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猎过了几日, 天气有些凉爽起来,众多央朝女儿日日出去狩猎,再将猎物带回来炙烤, 园里每日皆是肉香味,四处飘散。
黎挽偶尔也去,带回来的猎物均分给自己几名后侍吃。
陛下给的东西谁敢挑剔?皆是欢欢喜喜应声接了过去, 小心吃着。
只林寻声特殊些, 他仍想要黎挽待他不同, 只吃鸟肉,总要她另外去射。
黎挽倒也宠他,会顺着他, 去给他寻些鸟儿回来烤,只要稍稍哄着他些, 日子倒也过得去。
林寻声不算什么大麻烦, 最麻烦的另有其人呢。
“陛下,属下在怡情苑看见……”
庞召鲜少这样欲言又止, 她做事总十分果断。
黎挽便将练字的手停下,抬起头看向庞召:“继续说。”
庞召低头, 眼神坚定:“属下看见五皇女的弟弟, 与御林军副统领在一处……”
她想了想,低头道:“行为亲密。”
岂止是亲密, 两人甚至亲到了一块儿, 以天为被地为席!
“五皇妹的弟弟,可也是东芜的公子?”
黎挽问询。
“是, 且五皇女几日前曾想叫他与属下结为姻亲,被属下拒了。”
说这话时庞召脸不由自主红了红,怎么说也是个未议亲的官家女子, 对这事总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你说,她为何要叫弟弟与你还有孙伊结为姻亲?”黎挽沉声问。
“属下疑心……”
庞召看着黎挽,有些不敢说出口。
黎挽却直直的望着她,像是想叫她说的模样。
庞召定了定心神道:“属下怀疑五皇女有不臣之心,请陛下务必对其多加防范!”
黎挽满意抬头,她就说嘛,小五不能白回朝一趟,总是有些想法的。
说来当年母皇的那几个姐妹,也就剩小五了,得亏她嫁得早。
黎挽眼中闪过一抹阴戾。
宫中现实,墙倒便是众人推,她与妹妹都是从最底下爬上来的,绝不容许再有人,将她踩回去!
“朕知道了,这几日你且加强周围的防范,尤其是要时刻护着君后,贵侍以及庶君,明白吗?”
她尚且有武功在手,不怕什么,只是身边的后侍皆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男子,若是小五果真有异心,他们是最危险的。
至于五皇女送的那美人儿,自然是随他去了。
“是!”
庞召朗声应道。
回去后随即吩咐那些自己的心腹手下,暗中保护好君后和庶君,只留下她自己与贵侍。
庞召低头略一思索,对面前下属道:“既如此,只剩下贵侍殿下了,那就由我护卫。”
晚间黎挽还同林寻声睡一张床上,林寻声如往常一样的缠绕上来,有些尖细的下巴勾在她肩膀上。
“妻主,臣侍好困。”
他声音都有些迷糊。
黎挽顺手推了推他下巴:“困就去睡觉,莫要纠缠了。”
林寻声不说话,只一只手,悄悄的游走,却被黎挽不耐抓住。
“莫闹了,一会儿又精神不够。”
“够的够的,陛下——”
他拉长了尾音,像是撒娇。
黎挽想着那黎阮不知何时会动手,哪有心思满足君后,只三番四次把人手打回去。
也不管对方是不是伸过来乱碰的,还是怎样,就连那只是搂一下腰的手,都被她打了回去。
“皇上!”
林寻声在后面喊她,语气颇带了点恼火。
黎挽仍不耐烦:“你睡不睡?”
林寻声手指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心里不停安慰自己,陛下对不喜欢的男子就是这样的,至少这说明了她的专情,只要,只要自己有朝一日叫她喜欢了,她会对我好的,不会再有不耐,不会何事都得等我求着,才能得到。
黎挽浅浅睡去,却被身边男子翻身的动静弄醒。
她有些无奈,林寻声并未睡着,他的呼吸声不平稳,甚至有些急。
许是方才她太凶了,又叫这人委屈了,委屈到睡不着,可真有他的。
黎挽转过身来,轻轻将人环住。
林寻声身体一僵,脊背直直挺着,许久才放松下来,将自己停靠在黎挽怀里。
黎挽拍了拍他小腹,闭着眼温和道:“睡。”
林寻声抿唇,心底那些微的怨气在这一瞬便土崩瓦解,仿佛他的所有置气,都只是为了得到一个拥抱。
黎挽一早出门,便听说庞召跪在了侧门,神色瞬间有些凝重起来。
她缓缓往侧门走去。
那里,庞召挺直脊背跪在一处不显眼的地方。
直到黎挽在她身前站定。
“出何事了?”
“属下发现带来的侍卫有问题,一大部分都不是属下一开始挑选的侍卫,而能神不知鬼不觉将人掉包的……”
只有副统领,孙伊。
黎挽手中玉佩紧紧攥着:“原来玩的竟是这一出,你去将肖郡王以及陈王秘密请来。”
她们二人年轻时也是文武双全,生的女儿皆继承其衣钵,武艺高强,若所记不错,她们每人皆有养五千私兵的权利,也不知带过来了多少。
三人在房内商议到日头高高挂起,已是午时了。
最终两位老臣跪于地,向黎挽磕头道:“臣等为江山社稷而死,死不足惜!”
“朕自不会亏待你们的。”
黎挽也觉得心有愧疚,负手背对她们,只挥挥手叫两人退下。
她不知道黎阮动手的时间,却也清楚就在这几日了,等再回宫,她动手会变得难上加难。
因此一些知情侍卫,每日都睁大了眼睛,再困也不敢眨一下,生怕出了什么事。
这日,黎阮来黎挽房中邀请黎挽出去狩猎,黎挽心知对方来者不善,又怎会答应?
离开春景园,她有的是机会。
“朕公务繁忙,比不得你们,便不去了。”
黎挽淡淡拒绝。
黎阮眼眸阴鸷一闪而过,却没再强求,她心中十分自信自己将事情做的毫无马脚。
即使黎挽有所猜测,也一时无法证实,并不能拿她怎么样,更不会知道她的计划。
回到自己的院落后,黎阮抬头望着天,眼中是难得的落寞
“父君,姐姐,我终于能为你们报仇了。”
所有人都觉得靖宸帝是个明君,只有她觉得,那分明就是个昏君暴君!
她杀光了阻拦她继位的所有姐妹啊,她就是个暴君,连母皇养的那些后侍也没放过,一个一个,只要不支持她的,全都死了。
黎挽……
从知道姐姐父君死讯的那一刻,这个名字就深深刻在了她心里。
她不擅心计,却为了姐姐与父君,愿意以命一试,左右这世间,也仅剩她一人了。
“妻主,该用晚膳了。”
五皇女夫,那个东芜公子过来,见黎阮正望着天,便笑了笑上前握着黎阮手腕轻声道。
黎阮脸色却是迅速冷下来:“谁准你同我说话的?要吃你自己吃,本殿没胃口!”
东芜来的公子身形僵了一下,继而有些落寞低头:“好,那你不要忘了吃饭。”
等人走了,黎阮才抬头看过去,纤瘦的身形聘聘袅袅地渐走渐远,几乎看不见了。
这样也好,我走的是一条不归路,一条九死一生的路,不需你陪着,我一个人走便是。
“陛下,这是奴亲手做的乌鸡汤,陛下喝一碗暖暖胃。”
这是黎阮送过来的美人,美人身形纤瘦,十分无害的模样。
“放那。”
黎挽翻着手中书卷,她这几日忙着,与林寻声都疏远了不少,轻易不叫他过来。
今日还是想到了这美人是黎阮送的,她才让人进来。
黎挽看着手边清澈的乌鸡汤,又去看了眼那美人。
美人低着头,一脸乖巧,却仍在劝说:“陛下喝一碗,只喝一碗,近来天气有些寒了,奴担忧您会冻着。”
“只一碗汤便能暖胃?”
黎挽抬头问,眼神有些锋利。
美人明显紧张起来,咽了咽口水,强撑着说:“自然是了,汤是暖的,陛下喝了自然也能暖和起来。”
“朕见你被冻得双颊发红,这碗汤便赏与你。”
“啊,可,可是,这是奴为陛下做的。”
“那朕现在赏给你了,喝!”
对面女子气势惊人,实将美人吓软了腿。
“是,是,奴这就喝。”
美人端起那汤,抿了抿唇,才狠心一口喝下,喝完后眼神便有些飘忽,赶忙对黎挽道:“奴身体不适,想回屋休息一会儿。”
“不必了,朕这里有太医,你留在这,让太医给你看看。”
那男子眼神愈发飘忽,明显紧张了起来,却又不敢说什么,此时就是多说多错。
不知等了多久,门外兵荒马乱的声音响起,也没等来太医,躺在椅子上的美人只觉得浑身力气渐失。
“皇上,你们让开,本宫要见皇上,你们谁敢阻拦?本宫是皇上亲封的君后!”
没等来别人,倒先等来了君后。
黎挽皱眉,不是叫他好好在屋里待着吗?
门被人大力推开,林寻声出现在一片光亮里,他今日穿的是显眼张扬的红衣。
今早穿时本欲得黎挽一句夸奖,却被凶巴巴地勒令不许出去随意走动。
此时也是这个不许随意走动的人,一袭红衣耀眼夺目,出现在她面前,他叫她:“黎挽!”
“你没事?”
不等黎挽斥他放肆,林寻声便从外面扑进黎挽怀里,手忙脚乱的查看她身上有没有伤口。
黎挽无奈将人扶住,心中难得有了感动,外面厮杀声如此激烈,她不信林寻声听不到,可他却选择,第一时间来寻了她,还关心她有没有受伤。
“朕无事,你怎么过来了?”
“没事就好。”
林寻声这才累的喘了两口粗气,整个人都软倒进了黎挽怀里。
后知后觉的害怕起来,方才,他看见了园子门口,是一片血红的颜色还有些人的残肢断臂留着。
吓人的很。
他如劫后余生般抱着黎挽,一点也不肯松。
“唔”
男子娇弱的shenyin响起,两人皆回头去看。
林寻声震惊于妻主房内有一男子,且那男子浑身无力,可不像极了妻主作弄他时的样子?
如此生死关头,妻主竟带着别人?
她叫我留在屋里莫要出来,为的便是这个?
林寻声震惊,满眼写着受伤与不敢置信。
黎挽渐渐扶额,有些不知该从何解释。
“这是黎阮送的美人。”
她只干巴巴的说出了这句。
林寻声扁着嘴扭头:“臣侍知道,陛下不还为他与臣侍吵架吗。”
他可记得清楚,那日就是这样狐媚子,叫他差点没守住陛下。
黎挽有些无语,什么叫我为了这人与他吵架?分明就是他自己要吵的,罢了,男子总是不讲道理。
“他是黎阮的人,给朕送的汤里加了东西,你小心着离他远些。”
虽现在看着他没什么力气,但谁知道呢?
男子睁大双眸,她都知道,她都知道!自他进来的那一刻起,皇上就没打算再让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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