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鱼饼山约莫三百里处, 有一光秃秃的石山,平平无奇。
咔嚓一声,似乎有什么声音从石山内部传来, 一块布满青苔的大石咕噜噜的滚下来, 掀起一阵灰尘。
灰尘后面,轻轻的脚步声响起, 两个男修探出头来,抬起袖子将灰尘拍走,原来这石山之中竟有一个藏起来的洞穴。
灰尘渐渐变得少了,两个男修似乎在害怕什么, 一直不敢走出洞穴。
两个男修分别穿着蓝色和黑色法衣, 其中穿着黑色法衣的男修右眼角有一刀疤,左边的袖子空荡荡的。
“六师兄,可联系到二师兄他们了?”
蓝衣男修身上透着邪气,紧紧皱着眉头,看着手上毫无反应的传音石, 摇头,“没有反应。”
“那怎么办?”
“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蓝衣邪修将传音石收到怀里,“还有五百余里便可离开,我们进顿瑙山,别走大道。”
“可是这里距离顿瑙山也有百里距离,你说师尊能打的赢吗?”
“师尊可是苍洲邪海的人,那如风真君再厉害, 也不过是个外洲人, 邪海潮音定是能将霍如风斩落马下。”蓝衣邪修摇头看向鱼饼山那一团漆黑如墨的邪气, 似乎从未怀疑过。
“那为何师尊要让我们先离开?”
独臂邪修担忧的看着鱼饼山, 他总觉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哼, 师尊不过是怕误伤我们罢了,邪海潮音可是上品法宝。”蓝衣邪修语气骄傲,“不过为防那个奸诈的霍如风拿我们威胁师尊,我们还是小心些,早日和二师兄他们会合。”
说完,蓝衣邪修看了看周围没人,挺起胸膛走出去,“师弟,走吧,别磨蹭了。”
“如风真君身边跟着那个赤脚大夫,当年”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当年被他坑了,不过是个运气好点的医修,一个医修能成什么气候?”
独臂邪修张了张嘴,眼神闪烁,“师兄说的是。”
两人低空飞行,路上遇到了一些逃出来的邪修,这些人行色匆匆,没注意到二人的到来,连连咒骂咒骂。
“还以为能得亢凛谷的庇护,谁知差点死在那老货手里。”
“哼,也不知道这次是发了什么疯,最好引起那些正道修士的注意,派人来将他杀了最好。”
“当年蛛魔城不就是无极剑宗和五行门灭掉的吗?听闻如风真君已经得了秘境钥匙,真是可惜。”
“哼,等老子碰到他那几个徒弟,定要教训一痛,我倒要看看,那亢凛老乌龟敢不敢追出来!”
“哈哈哈哈,亢凛老乌龟害怕正道修士将他灭了,哪敢离开自己的老窝?”
“莫不是在里面生蛋吧?”
“哈哈哈,生出来的都是乌龟蛋,那几个小崽子也是小乌龟。”
蓝衣邪修听的七窍生烟,怒吼,“你们给我站住!”
前面那七名邪修转过来,独臂邪修将要冲下去的蓝衣邪修拉住,“师兄,先去和二师兄他们会合吧。”
“他们竟敢抹黑师尊,我定不饶他们,我先杀了他们。”
“师兄!别忘了师尊的叮嘱!”
“要走你走!”
你!
独臂邪修心里着急,转头看向鱼饼山的方向,那遮天蔽日的邪气似乎淡了一些。
那七名邪修不过是顺路结伴,虽心里恨得要命,却是不敢得罪亢凛邪主的。
话虽如此,嘴上却不饶人,“黄口小儿,大放厥词,今日我便教训教训你。”
说话的邪修手上出现一把短剑,“小子,受死!”
蓝衣邪修冷哼,一柄一人高的蓝色大锤出现在手上,蓝色大锤大的过分,蓝衣邪修右手挥舞,发出呼呼的风声,“来得好!”
独臂邪修手上握拳,双拳燃起青色的火焰,双拳轰出,与师兄一起将短剑邪修击退三步,眼里闪过杀意。
蓝色大锤带着风声拍过来,短剑邪修手腕发麻,“一起上,杀了他们!”
不过临时结伴,别人哪里会上来冒险?
轰的一声,蓝色大锤将短剑邪修锤到地里,地上出现一个大坑,坑中躺着一个人。
“血光斩!”
刷的,一道血色光练从坑中飞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过独臂和蓝衣邪修,二人心里大惊,急急后退,脸色凝重。
独臂邪修身上气息暴涨,变成红色的血影,化作一道长虹遁走。
蓝衣邪修敌不过,哇的一声倒飞出去,蓝色大锤掉落在地。
短剑邪修抹掉嘴边的血迹,残忍的走过去,方想直接杀掉蓝衣邪修,突然听到一声惊呼,“那是什么?”
所有人下意识的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鱼饼山上突然出现一道金轮,金轮射出一道金色的光柱,犹如利器般劈开鱼饼山遮天蔽日的邪气,那邪气竟然如纸糊一般!
“邪气变少了,这是什么招数?”
“是谁?是三宗十派的人?”
“无极剑宗的如风真君?”
“不不不,不是他,如风真君善风雪,外界从未听说他会什么金轮相关的剑法。”
“那,这个是什么?哪个法修?还是什么法宝?”
几个邪修对视一眼,“要不要去看看?”
“看什么看?不要命了?这就是霍如风干的,我出来的时候看见他身边也跟着一个人,虽是乔装打扮,可如风剑可不会骗人。”
“他身边的是谁?”
“不知。”说话的邪修转身就跑,“霍如风嫉恶如仇,只要外出历练便杀邪修和邪魔,等亢凛邪主死了,定不会放过我们。你们要去看就去,我可不想死。”
如风真君的大名在邪修之中如雷贯耳,这可是一个煞神,在他眼里,可没有什么修为高低,只要是邪,到他眼里都得死。
短剑邪修看向邪气翻腾的鱼饼山,他们离得远,邪气渐渐被金轮吞噬,这才说了几句话的时间,可想而知这金轮有多恐怖。
重伤的蓝衣邪修躺在地上,努力缩小存在感,看着鱼饼山渐渐消失的邪气,心里涌出一股绝望。
师尊不是有上品法宝吗?明明上次有两个元婴来也被师尊杀了啊。
难道,无极剑宗的那个霍如风真的那么强吗?比两个元婴还强?不,不可以。
“无极剑宗的那个霍如风,行事狠辣,我们走”
“那是什么?”
又是一声惊呼,空中出现一双巨大的血眸,即便是他们在几百里外,也能清晰的看见空中那双血眸。
蓝衣邪修惊喜的爬起来,“师祖!师祖来了!哈哈哈哈!”
师祖?难道是亢凛邪主的师尊?
嘶,这双眼睛的威压如此强大,定是什么大能吧,东洲居然还有这样强大的邪修?
“咦?”
“居然没死?”
“霍家人?很好,杀徒之仇,定不会忘。”
不多时,血眸发出最后的威胁,消散在空中。
杀徒之仇?
所有人反应过来,“亢凛邪主死了,快逃。”
短剑邪修几人心里震撼,不敢过多逗留,纷纷掐诀御空,不多时便消失在蓝衣邪修的视线尽头。
蓝衣邪修瘫倒在地,呈大字躺到在地,“不,不可能。”
笼罩天空的淡淡邪气犹如被一只大手拂去,独臂邪修一瘸一拐的走在路上,脸上用一个面罩遮住,看不清模样。
天边传来一声剑啸,一柄灵剑竖在独臂邪修面前,剑未出鞘,剑鞘上是鼎鼎大名的霜雪纹饰,如风剑。
独臂邪修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看着天边飞来一艘小型飞舟,两名男修飞下来,一个穿着星月文锦青衣衫,另一个是他很熟悉的人了,简单的白色长袍,神色冷淡。
一具尸体丢到他面前,蓝色衣服,他很熟悉,可独臂邪修只是看了一眼,眼里连半死悲伤也看不见。
“你的其他两位师兄已经伏诛,轮到你了。”
“原来是云大夫,有失远迎,当年云大夫的符阵,害死了我的两个兄弟,今日总算是能做个了结了。”
他们二人从未正式见过面,可云竹早早便盯住了他的项上人头,而刀疤哥从一开始便知道云竹才是他真正的仇人。
“原来你一开始便知道。”云竹脸色苍白,表情很淡,甚至连一丝杀气也无。
“呵,云大夫从李大力那里知道了一些事情,想必不知道,李大力不但仇恨你们村里的人,还想杀了你吧。”
不,李猎户并不恨他。
“那又如何?”云竹轻笑,上下打量他,“他想借刀杀人,你这把刀,想杀我可不够利。”
“云大夫不想知道,为何他也想让你死?毕竟可是你帮他报仇的。”
“一个死人的想法罢了,我为何要知道?”云竹面前升起三张黄符,化作三条黄线飞向刀疤哥。
刀疤哥身上冒出血光,下一秒便犹如被一盆水浇灭的火,血光只出现了一息便消失了。
心里咯噔一下,三条黄线已至,刀疤哥一张脸狰狞的看着云竹,青筋暴起却犹如被什么东西锁住一样,无法动弹丝毫。
刀疤哥语气不甘,“我这把刀是不够利,可恨的是我居然没有一开始便杀了你,等你再出现,竟然已经成了气候,可笑啊。”
“给你这么多时间蓄力,还以为你能给我点惊喜呢。”
红色的火焰升起,刀疤哥压住喉咙里的惨叫声,倒在地上打滚,身上的火焰却没有伤到他身上一丝一毫,非常诡异。
“你,你这是什么火焰?”
云竹不答,看着他打滚的身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抬手将他打出去,灵诀在他身上破了一个大洞,地上滑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当年你便是这么拖着村长他们的吧,火烧的滋味舒服吗?”
刀疤哥呵呵笑着,嘴里漏出一丝惨叫,“舒服,哈哈哈,舒服,那些凡人,跪下来求我放过他们,你是不是想让我尝遍他们的滋味?你以为我会求你吗?有本事你试试吧,哈哈哈哈。”
“小青山村,全村二百三十多口人,魂飞魄散,再无来世。”云竹忍着将要脱口而出的哽咽,“我不需要你求你,你会比他们更痛苦的。”
“你也要将我打的魂飞魄散吗?来吧。”刀疤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魂飞魄散倒是便宜你了,云竹怎么可能让他一死了之?
眉心飞出一个太极图,云竹低声念一声,“无量天尊。”
刀疤哥本来还强撑着笑意,突然被摄入太极图中间,处于黑白交接之处,时时刻刻承受着灵魂撕裂的感觉。
惨叫声只听到了一瞬,太极图便回到了蓝天白云珠之中。
心事已了,云竹却笑不出来,“当年,是村长他们将我救起来,我这些年一直在想,如何才能让刀疤哥偿还这一笔血债。全村二百三十多口人,我具体已记不清多少人了,一条人命,便让他在太极图中受尽灵魂拷打一年,想来便能让大家安息了。李猎户恨我们,他恨村长将邪修安排在祠堂,恨我一开始不出头阻拦,这些我都知道。”
霍海城看着他,没有说话,他知道,云大夫并不是想解释什么,只是心里憋着慌罢了。
“霍前辈会觉得我残忍吗?”
“不,小青山村的人虽是凡人,可再无来世,云大夫如今不过是让他受两百年的苦罢了。”
“原来我心肠还不够硬。”
云竹自嘲,呼出一口气,往飞舟那边走,“我们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眼前发黑,云竹跪下来,感觉还未碰到地便被人抓住了。
脑子一抽抽的疼,云竹想站起来却发现一丝力气也没有了。
“云大夫,我带你回去。”
云竹喘了几口气,声细如蚊,慢慢陷入沉睡。
“麻烦了。”
不麻烦。
几日之后,奔雷宗小药谷,柳讼夏起来习惯性的到山谷口附近盘膝坐下,静心打坐,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慢慢沉静下来。
做完早课,柳讼夏张望了片刻,没等到伯伯回来,有些失望。
山谷中的药田还需她来照料,前几日李伯伯说拨几个药童过来,她拒绝了。
她挺喜欢照料药田的,并不觉得这是浪费时间,伯伯说了,唯有了解一棵药材的一切,包括生长过程,生长环境,才有希望达到别人无法达到的高度。
浇水浇一半,范鸿华又来了,习惯的将她手里的工作接过来,他修为高,一挥手便是一片春雨诀,淅淅沥沥的洒在田里,可比她一点一点来方便多了。
“你来啦!”柳讼夏笑嘻嘻的,“来了就好啦,去帮我抓虫吧,九星花又生虫了,九星瓢虫我打不过,昨天差点被扑一脸。”
要说药田就这点不好,灵植有可能招虫,招来的都是一些难缠的角色,烦都烦死人了。
“先不说这个,你不是让我去打听消息吗?”范鸿华将手上的玉简给他,“云伯父他们应该成功了,估计不日便会回来。”
“真的?”
柳讼夏惊喜不已,“等伯伯回来,看到我修为稳固,肯定高兴。”
她两个结婴典礼都吃了不少好东西,修为不稳,伯伯便让她好好打基础,她可有乖乖听话呢。
“这次亢凛谷一战引起了很多人注意,亢凛邪主死后,天空中出现一双巨大的血眸,老祖说,能用这种神通的,应当是出窍道君。这次霍兄和云伯父虽然将亢凛邪主杀死了,但也结下了仇,我们日后到苍洲,还得多加小心。”
出窍?
“出窍,好像是元婴之后?”
范鸿华脸色浓重,“是,金丹之后,每个境界相差甚远,别看霍兄不到四十便结婴,可他若要出窍,只怕还得好好沉淀。”
三言两语的,柳讼夏也听不懂,当下便看了玉简,看到一半便倒吸一口凉气,“出窍竟然能从苍洲来到东洲?那,那伯伯他们没有受伤吧?”
范鸿华按住要往外跑的她,“放心吧,若真的要直接从苍洲过来,至少也要分神,出窍只能借助媒介,具体我也说不清,算是元神投影吧,并非本人过来。”
听到这里,柳讼夏按住焦急的心,将后半段看完,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不过一刻钟便溜了,也没什么了不起嘛。”
柳讼夏修为不够,有些事情告诉她也没好处,范鸿华心里叹气。
便是元神投影,能跨越无尽海域过来,想必血眸之主在苍洲也并非无名之人,怕只怕他们刚到苍洲,别人就等在那里了。
关于去苍洲的事情,还是得等霍兄和伯父他们回来再好好讨论啊。
怕柳讼夏过于担心,范鸿华非常机智的带她去打九星瓢虫了,时不时指点一下,柳讼夏很快便忘记了这件事。
“夏儿,魔术不是这么用的,不用看手结诀。”
“可是我记不住。”柳讼夏头疼,“这个魔术好难啊。”
自然是难的,这是范鸿华亲自给她寻来的魔道术法,虽不是最适合的,可这已是范鸿华亲自派人到外四洲搜罗来得最合适的术法了。
一头拳头大的红色瓢虫飞过来,柳讼夏推开范鸿华,“看我的魔火藤!”
一条魔气形成的藤蔓在空中形成,柳讼夏心中得意,刚分神,魔火藤便消散了,范鸿华意料之中的揉了揉太阳穴。
“我”
柳讼夏跳到旁边,新的魔火藤赶在最后时刻护在前面,九星瓢虫扑到魔火藤上,翅膀张开,喷出一道粘液。
范鸿华出手将瓢虫丢开,厉声指出柳讼夏的错处,“夏儿,战斗中不可分神。”
“知道了。”
柳讼夏定了定神,又开始和九星瓢虫缠斗在一起,一个时辰之后,柳讼夏这才将九星瓢虫斩于马下。
夏儿这次对付这只瓢虫花费了不少时间,却也得到了一些收获,只是她却不想继续了。
“走吧,那边还有。”范鸿华走了几步,却没发现柳讼夏跟上来。
柳讼夏将瓢虫的尸体分解,然后埋在药田里当肥料,脸上有了疲态。
“还是先休息一下,明天再说吧。”
看她不太愿意的样子,范鸿华刚想找个借口,柳讼夏却嘟起了嘴,一副不想动的样子,范鸿华看不得她不开心,只能由她去了。
突然怀里的传音石亮了,范鸿华忍不住笑出来,“云伯父他们回来了。”
“真的?”
不等范鸿华回答,柳讼夏便高兴的跑到山谷入口,翘首以待,眼睛里亮晶晶的。
“哦,对了,我要去把那两只九星瓢虫拿给伯伯看,这可是我的战利品!”
柳讼夏又犹如一阵风一样跑回去,范鸿华将传音石拿出来,刚听到一半便看到夏儿又跑回来了。
亲眼看着她将九星瓢虫的甲壳挖出来,嘴里念念有词,“拿这个就好了,先去洗干净,免得弄脏了屋子。”
“夏”
范鸿华毫不意外的被无视了,叹了一口气,又跟在柳讼夏后面,“夏儿,我”
等夏儿知道,云伯父这次受了重伤,他该如何安慰?
都高兴到忘记使用灵诀清洗了,只怕待会夏儿接受不了吧。
范鸿华苦恼的挠头,“霍兄啊霍兄,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
柳讼夏还没洗完呢,山谷上便飞来一艘熟悉的飞舟,停在空中。
“伯”
霍海城抱着云竹飞下来,柳讼夏手上的甲壳掉到地上,忍住要夺眶而出的眼泪,跑到药房里翻箱子。
“夏儿,你要找什么?”
范鸿华看她要哭,心里不好受,可偏偏夏儿没哭,只是红着眼睛。
“我要找伯伯上次给我的灵液,搬过来的时候我忘记丢哪里了。”
柳讼夏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记不起任何东西,只能笨拙的一个个箱子抽屉翻过去。
范鸿华记得哪个灵液是用玉瓶装的,灵识一扫便找到了,打开一个药箱,“在这里。”
柳讼夏抬头,抓住玉瓶跑到隔壁房间,“霍哥哥,灵液,能救命的。”
霍海城打开塞子,闻了闻味道,是润泽灵液,只对识海有点作用,作用不算大,聊胜于无吧。
“我记得云大夫说过,他有其他灵液,夏儿可有印象?”
柳讼夏冷静下来,“我不清楚,伯伯没和我说过,是什么功效的呢?伯伯的润泽灵液,一共有两种,以前的那种是修复肢体的,还有一种,是新的灵液,可以养神。”
“是不是在储物戒里?夏儿能找出来吗?云大夫既然说了,定是有的。”
霍海城庆幸他记得云大夫说的话,虽这只不过是云大夫随口谈起,就是不知夏儿有没有使用云大夫储物戒的权限。
柳讼夏又跑到书房,拿过来一个黑色的储物戒,“这个也是伯伯的储物戒,不过伯伯一般只用来放一些佛经之类的。”
柳讼夏翻找储物戒,摇头,“没有其他东西。”
霍海城将视线移到云竹右手的储物戒,“那这个呢?”
“这个?”
柳讼夏试了一下,“这个是伯伯常用的储物戒,我用不了。”
这次算是意外,便是云竹也没猜到,两人都大意了,便被这个打击得措手不及。
“我去找师傅。”
柳讼夏放下储物戒,“霍哥哥,你带我去吧,我们去把师傅找过来。”
“回来时我已让人去请了,但康神医已经闭关,我已派人去请药法谷谷主,若是请不到,我便亲自去。现在,我们先想别的法子。”
其他的法子?
柳讼夏咬唇,除了灵液,还有什么呢?
霍海城坐到床边,眼角瞥到床头的佛经,灵光一闪,“云大夫的莲花座能否拿过来?莲花乃佛门圣物,云大夫的平日里带着一丝佛性,白色在佛门中有清静解脱之意。白色莲花座常用于辅助灵识修行,云大夫应当修有佛门灵识功法,这个莲花座可能有用。”
这是霍海城的猜测,与云大夫相处久了,对他的一些事情也比以前了解,云大夫甚至每日清晨都有念经早课。
死马当活马医,其他人用不了莲花座,柳讼夏可以,她便将莲花座变大放到床上,霍海城则将云竹抱到里面,平躺在莲花之中。
“云大夫平日里可有教你一些法诀或是经文?”
柳讼夏摇头,“我学得不好,伯伯说我不合适学这些,便没有拘着我学。”
“那你可会念?”
柳讼夏想到伯伯以前的话,很是低落,“伯伯说我心不虔诚,念了也无用。”
霍海城安慰的笑了笑,“为云大夫祈祷,夏儿也不虔诚吗?”
“自然不会!”
柳讼夏将经文拿过来,霍海城欣慰的笑了,“那试试吧。”
白色琉璃佛莲,在佛门中有天下至洁的寓意,通常用于灵识功法传承,莲花座便如同护道者。
若真如他所想,此乃传承之器,云大夫识海中定然有传承印记,若能引起共鸣,想来就不必去寻其他人了,云大夫的伤想必能好。
柳讼夏先是焚香沐浴,霍海城他们不敢打扰,便退出去在门外看着。
屋里传来念经声,很轻,这是柳讼夏第一次这么快摒除杂念,她第一次真的诚心祷告,愿意相信佛祖的存在。
白色莲花座亮起微微的金光,柳讼夏闭着眼睛没有发现,霍海城在外面看到,提着的心放下来。
伴随着梵音,小院内的琉璃佛莲座缓缓染上金色,莲花瓣旋转,慢慢合拢,上面流转着一些金色小字,在金光中并不显眼,似乎是一些经文,文字是佛文。
梵音渐渐多了一道声音,听起来像是云竹的声音,他平日里常有早课,总是坐在莲花座上念经。
凡是这个时候,便无人会去打扰他,便是柳讼夏也不会去。
霍海城站在门外,心里略微有些惊讶。
云大夫声音很低,近乎祈求的虔诚,云大夫性格不羁,无欲无求,如此虔诚是为了求什么?
除了回到族地找到族人,这世上难道还有云大夫想要的东西吗?
云竹的经文念得很快,这并非是他现在念的,乃是平日里在莲花座中念的经文,就像是某些经文与莲花座发生了共鸣,是以得以存留在佛莲里。
经文并不连贯,云竹的声音也非常的低,甚至有些难以听清,即便是后来只剩他的声音,也无人知道他在念什么。
莲花瓣上的佛文渐渐变成云竹所念的经文,却无人发现这个变化。
霍海城倒是看出来佛文变了,但他并不了解这些,还以为是换了另一篇经文,没发现这上面的金色小字已经变成了另外的文字。
梵音变了,柳讼夏进入了一种忘我的境界,来来回回的念着那几句经文,手上的经书再也没有翻页。
得知云竹他们回来,李知宏派人来问是否有什么需要的,先前云竹在这边只留了几天,并没有提什么要求,李知宏只当云竹是在全心准备去峡州的事情。
如今人回来了,李知宏也不知他准备的这个小药谷合不合适,便让人来问问。
霍海城的手上一直捏着一个传音石,他先前托人去请药法谷主,没等到药法谷的回应,倒是等到了奔雷宗的人。
霍海城知道,这段时间药法谷主并没有在闭关,这个老狐狸估计是在等他给出更大的酬金。
看这样子,药法谷是不会轻易过来帮忙了。
也是,药法谷上次愿意帮忙还是看在他愿意欠个人情的份上,东海的灵药也得到了,只怕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才能请的动。
他不想让人打扰云大夫他们,便过去谎称云大夫要闭关,将人打发了。
药法谷指望不上,霍海城将传音石收起来,准备回宗门一趟,他记得藏宝阁里有半颗回灵丹,回去磨一磨师尊也好过去和药法谷那帮自视甚高的丹师打交道。
霍海城让范鸿华照看着,别让别人打扰,离开前看了被金光遮住的云竹一眼,心情沉重。
三天之后,霍海城刚离开两天,今早上传音过来,回灵丹已经拿到了,顺便问了云竹的情况。
此时金光比之前更加耀眼了,要不是范鸿华早有准备,只怕外面的人便可以看到,这小药谷里会发出耀眼的金光,经久不息,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过来询问。
霍海城和范鸿华均猜测,或许云竹已然进入了关键时刻,这让范鸿华更是绷紧了神经,便是每日过来小药谷里送饭的弟子也打发了。
云大夫回来了,柳讼夏为尽孝心,便自己煮饭。
外人皆知,赤脚大夫很疼自己那个半魔侄女,也没有人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便是李知宏也没有再派人过来,准备让叔侄两好好相处几日。
本以为还要好一段时间,谁知霍海城还没回来,梵音和金光便突然消失了。
柳讼夏突然惊醒,抬头看着床上的佛莲,在她这里,能够看见里面平躺着的云竹,还无一丝苏醒的迹象。
柳讼夏并不知这三天发生的事情,低头看着手上的经文,似乎还停留在之前她翻的那一页。
“夏儿,云大夫快醒了,你先去休息。”
啊?
柳讼夏听到这话,下意识的没有任何怀疑,只是抬头看着佛莲中的伯伯,怎么她没看出来。
撑着地面站起来,柳讼夏的脚都麻了,踉跄了一下,龇牙咧嘴的,范鸿华赶紧过来将她抱起来,放到一旁的椅子上。
柳讼夏脸颊微红,羞涩的看着为她捏腿的范鸿华,心脏砰砰砰的跳。
等柳讼夏脚不麻了,范鸿华这才有心思去看云竹的情况,随后发现莲花瓣上虽没了金光,上面的经文却留了下来。
“咦,为什么上面会有经文?”
经文存留的时间并不久,约莫过了两个时辰,便慢慢消失了,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
莲花瓣绽放,云竹眉头微动,慢慢睁开眼睛。
这次沉睡的时间比所有人想象的时间还要短,便是云竹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便苏醒了,感觉前所未有的好,就跟睡了一觉一样,识海完全没有之前的疼痛欲裂的感觉。
低头看了一眼剩下的莲花座,云竹有些惊奇,“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的像他想的那样?夏儿这么争气?果然是养儿防老啊。
柳讼夏高兴的扑到他身上,将头放到他胸膛上,扁着嘴巴就哭起来,“伯伯,你下次不要再吓夏儿了,能不能小心点啊。”
“都几岁了?你也不小了,赶紧下去,重死了。”
云竹嫌弃的将她推开,抚过胸口,被泪水染湿的地方干掉,气的柳讼夏直接将眼泪收回去。
“我哪里重了?”
“这位姑娘,你看看你肚子上的肉,我不在的时候你到底吃了多少东西?”云竹抬手捏了捏她肚子上的肉,“说了多少次,不要暴饮暴食,才一段时间不管你,你便忘了。”
修士少有身材差的,这赘肉都出来了,可想而知这丫头平日里有多不节制。
说起来,从离开无极剑宗之后他便也去了青州,回来没几天便去了峡州。
这丫头平日里在他面前装得乖巧,若不是刚才扑到他身上,差点给他压了个泰山压顶,云竹还不知道这丫头都重成这样了。
这过去也不过两月有余,也不知道这死丫头平日里吃了多少东西,这期间估摸着还有某人的纵容。
云竹的死亡射线移到范鸿华身上,范鸿华头皮发麻,连连赔笑,“云伯父,下次不敢了。”
回去就将夏儿喜欢吃的那些零食给丢了。
说是这么说,范鸿华觉得自己也有很大的可能丢不了,夏儿缠人的本事太厉害了,若他真丢了,只怕夏儿便要生气了。
柳讼夏瞪了他一眼,云竹将视线转回到她身上,“还有你,若将这些享乐的心思放在学习上,现在我便能放心让你去给奔雷宗的弟子们开药了。”
柳讼夏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伯伯不也是享乐至上嘛。”
“你伯伯的确喜欢享乐,但云大夫每日皆有进步,修炼从不懈怠,夏儿也该多学学才是。”
屋内三人转头,门外的霍海城风尘仆仆,手上拿着一个锦盒,撩起袍子走到屋内。
“云大夫醒了。”
云竹走下床,将莲花座收了,“是,感觉很好,没想到你们还能想到这法子。”
他还以为,他得躺个半年才能醒,谁知如今居然痊愈了?要是让亢凛邪主的师尊知道,只怕要吐血。
柳讼夏嘟着嘴,“霍哥哥也帮着伯伯。”
“霍哥哥说的是实话。”
柳讼夏当然也知道伯伯平日里虽然懒散,却没有懈怠过自己的修炼,伯伯涉猎甚广,却没有一件事情是做不好学不好的。
可是,她就是不服嘛,她觉得她这样就很好了,她也不是没有修炼啊,只是修炼的慢了。
云竹摇头,并没有继续训她,他能每日偷懒,是因为他完成了自己的每日计划,自然可以休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可夏儿如今却有些懒散了,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云竹自己比较忙,事情比较多,便很少拘着她去学习。
这一放松,夏儿本身也是爱玩的性子,还是得有个人每日拘着她,只是这样,他也不能放心。
还是得找个法子让夏儿形成习惯为好,玩耍可以,得先完成每日的计划才可。
这么想着,云竹扫了范鸿华和柳讼夏二人一眼,两人背后一紧,齐齐后退一步。
范鸿华感觉自己要倒霉,柳讼夏并不知云竹看了他们一眼,还觉得奇怪,不明所以的看着周围。
笑着看了一眼还不知道自己要经历什么的柳讼夏,霍海城没有提醒她。
将手上的锦盒收起来,拿了一张凳子坐到云竹床边,“云大夫看来痊愈了。”
“霍前辈感觉到了?”
“是,感觉云大夫的灵识比之前凝练许多,似乎也强大了一些。”
云竹也有些感慨,“也算是因祸得福吧,虽然被那老邪重伤,识海比上次伤的还重,这次却让我学会了一些灵识的妙用。”
“之前的神识攻击带着邪气,不知云大夫识海里那只老鼠如何了?”
“造反了一下,不成气候,还要多谢你们能想到这法子,本以为要经历些波折才能将其重新镇压,谁知这次这么容易。”
说起来,云竹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便问了出来,他虽然知道大概的方法,但还真的没有实践过呢。
霍海城知道的不清楚,他后面两天都在外面,便让范鸿华来讲。
范鸿华一五一十的将这三天的变化说出来,云竹听完,心里熨烫,“多谢霍前辈还专门为了我回师门拿灵丹。”
“左右这半颗回灵丹放在师门也无用,等我们去东海秘境再拿一颗便是了。”
云竹没有说谢谢之类的话,只是在心里暗暗打算,他必定要拿一颗回灵丹亲自道谢。
回灵丹乃八阶丹药,在这外四洲,也只有四海的秘境有,霍前辈说得容易,云竹却不是不谙世事的孩子。
“霍前辈说的是。”云竹笑着朝他点头,心里也有些佩服,“说起来,我这佛莲座平日里并不会特意藏起来,可很多人见了,从不往那方面看,霍前辈还是第一个看出我这是传承之器的人。”
传承之器?
范鸿华心里起了惊涛骇浪,传承之器居然就这么随便的放在这里?云伯父未免心太大了点。
见柳讼夏不清楚,范鸿华解释了一下。
传承之器,乃是辅助传承之用,而云竹的这个,还能护主,有护道之用,唯有传说中的圣典传承才能拥有。
一般的传承之器,旁人也宝贝的跟什么似的,也只有云竹这么不在乎的乱放了。
想到这里,范鸿华也很佩服,霍兄眼力果然厉害,谁能想到这么平常的佛莲座,居然是传承之器呢?还是圣典传承的传承之器。
柳讼夏倒是知道这是伯伯以前得的东西,只是她没想到居然是这么珍贵的东西,范鸿华解释之后她才意识到传承之器的珍贵性。
想到平日里伯伯毫不在乎的样子,她小时候还经常在上面蹦蹦跳跳当蹦床呢,伯伯有时候也将佛莲拿在手上把玩,丢来丢去的。
柳讼夏的心一抽抽的疼,“伯伯,你怎么不早说呀。”
“不过是个外物。”云竹摇头,“若是被外物束缚住手脚,得了传承又有何用?”
“云大夫说得极是。”霍海城深表赞同,就算是传承之器,那也是一个辅助器,坏了就坏了。
柳讼夏皱着鼻子,“伯伯说什么你都说伯伯对,切。”
“难道云大夫说的不对吗?”霍海城挑眉,罕见的和她计较起来。
柳讼夏很惊讶,霍哥哥居然顶嘴,平日里不是很疼她嘛。
云竹抬起袖子,掩住脸上的笑意,霍前辈胆子倒是大,也不怕真惹恼了这丫头得哄个几天。
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柳讼夏险些被憋死,偏偏又不能反驳,只能嘴硬回道,“说不在意,可哪有那么容易不在意嘛。”
“你伯伯不就是一个很好的榜样吗?”霍海城又回了一句。
柳讼夏的委屈瞬间爆棚了,“伯伯,你看他,跟我一个小辈计较什么!”
“你不是叫他霍哥哥吗?那不就是和你同辈?”
轰!
柳讼夏气的开始翻白眼,拉过范鸿华转身走,“就知道欺负我,我们走!”
云竹和霍海城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柳讼夏越走越慢,始终听不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