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风瑞早在江南时,就听说过莫家天罗阵的威名,那些堪比利刃的刀丝阵一旦布好,纵是是蚊蝇之类都是插翅难逃。
更何况,困在里面的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拓跋风瑞很清楚,对方之所以不立刻杀了他,是因为想看着猎物在濒死的边缘挣扎,在最深的绝望与悲痛之中消落,翰北的猎人们同样也有这种喜好。
刀丝坚硬如刚,方才的罡狮一刀都难以将其撼,并且这四面八方的刀丝互相支持,就像是蛛网一般将刀刃上的力量分散到各个地方。
“还真是有些棘手。”拓跋风瑞摇摇头,略微有些无奈。
直到这时,一旁的阴影之中才走出了一个人,那是个女人,身姿绰约,体型纤长,穿一件马步裙,轻纱蒙面,只有一双灵晶莹的眼睛。
女子的手指微微勾起,似乎在指尖上缠着什么东西。
“还真是厉害,战罢了李一心等人,又伤了那魏长生,甚至连杨天昭都因为一招轻敌而直接落败,可你终究只是一介常人,也会有筋疲力尽的时候。”女子说话声如风铃交鸣一般轻柔,“我暂不杀你,将你困在阵中只因有人想要从你口中问出一些东西。”
“尔为刀俎,自是问便罢。”拓跋风瑞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眉眼含笑地望着那女子,“让一个女子来问话,可惜,某家,已有家室。”
那女子没有理会拓跋风瑞的话语,一根手指微微一,那无形的刀丝便来到了拓跋风瑞的脖子前,阵阵刺痛传来,那刀丝在拓跋风瑞的脖子上已经割开了一个细小的伤口。
“第一问,你,为何要来云京城。”
“天下之大,走刀人行遍四方,为何偏偏云京城我来不得?”
拓跋风瑞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一抹鲜血从伤口上荡开。
女子眼神闪,看不出神情,她声音冰冷,道,“第二问,你能做什么?”
“解天下之忧,安万民之息,平江湖之扰,开太平之世。”
“第三问,你在凤凰寺中,看到了什么?”
当那女子一字一顿地问出这个问题之后,拓跋风瑞明显迟疑了一下,他抬着头,眼
神迷茫而又缥缈,嘴唇了,却没有一字说出。
那女子一挑眉头,引四方刀丝向拓跋风瑞聚拢,“我再且问你一次,你在凤凰寺中,看到了什么?”
拓跋风瑞平静地吐了一口气,四周的空气都变得锋利起来,若是自己回答不上这个问题,只消一瞬,这刀丝就能轻易将他的脑袋割下来。
“这一问,我见到了官家自会向他答复。”
可就算是这时,拓跋风瑞也就愈发地清楚,官家一定想从他这里知道些什么,所以才一直没有杀他,又想令他产生畏惧,在天罗阵的压迫下,将所有实情都吐露出来。
可他在衍国府上生活了那么多年,什么手段没有见过,他并不只是一个走刀人,在他还活在这个世上的十几年中,他还是衍国府的贵婿。
听得拓跋风瑞的回答,那女子冷冷地哼了一声,她轻轻甩了一下手,那些个刀丝便如同没了支撑一样纷纷掉落在地,再见那女子时,这些刀丝便像受到了牵引一样,纷纷涌回了女子的袖子中。
“莫家的刀丝还真是奇特。”拓跋风瑞知道自己答对了,他也朝着女子抱拳行礼。
“你到底为何而活?”女子低垂着眼眉,轻轻问道。
“我也不知,许是为了自己,也许,是为了那个人。”
“你夫人?”女子问道。
拓跋风瑞不置可否地笑笑,他没有回答女子问题,只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莫家,莫淮雨”
“拓跋氏,拓跋风瑞。”
拓跋风瑞再一次行礼。
女子摇了摇头,没有多言便纵身离去,望着那远去的身影,拓跋风瑞百感交集,方才提到的他的夫人,自从那一把火之后,他也不知如今那人还怎样,是另为他人妇,还是在郁郁守寡。
若是自己能再一次回到江南,他一定要回衍国府上看看她,哪怕,是拼了性命。
自己这一生没牵挂过谁,老父亲拓跋将军去世的早,从下他就在衍公府长大,自己的母亲更是不知去向,只是听闻母亲是江南一处大家的姑娘。他从小就和衍国公的小女儿一起嬉闹长大,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情,只知道当时比武招亲那一日,他一直都在笑。
若说如今能令自己担心的,也
就只有那个傻丫头了吧?
兀自苦笑,拓跋风瑞很多时候也只能遥望南方,一个人发愣。
“想那么多也没用,唉!”拓跋风瑞叹了口气,还是将思绪放在了眼前的事情上。
杨家,莫家,既是已经来了两家,那第三家李家,怕是也在吧?但不知为何,官家来派莫家的人问话,那李家的人,又是在做些什么事情?
鼓槌?
拓跋风瑞想到了那一堆鼓槌,他突然想起了些什么,云京上三家,杨家戟刀,莫家刀丝,而那李家,则是善于使锤。
虽是那鼓槌外面包裹着红布,可那槌头大小俨然不像是战鼓鼓槌,而更像是行军作战时的战锤。
若是说拿走鼓槌的是李家人,而莫家人却布下了刀丝,这两家人都没有伤他的性命,拓跋风瑞恨不得抽死自己,他竟然会犯这样的错误。
“向前走罢,我与莫淮雨的任务一样,不过是从你的口中问出一些话,连莫丫头都问不出来的问题,我也就不自讨苦吃了。”
一男子肩抗一对小铜锤,神情慵懒地站在擂台下。
“可是李家人?”拓跋风瑞出声问道。
“李家,李木城”
“在下拓跋风瑞,多谢。”
“客气。”李木城拱手回礼,道,“前面就是望天阁,官家在那里看得一切,望天阁有三层,而天极宫的摘星阁有九层。”
“我明白。”拓跋风瑞点点头。
李木城似乎极为满意拓跋风瑞的回答,他朝着拓跋风瑞投去了一个赞许的目光,自己便匆匆地离开了这处擂台。
拓跋风瑞自是明白李木城话语中的意思,如今他是在长公府就遇到了这些高手,前面的望天阁只有三层,但不说也知道官家所在必然是高手如云,就更不要提皇宫中,足有九层的摘星阁了。
怕是那些不世出的高手们全都在那个地方。
拓跋风瑞翻身跳下擂台,直朝着望天阁的方向走去。
阁楼高耸,上有金瓦熠熠,下有石狮拱立,金丝玉匾写着‘望天阁’三个大字,正上还刻着一行小字:立此而望天,可见日月,可见星辰
很奇怪的一句话,但稍微品读一番便能领悟其中意思,这星辰怕是说的天极摘星阁,若是摘星阁可以收揽日月星辰,那区
区长公府的望天阁也就只能‘仰望’罢了。
拓跋风瑞扶刀立在门前,沉思片刻之后,伸手推开了望天阁的大门。
支呀呀一阵嘈杂,这大门像是年久失修,可阁楼内却是一尘不染,刻花的琉璃瓶上映着阳光,白瓷茶盏还升腾着热气,一楼的茶席上坐着几个人,他们相谈甚欢,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走了进来。
那其中几人,有人身着一袭红衣,面色阴柔妖艳,眼角一抹绯红,虽是女子打扮,却是一个男人,还有人穿着一件粗布衣,面色低沉,腰悬一柄赤红长剑,另一人黄衣捻指,手握一根纤细稻草细细打量。
“原来,我说怎只有三剑在门前拦我,原来另外三位,在这里。”拓跋风瑞笑道。
忽地,那黄衣男子眼神一寒,他手指一甩,那跟稻草仿若一根尖针被他掷出,直飞向拓跋风瑞的眼睛。
拓跋风瑞大手向前一握,随手就握住了那根稻草,然后随手丢在了地上。
黄衣男子从鼻子中不屑地哼了一声,而后没有理会拓跋风瑞,自顾端起了茶盏,小口饮着。
“哈哈哈啊,你小子倒是厉害,扶山兄让你上去了。”粗布衣的男子粗声笑道。
道了一声多谢,拓跋风瑞从容不迫地迈步走向了阁楼的二层。
一踏入二层,不同于一层的温和宁静,二楼上的沉重之息铺面而来,入目的就是分立在两旁的一众带着青铜面具的卫士,左七右七,共有十四人。
拓跋风瑞见状,不由得觉得有几分好笑,若是没有猜错,这是官家仿着衍国公的手段,设立的青铜十四卫,之所以是十四卫,可能是当时风声太盛,让所以人都以为拓跋风瑞会成为十三卫中的第十四人。
可这些甲士气息沉重,像是野兽的低吼,这令拓跋风瑞不禁想起了魏长生,掩盖的面具下看不清他们的眼睛,连拓跋风瑞都不好分辨这些人到底与那魏长生是不是一类人。
见得有人踏入,那些青卫士们,便作僵硬地转向了拓跋风瑞,他们活时浑身骨头噼啪作响,拓跋风瑞的脸色不由得变得难看起来。
一个魏长生就够他头疼半天,这十四个青铜卫士岂不是能要了他的命?
还真是如白蘅所说,最后面,果
然藏着比魏长生还要恐怖的东西。
可这些甲士却不似魏长生一样对着拓跋风瑞发起发起进攻,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便有无尽地威严降下。
“汝,无罪。”一人声音干涩沙哑说道,“汝,可见圣。”
而后那一众青铜卫士又呆滞地转过了身子,恢复了拓跋风瑞上来之前挺拔站立的样子。
拓跋风瑞不敢犹豫,这青铜卫士的意思就是将他放过了,带着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感,他快步奔向了楼梯,直上三楼。
望天楼三楼没有墙壁,从这里就可以俯瞰整座长公府的场景,登入这里,拓跋风瑞只是回首就将之前经过的宁清池与擂台尽收眼底。
可最令他在意的,还是负手立在栏杆上旁的男人。
那男人衣着绣金黑袍,金丝勾勒出一条狰狞咆哮的巨龙,剑眉星目,脸庞削瘦坚毅,头上带着一条金丝发带,发带上绣着九条游龙,他腰间佩着一柄黑色长剑,剑长三尺,隐隐有龙吟之势。
拓跋风瑞单膝跪在地上,对着男人抱拳行礼。
武家规矩,面圣半跪行武礼。
“走刀人 拓跋风瑞,拜见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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