。

    眼见回复了明亮,拓跋风瑞依稀看得床榻上侧卧的人,刚要行礼,便见官家挥手制止。

    “免礼。”

    “谢陛下。”

    拓跋风瑞来到了苏启曜身旁,而苏启曜看着这个和自己在狱中有着一面之缘,甚至还帮自己脱身囹圄的人,心中百感交集。

    他很是想解释自己为何没有早早前去解救拓跋风瑞,他本以为车队会行到天元门前,结果却在半路上发生了变故。

    可看着拓跋风瑞平淡的神情,苏启曜欲言又止,最终千言万语化作一声悠长无奈的叹息。

    “陛下,云京狱中王业一脉亲兵共计五百八十余人,全部被截杀。”赵子午因为重甲在身只好抱拳行礼。

    “那你们天策军,就该退出城了啊。”官家摇摇头,“王山辰,王业,真是好大的牵连呐!”

    拓跋风瑞这时方才明悟,为何天策军会开入云京城,原来这一切就是官家为剪除王山辰余脉所布下的大局。

    “云京城内江湖人士劫了死囚的牢车,并在云京城内掀起了一场杀戮,索性天策军及时赶到,但却令得那些江湖人士纷纷逃跑,死囚狄免死于乱军之中。”官家徐徐说道,“后查明,巡检司指挥使系衍国府人士,按谋逆之罪下发至云京大牢,听候发落。以这番说辞,可否说服朝中大臣? ”

    “权循陛下心意。”赵子午恭敬道。

    “那便如此。”官家挥挥手,“带着天策军,退出云京城吧。”

    “遵命。”

    赵爷恭敬地缓缓退去。

    “再说说你,拓跋风瑞,朕这番对你的试炼,你可还满意?”

    官家看向拓跋风瑞,眼睛骤然冰冷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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